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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刀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暗月刀

    半边身子刚出洞口,钟驼子忽觉胳膊一沉,知道有人在下面拉住了黄夫人。方才被震斜的石地又往回落下,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压住,钟驼子终是手一松,扔下黄夫人,在石地合上前彻底出了地下岩洞。

    岩洞里,季茶拉着黄夫人一起往地上坠,腰肢发力,身子一扭,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双手托着黄夫人的后背,平稳落地。

    怀里的女人仍旧一直哭,季茶听得心烦,说:“黄夫人,贼人已逃,你可别哭啦,对腹中孩子不好。”

    哪知黄夫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止住哭,还攥起双拳不断往自己肚子上捶打。

    季茶忙拉住她胳膊,怒道:“你想做什么”

    黄夫人挣扎几下,却被季茶钳住动不了,只边哭边喊:“这孩子若被我生下来,就要认一个天杀的狗贼作爹,还不如现在死掉算啦!”

    季茶一惊,说:“这孩子是钟驼子的种”

    黄夫人不挣扎了,哭声也变小了些,抽泣着说:“不,是黄笑生的。”

    “黄笑生不是你男人”季茶奇怪道,“你怎喊他狗贼”

    黄夫人不说话,哭得更凶了。季茶拿她没有办法,右手作掌刀就要把她劈晕。这时洪辰忽然惊道:“这儿有一堆骨头。”

    季茶转头望去,然而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黄夫人却又开了口,喊:“别动——那是我爹爹!”

    季茶只道这女人是被钟驼子侮辱而失了智发了疯,先唤自己老公有贼,又叫一堆骨头作爹,右手又作掌刀抬起。然而黄夫人又止住了哭,道:“两位英雄,能不能把我和爹爹送到二师哥那儿去二师哥会好好谢你们的。”

    季茶放了下手,问:“你二师哥是谁”

    黄夫人说:“我二师哥是陆行微,追风宗的掌门。”

    季茶心想,这女人疯疯癫癫,身份却不俗,若借她的光到了追风宗,没准就能得到另一把名刀“碎清风”。又想到身上这把逐流光其实是被黄笑生掉包的赝品,也气骂道:“没错,黄笑生就是个大狗贼,老乌龟!行,我这就带你和你爹爹找你二师哥去,让他回来杀了大狗贼!”

    “谢谢英雄。”

    黄夫人又低声抽泣起来。

    季茶走到洪辰身边,往地上一摸,的确有一堆骨头,又仔细摸了摸,发现其中有一颗骷髅头,顿时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还以为是个掉进来的狗啊羊啊的,原来还真是个死人!

    “这人是黄夫人的爹爹么”洪辰说,“怎么把他带走”

    季茶将裙子撕下一半来,递给洪辰:“拿它包了,一块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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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亲兄弟
    “黄夫人,您咋恁的糊涂”季茶反问了句,随后说,“咱是归义司御剑堂应大人手下,专杀皇天教的人,剁了他们脑袋当球踢!”

    旁边洪辰“咦”了声,道:“你刚这句话……我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季茶当即道:“不是,没有,别瞎说。”

    黄夫人没再作声,一路沉默。

    洪辰跟着季茶一连跑了许久,还是未到追风宗附近。他发现紫云城比自己以往去的任何一座城都要更大,似湘云城那种小城根本不及其十分之一。

    这里没有高大城墙,却有河有湖有山谷。三人从整齐有序民居区的大街走出,又路过散乱村落间的山野小径,终是到了一座并不高的山前。

    “你二师哥便是在这儿罢。”季茶将黄夫人从背上放下,大口喘起粗气,“还望黄夫人带我们拜山。”

    洪辰问:“我们不直接进去么”

    “直接进去像什么话!”季茶摆手说,“咱们可是朝廷的人,又不是贼寇盗匪,哪能不言而入。应大人白日去天临客栈时,不也遣了人提前通知”

    洪辰恍然:“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那可不是”季茶说,“越有身份,就越得讲规矩,不然教人瞧不起。大富大贵的王侯将相们,吃饭讲究什么‘钟鸣鼎食’,宾客座次也得有左右之分,吃不同样食物还须用许许多多不同的碗碟筷勺,什么菜得白玉碟,什么肉配象牙筷,等等……走到哪儿都一只碗一双筷吃饭的人,在他们眼里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洪辰想起,自己未入桃源时似乎也被教过许多礼节规矩,但在桃源待了好多年,已丁点不剩,全都忘了。

    黄夫人踩着石阶往上走,到了一处门前,伸手叩了两下。马上有一名提灯笼的年轻道士出来开了门,两人说了几句话,年轻道士就转身走回门内,往山顶跑去。黄夫人朝下面二人招手:“两位英雄也上来罢。”

    季茶洪辰拾级而上,到了黄夫人身边。三人等了不到半刻,便有两名道士提着灯笼从山上下来。其中一名就是刚刚的年轻道士,另一名却是个中年道士,五官看上去还有青年时的英俊模样,然而两颊消瘦,眼圈青黑,看上去精神并不好,双鬓头发也已半白。

    中年道士快步从阶梯走下,见了黄夫人,眼眸明显一亮,但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神态,悠悠道:“黄夫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听说你昨日为贼人所擒,眼下看来已逃脱魔爪。”

    黄夫人自从出了逐光门以后一直十分镇定,可见了中年道士,张嘴张了好几下,却没发出一句声音。中年道士深吸口气,以一种冷淡语气道:“黄夫人没有事情,就先走罢。”又看向季茶和洪辰:“快带你们妈妈回家。”

    洪辰一愣,开口道:“谁是我妈妈”

    “黄夫人不是你妈妈”中年道士只把季茶和洪辰当成了黄夫人的一对儿女,神情愈发冷漠,挥了挥道袍宽大的衣袖,对旁边年轻道士说,“送他们下山。”

    洪辰转头看着黄夫人,心道:“我妈妈似乎早就死了,为什么这道士说她是我妈妈”又到这时才在灯笼光下看清黄夫人模样,只见她眉黛目黑,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若非眼角有些细密皱纹,根本不觉得她是个中年女人。又想:“黄夫人好漂亮。丑的人各有各的丑,但漂亮的人却是相似的,这道士才以为她是我妈妈罢。”

    “二师哥。”

    黄夫人嘴里终于出了声音,但丝毫不似她先前的声音,哑的像十天没有喝过水。

    中年道士身子猛地一晃,怔怔凝视着黄夫人,而黄夫人也微仰着头凝视着他。两双眼睛互相盯了好久,两个人谁也说不出话。洪辰忽然发现他们眼睛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问道:“你们俩哭啦”

    “不,没哭。”中年道士抬起衣袖,掩起了脸,说,“黄夫人,你快走罢。”

    黄夫人深喘了一口气,一呼一吸时身子都在抖:“二师哥,我喊你二师哥,你还叫我黄夫人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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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羌笛曲
    官兵闻言扔了刀,却没在意陆行微,而是蹲下给黄笑生包起伤口来,一边包一边说:“那位是前年在这儿附近出事的陆家的小少爷罢,呵,他家叔伯们勾结太子谋逆造反,失败之后满门抄斩,早就没一个官老爷咯。但你小子够义气,是个好汉,就放过你们啦。”

    刚保住性命,却又知晓家里糟了大难,陆行微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看向黄笑生,却见那张一直只有笑容的脸,忽然龇牙咧嘴,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狰狞表情。

    官兵们从山寨离开,留下两个孩子以及乳娘。他们不想待在充满了噩梦般记忆的山寨,又不敢回故乡,只好更远的地方走,沿途乞讨,一路南下。有一天,一群骑马的人从赶路的他们身边驰过,过没一会儿又飞驰回来停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带头之人下了马说:“这不是陆兄家的小公子和奶娘么原来你们还活着。”

    那中年人是陆老爷的同僚知交,念及故人旧情,将三人从天州送到了云州境内,并托人递帖,让紫云城颇负盛名的风光门收留他们。风光门刚继任的掌门江波才刚三十岁,略有些胖,一笑就看不见眼睛,开始只说收陆行微作弟子,可当陆行微跪下磕了三个头说“求你把我兄弟也收为弟子”之后,把黄笑生也收了在门下。

    陆行微还主动让黄笑生去做大师兄,自己只当师父的二弟子。黄笑生拜师之后,很快显示出修炼武功的天赋来,很快就从江波那里把风光门武功招式学了个全。风光门上下都很喜欢黄笑生,那张终日挂着笑的脸,到哪里都让人看着高兴舒服。渐渐,武功进境缓慢且终日眉头深锁不苟言笑的陆行微,就被所有人忽略了。就连其他宗门帮派,也只知道风光门有个大弟子黄笑生,从不知有二弟子陆行微。

    陆行微心里却一点妒意也生不起来,一条命都是兄弟和乳娘救的,哪敢去嫉妒兄弟也从不恼恨师父在外人面前只提黄笑生不提自己,因为陆行微清楚,师父给自己身上付出的精力一点也不少,在每日饮食和功课上的关心更甚于已过世的父母。

    由于深居简出,再加性格内向,陆行微在风光门交际甚少,平日唯一能说上话的,除了师父江波、师兄黄笑生以及乳娘外,便只有一人——师父的女儿,江汀。师妹江汀自幼没了母亲,自己身上也经常缠着病,练功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暇中常常趴在窗台上,看着陆行微和黄笑生练功。

    每当江汀看着时,黄笑生便让陆行微与自己切磋过招,随后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招式把陆行微手中的刀剑打落在地。江汀这时便会拍手:“大师哥又赢咯,二师哥,你可得加油哇。”黄笑生便笑,陆行微也跟着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中,黄笑生与陆行微都出落成了仪表堂堂的少年。黄笑生年少成名,常在外与其他江湖才俊相互交游走动,渐渐名气传到了整个云州。陆行微仍旧终日窝在自己的住处,有时练功,有时写字画画,有时吹箫奏琴。武人大多粗犷,门内其他弟子门徒,对陆行微这种文人般的生活方式自是不喜,更加疏远了。陆行微不以为意,倒是江汀反而常常来找,央他教诗词丹青和乐器。

    陆行微也唯有和师妹相处的时候,才能从无趣乏味的人生中找到一丝慰藉。他没了父母亲人,不必为人尽孝负责。而师父师兄待己虽好,自己却完全帮不上他们任何忙。武功进境已不如意,幼时学过的诸多技艺在草莽江湖中又全无用武之地,虽许多江湖场合十分热闹,但自己从来参与不到其中,去了也不过是个看客。

    只有当江汀瞪着乌黑水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写诗作画时,陆行微才感觉心中空虚在被某种东西填满;而江汀一边轻声细语念诗唱曲一边撩动垂下的发丝之时,陆行微又觉得在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烧;而每逢江汀告辞离开,陆行微便感觉整个人空落落冰凉凉的,好似浑身血液都被从血管里抽走了一般。

    有一次,陆行微教江汀弹琴,盯着那在琴弦上拢挑抹捻的细长手指和白滑如玉的手背,心脏咚咚地跳,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陆行微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但又舍不得放开,而师妹竟没把手缩回去。陆行微能听到她逐渐急促的呼吸,闭着眼去闻



第39章 日月刀
    二十多年前,魔教在三国各地燃起的战争如火如荼,许多宗门帮派都应官府征召,组建武林联军,镇压肆虐九州的魔教徒众。

    云州地处九州正中,百姓生活一向富足,魔教势力虽不似其他州那样猖獗,却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城附近冒出,蛊惑平民聚众作乱,还会派遣杀手对达官显贵们行刺。

    风光门作为云州数得着的名门大派,自是免不了调集精英去前往作战一线。

    陆行微每天看着门派中许多师兄弟师姐妹带着兵刃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经常还会听闻某某长辈某某同门亡故的消息,感伤之余添了些担忧:“若魔教打到风光门来,我武功这么弱,又能不能保护师妹”由此练功远比以往勤勉专注,日夜不辍。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陆行微练武资质原本十分优秀,只是心态消极,不肯真的用心下苦功,如今精力集中起来,武功竟一路突飞猛进,年考里打败了除黄笑生以外所有的同辈弟子。

    师父江波又惊又喜,过了两日,当众宣布让陆行微暂代副掌门一位,理由也很充分:“魔教威胁日益变大,门内长辈多要外出做事,年轻一辈须有一人带领,方可有事发生不自乱阵脚。行微做事谨慎不逾矩,知进退,守礼节,由他来行使职权处理事务,再合适不过。”

    陆行微立马请辞,许多年轻弟子也颇有不服,但江波力排众议:“行微到底能不能胜任,日久自见分晓。”

    那天陆行微在路上遇到了黄笑生,想起自那次误会后再未与他畅谈过,便热情兴奋地招起手:“诶呀,师兄……”接下来想说的话太多,问候,抱歉,往事……一时竟不知道先说哪个才好。

    黄笑生停住脚步,并没立刻答应,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奇怪,像是生生扯出来的一样,嘴唇动了动,终于开了口:“是副掌门呐,唤我有什么事”

    大夏天,陆行微忽然觉得有些冷:“师兄,你……”

    黄笑生笑容忽又自然起来,打断道:“副掌门哪有什么事找我副掌门还是先去和师妹玩罢,她正找你呢。”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

    陆行微呆愣愣地望着黄笑生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迷茫:什么时候,自己竟与无话不谈的生死兄弟,有了一层厚厚的隔膜想了想,又明白了些什么:师兄喜欢师妹,师妹却喜欢我;师兄一心想继承师父的衣钵,师父却让我当了副掌门;师兄在生我的气。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去冷淡师妹,让师妹和师兄去相好么或者请辞副掌门的位置,让师哥来做都不行的。前者对不起师妹。至于后者,副掌门这个位置看似光鲜,是年轻弟子们的领导者,却要时刻面临别人的算计,师兄为人正直磊落,对许多事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陆行微还是觉得,师兄只是一时想不开,对某些事情太过在意,等过段时间想清楚了,便会和自己重归于后。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辜负师父和师妹的期望,维持好风光门内部的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陆行微还真担待起了副掌门的职责。风光门在外的产业被魔教破坏,便命人搬迁店铺到安稳之处,及时止损;门内年轻弟子有了流血冲突,先各自安顿好,再明察暗访,得知真相后再当众处置;账目存在猫腻,彻查到底,惩戒了中饱私囊的长辈师叔……勤恳做事,不出一丝差错,得到了门内不少人的信服。

    之后江湖人言,风光门内有陆行微,外有黄笑生,一门双璧,直可与云州中位列九州十大派的云墨派中,最近风头极盛的两位少年英才相提并论。江波甚慰,将一对宝刀“日月无双”传给了二人,黄笑生拿日刀,陆行微取月刀,二人一明一暗,又是总角之交,曾同生共死,渐渐传为一时佳话。

    在陆行微心里,未来的人生已描绘出了一副很好的图卷:魔教覆灭之后,师父将退隐园田,师兄当上掌门,自己可以一边辅佐师兄,一边和师妹共结连理一起照顾师父。



第40章 大梦醒
    陆行微狠狠眨了几下眼,伸手往太阳穴扶,只觉头还是隐隐有些疼,不知现在是醒来还是梦中。忽然哗啦一下,房间的门被踹开。陆行微抬起头,只见黄笑生带着一群风光门弟子冲了过来,师妹江汀也在其中。

    看到了师妹,陆行微这才有些清醒。黄笑生抬眼看向女尸,失声喊道:“师姑!”其他风光门弟子看到女尸,皆面色大变。江汀脸上更无一丝血色,身子晃了好几下,才被黄笑生扶住。陆行微定睛看向女尸,终于认出来这是师父的小师妹,是上一代人里最年轻的一个,活泼漂亮,又受师父那辈的人宠,也和自己这辈的弟子们关系极好。

    可是,她为何要脱光衣服上吊自杀自己又为何在她的房里陆行微头脑还是很昏,只觉喉咙里很干,张口说:“水,我要喝水。”

    “二师弟,你为何要害死师姑!”

    黄笑生上前厉声喝问道。陆行微被他的声音震得有点发懵。

    “师姑不是我害死的。”陆行微怔了两息,解释说,“我一睁眼的时候……师姑已经吊在这里了。”

    黄笑生突然拔出腰间日刀,跃起一挥,唰地斩断了吊着师姑的白绫。师姑尸体落下,黄笑生又拽下窗帘把她包裹起来,在地上放好,才站起来盯着陆行微,神情格外悲愤:“二师弟,我与你一齐长大,知晓你性格阴沉,向来喜欢隐藏自己,却不曾想楚楚衣冠下竟藏着禽兽一样的心。师父才刚死,你便来非礼师姑,甚至把她逼死以后,还浑不在意,只要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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