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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但随即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假托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为何偏偏以给言家翻案为借口?就是因为这个借口,导致明帝震怒,再不准任何人提起给言家当年之事。她忽觉有些心惊,这更像是有人不想给言家翻案才故布的疑阵,那么,策划太子中蛊的李恒与当年嫁祸言家暗通安平王李景元的人到底有何联系?

    言欢越想越是迷惑,只觉得眼前雾霭重重,半晌也理不出个头绪。但她心底有隐隐的兴奋,眼下唯一能确定的是,假若太子中蛊可以翻案,那么言家也可自这案中脱身出去。或可借此机会,以彻查之名,向明帝提出重查言家当年一案。

    她抬起头,发现正在向明帝陈述的李晏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蓦地醒悟过来,李晏费尽心思做到这样的地步,除了想要查清真相,还有一点,也许就是为了实现他对她的许诺,帮她还言家一个清白。而眼下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是李晏帮她争取到的。

    她趁着李晏再度偷偷看她时深深地回望了他一眼,唇角边还带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尽管那个笑意短暂而轻微,但她想,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她懂了他。

    李晏继续向明帝说着太子中蛊的第二个疑点,“除了那本札记,还有便是梁子忠其人。当初儿臣曾仔细查过此人,梁子忠为人孤僻,除了自己的差事,与皇族、世家并无其他任何往来。表面看起来,梁子忠这个人十分简单,又有些超脱。但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终于,儿臣从他的一个心腹下人那里探问出梁子忠颇为贪色,据说,他每月总会有固定几日去城中葫芦巷里的缀锦阁。”

    听到李晏说梁子忠光顾缀锦阁,言欢不由得一愕,联想起李恒在缀锦阁内常年包的院子。 。李恒与阁中姑娘们相处的奇怪情形,无形中仿佛有一根线正将这些连在一起。

    只听李晏道:“因此,儿臣便去查了缀锦阁,无意间发现,李恒在那里包了一个院子,每月也会有固定几日去到那里,而他去的日子与梁子忠去的时间偶有重合。”

    实际上,发现李恒在缀锦阁包了院子的乃是他陪同着言欢一起去找红绫,但这一节自然不方便对明帝说,因此,李晏便以查追查梁子忠为名引出此事,倒也顺理成章。

    明帝听到此处眉头皱紧,“你是说顺之与那个梁子忠在缀锦阁中有密会?”

    “是。”李晏干脆道:“儿臣查问了梁子忠去缀锦阁召的姑娘。这梁子忠似是颇为长情,每次都只召一个名叫云坠儿的姑娘。据云坠儿说,梁子忠每次去两人都会先饮酒,然后她便会人事不知直至第二日。儿臣相信。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梁子忠定然是以此为掩护,偷偷做了什么不为人知之事。儿臣已将云坠儿关了起来,父皇可随时查问。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儿臣已发现了证据。”

    他双眸亮得惊人,仔细看去下面似压抑着愤怒,“儿臣暗地里去查了缀锦阁那个院子,发现下面竟有一间极隐秘的密室。在密室里,儿臣发现了许多关于澜沧及澜沧巫师神殿的典册,尤其是涉及蛊毒,而就在双生蛊那一节中被人用笔做了详细标注。甚至于,儿臣还发现了几份应是没来得及销毁的自澜沧来的传信,上面都是关于如何获取双生蛊的。儿臣比对过笔记,的确是梁子忠所写,也对照了日期,应是梁子忠以老家有事为名告假实际上去澜沧盗双生蛊的那段时日。”

    “父皇,请允许儿臣将一应证据呈上来。”李晏道。明帝点头。

    李晏随即向殿外道:“杜渲!将东西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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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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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处,杜渲捧着一只盒子走了进来。先向众人行了礼,才将手中的盒子呈至李晏手上。李晏接过,杜渲又退了出去。

    李晏将那只盒子奉至明帝所身前书案之上,亲手打开。“父皇,儿臣虽早就探了那间密室,发现了诸般证据,但为免打草惊蛇,并未动其分毫。直到前几日儿臣又派人去了那里,将这些证物取了出来。”

    他郑重道:“父皇,证据确凿,就是儿臣的这个三弟——澄王李恒在幕后操控了一切,派梁子忠去澜沧盗取双生蛊,借端阳宴将蛊毒种在皇兄身上,因神官大人为皇兄解了蛊毒,且梁子忠身份败露,又暗地里将梁子忠灭了口。。并伪装成蛊毒反噬的模样,借口他是为了当年言府参与安平王谋反一事翻案。最终令儿臣几乎查无可查。”

    李晏话说到这里,太子被下双生蛊一案已是豁然开朗,堂堂大楚澄王李恒隐身幕后,操控了一切。李恒的计划十分周密,原本不可能被人发现端倪。只是世事如棋局,谁也料想不到她与李晏去缀锦阁寻找红绫,会无意间发现李恒包的院子,而红绫一句话引得李晏的疑心,从而如抽丝剥茧般一步一步将此事揭了开来。

    李恒的动机其实也不难猜,他给太子李伦下双生蛊,又令梁子忠在澜沧留下秦氏的双鱼徽记,嫁祸给秦江池,既控制了太子,还将祸水引到毓王李晏身上。 。从而压制了李晏在朝中的势头。大楚的四位皇子,一个被他所控,一个被打压得不能抬头,剩下的一个晔王李珂又尚未成年不足为虑,那么,从此后朝堂之上仅有他澄王一枝独秀。李恒的心机不可谓不深。

    言欢转头看向李伦。李伦秉性温和敦厚,想是不能接受原来是被至亲弟弟谋害这样的结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呆呆地坐在当地,不言不动。

    坐于案后的明帝在看着李晏送上来的证据。他将那里面的字纸一一拿过眼前展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一半,突然“哼”了一声,重重拍在书案之上。

    “大胆!他竟敢、竟敢------”话未说完。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明帝突然剧烈地咳嗦了起来。

    李晏急忙取过案上放置的一只青玉瓷瓶,倒出一颗黝黑的药丸,又去旁边小几倒了盏温水,亲自喂明帝服下。这些时日他时常伴驾,对此已是驾轻就熟。

    言欢见明帝情形,只觉得有些奇怪。她曾听容九提过,明帝身体欠安,三不五时总会停朝数日。她上次见明帝还是端阳宴上,不过是多半年未见,他的形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虚弱了下去,满面的苍老与灰败,仿佛旧年的锦缎积了厚厚的灰,任再如何掸拭,也是枉然。

    那边明帝服了补药,人已缓了过来。叫了声“宁之。”却见李晏默然当地,似在斟酌着什么。“宁之?”明帝又叫了一声,目带疑惑。…,

    李晏看着明帝鬓边白发,心中一直在犹豫。他想要说的一件比一件惊人,他是怕明帝承受不住。从小到大,他原本一直在埋怨这个对他不管不顾的父亲,但此时此刻,他竟是在为他担心。

    明帝道:“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李晏才回过神来,暗想有些事终究是躲不开的,便向明帝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一向身子康健,最近年余突然便有了这体虚身眩的病症,父皇难道就没有过怀疑?”

    明帝未曾想他开口说的竟是这个,楞了一楞,神情间显示出几分不可置信,“你是说------”

    李晏暗暗叹息,径自从袖中取了一张薄薄的纸笺,“这也是自缀锦阁李恒那密室里发现的,当时它被单独放在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儿臣觉得奇怪,便偷偷拿了回来。”他展开给明帝看,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写的是:

    青蘅芝。。无色无味,久服六腑积聚寒气,浸五脏,伤经络,损血脉,渐体虚多汗,身体无力,头晕身眩,逐成沉疴,短寿。

    明帝一字一字看过去,待看到“体虚多汗,身体无力,头晕身眩”几个字时,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他抬头看向李晏,目中有压抑不住的汹涌怒意,“顺之给朕下了、下了这青蘅芝。”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李晏点头。

    明帝脸色转红,已是怒不可遏。李晏叫了声“父皇”,明帝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静下来,低头去看手中那张纸,神情不免带了几分疑惑,“给朕下毒,是如何做到的?”

    明帝问的也是言欢想要问的,一国帝王,入口之物管理何等严密,尝食监如影子一般一直随侍在侧,凡是送至明帝眼前的,必是尝食监试食过的,而如今尝食监好端端的,独有明帝身子衰弱渐显。 。的确让人想不通其中关窍。

    李晏道:“父皇,现太医院院判司徒大人就候在殿外,不如由司徒大人为父皇解惑。”

    明帝点头,“宣!”

    司徒远进殿的时候,手中捧了一只青瓷双耳壶并一只锦盒。给众人行了礼后,便将那只双耳壶和锦盒奉至明帝眼前。明帝看着司徒远,司徒远打开锦盒,躬身道:“陛下,这便是那青蘅芝。”

    明帝俯身去看,只见令他日渐衰弱的始作俑者看上去只有寸许高,抽着三片叶子,就似路边一棵最不起眼的小草。

    司徒远又道:“这只双耳壶内是伽蓝寺后玉岱泉的泉水。”

    明帝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登基数载,大半时光都在为大楚操劳,平生喜好唯余品茗一个,也可以说是嗜茶如命。且不说茶叶如何珍贵。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单是泡茶之水,惯常只用玉岱泉的泉水。这一眼泉位于伽蓝寺后,周边竹木葱郁,鸟鸣婉转,曲径通幽,恍如人间仙境。又因背靠伽蓝寺,许是泉水沐了佛光,最是纯澈甘甜。因为得了帝王喜欢,所以,玉岱泉周边已被列为禁地,日常有京卫指挥司卫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泉水每日由怀恩派了亲信内监去取,用的是青瓷双耳壶,装满后瓶口即上封印,运到宫中,启用时方才打开。所以,这泉水便可不过尝食监的口。

    明帝眯起了眼睛,“莫非是那个逆子收买了取水内监?”他看向司徒远身后的怀恩,怀恩吓得急忙跪下,“陛下,每日去取水之人都是老奴千挑万选,最是信得过的,便是再多给几个胆子,那些个奴才也万万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不是取水的内监干的。”李晏笃定道。“哦,”明帝将目光转向他,“既不是取水内监,那么,这青蘅芝是怎么投到朕喝的玉岱泉的泉水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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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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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晏正色道“父皇,相关取水之人并未被收买。”明帝愈发疑惑,“总不至于是这个什么青蘅芝自己跑到玉岱泉里面去了吧。”

    李晏面色古怪,“若论起来,的确是它自己跑进玉岱泉里去的。”

    众人一时讶然。

    李晏道“儿臣发现这张写有‘青蘅芝’的纸笺后,便即向司徒大人请教。”说罢,他看向司徒远。

    司徒远接道“是,殿下转给臣后,臣参详了数日,又查阅了无数药经典籍,发现此物并非大楚之物,乃是生于南疆深山池泽,喜阴喜水,属于一种慢性毒物。若是日日服用,的确会导致五脏六腑寒气凝结,伤经损血,并渐至身体无力,头晕身眩,逐成沉疴,进而影响寿数。臣此时方才发现这些竟与陛下近年身子不适症状十分相似。”

    “为免打草惊蛇,儿臣便自作主张未先禀告父皇,而是同司徒大人秘密将父皇日常所用部筛查了一遍,最后查到了泡茶用的玉岱泉水上,发现了是泉水的问题。”李晏道,“于是儿臣便与司徒大人一起去了伽蓝寺旁边的玉岱泉。”他的面上又浮现那个古怪的神情,“儿臣发现,玉岱泉畔的坡地上不知何时竟是长满了青蘅芝。因其非常像路边的野草,所以一般人并不识得,故而也无人注意。儿臣看那青蘅芝的长势,怕是种下已有年余。”

    言欢心中一凛,难怪李晏神情有异,玉岱泉畔长满了青蘅芝,也就是说,青蘅芝的毒性都已渗入土里,并流入了泉水之中,现下里那眼泉水怕是已成了毒泉。以此推演,的确是像李晏所说,这毒是自己跑进玉岱泉里去的。

    这个法子不可谓不巧,而施行此法的李恒也有着足够的坚忍、耐心,还有狠辣。

    司徒远突然跪伏于地,“臣、臣未能及时诊出陛下不适的缘由,是臣无能,请陛下治罪。”他连连磕头。明帝摆手,“起来吧,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司徒大人,父皇服了青蘅芝日久,这毒可还有解?”原本一直静默的李伦忽然站了起来,去问司徒远。司徒远道“幸亏毓王殿下发现得及时,此时尚有解决之法。臣已琢磨了几个方子,加以调理,陛下应无大碍。”

    李伦“哦”了一声,似是放心了一般,又坐了回去。

    闻听此言,明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怀恩,“你去宫门口看一看,朕命秦江池去宣那个逆子来觐见,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怀恩应了声“是”,明帝又叫住他,“派个人持令牌去京卫指挥使司的禁卫所,再调一队禁卫所的卫兵过去,朕就不信,他敢公然抗旨不成!”

    禁卫所虽隶属于京卫指挥使司,但是天子亲卫,直接归明帝辖制。明帝此时发出派遣禁卫的口谕,应是给李恒定了罪了。

    此刻,明帝满面疲惫,但一双眼睛却闪着看透一切的敏锐和犀利。他又转向李晏,“宁之,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就是。”

    李晏看了一旁垂目不语的言欢一眼,“神官大人有事要请父皇做主。”“怎么回事?”明帝此时方将目光投注到言欢身上。

    言欢明白李晏是在让她说出李恒逼婚之事,便原原本本地将这段时日李恒对她的诸般做派向明帝一一陈情,包括千秋宴御花园内的调戏,伽蓝寺提议结亲,而后的百般纠缠,还有翠华宫内瑜妃的施压,赢池畔的算计,以及今夜险些被掳。

    明帝越听脸色越沉,一个堂堂大楚皇子用尽下作卑劣手段去逼婚一个友邦使臣,传出去固然难听,更是有伤国体。这个澄王不仅荒唐,还无所不用其极。

    李晏插言,“父皇,今夜李恒派去掳掠神官大人的人已被儿臣抓住了,现就押在殿外。父皇可随时查问。”明帝“唔”了一声,“朕信你们所说,先将人看押起来吧。”

    李晏继续道“端阳宴那日儿臣已向您禀告过,儿臣对神官大人甚有好感,所以,对神官大人之事也是颇多注意,这才发现李恒他一直在纠缠大人。他如此做除了打压儿臣,同时,也是想借助神官大人的背景,便于他自己成事。”

    “朕都明白。”明帝阴沉着脸,待转向言欢时,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道“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言欢行礼谢过明帝,收势之时偷偷地看了李晏一眼,心中隐有羞意,却也欢喜。他定是对他们的未来早有打算,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地在明帝面前毫不掩饰心思。

    因是明帝面前,言欢的目光在李晏面上一瞥即走,却见他面色有些发白,眉间有痛苦之色一闪而没,仿佛是在强忍着什么。她心中疑惑,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肩头在隐隐颤抖。猛然想起两人一骑来皇宫的路上,她拉他衣袖时指尖曾摸到血迹,当时他还说“只是小伤,已处理过了”,但看眼下他的情形,似是不止小伤那么简单。心中不由一跳,一时也顾不得在明帝面前,出声道“你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见李晏已摇摇欲坠,额头冷汗簌簌而落,她急忙上前两步去扶他。

    言欢这一声引起了明帝的注意,明帝也向李晏看过来,待看到他神色,也觉不妥,看到一旁站着的司徒远,便叫了一声,“司徒远!”

    司徒远自然明白,他到底是太医院院判,一看李晏神情即反应了过来,“殿下可是受伤了?”说罢便过来查看。李晏穿的是惯常的玄衣,原本看不出什么,但司徒远见他肩头衣袍颜色明显深于其他,口中道了声“殿下,得罪了”,已迅速将李晏外袍解了开来,只见他内里一袭白色中衣已大半都是鲜红之色。

    司徒远手下不停,继续去解他的中衣。中衣褪下,肩头处一道长而狰狞的伤口显露出来,上面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着暗红色的血。而除了肩头处,手臂和后背还有若干小伤。

    言欢惊得睁圆了眼睛,她顾不得掩饰,也不想掩饰,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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