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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士蹶蹶

    第一缕阳光从围在院子外的光秃秃树叉中准确的照射在窦冕有些憔悴的脸上,窦冕轻轻舒展双臂,享受着这久违的暖意。

    “感寒鸡之早晨,怜霜雁之违漠,临惊风之萧条,对流光之照灼。”窦冕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长吟着,脸上布满了笑意。

    正坐在屋檐下小憩的踧、垢二人被窦冕的声音惊醒,相视一眼后,急急忙忙的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的站好,双手垂在身前,一脸恭顺的样子。

    窦冕感慨一番之后,发觉耳边少了什么,摆动着小脑袋四处探寻一番,只见踧、垢二人只声不发的站在不远处。

    “他们人呢”

    “回主人的话,邺县的客人在凌四更左右就起身了,梁大哥他们五更天走的。”

    窦冕仔细打量着说话的这个小子,只见这小子五官倒还挺方正,就是身材要比自己瘦小一些,外露的胳膊没有一丝脂肪,犹如枯柴一般,从外面一眼就能清晰的看见手指关节的骨骼。

    “你是垢”

    “是!”垢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缓缓开口回道。

    窦冕看向比垢高出半个头的踧,只见踧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的抓着下摆,头使劲的埋在胸前。

    “踧可会做事”

    “会……会些!家中还有个小弟,我……娘亲嫌我吃的多,所以才把我卖了!”

    “卖就就卖了,既然咱们能以这等方式相聚,那就说明咱们有缘呐,俗话说:花开花落,缘起缘散,但愿咱们能好生对待各自,勿负此生。”

    踧、垢二人听惯了各种苛责事件,哪里见过这架势两人心中自以为可能由于睡觉惹恼了窦冕,故而当窦冕话音刚落之时,双腿如无骨一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知我等因何让主人恼怒,还请主人责罚!”

    这下轮到窦冕惊讶了,看着眼前着两个身体微微发抖的孩子,窦冕心中多了些说不出的滋味。

    窦冕走上前,调整了一下语气:“人生而平等,何来贵贱不相逾之说我不会因为你们门楣而看不起你们,也望你俩,勿要轻易贬低自己。”

    “谨遵主人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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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肆贰肆:以身作则
    “这味也太重了,狗都不吃,我也算老庖厨了,哪里见过这样的真是既臭又臊!”窦冕嘴上嫌弃的说,手上动作丝毫没减,一个劲的搅动着锅铲,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使这一锅调料废了。

    踧、垢二人,伸长了脖子专注地看着锅中的翻腾出香味的调料,垢满是惊讶问:“主人,这是干什么”

    窦冕没有正面回答垢的话,指着喷中的肉:“倒里面!”

    “嗯!”垢说完,端起盛肉的盆,一股脑倒入了釜中,“嘶……”,釜中冒出了清淡的烟气,久违的肉味瞬间罩满了整个厨房,踧、垢二人忍不住咽了咽口中不自觉生出的口水。

    窦冕将肉块爆炒到三分熟,迅速往内加水,而后盖上釜盖。

    “成了!你们在这守着,半个时辰唤我回来。”

    窦冕走到厨房外,弯下腰随意的洗了把手,放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迈着大步走向院中。

    窦冕站在空荡荡的院中,看着两座破败不砍的房屋、四周胡乱堆放的箱子、七零八落的藩篱,心中一阵烦躁。

    烦躁过后,窦冕用力平息心中升起的厌恶感,满院子翻找,寻到了一块看的过眼的旧木板。

    窦冕不再顾忌地上干净与否,而是随意的往地上瘫,双手轻轻的把木板放在腿上,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块,找出一块稍微坚硬些的,用力在模板之上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起来。

    正当收尾之时,身边忽然传来踧的声音:“主人,时辰已到!”

    窦冕扬起头,发呆的看着有些刺眼的太阳,口中喃喃自语道:“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真不知道这种情形,我这辈子还能看到吗”

    踧站在原地,低声细语的说:“主人自然能办成!”

    “行了!你就别拍马匹了,我去加盐出锅,你可能也饿了!”窦冕收回目光,拍着踧的手调侃道。

    “不饿!”踧嘴上如此说,肚子却不听他的使唤,“咕咕……”响了起来,踧顿时脸红到了耳根。

    窦冕抿着嘴笑了笑,径直走向破破烂烂的厨房。

    踧、垢二人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窦冕的手,直到肉出锅的时候,两个人才在窦冕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的拿出还在滴水的碗伸了过来。

    窦冕简单用完饭食后,清洗干净自己的用具,站起身看向还在狼吞虎咽的垢:“你先歇歇,那样吃法,小心撑死了!”

    “啊”垢急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慌乱的吐出口中的肉,茫然的看着窦冕。

    “你先放下,去外面路口看一看有谁回来没,我们等会出去。”

    “好咧!我这就去。”垢轻轻的将筷子平放在碗口,双手捧着碗,低下身小心翼翼的放在踧的脚边,站起身裹着衣袖擦了擦满是油腻的嘴:“给我招呼下,我去外面看看,一会就回来!”

    垢撒腿转身往栅门口跑去,也许是他用力太大,栅门被他一推,瞬间散成一块块的木块。

    垢驻足看了眼破碎的栅门,扭过头满脸无辜的看向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碗的窦冕,无奈的耸了耸肩,逃难似得跳过挡在身前的木块。

    不过眨眼的工夫,垢气喘吁吁的从门口跳进来,指着外面大声嚷嚷:“高叔回来了!”

    窦冕刚刚放下碗筷,猛然听见垢的声音,迅速走出来:“带人来了没”

    “没有!”垢简洁的回着两个字,俯下身端起碗,狼吞虎咽的继续嚼起来,一副护食的样子。

    窦冕放眼看去,只见高悛闷着头往里面赶,待行至门口附近,高悛停下脚步,蹲下身将地上的木块一一挑拣到栅栏边放好,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渍,大步迈进了院子。

    “主公,是不是私闯民宅了怎么门坏了”高悛人未到而声先至。

    窦冕扭头示意了一眼,小步跑着迎了上去:



第421章 肆贰伍:问心无愧
    巳时末刻,两手空空的窦冕终于等到了踧、垢两人,这俩小子背后背着包裹,脸上红扑扑的,满是兴奋劲。

    “如何”窦冕笑眯眯的问。

    踧长长的吐了口浑气,偷偷瞧了眼垢,抢先道:“我娘亲说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这辈子不让我再入家门,所以我来的时候,家里把我的东西全部扔给我了。”

    垢脑袋跟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道:“对啊,我也是这样。”

    窦冕疑惑的绕向两人身后,伸手兴包裹外捏了捏,两人包裹内不过都是些日常洗漱用具,并无异样。

    “按理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别人儿子走马上洒泪而别,为何你俩如此兴奋真乃奇哉!怪哉!”

    “我俩刚刚出门的时候,遇到靳里长,靳里长告诫我们好好跟着您,说您是难得的贵人!”垢跳着转过身,脸上洋溢着喜悦,口中大声说着,手上不住的比划着。

    “哈哈哈……”窦冕前俯后仰的大笑着,挥挥手:“走咯,跟我一起讨饭去,你们别嫌难受就好!”

    两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待两人反应过来时,窦冕已经行走在了官道之上。

    踧骨架要稍微大些,跑起来比垢快很多,追上漫步而行的窦冕,有些焦躁不安的问:“主人,我们为什么要去讨饭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窦冕瞟了眼踧,指着官道两侧垄起的田地里忙活的农人,面带笑意的说:“垅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窗下抛梭女,手织身无衣,你认为这种情形对不对”

    踧随着窦冕指出的方向望去,一脸的茫然:“主人……您这话甚意思小人没读过书,不懂那弯弯绕绕的。”

    “你认为他们勤劳吗”

    踧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肯定啊,不勤快些,哪里有粮交租子。”

    “那你认为他们富足吗”

    踧木讷的摆摆头:“这都是城里富家佃户,一年下来的租子交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怎么会富足呢”

    “自古道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你们如今所受限制者,不是能力,也不是机遇,而是你们眼光的狭隘与无知,筚门圭窬,蓬户瓮牖,所能做者不过父辈之行而已,欲要改变者,不过一日三餐,食足果腹罢了。”

    垢此时追了上来,听见窦冕后面说出的几句话,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不由的问道:“我们这不也没办法嘛,若能过得好一些,谁还会天天吃野菜煮饭”

    “韩诗有云: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蒿莱,蓬户瓮牖,桷桑而无枢,上漏下湿,匡坐而弦歌。子贡乘肥马,衣轻裘,中绀而表素,轩不容巷,而往见之。原宪楮冠黎杖而应门,正冠则缨绝,振襟则肘见,纳履则踵决。子贡曰:“嘻!先生何病也!”原宪仰而应之曰:“宪闻之:无财之谓贫,学而不能行之谓病。宪、贫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匿,车马之饰,衣裘之丽,宪不忍为之也。”子贡逡巡,面有惭色,不辞而去。原宪乃徐步曳杖,歌商颂而反,声沦于天地,如出金石。天子不得而臣也,诸侯不得而友也。故养身者忘家,养志者忘身,身且不爱,孰能忝之。《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踧、垢两个人犹如听天书一般,混混沄沄的挺完窦冕的话,齐齐摇着头,有气无力的说:“主人,听不懂。”



第422章 肆贰陆:惊奇
    “原宪本来是可以过好日子的,因为他有条件,也有机会过好日子,只要为子贡执鞭坠蹬,鞍前马后就行了,子贡绝不会亏待他。但是原宪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踧脸上不屑一顾的对身侧的垢说:“这原宪不会是傻子吧能够只做执鞭坠蹬的事就能富贵,他脑子绝对有问题。”

    “你懂什么当年孔子作鲁国大司寇的时候,原宪乃孔子的家臣,就是管家。孔子给原宪“九百粟”的丰厚报酬,但是原宪推辞了,物有所值而已。”

    “为何会这样难道有人不爱富贵吗”垢挠着头问道。

    “干什么活,拿什么工钱。师出无名,白受馈赠,白受施舍,是不能要的。额外犒赏,最好不要。堂堂正正,实实在在,明明白白,不要人照顾,不要人怜悯,不看轻自己,不辱没人格,不违背心愿,是做人原则。”窦冕正色道。

    踧垢二人听后,凛然道:“我等明白了!”

    “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人穷穷得有志气,穷的坦然,穷的心安,就是没有房子住,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饿死也不食嗟来之食。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永远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穷,人家就看不起没有人格人家才看不起,没有思想人家才看不起,没有道德人家才看不起,没有文化人家才看不起。”

    “谨受教!”两人抱拳齐声道。

    窦冕转过身,见踧、垢二人目光中透着诚挚之色,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暗暗道:“不枉我废这么多口舌,但愿能管一段时间吧。”

    一行三人走到前方十字路口处,窦冕略做思索,带着两人径直走向了通往西北方向的官道。

    魏郡为高祖十二年所置,都城为邺,下辖馆陶、斥丘、沙、内黄、清渊、魏、繁阳、元城、梁期、黎阳、即裴、武始、邯会、阴安、平恩、邯沟、武安一十八县,因距黑山较近,故整个郡皆多山。

    汉代的农村不似后世,官府为便于管辖,皆半山而居,设亭以管束村落,官道设计又完全相反,依山傍水而建,联通秦时旧路,十里一亭。

    窦冕一行人走了不到十里地,已经遇到了好几波乡间巡逻的人,每次相同盘问的话,直让身为本地人的踧、垢二人腹诽不止。

    至申时前后,踧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窦冕抱怨道:“主人,咱们家里不是有车吗怎么还要用双腿走”

    “怎么走不动了”

    踧揉着小腹,面带难受之色:“小人肚中有些饥饿,还望主人允许我等俩去寻些野果,稍作充饥才是。”

    “呦!这才没多大会,说话已经有模有样了,不错!”窦冕摸着下巴,满意之色布满了还有些稚嫩的脸上。

    “主人同意了”垢试探着问。

    窦冕舔着稍稍有些干燥的嘴唇,指着半山腰的院子:“我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不过为了试探你俩是否诚实,如今甚好,随我一起去化些饭来!”

    踧、垢二人着实是难兄难弟,理解能力完全就在一个档次之上,窦冕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做出了让窦冕都有些理解不了的动作——掏碗。

    两人将碗端到身前,仔细拿着衣袖擦拭,生怕别人嫌碗脏不给饭吃一样。

    窦冕瞧了瞧有些裂痕的陶碗,好奇的凑上前仔细嗅了嗅,不由的骤起眉头:“你俩这碗怎么这么臭”

    踧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之前我娘说饭不能糟蹋,所以吃完之后我们都是舔的,因为舔的感觉,所以没洗过。”

    “你也一样”

    垢脸色通红的点头默认



第423章 肆贰柒:冒昧到访
    小孩子听见窦冕说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呆立当场,木讷的看着窦冕站起身,鼻涕不受控制地从鼻孔中悄悄的滑了下来。

    窦冕站起身,对着身后挥挥手:“你二人随我走一遭!”

    两个怔了怔,瞬间喜色铺满了脸颊,欢喜雀跃的跑过来围在窦冕身边,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窦冕嫌两人有些聒噪,怒目圆睁的盯着两人,两人有些害怕的捂住嘴,眼巴巴的瞧着窦冕。

    “生老病死,人生大事,你俩管好自己的嘴,若再乱说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除了差池,谁也担当不起。”

    两人惊恐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对视一眼,轻步跟在窦冕身后。

    一进村口,轻微的敲锣打鼓声从伸出传来。

    窦冕不假思索的寻声走去,待绕过了一处处杂乱的土房后,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青砖堆砌的围墙内传来清晰的乐器声,鼎沸的吵闹声与周边格外迥异,宽阔的门楣上搭着两朵白色的花,显得甚为肃穆,一条宽大的白绫搭在门匾上,垂的快接近于门口的台阶了。

    窦冕生怕两人说错话,低声再三叮嘱,而后窦冕正了正衣服与发髻,迈着小步,径直跨入了院中。

    窦冕早已对富贵人家司空见惯,可身后的踧、垢二人哪里见过啊,一见到院中的几栋木房子,震惊的嘴长得老大,再一瞅随地摆放还冒着热气的釜,口中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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