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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那人念给她听的就是这花笺上的诗句。而就是因为这些,她才得以平复了气血,慢慢恢复过来,当时以为是梦,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李晏乘夜入了她晴雪园的卧房,默默陪伴了她一夜。在她好转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言欢眼中有泪,唇边却带着笑。他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能做的,就是余生都在他身旁,让他不再孤单。

    她低下头,想把那些花笺好好收起,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喉咙处漫上一股腥甜,有热热的东西从胸腹间返了上来,溢到嘴边,她还未及去擦拭,已滴落在她手中所持的花笺上,一滴一滴又一滴,仿似是笺首梨花飘落的花瓣,只是那花瓣红得刺目,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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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shu)是,,,,!




第一百八十章 佳期是梦
    【】(iishu),

    李晏从宫里一回来,便急急忙忙去见言欢。

    言欢彼时正坐在寝殿的窗下,手中握了那些花笺在看,但那目光似是并没有落在花笺上,而是带着空洞和迷茫,望向不可知的某处。日影稀薄地覆在她的身周,她在光晕里,整个人也变得浅淡而缥缈,仿佛下一刻便会随着那日影一起消失不见。

    没来由地,李晏的心中生出些微惧意,加快了步子过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花笺上,不由楞了一下,方才的那个感觉已被抛诸脑后,“你、你都看到啦?”

    言欢听到李晏的声音,转回头看他,无声点头。但随着她的点头,眼中却是泪水纷落。

    “你怎么哭了?”李晏坐在言欢身畔去握她的手。他以为她是因为花笺上的那些,急急解释,“你莫哭,这都是我随便写的。这五年里,每当我想你想得厉害时就随便写一点,没想到竟积了这么多。”

    言欢扑到他怀里,“阿晏,你真是傻啊!”她抽噎着,“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真的死了,万一我永远都不回来,万一------”

    李晏将她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没有什么万一,我相信你一定活着,一定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等着我去找你。我们终将有一日会相见。”

    言欢的心像被世间最温柔最多情的水波涤荡而过,已软成了一团。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矜持,不想顾忌任何,她突然反手回抱住李晏,靠近他的腮边,印下轻轻一吻。

    李晏眼见她靠上来,忽觉脸颊上有如清风拂过,虽一触即开,但软软的、暖暖的、痒痒的感觉霎时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如同饮了陈年的女儿红,几欲醉倒温柔冢中,长眠不愿醒来。整个人就那样傻傻地呆怔在那里,一时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于李晏来说,言欢是他年少情窦初开时的一腔痴恋,萦绕心头多年,其间痛心离别,而后又失而复得,深情沉淀,历久弥香,如今自觉已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五年前,他们有那么多的共同经历,他自是笃定他与她是两情相悦。然而,命运捉弄,他们之间横亘了五年的空白。自她回来之后,他得之心切,几乎是强势将她留在身边,强迫她接受着他的感情。虽然能看得出她对他也是心有情意,亦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因为那五年无法触及的空白,他总是不能确定,此时的她对他是否只是因为当年的情意使然。眼下,言欢主动来吻他,虽然只是蜻蜓点水,浮光掠影,但他一直飘飘荡荡的心已是落到了实处。

    他怔忪良久,脱口而出,“阿欢,我、我必不会负你。”

    言欢冲动之下,主动吻了李晏的脸颊,待明白过来,一时只觉羞赧得无地自容,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此时听李晏这样的一句,心中的感动与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她低低道“我亦是。”

    李晏见她乌发下露出来的小巧耳唇上一抹淡淡的樱粉色,显然是在害羞。他怕再做些什么她会恼了他,只得忍住了,只是将下颌抵在她头顶,拥她在怀。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她藏于羞涩下的一抹深重的悲哀。

    隔了半晌,她仍是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想抬手去摸她黑亮如丝缎般的秀发,手背上却是一凉,低头看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正落在那上面,是她的眼泪。她竟还在哭。

    李晏心中怜惜,轻拍着她的背后低声去哄,“莫要哭了,你这样哭,我的心怎会好受!”他一边哄,一边心中生出几分疑惑,言欢一贯坚强豁达,今日似是太多愁善感了些。

    “阿欢,你怎么了?”李晏低下头来,仔细去看她。言欢却是双手捂着脸不让他看,李晏见她如此,更加想看。

    却听她道“阿晏,我口渴。”那声音低低软软,听去仿佛是在撒娇。李晏心头温软,一时忘了方才的疑虑,“嗯”了一声,立即站起,去小几上倒水。

    言欢趁机飞速地将自己打理了一番。李晏走回来,亲自喂她喝了水,待她喝完,又坐回她身旁,见她除了眼尾微红,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精神尚好,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李晏仍是不放心,关切地问。言欢微偏过头,状似不经意道“现下里我人被你好好放在王府里,王府守卫森严,水泼不进,哪里会有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今日陛下召你进宫,所为何事?”李晏不疑有他,答道“父皇命我带三司查抄澄王府。”

    言欢并不奇怪,李恒已死,且已被贬为庶人,查抄澄王府是早晚的事。

    却听李晏继续道“我今日进宫还专程求了父皇一件事。”“是什么?”言欢听他语气有些郑重,便问道。

    李晏专注地看她,凤目内仿若最晴朗夏夜里升起的漫天星辰,闪亮而热切,“阿欢,我求父皇即日向澜沧递书,大楚毓王要求娶澜沧巫师神殿的大神官玖黎。”

    言欢呆呆地看他,似乎还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在李晏的眼里,只觉得分外可爱,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抬手去抚她的发顶,“傻姑娘,我这是在向你求亲啊!”

    言欢“啊”了一声,脸倏地红了,心底漫上不可置信的惊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父皇可同意了?”话一出口,脸色更红,她这句话好像是生怕明帝不同意似的。

    李晏面上笑意更深,“父皇自然同意。你应该记得,端阳宴那日我就向他禀明过对你有意,更何况常阳殿那夜我一直让你在我身侧,当时你我二人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那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加之李晏又受了伤,事后言欢再想起来,的确是与他过于亲密了些。现下听他说这样的话,竟似是心中早有盘算一般。

    “你是不是那夜就盘算好了这一切?”她问他。“不是。”李晏目光深邃,“不是那夜,而是早在我于千秋宴上见到你时便已开始了盘算。”“什么?你那个时候才见到我,就已经想到成亲的事了?”她颇为惊讶。

    “是。”李晏大大方方,毫不掩饰。“我那日一见到你就已下定决心,我不管这五年你经历了什么,遇到了谁,或者说是否与旁人有了约定,你只能是我的,你的余生也只能由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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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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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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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言欢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神色间却未显示出对她话题的兴趣。秦念卿心急起来,急急道“小女子当日去驿馆求见大人之时曾说过的,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她一边说着,一边窥着对面人的神色,却意外看到仍是淡定无波。

    秦念卿心下一横,直白道“他属意的那个人乃是当年与他一同在青冥书院读书的同窗,也是位出色的世家公子。”说到“世家公子”这四个字她加重了语气,换得对面人凝重一眼,她心中得意,继续道只是那人因家人犯了谋逆之罪而一同获罪,最后意外身死。”秦念卿说到这里,联系到自身,已有些伤情,语声里含了哀怨,“这么多年来,殿下仍是惦记着他,对旁人均是不屑一顾,所以殿下身边不仅是正妃,便是连妾侍也无。小女子同大人说这些,是想让大人想个明白,莫要耽搁了大人。”

    秦念卿说完这些,满以为对面人会有些震动,抬头却见她仍是坐在那里,神情间却是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一时之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听她叹了口气,方说了个“你------”,殿外有人接道“你今日来这里便是为了说这些么?”随着语声,李晏缓步而入。

    秦念卿见心上人过来,面上不由一喜,却在见到他满面冷冽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本王以为,已与你说得足够清楚。”李晏清清楚楚道“你若是不记得,本王便再说一遍,本王一向只当你是妹妹,当年是,今日亦是,从未有半分改变。希望你再莫做他想。”

    李晏的话说得这样的不客气,秦念卿到底是脸上挂不上,眼圈一红,说了声“你、你------”,便奔出了门去。

    言欢叫白伊,“好好看着秦小姐出去,待看她上了马车再回来。”说罢,斜睨了李晏一眼,“你这人也太不懂怜香惜玉,还得我来替你收拾残局。”

    李晏好笑地看着她,“你说真的?允许我对旁人‘怜香惜玉’?”言欢柳眉一竖,“好啊,你竟真有这个心思!”

    李晏过去一把抱住她,“家有悍妻,我怎么敢?”言欢面色一红,“什么悍妻,谁又是你的妻,你胡说,唔------”她未说完的话都被他以唇堵了回去。

    看着秦念卿走远的白伊返身回来复命,见此情景,急忙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殿门阖好。

    自李恒被问罪,高氏一族倾覆后,开阳城中的朝臣世家们惊讶地发现,明帝对于他的第二个皇子毓王李晏似乎越来越是倚重。日常频繁召见及屡屡恩赏自不必说,他还做了两件大事。其一是追封早已仙去多年的淑妃娘娘为皇后,封号元嘉。

    这位淑妃娘娘大多数人印象并不深,仿佛是入宫时日并不长,生下二皇子毓王李晏不久后就薨逝了。往日也并未听说明帝对这位淑妃娘娘感情如何之深,但此刻这个封号一宣,众人便觉得有些耐人寻味,“元”乃万物之始,“嘉”有美、善之意,二字结合便显示出明帝对这位故去淑妃娘娘的与众不同,显然是用情至深。也有的人从中窥伺出更深的意味,给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上封,说白了就是为了活着的人,这个活着的人还有谁,自然是二皇子李晏。这个一直在朝中低调行事的毓王怕是要开始上位了。

    果真,明帝做了第二件大事,授权。早朝上明帝轻描淡写一句,李恒一案赖毓王,高氏一族伏诛,原高文岚所任职刑部也交由毓王辖制。众臣虽未公开哗然,却也是议论纷纷,要知道朝中六部,毓王原本就管辖户部和吏部,现下又加上刑部,已是辖制了一半,可谓是位高权重。

    但朝臣们不知道,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没过多久,明帝以毓王德才可堪大用为由,将自己直辖的兵部也拨至李晏名下。要知道兵部乃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虽是五军都督府掌军令,但兵部却掌军政,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但明帝就这样简单地将这样一个扼守帝国咽喉的重要部门权交托到除太子外的亲王手里,想要让人不胡思乱想都难。

    有朝臣私下里分析朝中形势,眼下毓王权势直逼太子,甚至于隐然有凌驾太子之上的趋势。明帝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在扶植毓王上位,那么,来日将太子置于何地,莫非是在有意默许毓王取而代之?

    众臣都已风中凌乱,然而当事的几人却都是一派淡定,明帝稳若泰山,淡定自若,毓王处之泰然,波澜不惊,太子事不关己,不慌不忙。

    阳春三月,暖阳高照、万木争荣。御花园内业已是百花争艳,鸟语花香。太子李伦今日手中政事不多,大略处理了一番,便只身一人出了东宫,信步走到赢池畔。看上去,他依旧如往日一般唇边带笑,一脸的春风和煦。

    赢池畔的垂柳都已吐出鹅黄的嫩叶,在春风里轻轻拂动,一如美人垂肩的乌发,望去赏心悦目。李伦从旁边走过,不意被一根长长的柳枝刮住了宽宽的袖幅,他神情未变,轻柔地将那根柳枝自袖中摘下,但谁也未看见,他手中尚握着刮落在袖内的几片柳叶,那柳叶被他攥得紧紧的,甚至于攥出了淡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指缝间流了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带了厌弃地将那几片已被捏得不成形的叶片随手抛在地上,又用穿着纹绣祥瑞云纹缎靴的脚踏上去,狠狠地碾了又碾。

    前方有脚步声和低语声传来,似乎是哪个宫里派出来办差的内监,一边走一边在闲聊。李伦顿了一顿,鬼使神差地向身旁的柳树后一闪,躲了进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语声也逐渐清晰。

    “咱们得快些,陛下赏的这翡翠玉蓉羹就是要让毓王殿下尝个新鲜,凉了可算是办砸了差事。”

    “陛下对毓王殿下是真的好,有什么都想着。”

    “那是自然,听说,陛下对故去的那位淑妃娘娘,不,元嘉皇后是真心的,连带着对毓王殿下也是不同。至于这么多年不管不顾,据说是心里还放不下元嘉皇后,近情情怯。”

    那声音突然压得更低,“听说啊,陛下私下里说毓王有德又有才,便是做太子也是使得的。”

    “嘘!千万莫要乱说。”

    “怎么会是乱说,你也认得的,就是与我素日交好在常阳殿传话的那个,亲耳听陛下说的。”

    脚步声渐去渐远,李伦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微笑依然挂在他的脸上,但他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当中似有寒芒闪过,彷如冬日里水面结的碎冰,是针尖状的细碎和寒冽。

    李晏带着几名内监抬着一物,兴冲冲地进了东宫。照例是不用人通报,他脚不沾地地直向太子书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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