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不懂啊。
兰亭集序四个字有什么意义,不是人名,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文集的序而已,仅是一个序的名字,这便会让晴空落惊雷?
有点匪夷所思了。
李夫子听得小小的话,证实心中猜想,感触万千。
果然是他。
长叹了口气,晴空落惊雷,并不是因为兰亭集序这个名字,而是因为这四个字本身,其实按照理解,你写完第一个兰字,惊雷便已劈落,等你写完序字,才落在你身上罢了。
兰亭集序,王羲之啊。
东晋书圣。
论书法,自己确实拍一万匹也赶不上,口服心服。
这样的书法大家,来到大凉这方天下,他的字便如自己的诗,不需要完整的一首诗,只需要一句,比如自己若是说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便必然晴空落惊雷。
即使仅说半句,也会闷雷滚滚。
王羲之也如此。
他不需要写完兰亭集序四个字,只要兰字一写完,便注定惊雷加身。
一个字,便可尽显他的书法魅力。
可惜了。
死的不是李汝鱼,而是那位书圣。
第一次,李夫子觉得有些惋惜,若是王羲之不死,自己没准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看李汝鱼依然一脸懵逼的样子,夫子也不说。
一如当年,李汝鱼被雷劈四次,自己都没有告诉他被雷劈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沉吟了一阵,你记得杀孙鳏夫用的剑技么?
李汝鱼不假思索,用的
倏然僵滞。
然后睁着眼睛,一脸无奈:不记得了。
夫子也愣住,不记得了?
李汝鱼点头,我只记得疾奔过去和孙鳏夫以命搏命,具体怎么疾奔的却是茫然的很,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东西
李夫子试探着问道:知道荆轲是谁么?
李汝鱼摇头。
荆轲是谁?
自己那张记录被人劈的纸上,并没有这个名字,《大凉搜神录上也没有记载,私塾那些书里似乎也没有相关文章。
夫子沉默了,许久才道:忘记了也好。
借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否则这孩子五次雷劈,若是能拥有这五个人的才华和能力,文能作兰亭,武可刺天子,那他自身便要成为被雷劈的妖孽。
仅是王羲之的书法,他若拥有,便可名垂这方天下的青史。
人啊,不能贪心。
能用一次就好。
若是没有猜错,以后李汝鱼每想起一个人,大概就能用一次那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其后又会遗忘的罢。
这便是规矩?
天地方圆,便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34章 透心凉,心飞扬
李汝鱼也不贪心。
杀了二混子后,大梦尸山血海,有人入梦来。
现在只记得尸山血海,却不记得入梦而来的是何人,夫子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李汝鱼也没有纠结在心。
沉默了一阵,有人报官?
按说不应该,自己杀孙鳏夫大快人心,大安遗臣们更不会自掘坟墓。
李夫子摇摇头,倒是没有,二混子的尸首在青柳江下游被发现,估摸着是在顺江集,这两人也应该不是为二混子命案而来。
北镇抚司哪有闲情操这些小命案的心。
又道:飞鱼服,绣春刀,记不记得我曾说过的镇抚司,这两人便供职北镇抚司,游走在大凉天下,侦缉捉拿诛杀异人。
异人?
李汝鱼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看夫子言辞和神色,他显然早已知道。
夫子扯了扯嘴角,浮起一抹讽刺。
异人?
不都还是人!
只不过不被大凉这方天下的规矩所容纳罢了,自己来到大凉天下,并无特异超然之处,反而束手束脚,远不如大凉的那些大儒洒脱快意。
所谓异人,便是如黄巢孙鳏夫之流,这种人很多;但有异人知晓祸从口出患起于手,是以蛰伏如常人,大凉这朗阔疆域里,谁知道还蛰伏着多少呢。夫子说话的时候,很有些向往。
若是能与慕名久之的大儒妖人饮酒高歌论诗作赋,比如陶渊明诸葛村夫之流,亦不负此生。
李汝鱼闻言默然。
如此说来,父母婆婆爷爷都是异人,夫子亦是异人。
那么问题来了。
异人究竟是什么人?
结合已知情况,所谓异人,是在某一天某种特定环境下,倏然间明白或者知道了什么,从而改头换面,比如孙鳏夫,成为异人后便建国称帝。
又比如黄巢,先前的傻儿子哪说得出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霸气诗句来。
那么他们原先的思想意识还存在么?
这是李汝鱼最关心的事情。
自己被雷劈五次,每次都侥而不死。
但谁知道某一天自己会不会被劈死,又或者没有被雷劈,却成为一个如夫子一般蛰伏在大凉的异人,那一天自己还是自己?
还记得过世亲人,夫子和周婶儿么。
最无法让人甘心的,小小呢。
会永远失去小小吗?
自己成为异人之后,还是李汝鱼吗,这和死亡有什么差别?
不想死。
更不想失去小小。
所以必须知道真相。
真相,也许夫子知道,但李汝鱼不会问,问了,天穹落惊雷,世间再无夫子,毕竟夫子不是自己,雷落必死。
那么,就由我来撕开这层笼盖在大凉天下的黑幕!
李汝鱼深呼吸一口。
目光坚毅。
夫子看在眼里,老怀欣慰,经事而长,幼木开枝。
周婶儿来了。
实际上因为北镇抚司出现的缘故,村里人虽然闻见惊雷声,怕惹祸上身,没有任何人来查看情况,只有在家里喂了鸡鸭正准备洗个澡换件衣衫的周婶儿匆忙跑来。
看着又黑了许多的李汝鱼,周婶儿无语的很,又被雷劈了?
李汝鱼也很无语。
小小一脸的幸灾乐祸,娇俏吐舌,他活该呢。
周婶儿在场,夫子有些话便不好再说,闲聊了些许事,夫子忽然想起一事,今后得提防着些赵姓年轻人,我见他看小小的眼神和汝鱼一样。
周婶儿笑而不语,面有捉狭。
小小很有得色,没心没肺,哟,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其实那大哥哥也不错啦,长得还是很俊秀的哇。说完瞟了李汝鱼一眼,心里满满的都是懵懂。
李汝鱼一脸黑线。
夫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小小都情窦初开,李汝鱼怕是明白了他自己对小小的心迹。
两弟子一对璧人,挺好。
为了庆祝李汝鱼复原,将后院晾晒的腊肉取了些许,又切了一截香肠,小小跑去私塾将夫子的酒取了来,四人恰好一桌。
浓雾渐渐散去,视线可及二十三米外。
绣春刀出鞘,透胸而过。
浑身力气刹那抽失。
狭长的刀身透过胸膛后,尚多半尺,刀尖滴滴答答的滚落着从体内带出来的血,很安静,也很悦耳,让朱七想起了当年一刀穿胸那个知州时的画面。
那个知州未中第之前,便是远近扬名闻于朝堂的小文豪,于永安六年高中一甲探花。
一甲探花,喜着青衣。
便有了个大凉青花的别称。
之后外放江陵府做了个县令。
永安六年他只是个县令,永安八年,已是一州之首,一则此人确实才华昭彰治政有道,虽只为官两年,却在大凉朝野有着广为传颂的清雅名声,二者有一个好恩师——大凉朝堂炙手可热的当朝相公。
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位知州,原本会有一个意气风华直上青云的大好前程。
如果没死,未来说不准就会进入朝堂中枢问鼎相位。
然而世间事没有如果。
错就错在他不该宠信府上一个年轻护院就算那个护院救过他命,但也不至于拿出身家性命来藏匿他。
那个护院,正是临死前怒喝某乃常遇春也的异人。
他死得很不甘心。
常遇春是谁,北镇抚司不知道,但他是异人,那么北镇抚司就必须将之捉拿归案,可当他以筷作枪挑死五个袍泽后,朱七觉得只有死亡才能宣泄内心的痛楚。
浅酒高歌同出城,落日归乡我一人。
于情当杀,于理当诛。
否则北镇抚司在异人中还有什么震慑可言。
最终杀了常遇春,看着袍泽尸首,又见那位知州抱着常遇春的尸首对自己等人怒吼,说要上奏陛下云云,自己悲愤不已,恶向胆边生,一刀将之透心凉心飞扬。
当时的画面,和现在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自己被绣春刀穿了个透心凉。
朱七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怎么死去,也许某一天,死在某一个异人的手上,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异人,被雷劈死又或者被袍泽用绣春刀杀死。
但绝对不会是今天这样。
同样是死,朱七却感觉内心很苍凉,匹夫多少血,皆是帝王家中狗。
说弃便弃。
朱七没有回头,只是望向白雾下的扇面村,望向那座小院子,自己京城里的那座院子,比之好了许多,十一岁的儿子,终日练刀,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自己一样,进入北镇抚司。
每当自己差使归来,温柔的妻子会烫上一壶老酒,烧上一锅热水,等自己洗澡沐浴之后,陪着自己喝酒说着琐碎细事。
很平淡,却很温馨。
然后,再也回不去了。
35章 汝妻吾养之
朱七缓缓侧首,余光仅能看见赵长衣半边身子,声音里没有愤懑,只有浓郁的自嘲和悲哀,为什么?
想死个明白。
赵长衣松手退了几步,远远的站在朱七身后。
这一刀足可致命,但朱七凶名在外。
连有大凉青花之称,未来极有可能问鼎相位的知州都敢杀,现在垂死挣扎杀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北镇抚司的人可没什么善茬。
其实也知道自己过分小心了,若朱七敢杀自己,那么他在京城的妻儿下场凄凉。
妻子卖入勾栏,子孙永生为奴。
杀自己的代价,北镇抚司绝对担待不下来。
没有立即抽刀。
若是抽刀,朱七可能熬不过几个呼吸,这也算是对他这段日子的嘉奖。
让他死个明白。
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笑意刻薄,其实你心中大抵应该有数的罢。
知道朱七此刻没有力气多说,赵长衣难得的在他面前话多了一次,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真不想杀你,但世间事情就是这么无奈,谁叫你杀了‘大凉青花’呢,而偏偏这个小文豪有个在朝堂炙手可热的相公为恩师,你真当那位相公会忍下这口气?
知道朱七挺不了多久,赵长衣直直说道:知道那位相公在朝野有个什么别称么,‘血相公’啊,虽然女帝陛下为了维持北镇抚司的威严,以一个一品文散官安抚了他,但他最得意的门生死在你刀下,你若是活得好好的在京城晃悠着,这不啻于在那位相公脸上写上个大大的无能?
所以,他想杀你,他要杀你。
其实他要杀你的手段很多,可惜这几年咱们大凉朝堂屡有新贵崛起,比如枢密院狄相公两赴边疆大败北蛮子,陛下对其青睐有加,所以那位相公忙于争权夺势,暂时没顾得上你而已。
赵长衣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
朱七惨笑,所以,你杀我,不过是为了给那位相公一个人情?
赵长衣点头,你可以这样认为。
朱七不说话了。
原来自己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赵长衣身份虽然尊贵,但在台面上却说不过去,杀自己示好那位相公,若能得这位血相公之助,赵长衣所面临的恶劣局势将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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