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风绿蚁
郭海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训练场上。
小耗子有眼色的递过来酒皮囊。
此地距离邯郸不远,酿造的赵酒以高粱、荞麦所酿,用的是酒务泉泉水,清冽芬香。而北人特别是契丹、突厥人好酒,所以多有商人贩卖。
对于尝惯了蒸馏烈性白酒的郭海,这种比酒糟子好一点的酒自然看不上眼,不过大口喝酒是彰显武士最好的方式,在那个时代都是一样。
郭海拔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又盖上盖子,扔给那帮军士,军士一边乱嚷嚷称谢,一边哄抢着喝了起来。
小耗子一脸的不高兴,好不容易把羊皮买了几吊钱,又叫郭大哥给那帮混蛋了去糟蹋了。
以后再不花这份闲钱了。
看着天色差黑,郭海呼喊一声,整队回营。
一个身着银甲,披着黄色披风的将军站在校场,饶有兴趣的看着被改造过的校场。
壕沟、水涧、土坡甚至还有一小段土墙,靠土墙立着两排木架子,上面各安着一根磨得溜滑的木棍,水涧上面架着独木桥,壕沟上面架着荆棘,还有一些更看不出名堂的器具。
校场西边的土崖下的窑洞是营房,营房边上石碌、标枪、横木、拒马、立桩摆放的井井有条,牛车、草料,也另起了一处窑洞,为的是防火,整个军营虽然不大,但井井有条,颇有章法。
作为营房的窑洞,虽然简陋,可缀满补丁的被褥竟然整整齐齐,叠放的像豆腐块一般。
不得了。
突听得外面传来跑步声,一支十几人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一路小跑回到营门前。
见营门前有亲军把守,稍稍有些慌乱,听得带队伍长喝到:驻!
十几人便齐齐站住脚步,快速列成攻击型斜锥形队伍,前枪后刀,伍长站在最前,整个队伍如同一支搭在弦上的箭簇,随时保持着冲击的姿态,杀气逼人。
使得门前身经百战的亲卫也不由站直了身子,手里紧握住了佩刀的刀把,警惕起来。
“莫要造次,快来拜见斛律将军!”
二叔郭成闪身从营门窜出来,急忙喝道。
原来是斛律睦的四子斛律康都巡视北镇,今日刚到上谷,查视完上谷城墙修缮情况,顺路来到冬瓜堡,检查防备
郭海挥了挥手,散了队形,跟着郭成进了校场,依照军礼,单漆跪地,拜见斛律康都。
五年前斛律家族狙遭大难,大父斛律光被冤杀,家族几乎被族灭。齐帝高玮迁中卫来幽州捕杀父亲斛律睦,父亲竟不反抗,束手就缚,只是叹息:富贵至此,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天道恶盈,怎得不败。
三哥斛律雄都听闻惊变,急到斛律康都营里,两兄弟不愿这般窝囊受死,帅亲兵杀入幽州,救出斛律睦,斩杀中卫及亲近北齐将领。
这一战,斛律康都的两个哥哥均被杀害,小弟斛律平在朝中为官,怕也性命不保。
斛律睦见事已如此,只得反叛自立,但拒不称帝,只称幽州王,每日借酒消愁,将手中军队分为左右两军,让斛律雄都和斛律康都各领一军,斛律雄都为安郡王,都督平洲、安州、营州、幽州政务军事,斛律康都为燕郡王,都督燕州、定州政务军事。
斛律康都继承了祖辈的勇武,从小在军营长大,也是一员虎将,今日看到郭海营房和校场的排布,本就惺惺相惜,又看到这小小一支戍丁队伍,也被训练的虎虎生风,俨然一支劲旅,更加欣喜。
忙亲手搀扶起郭海,嘴里连说了几句好汉子。
又问了防务之事,见郭海答得头头是道,更觉满意。
夜色已深,杨志川和亲卫头领前来催促,斛律康都方才遗憾回上谷城。
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
天色微亮,校场已是尘土飞扬。
十几人的跑步,步履齐整,竟整出几十人的气势。
斛律康都一早便又赶了过来,自以为来的尚早,不想一进营门,便看到这幅景象,不由颇为震撼,回首对旁边左卫中郎将固中阳赞道:草莽亦有大才,不可小觑天下人呀。
人都是贱皮子。
平日里鞭子都抽不动,燕郡王刚指着那些个器材作何用途,十几个汉子就贱兮兮开始了演示。
不见田二壮单杠上轮圈子轮的也不怕闪了腰了去;平时过个土坎子都要人踹着屁股的黄驴儿过独木桥像飞一样,也不怕掉下来摔着;还有那个胡燕山,兔子一样从满是荆棘的壕沟匍匐而过,竟
第七章 集州的幸福感
集州府这段时间幸福指数直线升高。
这段时间六爻认为自己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瘦高个小太监六爻难得还是读过两年私塾的,是吴太妃亲自选出来伺候水沅读书的随身太监。
可怜的三公子,打个猎差点回不来了,头摔破了不要紧,咋还失忆了。
李将军延请来集州最好的胡老太医确诊了三次,胡老太医均说无大碍,就是摔糊涂了,失了记忆,绝不是失了魂。
硬是不相信,还要去城都府请安太医来,气得胡老太医把药葫芦都摔了。说是只是额头的疤修复不了,记忆慢慢也就恢复了,但绝无后遗症,如若有误,就把医馆百年的牌匾砸了。
这就没事了,失忆就失忆吧,六爻每日絮絮叨叨,有问必答,能帮着公子记起来多少就记起来多少。
好的是公子性情变得不再乖戾,也不随意打骂太监、府役,调戏宫女了。
大家原是怕公子回来要大发雷霆,和往常一样躲着走,看那个没长眼的去送死,没想啥事没有,这几日下来就是门卫们都愿意和三公子说上几句。
这样就好。
听说公子是遇了神仙了,难怪说话的语音都沾着仙气,听说那个计时器和那个一按就有火苗子的物件就是仙人所赠,好东西呀。
看来王爷每日求神拜佛的不是没有作用,这回不就是神仙显灵了,要不公子怎么能平平安安回来,还被神仙施了法,变成了好人。
为这,六爻偷偷去山神庙上了几炷香,一是敬谢山神爷保佑,二来要敬谢公子的神仙师傅。
私下还想神仙爷爷怕就是就是山神爷所化听公子说的神仙师傅的模样,白发白须,宽衣高冠,不就是山神爷的样子吗
小丫鬟九儿也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了。
被送进府的时候听人说这公子恶贯满盈,小丫鬟吓坏了,不想才到府中,还没见上面就听说公子带人打猎遇到山匪,失了踪讯。
九儿私下庆幸,最好恶公子不要回来。
谁想这货命不该绝,又回来了。战战兢兢伺候了几天,发现水沅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怕,只是和自己大小一般,装着一本正经的少年罢了。
听六爻说公子失忆了。
太好了。现在的公子就好,可别那天有回复成了恶人,九儿不就悲惨了。
前天看见公子竟然偷偷去厨房自己做吃的,被自己发现,竟拉自己做内应,报偿就是会分一份公子自己做的炒饭。
公子手艺比府里的厨娘好的不是一丁点,一盘炒饭,九儿差点把饭碗也吞下去,吃完眼泪流的哗哗的。
水沅被吓了一跳,问了半天,丫头吭哧着说这辈子怕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只是第二天就被精细的厨娘一眼看出少了食材,将厨房帮工细细审问了一遍,那里会问出结果,惹得厨娘在院子跳着脚骂娘。
而公子竟然听着厨娘臭骂也不吱声,拿一本书装的一本正经。
九儿就觉得公子哪里会是恶人,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了。
自从知道丈八寺茶树是父亲所植,竟然兴冲冲带着侍卫去看望父亲。
程子琪将卖女儿的二十两银子买了一小片坡地种花,虽然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可这偏远的集州军城,只有看稀奇的庄户,哪有买花的贵客。
程子琪一家五口已断粮几日了,全靠程方氏带着几个小子挖点野菜充饥。
衣服单薄,在寒风中抖得像片树叶,好在天气尚未寒冷,要不早冻死了。
九儿和母亲程方氏抱头痛哭一场,拉着几个孩子去了茅棚。
程子琪带着水沅在花地一路指引。
说到花草树木,程子琪仿佛如春风灌顶,粗壮的手指点各色花草种类、习性、产地、好
第八章 彰武军
斛律睦反叛,占据幽、燕六洲,北齐高玮派遣大将兰陵王高长恭帅六万北镇之兵平叛。
斛律雄都、斛律康都尽起幽、燕之军,与高长恭战于高阳,两军各有胜败,时至隆冬,天降大雪,阻断粮路,两下休战。
越明年,齐帝高玮遣穆提婆为使,视察军情。
穆提婆本就于兰陵王有间隙,此次出使军中,暗中差人寻找兰陵王不妥之处。回到朝中,将所收集的所谓证据拿给齐帝高玮,言兰陵王拥兵自重,有异心。
高玮记起曾与兰陵王谈及邙山之捷,曾说: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
而兰陵王回答:家事亲切,不觉遂然。认为兰陵王将国事视为家事,已有取而代之之意。
待到次年,两军酣战之际,齐帝高玮竟命穆提婆却给兰陵王送来一杯毒酒,兰陵王悲愤自尽,年仅三十。
穆提婆接任大军,一个无能弄臣,哪里有领军之能,加之兰陵王无辜冤死,军心离背,一场大败已在所难免。
自毁长城啊。
本来已成疲惫之师的幽州大军被天降的大馅饼砸的差点没回过味来,更有瀛洲刺史符长策协同瀛洲文武前来投诚。
惊喜连连,好事不断。瀛洲五郡就这样成了石国的地盘。
胜利有时候来的就是这般容易。
斛律雄都率军回防幽州,以防突厥、高句丽,留下斛律康都派军接受瀛洲五郡,安定民心,重建防卫。
斛律康都将收拢的齐国降军调往燕州、安州,又将瀛洲郡兵划为高阳、彰武、河间三军,各派亲信将领把控。
此巡查燕州、安州,便是视察降军融合情况,顺便为瀛洲三军选拔可用的统军之人。
彰武军驻地平舒城,辖彰武、浮阳两郡,有郡兵六千,是三军最大的一支。
彰武临渤海,南与齐地南皮城接壤,此地民风彪悍,三国大将张郃便是此地人氏。
东临沧海,站在汉武大帝曾经东巡观海的镇北台,看大雪纷飞,天海苍茫一色,不觉豪情生发,长啸几声。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老弟,碣石山在营州,再发发诗兴,大家都真冻成石头了。
固中阳脖子缩进羊毛大氅里,挥了挥手,带着亲随下山。
只剩下小耗子和几个自己的亲卫跺着脚跟着郭海,眼泪鼻涕都被冻在脸上。
只得悻悻下山。
大雪下了整整两天两夜,彰武军大营被封在一片白色天地。
彰武军大营在平舒城东南十里,处于清河滩地。
郡兵们懒散惯了,任田二庄他们打骂也缩在军营中不愿意出操,田二庄一伙只得跑到郭海的营帐里诉苦。
哎,都不容易呀,瀛洲五郡大战方休,千里无人烟,军资困乏,有的军士还穿着单衣,每日里只能喝上两碗稀粥,在这冰天雪地,如何还能练兵。
看着这些一起过来的弟兄也饿的前心贴后心,可见军中困境已不容乐观。
走,老子带你们先打鱼熬鱼汤。
一听到吃,一伙饿鬼们眼都放光,匆匆回营,扛来枪叉背篓。
河水已经冰封,郭海上去踩了几脚,试探了一下结实程度,叫懂水性的田大壮和小耗子当帮手,剩下的人去芦苇荡里割芦苇,回去好将营帐搭的厚实一些,也能低于几分寒风。
河鱼刺多,所以此地人又在冬日不捕鱼,因此河中鱼群甚多。在河中间刚凿穿个洞,就看见有鱼群游过来呼吸新鲜空气,郭海鱼叉在手,不一时便叉上来十几尾鱼,最大的竟有四五斤重。
又打了几个洞,叉了百十斤,便住了手,叫小耗子和田大壮装进背篓,抬到岸边。
众人见捕到这么多,围了上来,看得兴高采烈,合力将砍好的芦苇杆捆好,回到大营,由小耗子分给各营。
中午有了合了鱼的米汤,原本死气沉沉的军营才有了欢声笑语。
各营吃了饭,各自分派割芦苇、打鱼捕猎、修整军营。
吃食有了着落,割来的芦苇加厚营帐,捡来的柴火烧热了炕头,军士便有了盼头,有了笑颜,自然肯听营官的话,下午跟着田二壮他们开始依照在冬瓜堡校场的模样开始修整训练场地。
对于三千大军,光是鱼汤、野物肯定不行,和军士一起喝了两碗鱼汤,带着小耗子去平舒城找固中阳,看能不能讨些粮食物资。
进了平舒城,却先遇到了一群饥民聚在一家驿店门前讨饭。街边衙役抬着硬邦邦的饿殍往车上搬,准备拉到郊外乱葬坟上去。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战乱之时,人不如狗。
不过在斛律康都的努力下,从定州为彰武军调运了百十担军粮
第九章 菩提饮
照样是红泥小火炉,照样是绿茶青瓷盏。
此时是坐在禅室经堂,伴着青灯金佛,茶炉上雾气淼淼,茶香清冽,印可一杯茶喝的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大师,此茶可入口否
印可深施一礼,慢慢起身,退出了禅室。
水沅莫名其妙,和尚莫不是跑了不成不应该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