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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好在他只是如二混子一般在村里闲逛。

    扇面村恢复了往日清净。

    村民淳朴,没了孙鳏夫和二混子煽风点火,赵二狗等人回想以往的闹剧,内心愧疚难安,于是陆陆续续拿出抢了的东西物归原主。

    杨柳树荫下,又响起了撩骚汉子们粗犷的笑声,王寡妇的门前,半夜时分屡屡响起吱呀声。

    李汝鱼依然劈棍。

    夫子说过,扇面村能科举中第的大概只有小小一人,你这辈子就别想了,不如剑道修身,没准今后考个武状元什么的。

    大凉立国三百余年,早些年大凉太祖曾有过与文人共治天下的承诺。

    这边致使当年大凉文臣当道,军伍积弱不振。

    百余年前,北蛮大军铁骑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大凉军队触之即溃,大凉徽宗陛下被北蛮人吓破了胆,建炎南渡而至江南,江山仅余半壁,依靠长江天险抗拒北蛮铁骑,又禅位于高宗,后有沙场不世奇才岳精忠挥师北上,收复半壁河山,立下不朽之功。

    岳精忠自此成为大凉兵神,功盖千秋,封王一字并肩。

    百余年来岳家王爷永镇开封。

    徽宗高宗章国时,大凉半壁江山数十年,后岳精忠恢复半壁江山,再到中兴之主仁宗登基,大刀阔斧改革,不拘一格重用匡世经纬之才,又力克朝野异议,将与文人共治天下的祖训抛到天外,诏文天下,设立武举,在不违背侠以武乱禁的底线下,鼓励武人入伍。

    这才有了当今大凉文武并盛的格局。

    所以读书和练剑,都是走向人生巅峰的一种路径,不同的是难易程度罢了。

    然而练剑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夫子曾言,李汝鱼要想在剑道上有所建树,十八岁之前,若是一直在扇面村,那他只能做一件事,终日劈棍。

    李汝鱼任劳任怨。

    恩师如父,夫子说的便是道理。

    安静劈棍的李汝鱼,浑然没发觉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这货终于抛弃了那身飞鱼服绣春刀,穿上了用新布缝制的粗布长衫。

    别说,肤色本就不好的赵长衣,确实有几分像扇面村原住民。

    赵长衣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右手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打量了李汝鱼许久,突兀的说道:你这是在练剑吧,就你这种练法,怎么可能一剑穿心孙鳏夫呢?

    李汝鱼惊了一下,才发觉赵长衣什么时候来了。

    收棍看了他一眼,这不是练剑。

    赵长衣来了,夫子说过要提防他,既然不能精气神同在的劈棍,不如歇息一会,应付过这位北镇抚司的人再练。

    赵长衣呵呵笑了。

    那笑容让李汝鱼真心想一脚呼他脸上,没见过刻薄得这么讨打的笑意。

    赵长衣指了指自己脑袋:你觉得这里装的什么?

    李汝鱼不动声色,豆花。

    赵长衣拍掌,对啊,是豆花不是豆渣,所以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是在练剑?

    李汝鱼笑了笑,有些尴尬。

    赵长衣蹙眉凝思,忽然说道:有没有告诉过你,看见你这张笑脸,就会让人有给你一拳,把它打个稀烂的冲动?

    李汝鱼愣了下,反问道:这句话没人给你说?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笑了起来。

    笑意皆刻薄。

    赵长衣拍了拍李汝鱼肩膀,少年,我看好你,像咱俩这种笑意的人,将来注定是要做大事的,来来来,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杀的孙鳏夫。

    不着痕迹的套话。

    李汝鱼脱口而出,就是简单的——

    倏然醒悟过来,收敛笑意,冷冷的看了一眼赵长衣,我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杀得了成人。

    赵长衣哦了一声,走到不远处将夫子的椅子搬过来坐下,示意李汝鱼继续练剑,他则自顾自的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十三岁那年,我离开自小长大的村子,临行前杀了个人,很粗壮魁梧的男人,那血流得啊,真是个如花娇艳,很美。

    所以十三岁又怎么了?

    杀的人是那对老夫妻的不孝儿。

    那一日,三百禁军铁骑入村,大地震动,三百甲士银盔如碧血,长枪如林,刀不出鞘便杀意如织,无人敢说半字。

    自己新衣新冠,临走前提枪怒而杀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自己以长枪一点一点刺进那不孝子的胸口时,面对死亡他竟然不敢反抗,痛苦哀嚎而死。

    若是换做自己,哪怕你有铁骑十万,欲要杀我,也得先问过我手中长剑。

    其后,自己又留下钱财万贯给老夫子的儿媳妇和孙儿,再其后,女帝陛下寻了个借口,破格给那个寡妇赐了个县君。

    保得老夫妻的后代安享富贵。

    然而那并不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笑了笑,又道:莫欺少年穷

    李汝鱼哼了声,不再说话。

    言多必失。

    赵长衣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眯眯的道:对我没必要如此深怀戒心,我若真的想对你下手,北镇抚司出马,你敢不从?

    李汝鱼哦了一声,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北镇抚司又怎么了,想捉拿我,那得先问过我手中长剑。

    适时散学。

    学童们出得私塾,一窝蜂散了,私塾畔很快恢复了清净。

    李夫子背着手来检查李汝鱼的功课,瞥了一眼鸠占鹊巢的赵长衣,眉头挑起,嗯?

    赵长衣愣了下,旋即醒悟过来。

    本想我赵长衣坐一会椅子那是你天大的荣耀,可转念一想,他可是小萝莉的老师呢,嗯也会是自己的老师。

    尊师重道嘛。

    于是讪讪的起身,夫子您坐。

    李夫子哈哈笑着,大马金刀的坐下,挖苦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赵长衣一脸黑线。

    小小捧着书,蹦蹦跳跳的过来,鱼哥儿,娘说散学后让你去杀鸡,晚上我们炖鸡汤给你补补身子呢。

    李汝鱼应了声好。

    赵长衣腆着脸靠近了小小,我也去我也去,好久没喝鸡汤了,是老母鸡哇,老母鸡炖汤最好喝了,要是能加点山药那就更完美。

    小小斜乜他一眼,你谁啊?

    赵长衣呵呵一笑,我啊单手负背,仰首望青山,我是你未来夫君啊。

    高傲的很。

    小小虽然是没羞没臊的年龄,但近来对感情懵懂初开,闻言脸色滚烫,甩了个白眼给他,无耻。

    说完拉起李汝鱼的手,鱼哥儿,不理他,我们走。

    赵长衣勃然大怒,怒视李汝鱼,目光如刀能杀人,拔剑吧,骚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汝鱼示威的扬起了和小小五指相扣的手,看见没,我们牵着手呐,然后没好气的道:一边凉快去。

    赵长衣顿时憋出一身内伤。

    青梅竹马相携去,吃了好大一碗狗粮的赵长衣嘴角却噙起了笑意,人啊,只有得不到的才最美好,越是不容易获得,便越觉得珍贵。

    尤其是别人家的老婆。

    周小小,你会是我的。

    走了几步的李汝鱼回头,你先前负手望青山的样子啊,真像小小家后院里的鹅。

    同样的姿态,貌似高傲。

    赵长衣顿时吐出一口老血懂不懂欣赏?

    这叫潇洒!




38章 狗日的
    青梅竹马秀着恩爱回家喝鸡汤。

    赵长衣遭受打击后内心升起攀比心理,大咧咧的看着夫子,有些恬不知耻的笑道:咱俩也喝鸡汤?

    夫子气定神闲,我没喂鸡养鸭。

    赵长衣恼羞成怒,不甘心的大袖一挥:那喝鱼汤,反正必须得是汤,不能比鸡汤差!

    别以为你俩喝鸡汤,我就得吃狗粮,没有的事!

    夫子两手一摊,随你。

    赵长衣嗯哼了一声,自来熟的跑进私塾后院,片刻后找出夫子的鱼篼,屁颠颠的跑去江畔,约莫小半个时辰回来,倒也是厉害,不仅有肥美鲫鱼鲤鱼,竟还有一条大黄鳝,还有一只鳖!

    只不过冻得满脸发青,双手筛糠。

    夫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赵长衣颇有得色,当年为了活下去,上山下水哪样不擅长,若是当年那个村子有扇面村这般好的靠山靠水环境,自己会过的无比滋润。

    将鱼篼往夫子脚下一丢,接下来你的事了。

    夫子耸耸肩,一副吃定了赵长衣的模样,君子远庖厨。

    这是忽悠。

    实际上这十年来,夫子没少下厨。

    赵长衣哪里知晓,还以为夫子真的从不下厨,以往饭菜都是村里妇人帮忙,毕竟自大凉太祖说出那句与文人共治天下后,大凉文人尾巴翘的越来越高,君子远庖厨早成了读书人的铁律。

    好吧,自己来操刀。

    就是不能让李汝鱼那家伙看自己笑话!

    炊烟缭落。

    天色将黑未黑之际,王八鲫鱼鲤鱼还有黄鳝的乱炖汤上桌,别说,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夫子很是惬意的笑纳享受。

    尚未开动之际,小小端着个瓷钵来到私塾,老远便脆生生的喊道:我来送鸡汤啦。

    赵长衣得意的看了一眼夫子,看见没,送给我的。

    夫子笑而不语。

    起身去迎小小,却不料小小只是白他一眼,将鸡汤送到夫子面前,夫子,您慢慢喝啊。

    赵长衣吹胡子瞪眼睛,很是受伤。

    夫子哈哈大笑。

    赵长衣眼咕噜一转,嗯,一定是小小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说给自己送来,所以才借口给夫子,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愈挫愈勇的道:小小,坐下喝鱼汤啊,还有鳖哦。

    小小终究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太了解人心险恶,闻言笑眯眯的道:不呢,我娘和鱼哥儿还在等我哦,要回去了。

    赵长衣哦了一声,乐呵呵的找来大碗,将鸡汤翻过去,又用瓷钵装上王八汤,热络的笑道:小小,这个可是我亲手熬的汤,可香了。

    顿了下,猛然想起什么,你端回去就和你娘喝,别给那小子喝!

    小小哦了声。

    喝着从夫子面前抢过来的鸡汤,赵长衣觉得,这鸡汤最是美味,甘之如饴,京城里那些名厨御厨做的山珍海馐与之相比,简直如糟糠。

    夫子心如明镜,暗叹了声冤孽。

    食不言寝不语。

    夫子不拘束于条理,赵长衣更不是恪守成规的人,一口气喝了一大碗鸡汤后,忽然冒出一句,夫子,你是异人吧,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夫子呵呵只笑。

    不否认,不承认。

    夫子君子一生,不屑于说谎,但总不能对北镇抚司的人承认自己是异人吧。

    若是爽快承认,此刻鸡汤变血汤。

    赵长衣却明白了夫子的笑意,沉默了许久,我没穿飞鱼服,也无绣春刀,所以啊,我什么都不明白,喝汤喝汤,想那许多作甚,我就只是想拐个老婆回家养成而已!

    夫子挑眉,略有不屑不喜。

    对这个叫赵长衣的年轻人感到有些心惊,看似没有心机,实则心机很深就怕这种人,先前还和你喜笑颜开,转眼就能背后给你一刀。

    那个朱七,似乎就死在他绣春刀下?

    李汝鱼有危机感了。

    小小懵懂初开,虽然心中有自己,可架不住赵长衣死皮赖脸,这家伙又见识渊博,经常用外面世界的趣事儿逗得小小笑靥如花咯咯长笑。

    万幸夫子和周婶儿站在自己这边。

    赵长衣有事没事就在私塾外守着小小,让李汝鱼极度无语。

    这货很闲,估摸着出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态,又或者是想了解自己雷劈不死的真相,总是来找自己聊天。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总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

    李汝鱼劈棍时便无法精气神合一,于是在赵长衣骚扰的时候,干脆拿出夫子画的剑谱揣摩。

    赵长衣探头看了片刻,斩钉截铁的道:这剑谱太拙劣了,你练好这个剑谱去参加武举,第一关不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算我输。

    李汝鱼并不反对,笑了笑,这本来就是入门剑技。

    甚至连剑技都算不上,只能算剑道里的一些常识技巧——估计没有一个游侠儿不会。

    赵长衣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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