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作者:有北
他曾以为她未经世俗浸染,干净得像张白纸。可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夏沛安 x 章奕扬女主小腿有伤,男主两面三刀。剧情肉,搞的就是未成年。前期纯情且慢热,缘更。1v1,Sc。更┆多┆连┋载┇小┊说wоо()
安安 01.木屋
夏沛安从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雨声中醒来。天还没亮,满室的暗色。向南的落地窗因外界呼啸的狂风震颤不停,发出骇人声响。
夏沛安抱着软被缓慢辗转身子,好一会儿才堪堪睁眼,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4:39am。
眼皮重新合上的时候,落地窗又颤动了一下,然后床上的少女后知后觉,外边正在下暴雨。
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意识从懒顿变为焦灼,夏沛安掀被下床,推开落地窗,赤脚走进露天阳台。
外面气温很低,白色睡裙被大风吹得鼓起,夏沛安一手拢住飞扬的长发,一手抱起阳台一角的盆栽跑回了房间。
淋了十几秒钟的雨,睡裙和长发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夏沛安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前些天长势喜人的蔷薇苗在不知多久的风雨肆虐过后枝叶颓败,蔫蔫地躺在素色花盆里,她到床边套上拖鞋便匆匆往外走。
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刘姨这个点还没起,偌大的别墅仍被笼罩在熟悉的黑暗里,夏沛安扶着弧形楼梯往下,摸黑走到大门。
湿风涌进来的那刹那,夏沛安想起自己没拿伞,可她也只是在原地犹豫了半秒,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走向磅礴雨幕。
章叔的木屋矗立在花园西南角,夏沛安护着花盆往那个方向走。
章叔本名章计平,在她出生之前就在夏家工作,在这间小木屋里住过几年,结婚之后才搬到别墅附近的小区,这木屋也就成了他的杂物间和休憩室。
夏沛安知道章叔每天凌晨就会过来别墅上工,可她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现在去木屋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可即使是碰运气她也必须过来。
这蔷薇苗是章叔上个月才帮她移栽到花盆里的,拿到房间后被她安置在阳台晒太阳,偶尔浇水施肥,枝条生长得十分迅速,可到底是自己经验不足、没有提前关注恶劣天气的缘故,原先繁茂的枝叶一夜之间就成这般萧条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通往木屋的小路上到处都散落着被风吹断的残枝败叶,夏沛安缩着肩,一刻都不敢停。
走得近了,能依稀看到窗子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夏沛安心下一喜,加快脚步跑上台阶。
“章叔,章……”
推开小半扇门的手顿住,后边的话被无边的风雨声取代。
夏沛安在屋里的人转头过来之前,猛然退后一步,将自己关回门外。
——那人不是章叔,而是一个模样陌生的少年。
少年赤身裸体地站在白炽灯下,正在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下体。
宽大的屋檐遮不住冷风,夏沛安握着门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像是被钉在原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明明视野被眼前斑驳的褐色木门占据,可她脑子里转着的全是方才屋中的场景,以及少年人有些可怖的胯下之物。
门把忽然在另一侧被下压,夏沛安悻悻缩回手,刚抬起头,目光就和门内少年对上。
少年语气平稳,“什么事?”
他脸上看不出应有的尴尬,反倒是夏沛安无措地移开目光,“章叔呢?”
“腰椎间盘突出,住院了。”
“住院?”夏沛安有些担心,“很严重吗?”
“嗯,过两天做手术,所以这段时间我替他来。”
夏沛安低低“哦”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问必答:“章奕扬。”
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夏沛安默默呼出一口气,章叔是他的父亲。
章奕扬扫了一眼女孩怀里的花盆,将木门敞开一些,偏头示意她先进来。
章计平的工作常年弯腰,腰疼虽是老毛病,却总不当回事,要不是昨天刚放暑假回家的章奕媛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去医院拍了个片,家里人也许至今都不知道他的腰已经严重到要做手术的程度了。
夏家别墅这几百平的花园是章计平半生的心血,他昨天在医院四处辗转办手续,忙忘了第二天的暴雨,所以章奕扬是凌晨叁点半的时候被医院打来的电话叫醒的,他卧病在床的父亲心疼着花坛边上那几十盆绿植,让他赶紧去别墅把它们搬进屋。
章奕扬骑车出门的时候天刚开始下雨,风太大,撑不住伞,他索性淋了一路的雨骑到别墅,好在门口保安认得他,没费多少工夫就给他开了门。
来得及时,绿植被有惊无险地移到室内,他却被暴雨兜头淋得浑身湿透。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那位叁天两头被父亲放在嘴里念叨的夏家小姐,会在他换衣服的档口闯进门。
少女显然是怕他的,进屋之后就自觉站到靠门的角落,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不久前才拖过的地面因长裙下摆渗出的水滴而凝汇成几湾清亮的小水洼。
章奕扬从玄关柜里拿了条新毛巾给她。
夏沛安抱着花盆,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僵了几秒,夏沛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连忙伸手接过来,道了句谢。
章奕扬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她,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花盆给我。”他说。
交谈不过两句,花盆被章奕扬拿去放在玄关柜上,他背对着她,用小号枝叶剪修剪着破败的枝叶。
木屋是章叔的所有物,夏沛安虽然经常会在花园散步,却从未进来看过,她一边拿着毛巾机械地擦头发,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屋内陈设。
简单明了,五脏俱全。
除了她身旁那面挂满园艺工具的墙和不远处迭成罗汉塔的盆栽之外,屋子中央还摆放着一张躺椅以及一个木质小圆桌,桌上有几把钥匙和一只容量巨大的保温杯,视线再过去是一张窄床,看得出来废置已久,上边杂乱地堆放着袖套和工作服。
夏沛安看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章奕扬身上的衣服分外眼熟,褐色t恤和黑色长裤,少年人的身板虽不如章叔厚实,但毕竟宽肩长腿的,章叔的工作服上了身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蔷薇苗最后被连根移植到新花盆的土壤里。
章奕扬回身的时候,夏沛安还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然后章奕扬不出意外地看到少女欲盖弥彰地别开头。
他上前把花盆递还给她,“最近几天都下雨,虽然不大,但最好别把花盆放在室外,容易积水。”
夏沛安硬着头皮去接,“好的,谢谢。”
出门的时候,屋外的天已然比刚才亮堂不少,然而从天际倾泻而下的大雨却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趋势,夏沛安正想一鼓作气跑回别墅,章奕扬从背后喊住她。
他手里握着一把黑伞,“拿着。”
这回,夏沛安难得没有犹豫,跟他说了今天的第叁句谢谢,然后撑起伞,逆风跑回别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奕扬目送少女离去时,总觉得她单薄的身形在雨中摇摇欲坠,似乎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刮走。
安安 02.小姐
章计平忙活了大半辈子,半点闲不住,在医院躺了不到两天,就趁着护士不备溜了出去。
——要不说有他先见之明呢,到花园的时候正好把屋檐底下抽烟的人抓个正着。
傍晚时分,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歇,但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线。
少年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站着,侧影被灯光勾勒得颀长,嘴里不时吐出朦胧的烟雾。
章奕扬刚把燃尽的烟蒂用脚尖碾灭,章计平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从几米开外传了过来,“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学你爹抽什么烟!”
比起抽烟被亲爹抓包该有的惊吓与窘迫,章奕扬听到章计平声音后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皱眉。
章奕扬转头看向他,表情明显不悦,“不是后天手术?你偷跑出来的?”
木屋的地基比地面高出一截,章计平气急败坏地走到儿子面前,视线却只与他肩膀平齐。
“什么叫偷跑出来的?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就是闲着没事出来遛遛弯……”
清脆的一掌拍在章奕扬的小臂,章计平岔开话题教训他:“再说了,要是我不过来,能知道你也学起抽烟了?上次是你姐,这次又是你,坦白从宽,是不是你姐教的?上次你帮着她呛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章计平向来唠叨,而对此早已免疫的章奕扬听到这些话的态度是左耳进右耳出,边听还边跟着点头,表情是写满敷衍的“嗯嗯好好好ok行可以没错您说的都对”。
十几分钟后,章计平说得口干舌燥,反手扶着腰喘气。
章奕扬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又犯了腰痛,连忙从高地跳下,把他往屋里扶,“是,您身体多好啊,遛个弯从市中心遛到郊区,脸也不红气也不喘的,还能把我骂上十几分钟。”
章奕扬搀着章计平在躺椅上坐下,回身给他倒水,他知道父亲是记挂花园才回来的,“看到花园了,这下可以安心做手术了吧?”
章计平接过水杯,还算满意地“哼”了一声。
虽然刚才还被儿子那副抽烟老手的模样气了个半死,但不得不说,这花园有他在帮忙打理,确实让人省心。
不仅风雨过后的满地狼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来的路上,章计平甚至还在几处灌木丛上看出新修剪的痕迹。
章奕扬在窄床边上理了个能坐的角落,坐下后拿出手机回复新消息。
他边打字边说话,“你先坐着歇会儿,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去。”
章计平应了一声,视线忽然瞟到玄关柜旁边的素色花盆,他回头问,“这不是小姐的花盆吗,你见到她了?”
“嗯,”章奕扬头也没抬,“她那株蔷薇淋了雨,我给换了个花盆。”
章计平惊讶,“小姐肯跟你说话?”
“一两句。”
章计平提起往事,“你七岁那年第一次跟我来别墅,看见小姐从车上下来,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问我小姐叫什么名字呢,还有印象吗?”
章奕扬打字的手一顿,无奈道,“这都多少年了,早忘了。”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章计平暗自感叹。
叁年前高速公路上的特大连环车祸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小姐同先生夫人都在车里,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先生和夫人经判定当场死亡,而他们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儿却奇迹般生还。
章计平也身为人父,后来每每想起这事便会唏嘘世事的无情。
小姐康复出院后,除了每年先生夫人的祭日,便再没出过门。要不是夫人生前的好友徐医生经常过来陪她散心,小姐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般开朗。
前些天他还听到刘管家说,徐医生说服了小姐去睿真私高上学。
想到这儿,章计平又说,“你不是上个月刚选上学生会主席吗,小姐今年九月份到睿真读书,你到时候可要照顾着点。”
章奕扬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消息回完,章奕扬将手机锁屏,收回兜里,“腰不疼了吧,我送你回医院,晚了要是我姐回医院没看到你,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你姐敢!我就腰疼做个手术,结果你们这一个一个的,都骑到你爹我的头上来了。”
嘴上虽这么说,但章计平到底还是忌惮着章奕媛的嘴上功夫,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我们这不是担心您吗,”章奕扬也不唱反调了,上前搀住章计平,“早说让您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听,这下做完手术,怕是以后都干不了重活了。”
出了木屋,章奕扬说,“要不然就干脆趁这个机会别干了,大不了我出去兼职,总归是饿不着你和姐的。”
章计平“呿”他一口,“这是钱的问题吗?当年要不是先生和夫人在我打工的地方救下我,现在还有你和你姐什么事?第一天被他们带回别墅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要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
“……”
这些话,章奕扬听了不下百遍。
“再说了,小姐现在还没成年,我放心不下。”章计平望着漆黑的夜色,深深叹了口气。
在别墅门口等车的时候,章计平和保安闲聊,章奕扬则站在一边刷手机。
没看多久,章奕扬就感觉背后有道颇具存在感的目光在若有若无地注视着他。
他收手机,回头,别墅叁楼阳台上的少女瞬间背过身蹲下。
镂空的栏杆遮不住她的身影,浅色裙摆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出租到了。
章奕扬收回视线,扶着章计平上了车。
安安 03.叶琼
今天是高一年级学生入学报道的日子,睿真私立高中的正门外随处可见送行的豪车。
雾市的九月虽已入秋,气温却始终持高不下,早上八点太阳就已然十分毒辣,地面被烤得炙烫,走进校门的新生一个比一个衣着清凉。
夏沛安或许是其中的个例,浅色开襟衫的袖子长过手腕,内里墨绿长裙曳地,在充斥冷气的车厢中仍显厚重。司机停车时,她看着车窗外往来的人影,无意识地交迭双臂。
下车前,徐姨抚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说下午会来接她。
睿真私高的教学楼配备直梯,等候区里人头涌动,聚着乌泱一大片人,闹哄哄得像高峰时期的菜市场。
夏沛安低头绕开人群,径直去了一旁没什么人涉足的楼梯间。
刚拐上二楼,有人在后方喊她的名字。
“夏、沛……安!”前一秒的疑虑在夏沛安回头之后立即变成了肯定,束着高马尾的女生蹦蹦跳跳闯进视野。
“夏沛安,原来真的是你啊!”女生踩着高跟鞋,惊喜地绕着夏沛安转了两圈,语气不掩雀跃,“我刚才在校门口看到你,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呢!”
说着,女生忽然握住她的手臂,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膈人的肘关节,女生撇嘴感叹:“你现在也太瘦了!”
过分热情的问候让夏沛安心生紧张,她抿着唇,强压下心底因被人触碰而产生的反感。
可女生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将脸往前怼,冲夏沛安眨眼,“好久没见,你还记得我吗?”
她化了妆,眼皮上亮晶晶的。
夏沛安点头,“你是叶琼。”
“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叶琼高兴地抱住她。
自懂事起,夏沛安就频繁地被父母带去出席晚宴,叶琼与她情况类似,宴席上碰面的次数多了,年龄相仿的两人就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朋友,只不过后来夏家出事,她们之间的联系便聊胜于无。
夏沛安没想到叶琼居然还记得自己。
在一个学校遇见已经是缘分眷顾,短暂的交流过后,叶琼意外发现她们甚至还是同一个班的同学。于是,两人在爬了叁层楼,进到高一十班的教室后,理所当然地坐到一块儿。
叶琼拿出手机,加上夏沛安的微信,“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林梧、梁雨珊她们也在。”她叹了口气,“可惜没跟她们分到一个班。”
班主任点完名,又让大家按学号轮流做了自我介绍,之后的时间便是全年级统一参加的开学典礼,地点设在学校礼堂。
十班的座位靠中后,夏沛安跟着前边的叶琼,坐到了过道旁边的位置上。
叶琼是跟谁都自来熟的性子,典礼宣布开始没一会儿,就跟周围同学打成一片,耳旁无人叨扰的夏沛安终于感到片刻轻松。
然而这样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校长致辞过后,学生代表发言。
章奕扬就是那个时候走上主席台的。
一个多月前,刘管家念叨着让还在念书的章奕扬一直给别墅干活太不像话,就跟做完手术在家静养的章计平商量,寻了个临时工帮忙打理花园。
那之后,夏沛安就没再见过章奕扬。
原来他也在睿真读书。
夏沛安和主席台隔着不近不远的几十米距离,按理来说是不太能看清台上人的长相的,可她偏偏第一眼就认出他了。
由金钱砌就而成的礼堂内部熠熠生辉,而他却仿佛是那一刻唯一的光源,穿着睿真私高的藏青色制服,笔挺且干练地走到全体师生面前。他的头发剪短了半寸,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富有朝气。
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的狼狈。
夏沛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凌晨,颓败的蔷薇苗、少年麦色的皮肤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呲——”
礼堂音箱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
学生们纷纷捂住耳朵,一面抱怨,一面往声源方向看,很快有人发现是校长下台阶的时候绊到了某根电线。
夏沛安的视线还停留在章奕扬身上,他连这种时候的表情都是好看的,仅是稍偏了下头,反应细微。
噪音只持续了两秒,章奕扬握着话筒试音,躁动的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
他冲台下的校长点头示意,然后才开始正式发言,“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睿真私立高中第十七届学生会主席,章奕扬,很高兴今天能作为学生代表……”
“嘘!”
方才聊得最欢的叶琼此刻却一反常态地让旁人噤声,她瞄了几眼主席台上的人,笑嘻嘻地回头补充,“先不说了,轮到奕扬学长发言了。”
称呼熟稔且亲密,有人问她,“你还认识学生会主席啊?”
叶琼坦言:“认识啊,我暑假的时候还跟奕扬学长聊过微信呢,他人可好了,又耐心又细心,还不嫌我话多。”
“啧啧,没想到啊叶琼,这就惦记上人家啦?”那人打趣道,“跟学生会主席偷偷谈恋爱,想想就刺激是吧!”
少女心事被戳破,叶琼脸皮再厚也难免会感到羞赧,她佯装生气瞪了对方一眼,“你不要乱说话。”
否认的话说得不轻不重,倒像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又引来好一阵笑声。
“不理你们了!”叶琼愤愤嘟囔一声,然后转到另一边,挽住夏沛安的手,叶琼把头靠到她肩膀上,嘤嘤嘤地假哭,“安安,他们都欺负我。”
夏沛安一愣,而后情绪再次变得紧绷。
——安安。
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家里佣人恭敬地喊她“小姐”,徐姨温柔地喊她“小安”,亲戚们私下里称她为“扫把星”,父母去世后,唯独没有人再喊过她“安安”,以至于当夏沛安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时,神思抽离出些微的恍惚。
她仿佛置身于回忆的殿堂,周身交错闪烁着不同时空的碎片,礼堂内的几千人抽象成了虚影,而记忆却具象成了现实。
透过稀薄的空气,夏沛安看见母亲合上童话书,在熟睡的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又看见父亲背着怎么也睡不醒的自己,爬上后山看日出。他们一个说着“安安,晚安”,一个说着“安安,醒醒”,眼神里的宠爱满得快要溢出来。
……
“安安,安安,你怎么哭了?”叶琼轻摇她的手臂。
等夏沛安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时,主席台上已经换了个人发言。
叶琼担忧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夏沛安还没从伤感的情绪中彻底脱离,只能怔怔地握住眼前叶琼的手,摇头说没有什么。
她们都没有发现,就在刚才,章奕扬从过道下来,路过了她们。
安安 04.校服
午餐的气氛比夏沛安想象得融洽。
林梧和梁雨珊也是过去玩得不错的朋友,叶琼随口提了几句当年的糗事,餐桌上就热闹起来了。
叁年没见,林梧剪了规矩的及肩发,本就漂亮的五官在放下刘海后,气质愈发文静。梁雨珊则与她截然相反,咖啡色长发烫了大卷,明艳张扬的妆容加上发育成熟的身材,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早熟。
虽然看起来都不是容易亲近的人,可一旦开始交谈,夏沛安就知道她们其实一点儿也没变。
话题中心自然是“失联多年”的夏沛安。一会儿是叶琼问她还记不记得谁谁谁,一会儿是林梧问她大热天的穿外套热不热,一会儿又是梁雨珊问她头发是怎么保养得这么柔顺……
夏沛安虽然并没有完全适应她们热烈,但她有心想要交朋友,于是也逐渐放下戒备心,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热情友好的氛围,夏沛安久违地从社交中汲取到一丝自在。
半个小时过去,忙着聊天的几人餐盘里的菜半点没见少,最后还是叶琼说吃完饭去安静点儿的地方聊的时候,她们才开始埋头吃饭。
夏沛安胃口小,几口就吃了个半饱,刚抬起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梁雨珊挤眉弄眼指着餐厅门口,“快看快看,是奕扬学长。”
她们似乎都认识他。
“奕扬学长”这四个字就像是某个极具吸引力的符号,梁雨珊话音刚落,林梧和叶琼就齐齐停下筷子,扭头往门口看。
夏沛安慢她们一拍,也跟着看过去。
章奕扬是和校长一起走进餐厅的,身上不再是开学典礼那套规正的制服,而是睿真的夏装校服,他手里抱着两迭文件夹,衬衫的领口解开一颗,俯身听校长说话时,颈部线条流畅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