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刀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暗月刀
只见她灰白衣裳上沾了些血迹,颜色和腰间红绸一样鲜红,右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左手钢爪上,还往下淌着血珠。
有人指着那颗人头惊呼:“那不是房长老吗”这时,一群江河帮众从楼梯上走下,跟在女子后面,离着女子还有丈许远的时候脚步一下子放缓了,一个个双腿打着颤,似是根本不敢接近她。
女子在大厅中央停下,后面那些江河帮众也跟着停下。女子慢慢把人头提高,似乎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张开了红如火焰的双唇,声音却和眼神一样冰冷:“江河帮房遥海,实际是二十年前魔教东水宫长老,今已伏诛。大虞天子,神文圣武,万民仰德,功盖千秋。任何人与魔教有关系,便是与天子为敌,与天下人为敌,望周知。”
大厅一片静寂,许多人纵然心中有所异议,看着女子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又一句都不敢提。女子缓缓放下右手,继续提着人头往外走,路过门口时,脚步忽然一停。
季茶离她仅三尺远,见状还以为被认出来了,心脏狂跳,几乎想要跃起便逃。但女子只停了那么一下就迈出门,季茶终于松了口气。
“这女人,可真……”
季茶刚想小声骂两句,就感觉到身边又站来一个人,余光一瞥,就看到了那只钢爪,骇然中手里已捏起银针。洪辰听柳泉说了,这女子是归义司御剑堂的应海兰,见她去而复返,也以为自己和季茶被认了出来,手边却没刀,便抓紧了喝汤的调羹准备迎战。
钢爪陡然伸到了桌子上,季茶马上就要将银针射出去,却听到冷冰冰声音再度响起:“我来时带的伞放在客栈外面被人偷了,柳少侠,你的伞借我罢。”
季茶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听了这话,只觉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瞬间消失,双手不禁往大
第33章 放火天
“愿留就留。”季茶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也只能睡地上。”语落便将床帘放下,把床上遮了个严实。
洪辰也并无所谓,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些许雨水扑面而来,甚是凉爽。深吸一口气,心道甲等房间就是比丁等房间宽敞,这等天气,若窝在狭小地方,免不了闷热烦躁。
上午的觉还未补够,洪辰往地上一坐,倚墙便睡。
不一会儿,季茶从床帘后探出头来,看到洪辰当真闭眼睡了,才松口气,除靴脱袜,将裤子挽到腿根,见被扎伤之处已露紫黑之色,便清楚那针竟刺透了筋脉,连忙又敷药又揉捏。好在创口甚小,加以内力流转促进自愈,很快疼痛感就完全消失。
内伤差不多好了,皮肤上还有些淤红,季茶继续晾着腿,脑海里蓦地浮现了应海兰举伞提头而去的背影,暗道:“在这紫云城活动,还真比想象中麻烦哩!御剑堂的人,只来了一个她么而且钟驼子在紫云城,一直追钟驼子的罗轻寒说不定也在——去他娘的臭驼子,老添乱!”
想到这,又忆起了钟驼子的怪异蛇形剑:“罗轻寒是爱剑之人,被他看中的剑必是好剑。哼,那我便要先找到驼子,把他的剑搞到手。”
季茶打开包袱,将那块紫黑色金属掂在手里,心里盘算:盗来几十把神兵才炼成了拳头大小一块。看来,光偷云州兵器谱上的神兵还不够,往后还得到天州,海州,甚至另外两国去偷。等完成偷遍天下神兵的丰功伟绩,什么十大派的武林宗师,三大国的大内高手,都不及我“采茶人”名头响。
越想越美滋滋,季茶迷迷糊糊地睡着。等醒来时,只觉大腿上凉飕飕的,再一看床帘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忙放下裤子把腿遮住,下床一看,见洪辰还在靠墙睡,窗户彻底敞开,呼呼地不断往房间里灌风。
雨停风起,吹在身上倒也舒服。季茶穿上鞋袜,走过去拨了一下洪辰:“还睡呢起来起来。”洪辰却立马睁眼,说:“我早醒啦,见你还在睡,一个人又无聊,就坐下来闭目养神咯。”
季茶闻言脸色一僵:“你看见我了”
洪辰点头:“当然看见了——咦你脸怎红了难道是受凉发烧了”
季茶一巴掌往洪辰脸上甩去,洪辰抬手捏住其手腕,连声抱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只图自己凉快就大开窗户,结果让你害了病。你别打我,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季茶想到那光腿睡态被洪辰看见,愈发羞恼,却又知道只要洪辰不想挨打,自己几乎摸不到他一根头发,只能恨恨地放下手,咬着牙道:“抓个屁的药。”随后抬头看向窗外:“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跟我去逐光门,偷他家的刀!”
洪辰一下来了兴致:“逐光门有好刀么”
季茶说:“那是自然。逐光门掌门黄笑生,有一柄刀名为‘逐流光’。这柄刀,和追风宗宗主陆行微的另一柄刀‘碎清风’,原是紫云城第一大宗门‘风光门’的日月无双刀,后来风光门一分为二,日刀便成了‘逐流光’,月刀则成了‘碎清风’。”
“那为什么先偷逐流光,不先偷碎清风”洪辰问,“既然是日月双刀,应该白天偷逐流光,晚上偷碎清风,岂不是更好玩一些”
季茶瞪眼道:“你就知道好玩紫云城不知来了御剑堂多少人,把你吊着打的罗轻寒估计也来啦。且黄笑生,陆行微都是内功到了第五境的高手,而非王远威那种脓包。流光门才丢了个掌门夫人,估计此刻人手分散全城各处,黄笑生自身也精力亏空,正是我们趁火打劫好时机。”
“噢。”洪辰恍然,“就是紧着软柿子捏呗。”
“你这比喻倒不错。”季茶罕见地夸了句人,说,“逐流光在云州兵器谱排名第七,等拿了来可以借你用一阵子,再碰上罗轻寒,你就不容易被人家震碎兵器了。”
“伐竹刀是被罗轻寒震碎的,但空山刀不是。”洪辰反驳道,“那把刀是承担不起我的内力,被我震碎的。”
季茶不耐烦地摆手:“行吧行吧,你说是你就是你。总之你手上连把刀都没,碰上钟
第34章 伤复发
一间失火柴房外,季茶扯着嗓子大喊:“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呀!”待听到有不少人吆喝着往此处跑来,便飞身而起,捂着鼻子穿过屋顶浓烟。往西跑了十几处院落,又找到一个喂马的草料间,跳下去用火石点着火往草堆上一扔,没几息,火焰就窜了丈许高。
雨后风大,火势蔓延极快,烧到那些潮湿木材,冒出灰白色滚滚浓烟,随风飘满夜空,似一片烟海,将数十上百个院落笼罩其中。明明只烧了几间无人偏房,看上去倒像整个逐光门都陷入火海之中。女人们尖叫,小孩们哭闹,救火的人们挑了水,一时却找不到哪里在着火,你碰我搡地乱作一团。
等下面人们彻底大乱,原本蹲在房顶的季茶,矮起身子开始飞奔,身形矫捷,动作轻灵,如一只灵活迅速的猫儿般穿梭在院落之间。等到了黄笑生住处附近,季茶目光一扫,看到洪辰躲在院外一棵大树上,跳上去一拍他肩膀:“黄笑生出去没有”
洪辰转过头,说:“方才有好多人进了这个院子,给里面的人禀报外面着火,接下来声音太乱我听不太细,没过多长时间,从院里又乌泱泱跑出群人,往着火地方去了。”
季茶问:“这群人的数目,前后有变化么”
洪辰摇头说:“人多,我看不清。”
季茶想了想,又问:“那他们出来时,有没有领头的”
洪辰眯眼回忆了一下,道:“有一个棕衣黄裤腰里挂刀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看上去比其他人气派许多。”
“那人想必就是黄笑生。”季茶笑了,说,“你留这儿接应,我进去找刀。”
洪辰“嗯”了声。季茶跃到院内,摸到正屋门口,透过窗子往里瞧。
只见昏暗室内烛光轻曳,桌上还有一杯未饮的茶,看样子里面的人早已匆忙离开。再往其他地方看,却见一把入鞘之刀放置在刀架上。
全刀三尺来长,刀柄金黄,刀鞘乌黑,虽未显出锋刃,季茶已猜出正是名刀“逐流光”。便拨开门,直冲进去取刀。手刚还没碰到刀鞘,但听耳后一道风声,连忙一扭腰背,侧身躲过。
砰咔!
一只手从季茶肩膀旁边落下,正拍到桌子的边角处,直接将那块桌角给拍掉了。季茶身形倾倒,顺势一手落在那把刀的刀柄,“唰”一下将刀抽了出来,紧接着挥刀转身往来人斩去。
咔嚓!
金铁交击,火花迸射。季茶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往身上压来,不禁往后一个踉跄。也终于看到来人状貌,却是一个蓝衫中年,斜眉入鬓,双眼明亮,山根饱满,颌有微须,一张脸颇为硬朗,身形也极为结实,握一柄长短和自己手里刀差不多的刀,同样也是金色刀柄。
“吓!你是谁”
季茶站稳身子,大声喝问。
“你又是谁”
蓝衫中年也发问。
“我是遵掌门之命,为防宵小作乱,帮他取刀的!”季茶义正词严,“倒是你,鬼鬼祟祟躲在此处,怕不是贼”
蓝衫中年愣了下,面露古怪:“小姑娘,真是掌门命你来的”
季茶点头说:“那是自然。我虽来逐光门没几天,却对掌门忠心耿耿。掌门说一,我不去做二,掌门指东,我绝不往西,所以他才信任我,让我来取刀。”一番话煞有介事,丝毫听不出心虚
“可我就是掌门。”
蓝衫中年一句话把季茶惊得又退两步。
“前有钟驼子施展诡计调虎离山抓走我夫人,现在又有一个你雨后放火来偷刀。”蓝衫中年握着刀逼近季茶,“以为故技重施我还能上当哼,陆行微也太低估我了罢。”
“你真是黄笑生”季茶继续倒退,身子已贴到了墙上,自知无所退路,便硬着头皮问道,“又有陆宗主什么事”
蓝衫中年双眼瞪得老大,似乎颇为愤怒,刀尖指着季茶,喝道:“你喊他陆宗主果然是陆行微派你来的!夺妻偷刀好个算盘。他让钟驼子把我夫人藏到哪里去了快说!”见季茶一脸惊惧,语气又舒缓下来,刀也渐渐落下:“小姑娘,莫要害怕。只要道出陆行微的计划,我绝不会与你为难。”
“这……这……”季茶嘴唇一阵哆嗦,忽然一指黄笑生身后,惊喜大喊,“陆宗主,你可来了!快救我!”
“还想骗我陆行微怎会……”黄笑生刚说半
第35章 机关洞
“嗤啦”一下,季茶将右边大腿处裤子撕开一道口子,透过假山上方镂空照过来的微光,看到细白的腿上肿起了一大片红。
洪辰见了忙说:“你腿怎肿了,我帮你揉揉。”作势就要伸手。
季茶立马低声喝道:“滚开,不用你管。”
洪辰讪讪缩回手,说:“你好奇怪,明明身体不舒服,却不让人帮你。”
季茶不理洪辰,先把偷来的刀别在腰间,又将右手搭在大腿红肿处,催动内力真气,手指绕着伤处不断画圈。心下明了,是过度频繁地使用轻功,导致针伤初愈的筋脉再度崩裂,此时再敷药已是无用,得渡去大量内力,强行让筋脉愈合。
然而受伤的并非末梢筋脉,而是大腿主脉,且之前连番施展轻功又消耗内力甚巨,不到半刻,季茶已觉真气不济,左手直接往洪辰手腕上一握。
洪辰顿时又有了那种川流不息的经脉中多了一条河道的感觉,知晓季茶是在使用北冥**,静坐不言。可过了会儿,却见季茶额上汗水细密,脸色时青时红,嘴唇似在哆嗦,肩上衣裳腿上裤子都溻透了紧紧贴着身体,似乎不大对劲,便问:“你有没有事啊”
季茶没回答洪辰,蓦地低头张嘴,“哇”一声往裙裳和裤子上吐了一滩血,随之浑身一软往后方倒。
洪辰连忙把季茶扶住,一时却也不知究竟什么情况,又该如何办。
季茶只觉浑身经脉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心中大呼不妙。
原本以为和上次精炼神兵中的特殊金属一样,用北冥**吸了洪辰内力,便可顺利疗伤。却未想到,施展离火神术只要燃起真气之火,随后源源不断供给内力即可,但内功疗伤之术与之截然不同,需对内力进行精细掌控。
北冥**吸来的外人内力,本就不能轻易运用,如某种奇门兵器双截棍一般,不熟练很容易伤到自身。何况吸取对象内力之浑厚精纯远胜于己,于季茶而言,与小孩骑大马耍大刀无异,疗伤不成还受到反噬,此刻体内真气错乱,难受之极。
“洪辰。”季茶连说话都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帮我调理真气。”
洪辰一怔:“怎么调理”
“我教你几句导引内功的法诀,你再双手盖在我背上,如法诀上运功就好。”
季茶不指望洪辰短时间内学会什么疗伤圣功,只要他用本就会的内功渡来内力即可,一边缓缓念出法诀,一边手撑着地转过身背对洪辰。
洪辰用心记住法诀,在心里一连默念几遍,仍不解其意,只是脑海不自觉中浮现一些景象。夜空中数之不尽的璀璨星辰缀连一起,变成一条贯穿天际的银蓝长河。那些星辰又移动,又旋转,或明或灭。
洪辰想起,在桃源时,夏夜无聊便去河边躺在滩上看星星。有时碰上和师父关系不好的卖鱼强在抓鱼,就要悄咪咪地溜走,不然免不了被捶一下头。有时碰上人很和蔼的掌柜,掌柜便教自己认天上的星星,指着这边一颗说是织女,又指着那便一颗说是牵牛,说这边一片是天马,又说那边一片是大熊。自己好奇,跟着认了许多星星。
等认了几十个星座,几百颗星星,掌柜又教自己念诗。那些诗句佶屈聱牙,远不如师父房里书上的诗念着顺口。但又不忍冷淡了掌柜,只好死记硬背下来。
后来不知怎的,从掌柜那里学的诗越多,砍竹子时越有力气。桃源的竹子好难砍,自己砍第一根竹子用了半个月,后来熟练了一根也得两三天,但学熟了掌柜的诗,挥刀更轻松,刀每次砍进竹子也更深,慢慢竟可以一天砍好多根竹子。师父见自己砍竹子变快了,也没问原因,只嘱咐以后多给掌柜送捆竹片。
如今追忆起来,洪辰隐隐觉得,掌柜教的诗或许就是内功法门。因为察觉到身体里有河流,亦是从那时开始的。起初只是一缕泉,后来便是一道溪,再后来就是江江河河,汪洋恣肆。
深
第36章 黄夫人
洪辰听钟驼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握刀手上不由多使了三分力,准备趁机磕掉其手中蛇形剑,不料钟驼子只虚刺了两招便横蹿到一旁,紧接着喊:“你们两个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这黄夫人!”
黑暗中继续传来女人的哭声,和钟驼子喊话的声音在一个方向。洪辰一时停手不动,季茶忙喊:“别信,黄夫人是他保命牌,他杀了黄夫人才必死无疑,不敢下杀手。”
钟驼子大声啐了一口痰:“呸,驼子本就是亡命徒,大不了拉着她一起死。何况这黄夫人还有身孕,我一个换两个还赚了!”
季茶一怔,心道钟驼子可能还真会被逼急眼狗急跳墙,黄夫人原本只是被采花,倘若在这儿送了命,岂不是自己的罪过况且还是个孕妇。思量了下,换了副轻松语气,说:“嗨,其实我们既然离了江湖去为天子做事,本就不欲再过刀尖舔血的生活,只想吃一吃皇粮,混一混富贵日子。这样罢,你放下黄夫人,再把手中剑留下,就可以走啦——我要是拦你,我兄弟就是小狗。”
“要人就罢了,还想要剑”钟驼子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哈哈哈,我知道了,罗轻寒一直在找这把剑,你们想邀功对吧!可惜——不可能!”
话音一落,钟驼子脚下“咚”一声响,震得整个地下石洞直晃,他自身则拔空而起,一手拎着黄夫人,另一手又朝上方猛一拍,原本盖上的石地竟被震斜,在一侧露出洞口。钟驼子一腿扫向旁边洞壁,脚尖蹬到岩石缝隙中,拉着黄夫人就往洞口外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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