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三弟。”李伦走至李恒身前,慢慢蹲下,一手搭在他的肩头。李恒的目光已有些涣散,听到这一声唤,不知为什么,眼中突然有了光芒,那目光几乎称得上热切,牢牢投注在李伦面上。他就那样看着李伦,口唇翕动,似在说着什么。只是他将近灯枯,已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时,言欢距他二人最近,自然去看李恒,才看到似是“我心------”两个字,就见李伦已将李恒揽入怀中,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多少也能理解李伦的心思,李伦一贯敦厚,虽然李恒做下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但在李伦看来,李恒毕竟是他的弟弟,他心中自然也是悲痛的。
李伦哽咽着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做下这些------”他话未说完,李恒扶在他衣袖间的手颓然落下,李伦的声音转为惊呼,“三弟!三弟!”
司徒远急忙上前,探看了一刻,向明帝回禀道:“陛下,澄王殿下薨了。”
才下过雪,空气寒冽而清新,太阳挣脱了乌云,重又升了起来,洒下一片温暖,正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毓王府寝殿内。。李晏靠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身上还盖了薄毯。言欢坐在一旁,正一勺一勺地给他喂药。
阳光透过窗棂,映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他痴望着她的眼神,也勾勒出她被他看得脸颊微粉的局促。除了汤匙偶尔轻击药盏的轻响,殿内几近无声,一派岁月静好。
距常阳殿那夜已过去了半个月,因为李晏受伤,明帝便免了他的朝事,令他留在府中好好养伤。而他就仗着自己受伤,当夜离宫后硬是将言欢又带回了毓王府。其实,依照言欢的意思,既然已经回了晴雪园去住,她自是不便再留在毓王府了。李晏却不管这些,他只觉得他们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眼下每时每刻都应该珍惜,自是想将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言欢被磨不过,何况他又是真的受了伤。 。只得半推半就地又回了毓王府。
言欢喂药喂得专心,但也觉察到他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到底是被盯不过,身子一扭,“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李晏涎着脸,“好,好,我不看了。”话锋突地一转,“你身子弱,又何必事事亲为地照顾我,叫我怎么舍得!”
言欢见他一本正经地撩她,脸色更红,用空出的一只手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还没完了呢!”
李晏怕她真的恼了,急忙转了话题,“方才你去看着煎药的时候,宫里传了消息过来。”
言欢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可是说的澄王之事?”“就是这事。”李晏点头,“所有都查清了,李恒有问鼎帝位的心思,以青蘅芝谋害父皇,以双生蛊谋害皇兄。又为满足一己私欲。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将乌山银矿收入囊中,蓄养私兵。而钱江高氏也助纣为虐,暗地里帮助李恒做了不少事。”
虽然早知道真相定是这样,言欢还是叹息了一声,“人心不足,欲壑难填,终究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这个三弟的实实是自己害了自己。你父皇那边又怎么说?”李晏道:“虽然李恒已经死了,但父皇说其心昭昭,罪无可赦。贬了李恒为庶人,不得葬入皇家陵寝。其母高氏赐白绫。母族高氏凡有牵连的一律秋后问斩。至于乌山银矿,收归户部。蓄养的私兵着由当地府衙查实,有罪状的论按罪论处,没有罪状的命其归家。”
李晏小心地看了言欢一眼,“审问高文岚时,还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言欢听他顿了一顿,显然这件事有些特殊,便将已喝完的药盏放在一旁,抬头去看他,“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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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灾银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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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将她双手握在自己手里,犹豫道:“这件事跟你们言家有点关系,也算是没有关系。”
言欢“嗯”了一声,李晏这样的态度她不奇怪,只要涉及到言家当年的案子,她总是会有些敏感,他定是怕刺激到她,才这样的小心翼翼。
“没事,你直说便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
李晏这才流利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安平之乱之前,朝廷给凉洲拨付赈灾银之事。”
“自是记得。这事咱们在凉洲时就存有疑虑,那时本想回京后再查查的,只是后来------”言欢说到这里,不由顿了一顿,脸色微微发白。
这件事她不仅记得。。印象还很深。当年还是她父亲在安平王所书凉洲大旱祈望朝廷拨银赈灾的折子上批了‘乞准御览’,这才将奏折递至明帝眼前。后来,据说明帝允准,且灾银拨付。但是,当他们西行到达凉洲后,街坊百姓间所传皆是朝廷对凉洲不管不顾,从未拨过什么赈灾之银。这事她原想回京后再问问,但后来安平之乱爆发,他们急于传递消息一路疲于奔命。而回京后不久言家就出了事,她又几乎死掉。自顾尚且不暇,这件事自然也就撂下了。
“阿欢。”李晏知道她的想法,温柔道:“莫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言欢勉强露出个笑意,“我知道。”她将话题又引了回来。 。“我、我不在后,此事当年就没有再查过?”
“查过,只是无从查起。”李晏微凝眉心,望去眉峰如刀削,“朝中拨付赈灾之银自有固定章程,其中并无错漏,显示这笔款项在安平之乱前的确是拨去了凉洲。但那时凉洲刚经过安平之乱,一片混乱,查无可查,后来只能判定为李景元已接到灾银,只是为了自己成事,故意散布谣言,此事就此结案。”
言欢心中一动,“你今日说起这个,难道是在审问高文岚时发现了涉及此事的线索?莫非是高文岚贪墨了这笔款项?”“没错,的确是高文岚拿了这笔灾银,然后将它尽数都给了李恒。”李晏答。
“李恒早有不轨的心思。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要成事自然要不吝银钱。他即使是皇子也架不住这样的花费。据说,那段时日他正好手中亏空。而朝廷恰好拨付了这笔大概五万之数的灾银,所以他们便动了心思。”李晏的神情间也有不解,“但据高文岚说,他们原本不敢有这样大的胆子,但有一日他府中不请自来一位游方僧人,自称卜算出他最近有疑难之事,专门前来解惑。高文岚又怎敢跟外人乱说,但那僧人也不多话,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谒语‘唐三藏向西得求真经,最终立地成佛’便飘然而去。高文岚听到‘向西’两个字突然就明白过来,急忙报给了李恒。两人筹谋了几日,终是铤而走险,在灾银将要入凉洲时偷偷拦了下来,收入囊中。”…,
言欢道:“这个游方僧人很有问题,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高文岚堂堂一个二品刑部尚书,怎么就偏听偏信了?万一是个陷阱呢?”李晏答,“你不了解高文岚此人,他最是迷信这些。假使是有人存心安排游方僧人在他面前出现,也算是投其所好。”
“那李恒和高文岚难道后来就没有寻找这个僧人?”言欢还是疑惑。李晏答道:“据说寻过,但这僧人就如水入江河,彻底消失无踪,再也未曾出现,看上去,似乎真的就只是为了他们指点迷津来的。”
“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言欢肯定道,“游方僧人必有所图,只是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李晏眯了眼,眼底深幽不见亮色,“当年,安平王起兵而反。。其一便是凉洲大旱民心不稳。假若朝廷此时再不管不顾,势必会计激化矛盾,照此推断,原本允诺拨付的灾银不知所踪------”言欢接道:“会促使安平王更快成事。”
两人俱都心中一寒,五年前安平之乱,他们曾身处漩涡当中,原本就察觉到有很多的疑点。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兼顾不暇,只是没想到,李恒一案也会与其有所牵扯。
“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会禀明父皇,重查当年安平之乱,连带着也可彻查你言家的案子。”李晏下定了决心,“还有,我之所以与你说得这般详细,乃是因为------”李晏将话题拉回最初,“当年安平王谋反,触了父皇逆鳞,父皇震怒,此后多年都不准任何人再提起当年之事。李恒给皇兄种下双生蛊。 。之所以给梁子忠冠上给言家翻案的名义,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从而让父皇震怒,严令不得再翻查出当年有关安平之乱诸事。而他们当年贪墨凉洲灾银之事也就不会有人查问了。”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是拿我们言家祭旗。我还以为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言欢有些垂头丧气,“看来此路不通,只有再想旁的法子了。”
李晏见不得她这样,安慰道:“你现下手上不是还有些线索,比如说,杜伯的那个远房侄儿。”
言欢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就说我派出的人怎么会查得如此容易,是你先查到了线索,又专程派人等在杜伯的老家颍州乡下。轻碧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专等我的人去查时再告知消息,是不是?”
李晏笑着叹气,“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得到消息的那段时日你已回了晴雪园,正同我置着气,我怕直接送上门去,你大抵是不肯要的,只得想了这么个法子。”
言欢故意脸一沉,“当日你还知道我会生气?毓王殿下,你不是有主意得很么!”李晏见她立时变脸,小心地陪着笑道:“怎会!怎会!”
言欢伸指狠戳了一下他,“这事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论一论,前些日子是因为你受伤,一时还顾不上。现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有些话一定要说个明白。你若是再像这次这般,自己去做危险的事,却让我蒙在鼓里,我、我就------”她想都没想,顺口道:“我就回澜沧,还做我的神殿大神官去,再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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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岁月藏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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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听到这一句,剑眉一挑,凤目微眯,眼底仿佛已卷起惊涛骇浪。
言欢只觉得他周身的气压倏地一低,本能地察觉有些危险,刚想向后退上一退,冷不防他已扑了过来,一把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只听他声音里带着强横,“我不许!”话音未落,他已欺身过来,一手揽紧她的纤腰,一手扳过她的下巴,在她还没有明白过来时,粗暴地吻了上来。
他待她一向温柔体贴,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言欢只觉他手劲大得吓人,勒得她紧紧的,像是生怕她消失不见一般。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挣扎,念及他身上的伤又顿了一顿。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已重重地压在她唇上辗转。她突觉得唇角一痛,不由张嘴嘶了一声,他趁机长驱直入,勾住她的舌尖使劲厮磨。
他那般的使劲,弄得她几乎要窒息。她已无力挣扎,只得任凭他在她口中肆虐,仿佛要拉着她一起沉沦。不知何时,她所有思绪似都已被抽离,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只有身上这个充满了霸道的人,整个人软若春水,只是迎合着他。
他察觉到她的软化,动作变得温柔起来。手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慢慢向下,停在了她的腰上,似要去解她腰间系着的腰封,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腰侧的软肉。她只觉得微痒,忍不住嘤咛一声,缩了一缩。
李晏突然停住了,将脸埋在言欢颈边,不住喘息。言欢却是一愕,侧过头看着李晏,带着一脸的懵懂。
“抱歉。”李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是我唐突了。”
他并没有松开她,却道“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五年。我不想,像我的父皇和母妃那样,带着遗憾和悔恨过完一生。”
言欢突然明白过来,他这般如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原来是因为她方才的那句,“我就回澜沧,还做我的神殿大神官去,再不回来了”。他竟是在害怕,害怕再度失去她。
言欢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软,忍不住反手抱住他,痛痛快快地道“阿晏,是我不对,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让我离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白伊端了盘果子进来,见坐在案旁的言欢虽是捧着书卷,但目光却看着窗外,脸颊微红,眼神迷离,神色间宜喜宜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白伊心中奇怪,忍不住轻唤了一声。言欢身形一震,转头见有人过来,脸似是更红了。
白伊愈发奇怪,“大人可有哪里不舒服?”言欢急忙躲开,“怎会,我好得很。”她其实正在想着昨日李晏强吻她的事,心中又羞又恼,直觉无法见人。
白伊却不放过,以手去拭她的额头,自语道“莫非是发烧了?”
言欢腾地站起来,“我、我去书房找本书。”说罢,急急蹿出门去,独留白伊在她身后一脸茫然。
言欢疾步进了李晏的书房,“哐”地一声关上了房门,此刻,房内无人,她靠在门上,将脸埋在手中,久久不曾抬起。
李晏今日被宣入宫,并不在王府中。好在他不在府中,否则她更无法面对。
好半晌,言欢才觉得好受了些,便信步走到书架旁,去看那架上摆放整齐的书册。她看了一刻,不过是些时政要论,她将目光移开去,见到最上面似是有几本游记,便伸手去拿。
那几本书放得甚高,她踮起脚去够,一时未收住了力,将那层上的几本书都带了下来,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那些书俱都掉在地上,有一些薄薄的纸笺自一本书里落了出来,摊了一地。
言欢“哎呀”一声,急忙蹲下身去拾。却在看到那些纸笺的时候恍了神。
那些纸笺俱都是秋樱色的花笺。每一张笺首都细细描了一支洁若新雪的梨花,虽是寥寥几笔,却是雅致出尘。
梨花下,一笔刚柔并济的行书铺排开去,她认得那是李晏的字迹。
永熙十九年,孟春。笙歌落,相思碎,血染红尘哭乱冢;灯火远,人声杳,寒灯纸上梨花霜。日想夜想,阿欢,你在何方?
永熙十九年,伏夏。天已入暑,晚来风仍凉。迢迢银河,繁星点点,都似你的眼。阿欢,相思无药可医,我已病入膏肓。
永熙十九年,深秋。夜风无情,枕上微凉,一朝春去黯魂伤,梨花落不复归。阿欢,你亦一样。
永熙十九年,初冬。昨夜风骤雪急,寒光倒影,每个都是你,笔尖一字一字,换一世铭记。阿欢,你可知道?
永熙二十年,阳春。长相思兮长相忆,淡淡梨花,三千繁华。阿欢,世间唯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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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十一年,夏末。夜弦三两声,泠泠不得语,不问曲终人聚散,寄君一曲。阿欢,你可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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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十二年,冬至。平生一顾,至此终年,以我浮生,渡君一梦。阿欢,你已久未入我梦,今夜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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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十三年,暮春。雪落梨花绽,一年又一年。地老天荒,沧海桑田,我仍守你归来。那日,青冥山中漫天花雨,竟看到你身在其间,阿欢,是梦?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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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手握着这些花笺,呆呆立于当地,一时作声不得。
这些竟然都是李晏写给她的。看那上面的时间,乃是自她坠崖之后直至她意外归来,中间横跨了五年。目之所及,满纸俱是“阿欢”,俱是他的痛,他的悲,他的灰心失望,他的刻骨相思。那些无法言说的沉沉心事,那些无望无际的守候与等待,融于字里行间,仿佛触手可及。
言欢闭上了眼,将那些花笺都捂上自己的胸口,一任泪水自眼角簌簌而下,落满衣襟。她知道过去的五年他过得不易,但看了这些,他过得原比她知道的、原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加艰难。难怪昨日她不过是随意的一句,他却是那般激烈的反应。他心中有太多苦,太多负担,太多压抑,她就应该对他更好些,更更好些。
她忽然觉得那花笺上的字句有些熟悉,恍然想起,她离开毓王府搬回晴雪园的那夜,发着高烧,辗转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在梦里,似是有人以口哺药给她,还在她耳畔温柔絮语
笙歌落,相思碎------寒灯纸上梨花霜------你在何方------夜风无情,枕上微凉------梨花落不复归------你亦一样------长相思兮长相忆,淡淡梨花,三千繁华------世间唯你一个------寄君一曲------以我浮生,渡君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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