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刀夜雨听风录

    几人也不是蠢货，立即听出了赵老头儿话里的猫腻，他们对视了眼，额头上渗出冷汗，有些难以下手。

    作为一名刺客，要是少了一条胳膊，他们连在刀锋上行走的资格都没有。

    当他们注意到赵老头儿不耐的神情之后，为首的男子立即咬牙，骤然拔出剑，闭着眼挥斩下自己的一条胳膊。

    其余四人见之，转眼间的犹豫后，他们就是立刻拔剑，将自己的左手砍下。

    血飙了一地，几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咽喉里发出隐忍不住的呻吟。

    楚忘瞅了眼地上的五条胳膊，也不禁错愕，这五人倒是行事干脆果断，一条胳膊说斩就斩。

    “好，很好！捡起你们的手带走，老夫给你们一条活路。”赵老头儿拂袖，揉成团的信纸被他撕得粉碎。

    “多谢赵前辈不杀之恩！”五




第一百四十章 喝喝喝
    天空飘起了雨，数百位黑袍人簇拥着洪乐阳走到云阁门口。

    门口有四人站着，他们仿佛早知道洪乐阳要来，主动让开一条路。

    “大人请跟我来。”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走出，转身低语道。

    洪乐阳抬起手握拳示意，所有的黑袍人站在原地，右手整齐的按在虎牙扣之上。

    他看了眼女子的背影，缓缓的跟了上去。

    二人缓缓走过石砌的兵道，来到一间开阔的屋子内。云中君背对着他们二人，仰头看着铜盘星轨。

    当云中君转身后，女人立即走出去。

    洪乐阳和云中君两人视线触碰在一起，于无言之中，云中君简单的向洪乐阳行了一礼。

    “此行到淮阳，我特意来见你。呵呵，你一个法家之巨，可还习惯江湖”洪乐阳扫视了一眼四周，淡淡开口问道。

    他们二人认识许久，云中君在庙堂高谈阔论之时，整个洛城，没有人会不知道云中君。

    “还好，还好。”云中君盯着洪乐阳，话锋一转道，“若是洪大人来此为的是蛟龙兽元，那恐怕要失望了！”

    洪乐阳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他听出了云中君语气的生硬，“天机阁是个交易的地方，难道云中君想坏了规矩。”

    “我们天机阁愿意配合大人找寻蛟龙兽元的下落，我一介书生，如何敢坏了江湖里的规矩。”云中君嗤笑一声，侧对着洪乐阳，他慢慢的渡步走下台阶，面对着掩在黑暗之中的一排排书架，打了个响指。

    黑暗里立即走出一个被锁链套住脚踝的老头儿，鞠着身子慢慢的走到云中君面前，将手里的竹格呈上。

    “拿去吧，这是我们天机阁收集到的信息。”云中君接过竹格之后，立即冲洪乐阳丢去，“大人看后可能要失望了，我们在短时间也只收集到这些信息。”

    ——咔嚓

    竹格被洪乐阳捏碎，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瓷青色的卷曲信纸，迅速铺展开看完，其一张老脸迅速的沉下去。

    “五百银锱。”云中君冷笑，冲洪乐阳淡淡说道。

    一个偌大的钱袋子被洪乐阳甩出，信纸也被撕碎。

    云中君解开袋子，从里面捻出一片金叶子，笑意更浓，他所掌握的信息所牵连之人方才咬断了舌头，正是被吴玄航注意到的男子。

    “我听回来的影卫说，大人派了五人亲赴天易居，这五人皆被斩下了一条胳膊。”云中君瞅见洪乐阳的脸色，玩味的说道，“大人是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念头嘛”

    洪乐阳抬起头，大有深意的看了眼云中君，他的确有此般念头，剑指赵老头儿之时，加派人手监视各门各派的动向。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云中君，你可知自己说出此话，意味着什么”洪乐阳压低了嗓音，盯着云中君的双眼说道。

    “天机阁会全力协助大人，夺回蛟龙兽元。”云中君拱手，郑重道。

    洪乐阳凝视着云中君，半晌都是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一甩袖，转身离去。

    云中君盯着洪乐阳的背影，缓缓地嘘了口气。

    站在他背后的老头儿目光闪烁，犹豫了片刻后，不解的问道，“大人，我们天机阁极少偏袒于某个势力，可……”

    “这老狐狸来此，又怎会是简单的索要信息。他要的更是我们天机阁的态度，我方才的话，不过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到时配合朝廷的人敷衍行动一下就行，此事不可做过多的掺合。”云中君揉了下额头，苦笑了一番。

    老人闻言后，若有所思间，他缓缓退入到黑暗之中。

    ……

    酒桌之上杯盘狼藉，楚忘脸颊绯红，他干瞪着眼，瞅着对面高谈阔论的韩小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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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从此小二不上酒
    “数十年不见，你还是那副倔脾气。”洪乐阳眼看着赵老头儿负剑匣前行，他袖口中露出一寸寒芒，同朝廷作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忘远远盯着两人，见吴玄航站在外面，立即明白所来之人是朝廷的爪牙。

    方才，赵老头儿一句徒弟无疑是把他牵连进去了，楚忘叹了口气，总觉得此事乃赵老头儿有意为之。

    正当楚忘颇感头疼之时，赵老头儿忽然向他吼道，“乖徒弟，好好的看，老子打完以后再把口诀要领教你。”

    楚忘一愣，紧接着凝神看去，只见赵老头儿背负的剑匣之中，一把把剑随着赵老头儿右手挥动间掠出，飞快的冲着洪乐阳刺去。

    五柄飞剑斗折相连，似蛇一般蜿蜒向前。

    ——咣当

    随着一声金石之声，洪乐阳袖口中的短剑格挡住赵老头儿的攻势，两人四周的桌椅顷刻间被剑气切开，‘轰’的一声化作两半。

    楚忘连忙后退了几步，纵身一跃，跳上二楼。

    整座酒楼内，碎成好几截的桌椅再次被剑气切开，形成漫天的齑粉，在酒楼之中弥漫开去。

    楚忘已经记不住赵老头儿越来越快的剑势，漫天的齑粉之中，刀光剑影伴着铮铮之音，掀起一股杀气。

    洪乐阳右手轻拍开赵老头儿刺来的利剑，往酒楼楼外而去。

    赵老头儿追了上去，候在外面的上百黑袍男子齐齐举起右手，当赵老头儿踏出酒楼的瞬间，他们骤然扣动扳机，数百支短弩飞快的向赵老头儿射去。

    飞剑立刻挡在赵老头儿的面前，形成一个扇圆后，短弩还未靠近，大部分弩箭就是被犀利的剑气切成两截，弹射开去。

    “去！”赵老头儿随之一挥，立即有四柄利剑飞出，分别扎在街道上的四个角落，形成一个偌大的棱形剑阵。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庞大的剑气在剑阵内爆发，数十人随着剑影一过，他们的身子就是被斜切成两截。

    众人大惊，北赵癫果然不是徒有虚名，此般手段虽说不能和剑圣相提并论，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凝神看去，只见赵老头儿背负黄檀木剑匣，手握三尺剑，腰间系着酒壶，缓缓前行。

    “我有三尺剑，何人敢踩我！”楚忘看着赵老头儿的背影，不由发出喟叹。

    那个邋遢的老头儿，当他握剑的时候，没有人敢小瞧。

    楚忘瞥了眼落在街道四个角落上的剑，虽没怎么看清楚，但他知四柄剑必然相互牵引，要是『龙渊』成为剑阵的中枢，此阵必然更加邪煞。

    “昔年你朝老子背后捅刀，今日老夫就领教一下你袖口中的冷剑。”赵老头儿盯着洪乐阳大笑起来，右手举剑之间，所有黑袍人的佩剑齐齐掠出剑鞘，密密麻麻的悬浮在半空之中，剑尖对准洪乐阳。

    “万剑归宗”洪乐阳眯了下眼睛，提起一口真气，踏空而起，冲着数百的黑袍人吩咐道，“你们全部退下！”

    众人闻言后，连忙朝后撤退，狠狠地缓了口气。

    楚忘见后，也跟着拉开了些距离。

    剑拔弩张之中，数百柄利剑黑压压的一片，发出颤动声的刹那，所有的剑由慢变快的动了起来。

    “赵祁，老夫是朝廷的人，你敢向我动手”洪乐阳尖声开口，露出袖口中的冷剑，逼视着赵老头儿，“你敢和朝廷作对，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哈哈哈，洪老怪，你成了朝廷的狗又换来了什么连男人都不是。”赵老头儿大笑而起，面色一肃，我赵祁一身都是胆，得罪了朝廷又如何想取老子命，就该有被老子杀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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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句少侠一碗酒
    庞大的剑气自剑锋处爆发开，洪乐阳死死地盯着自己腹部之处，只要巨剑再往前推进半寸，他必将重伤于此。

    淮阳商会的令狐漳败于他手，本以为可以游刃有余的战斗，可如今却被赵老头儿逼到如此田地。

    洪乐阳双手摊开，地面上的层层青石板被掀起，风浪在刹那汇聚，排山倒海似的着往外推去。

    ——轰

    赵老头儿一身灰衣猎猎而响，他身体向前倾轧，抬起的脚僵硬的绷在半空之中，无法落下。

    前方的那把大剑震动，剑锋被一点点往外推开。

    所有的黑袍男子立即扣上短弩，将箭簇对准赵老头儿，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义。

    站在屋顶上的楚忘见后，冷眼间，他双手抱胸，目不转睛的盯着背对着自己的赵老头儿。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掌心中一旋。

    事到如今不可能后退，赵老头儿一旦落败，他的轻功在吴玄航面前根本不够入流；假若他现在丢下赵老头儿，要是赵老头儿胜了，那他楚忘必会被赵老头儿唾弃。

    在楚忘的凝视下，上百的弩箭再次朝赵老头儿射去。

    “小辈，找死！”赵老头儿一脚踏下，剑锋随之被推前，在他的背后，狂暴的剑气掀起，似月弧一般朝着短弩飙射而去。

    “剑开山门”洪乐阳双手一颤，巨剑刺入他的腹部半寸，他猛的一把按住剑锋，不可置信的吼道，“你竟然踏入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所有的箭簇，在顷刻间于半空之中被剑气绞碎，手持弩机的黑袍男子齐齐往后退去，看着赵老头儿慢慢的往前走去。

    洪乐阳绷紧了牙关，他的眼神由不甘转瞬化作恐惧。

    剑尖‘噗’的一声穿透过洪乐阳的腹部，在半空中一个低折后，又重新掠回剑匣之中。

    “呵呵，你算好了嘛”洪乐阳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血窟窿，蓦的倒下，仅用袖剑杵在地面上。

    “嗯，我知道你会来淮阳。老夫之所以出手屠杀泗水巫蛟，不仅仅是不想让皇帝老儿和江乐贤得到麒麟兽元，更是让你亲自来找我。”赵老头儿看着洪乐阳，他点了点头。

    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洪乐阳忽然仰头笑了起来。

    他和赵老头儿同一天退出天幽血辰，从阴暗发霉的角落里走出，各自换了一个身份走向乱世洪流之中。

    那日，他们二人策马从天幽城中走出，眺望着莽莽原野，皆是露出了笑容。

    “江南好，赵少侠一去江南何时归”洪乐阳坐在马背上，歪头之际，他捏开酒壶，鲜有的笑着问道。

    “一句少侠一碗酒，两三新燕北天幽。不归了，不归了，赵少侠有酒要常居江南。”少年的赵祁释然的仰头，看着草原尽头处的落日，扬鞭而去。

    洪乐阳还记得分别之时，赵老头儿的背影，对方没有常居江南，他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康宁，他看着赵老头儿，笑声怅然，对方打赢了他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可怜人。

    楚忘收起手中的匕首，从屋顶上跃下。他看了眼仰头大笑的洪乐阳，安静的走到赵老头儿身后，没有吭声。

    “三十七年前，你在我背后捅一刀，老子现在从正面刺你一剑。”赵老头儿盯着仰头大笑的洪乐阳，他吃了口酒，不屑的揺了下头，“同老子从天幽城中出来的，算是一个男人。我把他当朋友，可你又算得了什么还是他嘛”

    笑声戛然而止，洪乐阳猛的低下头，遥遥看着赵老头儿，一字一句的说道，“少侠，好走……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这句话落下，赵老头儿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行九歌
    《万剑十六式》被楚忘放入包裹之中，他一把抱住知忆，回头去看赵老头儿。

    偌大的笼子被黑布盖上，赵老头儿提着笼子，轻敲了一下，笼子里的小蛟龙立刻安生下去。

    “走吧。”赵老头儿边冲楚忘说话，边向外边走了出去。

    门推开，李子可和苏圆圆两人安静的候在不远处。

    天易居酒楼不能久待了，得罪了朝廷，整个淮阳也容不下他们几人。

    即使赵老头儿方才重创了洪乐阳，也无济于事。

    “老头儿，酒楼外面会不会有埋伏。前些日子，虽说朝廷的人没找上门来，可要是想离开也是难事。”楚忘压低了嗓音问道。

    “你说呢得罪了朝廷岂是想走就能走的外面自然有埋伏！”赵老头儿吹胡子瞪眼，怒骂道，“你这小子没良心，得了『龙渊』和万剑十六式，也不乖乖的叫老子一声师父。”

    “嘿，看心情。”楚忘打了哈哈，见赵老头儿神色平静，他暗中松了口气，同赵老头儿一起走近苏圆圆二人。

    五人随即走出酒楼，李子可站在台阶上，扭头往上看了眼匾额。八年前，他带着苏圆圆到淮阳，一直经营着天易居酒楼。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他的女儿已经从一个小丫头成长为了妙龄女子。

    “李叔，要不把匾额带走”楚忘注意到李子可的神情，迟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

    李子可冲他揺了揺头，带走匾额算是怎么回事，一有念想就会感觉难过，又何必留个念想在身边，“算了，走吧。”

    五人走下台阶，随之百米之外一支响箭掠上半空，发出转瞬即逝的光芒。

    街道两侧的阁楼走廊上火光骤起，火光下露出影影绰绰的人影，搭弓拉弦，火光倏忽间在阁楼走廊处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