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刀夜雨听风录

    楚忘右手抬起，往后一握，慢慢的把冷饮魄魂刀拔出，顺着街道往前望去，“老头儿，你那么淡定，可是早有安排”

    “算你小子聪明。”赵老头儿笑了声，毫不畏惧的往前走了一步，“方才老子的剑招可有看清”

    楚忘揺了下头，并未记牢赵老头儿和洪乐阳博弈时的招式，“你的剑招又快又多，我记不全。”

    “唉，那就再看一遍吧，我的乖徒弟……”赵老头儿背负着剑匣，整个人忽然间化作一道残影。

    “弓箭手预备……”

    阁楼两侧传来大喊声，无数泼了油的竹箭射出，不等楚忘几人动手，所有的竹箭在半空中全部弹飞回去，无形的剑气将整条街都笼罩住。

    当楚忘再次看清赵老头儿的身影时，对方已到街道中央处，其背后的剑匣之中，那五柄飞剑如白虹般掠出。

    “龙渊，剑来！”

    街道中央处传来赵老头儿平静的嗓音，楚忘一愣，他背后的龙渊随着赵老头儿伸出手，猛的出鞘，六柄剑在阁楼两侧穿射而过。

    惨叫声随之在街道两侧传开，不少身披铠甲的士兵压断倚栏倒在道路上，鲜血洒了街道一地。

    五柄利剑入剑匣，赵老头儿单手握着龙渊，背对着楚忘几人，仰头喝了口酒，大笑道，“痛快，痛快……”

    楚忘心里骂娘，这如何记下，他又不会驭剑，不过此剑式倒真是邪煞，恐怕死在赵老头儿手上的人不少。

    “看懂了没”赵老头儿隔着段距离，高声喊话问楚忘。

    “看懂个屁！”楚忘叫道，“老头儿，怎么驭剑”

    “武者破九品，研习剑道者可驭剑。”赵老头儿回话之时，他握着剑一点点的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旧人铁甲依旧在
    老人和云中君眯眼望向不远之处，连绵如云的城池，火光连成一片，厮杀声震耳欲聋。

    此夜，淮阳城中的百姓必然不眠。

    “先生，大晋国内恐怕要变天了。”云中君沉着声，背负着双手，“洛城的君王恐怕会更将担忧于野兵的力量，赵前辈把晋国境内所有的野兵组织都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偌大的晋国还有多少可用之兵人要是惧怕一股力量，要么抹去，要么更加笼络，乱世正是用兵之计，帝王如何抹去这股力量呵呵，野兵在风口浪尖上的转机呀。”

    老人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才是帝王惯用的伎俩，乱世后，野兵的处境不会太好，那些立下功勋的野兵头子会走我这旧友的老路。”

    云中君似有所悟，他不再说话，远眺火光游弋的街道方向。

    ……

    冲锋向前的大晋骑兵被数百野军拦下，赵老头儿隔着灯火，目视着手握鲨齿的吴玄航，杀机在他的双眼中一闪即逝。

    左司吴玄航也算是一个人物，对方不该死在他赵老头儿了剑下，他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踏步向前，所有靠近的晋军全部被重重的甩开。

    吴玄航注意到赵老头儿敛去的杀意，他松了口气之时，又狠狠地咬牙，他作为领军之人，面对强敌，没有不冲锋的理由。

    纵使自己不敌北赵癫，也要挥剑向前，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丢盔弃甲而逃，此事要是传回洛城，也是死罪。

    吴玄航策马向赵老头而去，死死地握住鲨齿。

    战马临近赵老头儿之时，狂暴的剑气让受惊的战马高高扬起前蹄，不敢靠近。

    赵老头儿脚腕一转，顺势抓住吴玄航的右臂，狠狠地一甩，翻身上马，瞥了眼搽着地面翻滚的吴玄航，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对方。

    吴玄航捂着自己的右手，暗中用力一按，他握剑的右手瞬间脱臼，面对着赵老头儿玩味的眼神，他右手扭曲的握着鲨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看得出赵老头儿对自己并没有杀机，只要表面上力敌了，洛城那方也不好责怪于他，毕竟以北赵癫的名气，他又怎会是对手。

    “识趣！”赵老头儿收回自己的目光，暗自笑了下，大声嘶吼道，“走啦，离开淮阳。”

    ……

    刀锋上的血被楚忘用衣服擦干净，他随着一行人冲出晋军的包围后，同赵老头儿来到淮阳的北坊，隔着极远的距离，他眺望了眼北城池的方向，舔了下乾燥的嘴唇。

    冷饮魄魂刀被他擦干净之后，他放入刀鞘之中，收回自己的目光，扭头瞥了下身侧的几十个野兵。

    大部分野兵在冲出包围之后，就是换下衣衫，悄无声息的离去。

    楚忘很是好奇赵老头儿是在何处找到了数千的野兵，临时雇佣恐怕要花一大笔钱，而且晋国内的野兵哪有和朝廷作对的勇气。

    他挪着自己的位置，靠着背后的油壁车，用手肘撞了下一个野兵，搭讪道，“喂，方才之事，多谢兄弟了。”

    那名野兵正低着头，用布锦擦拭着怀里的铁剑，他抬头看了眼楚忘又是重新低下头，默默的把剑锋上的血一点点的擦掉。

    楚忘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不免有些表情讪讪，他扫视了一眼四周的五六十名野兵，思忖着这群人留下来的意图。

    “在下费三儿，别人都叫我三废，你也可以喊我一声三哥。”正擦拭着剑锋的野兵忽然嘶哑的开口，“不用谢，赵老的吩咐，我们就算豁出命也会完成。”

    楚忘闻言后，回想起方才赵老头儿面对晋军吼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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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爹，你快放开我！”苏圆圆右手探出，试图掰开李子可紧握着他的手。“圆圆，这都什么时候了。”李子可板着脸，死死地不松手，“凌风二人自有淮阳商会护佑，他两人都是本分人，朝廷和天下会都不会为了两个小人物而失了方寸！”“那些地痞瘪三可不会在意如此之多，我去杀了他们。”苏圆圆倔犟的不听李子可的话，执意要重新回去。纵使苏圆圆不说，李子可也知苏圆圆话里的人。自家的女儿想杀杜金牙许久了，在离开淮阳之时，哪怕不为凌风二人安全着想，苏圆圆恐怕都要执意回去。再者有淮阳商会的庇护，以杜金牙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去招惹。楚忘走了过去，迳自的向赵老头儿走去，装作没看见苏圆圆和李子可的争吵。“李鳖孙，那让我这乖徒弟陪你女儿回去一趟吧。”未等楚忘走到自己的身前，赵老头儿就是忽然笑着说道，“无碍，杀几个地痞瘪三而已。我们众人就在此处等他们俩个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快去快回。”楚忘愣在原地，此时淮阳城中的晋军一定在搜索他们一行人，他们应当速速离开淮阳城才是，拖不得。苏圆圆冲动也就罢了，赵老头儿跟着掺合什么。李子可和苏圆圆二人向楚忘看去，一时间安静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温酒斩杜狗
    楚忘大拇指微弹出刀锋，扁平的指甲抵在刀镡之下。白日大道最忌讳杀人，要大雪纷飞才是杀人的好时令。楚忘见苏圆圆提剑而出，心中难免愤懑。两三扈从注意到楚忘二人，面露戏谑的目光，盯着他们俩个。楚忘倒不怕在大街上杀人，只是担忧杀人耽搁的时间太久，他见两三扈从向他们看来，不由低下头，放慢前行的速度。“帮主，有两个持剑的年轻人走过来了。”一个微胖的扈从低声的向杜金牙说道。“年轻人”杜金牙听后，立即偏过头去，见楚忘低头缓行的模样，不由嗤笑了一声，浑不在意的骂道，“蠢如猪狗，他们两个要是敢多管闲事，你们几个就当街杀了他们两个。”“是。”十来个扈从狞笑的回话，狠狠地盯着楚忘两人。苏圆圆边向前，边拔出了剑，她看见躺在血泊之中的孔老头儿，不由怒上心头。楚忘一把按住苏圆圆的肩膀，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被杜金牙攥住头发的女子。妇人模样谈不上有多昳丽，可身材却是别有一番韵味，此般的妇人，自家的男人拍拍其屁股，她都知道自己男人在想什么。杜金牙此行怕就是为了『传道授业』而来，楚忘暗暗想到，他抬头看向杜金牙，故意嘴皮子哆嗦，强挤出不自然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丈夫持三尺剑
    两人并排而坐，皆是仰着头靠在窗台子上。“老头儿，你知道我爹娘是死在何人的手中嘛”楚忘看向赵老头儿，抿嘴似笑非笑的问了句。赵老头儿喝了口酒，歪头看了眼楚忘，叹了口气说道，“江湖里有人说是天下会所为，也有人猜测是血辰刺客干的，”他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后，接着说道，“当年七名剑客屠蛟龙，你的父亲是七人之一，你要想知道何人所为，还得在此处调查。”楚忘闻言后，下意识的摸了怀里的麒麟兽元，听赵老头儿的话，剑邪宗的覆灭和麒麟兽元有关。当年万剑山庄被天下会一夜间铲除，整个武林的人皆知。他陷入了深思，片刻后继续说道，“老头儿，七大剑客里有万剑山庄的庄主，还有天下会的江乐……”“不，据老夫所知，江老怪并没有参与到那场屠杀，他只是后来从天机阁那儿得到了消息，直接派人去抢罢了。”赵老头儿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当年之事，老夫所知也并不多。以你现在的实力，我劝你还是莫要去调查。麒麟兽元所牵甚广，宋小子那枚麒麟兽元也不知落到何处去了，老子听说吴玄航并没有在泗水巫蛟肚子里找到麒麟兽元。”楚忘皱了下眉头，赵老头儿说的都是废话，屠杀麒麟的大人物，岂是他可以轻易去调查之人他非常失落，此事是他最关心之事，可赵老头儿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为喜欢
    “小子，你想说什么”赵老头儿喝了口酒，瞅了眼楚忘问道。

    楚忘张开的嘴又闭合，他和赵老头儿在为人处事之上，还是差别极大。

    “你想的，老子都清楚，你就想守着一家客栈，过着两手温情的日子。”赵老头儿叹了口气，要是大晋国内所有平民百姓都像楚忘这样，北凉铁骑南下，何人去抵抗

    说来说去，楚忘秉持的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观念。

    “嗯，老头儿，我自幼生活在桃源村，不曾离开桃源村时，我甚至不知这世上还有大晋和北凉。”楚忘取下龙渊，摩挲着剑锋，“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手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你讲的一剑之事，我恐怕做不到。”

    说完此话，楚忘把龙渊推给赵老头儿，两人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沉默。

    许久后，赵老头儿一把推开龙渊，沉着声说道，“无囯何来的家你小子以后会明白。”

    楚忘抿嘴，不和老头儿争辩，即使没有北凉，大晋国内的百姓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晋国内苛捐杂税繁重，朝廷从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养富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

    大丈夫手持三尺剑，出边塞为的就是庇护那些贪得无厌的权贵，又有什么意思。

    楚忘不傻，庙堂江湖和沙场，那个不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可不想去躺浑水，天下是谁的，他不在乎，百姓安居乐业就可。

    “老头儿，你对我很失望吧。”楚忘轻笑了句，开口说道。

    赵老头儿点了点头，又晃了一下。

    “不失望”楚忘瞅见赵老头儿的行为，颇感意外。

    “失望，徒弟鼠目寸光，不成器。老子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眼瞎而已。”赵老头儿歪头瞅了眼楚忘，右手的大拇指一弹龙渊剑锋，“极好的剑，浪费了。”

    赵老头儿说完此话，两人忽然同时大笑了起来。

    “老头儿，你也没教会我什么。”楚忘敛住笑，把龙渊插入剑鞘之中。

    “这是口诀以及《幽冥剑谱》，来自于碧水湖信徒的传承。”赵老头儿从怀里摸出用蜀锦裹着的武学秘笈，“你要不”

    楚忘盯着《幽冥剑谱》看了许久后，他揺了摇头，没有去接，拍了拍胸口，“等我学会了万剑十六式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说到此处，他话语一顿，抿了嘴随口问道，“老头儿，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嘛”

    赵老头儿闻言后他掀开车帘子，看向外围处的苏圆圆，压着嗓子眼问道楚忘，“苏丫头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常叫她媳妇儿，可曾想过真把她当做媳妇儿”

    “真当做媳妇儿”

    楚忘愕然，此番念头自然是有的，他喜欢苏圆圆笑起来的梨涡，要是苏圆圆脾气好些，便是极好的了。

    “想呀，怎么不想，她长那么好看。”楚忘思索了下，念在苏圆圆好看的份子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包容苏圆圆的脾气。

    “那是喜欢上了”赵老头儿抿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缺了黄牙，像一个蹲在门口瞅见自家儿子成婚的老头儿。

    “喜欢喜欢，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楚忘点了下头，双手比了一个圆，说了下去，“老头儿，我老家那儿，在后山后面有个非常大的水潭。我要是回归故里，那水潭里面要装满我的女人。”

    ——啪

    赵老头儿狠狠拍了下楚忘的头，眼前的小子分明是在垂涎他家姑娘的清白身子，“小子，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喜欢上苏丫头。”

    “我不是回答了嘛。”楚忘‘啧’了一声，摸了下自己的头，“你打我干什么”

    “你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喜欢的也只是苏丫头的清白身子。”赵老头儿再次敲了下楚忘的头，“孺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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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水有相逢
    “师父保重！”楚忘跪拜在地，磕了一个头，朗声说道。

    坐在油壁车内的赵老头儿抿嘴笑了起来，喃喃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他掀开帘子，看了眼跪拜在地上的楚忘，似有所想。他并不介意此时的楚忘懂得太少，要是一个年轻人明白了所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起来吧。”赵老头儿和蔼的说道，“江湖凶险，小聪明少用，不要过早的去调查自己的仇人。”

    “弟子明白了。”楚忘点了点头。

    “关于你父亲之事，你可还……”

    “剑邪楚歌，江湖里有他的故事。师父，我要知道的，你并不知道，余下的，我去江湖里找寻答案。”楚忘站起来，背转过去，边向苏圆圆几人走去，边抬起手揺了几下，“老头儿，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赵老头儿盯着楚忘的背影，无奈的揺了头，才叫了几声师父，这个徒儿难教呀。他冲站在苏圆圆身侧的知忆招了招手，喊了声，“该走了。”

    知忆听到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死地抱着苏圆圆的右腿，啜泣道，“苏姐姐，小七七舍不得你……我想吃你做得杏花糕，还有醉酒鸭，还有还有……”

    “小七七，等你长大点了，苏姐姐就去找你，给你做杏花糕、醉酒鸭、什锦苏盘、烧子鹅……”苏圆圆弯下腰，捏了捏知忆的鼻子，笑着说道。

    “那拉勾，不许反悔……”知忆抬起自己的手，一脸天真的看着苏圆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反悔……”

    “反悔是小狗……”苏圆圆的大拇指轻扣了下知忆的指尖，又捏了捏知忆的脸颊，“我家的小七七长得真好看，要是长大了呀，不知会惹得多少青年才俊喜欢。”

    知忆抽了抽鼻翼，她拽住苏圆圆的手，看着逐渐靠近的楚忘，愀了愀楚忘的衣袖，把苏圆圆的右手交给楚忘，又是啜泣起来，“大坏蛋，你不准欺负苏姐姐，要保护苏姐姐。否则……否则我长大了，要打你……”

    她边说，哭得更加大声起来，“苏姐姐……我舍不得你……他要是欺负你了，我长大了会帮你打他的……”

    楚忘和苏圆圆对视了眼，神色都是有些拘谨，他们各自微缩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