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院出来，洗了手进厢房去了。素兰从厨房端出菜放桌上，招呼华青和芒种入席。坐下之后，布袋和尚在厢房拿出两瓶土烧放芒种面前，说:酒鬼，今日陪青伢子喝个够！

    芒种将土烧挪开，在提包中拿出一瓶有缎带的酒，说:土烧等会喝，先喝这窖藏五十年茅台！

    华青对茅台没多大印象，以前只听说是国宴用酒，从未品尝过。素兰去香港时喝过，知道它价值不菲，问芒种:他六叔，这酒要上五千吧

    芒种将茅台放桌上:大嫂，你说的是假茅台价！他左手扶着酒瓶，右手轻轻摩挲着瓶盖，小眼睛盯着酒瓶，眯成一条缝，咧开嘴，牙齿白露着，藏窖五十年的真货，一万多还拿不到货！

    华青听了只吐舌:真不理解如今的物价，一瓶酒上万元，难道今天的茅台是龙肝风胆酿成的

    素兰说:这茅台涨得也太快了！这物价呀一天一个涨，我们真是吃不消！

    何止你们芒种脸上飘来块乌云，拿工资的也吃不消！有首顺口溜说，“听说工资要涨了，心里更加爱党了，能尝海鲜熊掌了，老婆面前敢嚷了，见到美女心痒了，结果物价又涨了，一切都他妈白想了！”工资涨不赢物价！老百姓负担重啊！生不起，剖腹一刀五千几，读不起，选个学校三万几，住不起，一万多元一平米，娶不起，没房没车谁要你，养不起，父母下岗儿下地，病不起，治个感冒一百几，活不起，一月辛苦一千几，死不起，一块墓地三万几，这叫人怎么活

    老六，莫扯远了，刚才不是在讲茅台吗和尚打断他的话。

    好，说茅台！芒种晃了晃手中的茅台酒，市场经济，物价由市场决定，物价部门定的只是指导价。现在的人都讲档次，酒自然在其中，机关应酬用茅台，送礼用茅台，企业活动更不用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价格，只要有货，供应商乘机涨价，茅台一涨，带动其他酒也涨，各种物价都涨。

    和尚从芒种手中拿过茅台，对着标签左一看右一看，天啊，一万多他眼睛发直，感叹地说:我卖一年蔬菜还买不到一瓶酒！他把酒瓶放回芒种的提包，这种酒不是我们喝的，老六你拿回去，晋升在省里坐机关，你不是说上副处后几年都没动了吗这酒你送他上司，说不定还能动一动。

    芒种的儿子晋升大学毕业后，同学中的官二代替他说话，加上余平奎去找了有关领导，出校门就进了省政府办公厅政研室。芒种一再对他说，百姓是你的衣食父母，心中要永远藏着老百姓，脚踏实地做事。晋升进政研室工作扎实，任劳任怨，三年就提了副科，春风得意，进步很快，可当到副处后再

    也进步不了。

    和尚拿起土烧:还是喝这个好，接地气！

    芒种打架似的夺下土烧，在提包中再次拿出茅台，一把扯了包装，对和尚说:老大，如今当官的行情看涨，一瓶茅台想“动一动”省省心吧！职务升迁非常复杂，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不管，你操哪门子心他拍着酒瓶说，这酒不是我的，实话告诉你，是范总裁叫我去金龙宾馆拿来送给你的。

    昨天晚上，在非洲的范端午接到小诸葛的电话，说马寒食这次从广西回来，一直住在双生家，在员工中煽动，编造双生的病是光伏厂工作环境污染造成的，多晶硅车间所有设备都是买的二手货，密封不达标，开机后有微量氯气泄漏进入空气中，年深月久，操作工身体受到伤害，要员工们团结起来，向公司索赔。范端午给芒种打电话，要芒种尽快找和尚，要他去做双生夫妻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厂方会帮他解决，千万不要听马寒食的蛊惑，免得被坏人利用。

    和尚不了解内情，眨巴着大眼:无缘无故的，端午老表为啥送这么贵的酒给我

    芒种拉和尚进后院，和老大讲起了悄悄话。

    过了－会，二人从后院出，回桌坐下。芒种给四人的酒杯倒酒，说:华青回来




第41章 广电大厦703室
    芒种的保时捷进入市区，在沿河路过了红绿灯，向江湾山庄徐徐驰去时，一辆红色丰田一闪而过，在前方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柳婷从驾驶室钻出来。芒种的小车驶近时，柳婷像交警一样，向芒种打着停的手势。她发现了副驾驶位上的华青。

    芒种见是柳婷，刹住车，摇下玻璃，伸出头去:大记者要采访我刚说完，口袋里手机响，芒种接电话，喂，哪位

    我是小诸葛，桃花冲的马寒食在集团总部门口胡闹，生死要见范总，解释范总在国外，他不听，说范总是故意躲他，不见就要炸金龙大厦，主席，你是凤凰的老书记，去劝劝他吧！小诸葛说。

    行，我马上就到！芒种将手机放下，对华青说，集团总部有事，我不能送你去山庄了，燕琪表嫂的妹妹柳婷在这里，请她带你进去。他说完伸出头去叫柳婷，大记者，请您帮个忙！他指着华青，他叫华青，是你四十年前的姐夫，你带他去见你姐吧！言罢要华青下车。

    华青下车，向芒种挥手:再见！

    拜！芒种也向华青挥手，然后开着保时捷风驰电掣般跑了。

    柳婷打开后座车门，向华青招手:过来吧！

    华青认出这位是请他吃米粉的好心姑娘，想不到她还是自己的小姨子，心里非常高兴，歉意地说:又麻烦您了！说完躬身进车。

    车内正在放奥运会的主题歌《北京欢迎你》，一个尖尖的嗓子在唱:

    北京欢迎你，

    像音乐感动你，

    让我们加油去超越自己！

    北京欢迎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华青在后座坐下，见副驾驶座上坐着位十一、二岁衣着新潮的小姑娘，问道:这位是------

    柳婷说:她叫莉莉，我外孙女。

    莉莉是范长城的女儿，平日住贵族学校，爸爸陪奶奶去西欧了，今天是星期六，山妹阿姨来电话，给她清蒸了只鸽子，叫她回来吃。她正准备去乘公共汽车，柳婷开车路过学校，莉莉发现了，要姨奶送她回来。

    柳婷驾车来到小区前一块空地上，停下车拉开车门对莉莉说:莉莉，你先回去吧！我与这位爷爷有事要谈。

    莉莉下车，向柳婷拜拜。【#！ ……免费阅读】

    莉莉拜拜！柳婷关了车门，坐下问华青，你真的叫华青

    我真的叫华青，向**保证！华青右手握着拳，一本正经地说。

    柳婷觉得华青充满着神秘感，一个死去的人，怎么能够复活呢除非外星人才有这本事，问道: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救活的

    你的说法太离奇了！怎么会扯到

    外星人

    你回来那天的傍晚，有人看见一只飞碟飞往牛头山墓区，我以为你是外星人的飞碟送回来的。

    我是师父送回的，跟外星人不相干！

    你师父是谁

    白云真人，这几十年我一直跟他在荒岛学道。

    你回来没有去找我姐吗

    找了，我找得很苦！你姐一直躲着不见我，十天前我进了你姐家，没见着她，两个保安追来把我拉出去。华青恳求道，你带我去见见你姐吧，她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理解她，不会纠缠，只是见一面。

    她到西欧去了，等她回来再带你去吧！柳婷调转车头，你先到我家住下！

    红色丰田朝广电大厦驰去，不久就到了。车在广电大厦地下车库停下，柳婷带华青乘电梯到大厦703室。这是她的家，一厅一室，一厨一卫。柳婷是个事业型女生，不善于收拾，客厅兼书房，书橱里塞满了新闻、社会、政治、经济管理、电视制作、历史、文学等方面的书籍，皮沙发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座位上丢着看过的书籍和报刊。

    进门以后，柳婷歉意地说:随便坐，很零乱，没时间收拾。她给华青沏了杯茶，然后给姐打电话。

    西欧与中国大陆时差六个/小时，柳燕琪此时正在睡觉，听是妹妹的电话，说:你发什么神经，非得这个时候来电话

    柳婷告诉她:华青在我家里。

    柳燕琪听了非常恐怖，声音打颤:他是棺材里------爬、爬出来的，要吸人血------你快赶------赶走他！

    柳婷笑:姐，你神经过敏吧他是活生生的正常人，吸什么血

    不可能，不可能！柳燕琪喋喋不休地，我看了保安发的视频，他和入殓时一摸一样，如果是正常人，四十年了怎么可能还穿这身衣服即便不是僵尸，我己是老范的人，也不可能接纳他，小妹，姐求你别插手这事，离他远点！

    华青坐在沙发上，听柳婷和枊燕琪通话，心潮翻滚，燕琪是他最亲密的人，两人曾山盟海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要不是瘁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

    他走到柳婷面前:我跟她说几句，行吗

    柳婷将手机交给他。

    华肯对着手机，大声叫:燕琪！燕琪！我是华青，我是活华青！

    手机里传来柳燕琪惶恐的声音:华青，你行行好，不要再缠我，也不要骚扰小妹！你快点离开她吧！接着是盲音。

    华青解释:燕琪，你听我说------

    你还说什么人家早已挂了！柳婷对姐的行为很不理解，非常同情毕青。她拿过手机放茶

    几上，然后到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华青，先来洗个澡！

    华青进浴室，柳婷教他怎样调水温。

    趁华青洗澡，她乘电梯到一楼商场给华青买回衣服和鞋袜。回来后，将衣服丢沙发上，大声对浴室内的华青说:洗澡后换上沙发上的衣服鞋袜，我到台里去了！言毕开门走了。

    下午，柳婷让华青理了发，并带他熟悉环境。

    晚饭后，华青考虑柳婷尚未出嫁，一男一女同住一室，外人会议论，自己图方便在这里住，会影响她的名誉，提出去芒种家。

    柳婷说:我是你小姨，麻烦芒种干什么沙发对付吧！

    &



第42章 造访文化局
    华青去荒岛学道之前认真学习**著作，遇到疑难问题，喜欢到**著作中找答案。他回到沙发前，在书架上找出本**著作，翻到《关于赫鲁晓夫的假**及其在世界历史上的教训》一文的引语，**写道:

    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是建设社会主义强大国家的三项伟大革命运动，是使**人免除官僚主义，避免修正主义和教条主义，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确实保证，是使无产阶级能够和广大劳动群众联合起来，实行民主专政的可靠保证。不然的话，让地、富、反、坏、牛鬼蛇神一起跑了出来，而我们的干部则不闻不问，有许多人甚至敌我不分，互相勾结，被敌腐蚀侵袭，分化瓦解，拉出去，打进来，许多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也被敌人软硬兼施，照此办理，那就不要很多时间，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列主义的党就一定会变成修正主义的党，变成法西斯党，整个中国就要变颜色了。

    对照**的教导，他对现在的制度产生了怀疑。

    柳婷回来，他向她请教: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不是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号走资本主义的路

    不是！柳婷非常肯定地说，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走社会主义道路，当下中国，社会比较浮躁，人们追逐的是表面的光鲜亮丽，追求虚无的奢侈浮华，讲排场，讲名牌，比房、比车、比表、比包等等，但这并不是方向路线问题，富有并非资本主义的专利，你刚回来，政治上的事搞不清楚，不要乱怀疑，作为普通老百姓，过好日子就行，至于举什么旗，走什么路，多看报纸多看电视新闻，你慢慢会明白！

    华青对柳婷的回答不满意，说:举什么旗走什么路，这是最大的政治！我最应关心的，怎么能慢呢

    柳婷知道华青的意识还停留在四十年前，受极左思潮影响，一时转不过弯来，启发说:时代不同了，认识也要与时俱进，政治固然要关心，但生存比政治更重要，今后怎么办你最好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柳婷的话点中了他的穴，华青一时无语。

    柳婷的话引起华青深思，这次回来，要不是她收留，自己就得流离失所。今后怎么办总不能长久在柳婷家住下去。回想和尚说的要文化局落实政策，他觉得这是条路，应该去趟文化局，如果能补办退休，生活就无忧了。

    早上起来，他将自己的看法对柳婷谈了，柳婷说补办退休肯定不行，但你原来是文化局的干部，回来了应该去原单位，以后办户口和身份

    证有原单位证明会快些。

    吃过早餐，华青上文化局去，走时，柳婷塞给他几百元钱。

    什么意思华青不明白为何要给他钱。

    他们不认识你，带点烟酒去办事方便些。

    他们还是不是**的干部华青背语录，我们一切工作干部，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

    不用背语录了！现在谁听这个柳婷说，勤务员说得好听！公务员都做上生意了，上世纪80年代摆个地摊就能发财，90年代买只股票就能赚钱，现在是开个网站就有收入，哪有心工作有人说，现在有些公务员在上司面前属狗，摇头摆尾，在老百姓面前属虎，威风凛凛，在小姐面前属猴，抓耳挠腮，在工作面前属鼠，有洞就躲，在金钱面前属蛇，有空就钻，在麻将桌上属牛，不知劳累，在吃喝面前属猪，多多益善，在跑官要官方面属马，识途知门。

    华青把钱放下:文化局毕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我就不信他们能不认我！【#… ……最快更新】

    那你就去试试看栁婷莞尔一笑。

    华青来到局里一看，旧房不见了，盖的是新楼，后院还保留着那株梧桐，树干变得又粗又大，皮灰白色，满身伤痕，它老态龙钟，参差不齐的光秃的枝上点缀着泛黄的叶片，弯曲地伸向空中。局里冷冷清清，多数办公室都关着门。好不容易在一间挂着收发室牌子的房间内见着一个人。那人翘起二郎腿在看《参考消息》，报纸遮住了他的头。

    华青敲敲门，那人没有反应，似乎睡着了。

    同志，您醒醒！

    醒什么醒我没睡！看报人说，声音有些沙哑。

    请问局长在家吗

    不在，你回去吧！

    局长去哪里了

    他长着两条腿，我怎么晓得他咳嗽两声。

    局长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局长去！接着打起了呼噜。

    看报人始终没露面，对华青的问话很烦。华青是个好性子的人，也不与他吵，局长反正不在家，吵也没用。他只好没精打采地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