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谢方苦笑,你可知清河崔氏?
李汝鱼摇头。
谢方耐心的说了句:自大燕文帝开科举,后大凉太祖与文人共治天下,朝堂士大夫便多有草野辈,寒门庶子入宦深,但清河崔氏自大燕到如今,依然出了足足二十三位宰辅,其底蕴之深,几可媲美当年与皇室分治天下的琅琊王氏。
顿得一顿,一脸无奈,老爷能怎么办?
老爷也很绝望啊。
一面是右谢崛起之望,一面是血浓于水的长女老爷最终还是选择了大局。
李汝鱼冷笑,我虽无文墨冠京华,可也知晓,富贵满身食子血,是为君子不忍不为也!
话语里是浓郁的讽刺和不屑。
谢方大感头疼。
眼前哪里是个十四岁少年,分明是个饱读诗书性格沉稳的青年,成熟得可怕,就是府上那个少爷与之相比,也显得有些青涩有余沉稳不足。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尤其是孤儿。
这孩子和赵长衣果然是一类人。
心里暗暗叹道,难怪李夫子如此看重这少年,确实是可塑之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虎子那个杂交后代花斑来到了院子里,平日里凶相毕露的花斑走到黑虎子身旁,乖巧的卧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甩着尾巴,一起晒着太阳。
谢方看了一眼门外,心里笑了笑。
对李汝鱼说道:修身持家平天下,老爷志天下,修身而定,持家力有不逮,是有错失之处,然舐犊之情岂可以君子为则,这条花斑你熟悉的罢,村里老人说它有狼性豹格,野性十足,然而在黑虎子眼里,它只是它的儿子。
顿了一顿,话语里多凄凉,老爷身体不好了。
李汝鱼愣住。
谢方继续说着,老爷的眼睛看不太清楚,夜里总是多梦易悸,前些日子又染了肺寒,咳嗽不止,女帝陛下登基之前,老爷曾在天牢里呆过半月,落下过顽疾,如今终日饱受折磨,虽才知天命,却也不知道还能熬过几度春秋。
人老了,想见见孩子,安度晚年,其心也善,不是吗?
老爷啊,公务之余便泼墨,只写两字,纯甄。
老爷啊,日暮握木梳,遥望西山远,老泪横流,只叹未曾梳嫁头,不见膝下女儿欢,不闻堂前心头棉,却又道何日见汝颜
李汝鱼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终究只是个十四岁少年,再怎么沉稳成熟,对于这种亲情也陌生的很。
沉默许久,才轻声叹道:也许吧。
院外,有女子蹲在墙角失声痛哭,长发掩面,泪如雨下。
嘶声裂肺,却发不出声音。
只发出了一个许久不曾喊过,陌生而有熟悉的音节:爹
谢方长身而起,况且,你又忍心小小在扇面村这贫瘠土地上,如那风中黄花,黯然成长再悄然凋零么,小小不能再成为第二个小姐了,小小的世界,应是那繁华的京都,在那里茁壮成长,女子不举功名,但可著诗写书,当朝《咏絮录上尽女才,十年之后小小当居首!
在扇面村小半月,不仅李夫子对周小小赞誉有加,就是谢方也看了出发,小小的文采天赋,若为男儿身,当惊艳大凉!
尤其是谢方知晓小小写的那首五言《侠客行后,更是惊为天人。
小小之才在同龄人中,足以冠京华。
纵为女儿身,也当为魁首!
李汝鱼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确实如是啊。
李汝鱼不自觉的随着谢方的目光看向院门,周婶儿站在那里扶着院门,哭成了泪人,哽咽着问道:方叔叔,爹他身体真的不好了吗?
谢方眼角湿润,恭谨的弯腰行礼,小姐,回家罢,老爷想你。
很想你。
李汝鱼看着这一幕,心酸。
然后心痛。
自己可以很自私,甚至可以想办法杀了谢方——实际上今天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最终不能让谢方离开,自己便要去取夫子的剑来杀谢方。
他一死,自然无人带周婶儿和小小回京都。
但是小小真要一辈子在这荒山僻壤里?
然后嫁给自己,当一个黄脸婆?
不忍。
亦不愿!
我虽然自私,可也知放手。
想起了大燕王朝曾有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词人,说过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小小,你的快乐便是我的晴天。
:这个章节名有点矫情而且俗耐,作者君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贴切,哈哈哈哈!
43章 长的美,就别想的更美
我不同意!
很重的语气,之后又一字一顿,我——不——同——意!
落地铿锵。
日落西山红霞飞,意味着明日又会是个晴朗天时。
山野间已起薄雾,随风飘荡着朦胧着,宛若给这片茫茫群山遮上了一群面纱,倦鸟归林,偶尔响起群山之间回荡着的野兽咆哮,世外桃源的风光醉人心。
前往顺江集购买年货的人陆续归来。
受不了来回一百二十里山路之苦留在村里的孩童,哇哇叫唤着迎接归来人,从父母手中接过辛辛苦苦六十里山路带回来的冰糖葫芦之类的糖食喜笑颜开。
此刻的扇面村是鲜活的世俗的。
夫子和小小以及赵长衣也归来。
赵长衣很辛苦。
夫子买年货,实际上是买酒。
一大坛子老酒,沉重的压在他肩上,按说以赵长衣的性格,就算是夫子,也无法迫使他做什么事情,但是小小发话,那又另当别论。
是以赵长衣身体虽然苦,心里却乐。
小小这是不拿我当外人呢。
况且夫子也没办法,小小才十岁,来回一百二十里山路,根本不可能走完。
于是乎,小小在往返途中,大半行程坐在了夫子肩上。
这让赵长衣很惊心。
十岁的小小,虽然比起寻常女孩要瘦弱一些,但怎么着也得有五十斤,除去险峻之处夫子拉着她走,大部分归途都是夫子肩背。
然而夫子似乎游刃有余。
大凉一般的游侠儿没有这个体力,就是那些潜龙于渊被征召到北镇抚司的高手,也没几个能如夫子这般轻松。
夫子果然不是寻常人。
走入院子里,便发现气氛诡异。
谢方垂首垂手,一脸恭谨。
小小她娘周婶儿坐在夫子的椅子里,如坐针毡,有些拘束。
李汝鱼颓然的靠在门槛边坐着,脸色如黑冰,双目透过院墙望向远方,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声响,也没动静。
赵长衣笑了起来,该来的总会来。
谢方是陈郡右谢一脉,当朝吏部尚书谢琅府上的管事,实际上他并不姓谢,只不过这些年在府上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在谢琅的提议下,陈郡谢氏的谢老太爷焚香沐浴上告祖祠,赐他谢姓,入族谱。
如此便是谢家人。
谢琅出身右谢,原本是没有这个影响力,不过随着他仕途青云,如今的谢琅是陈郡谢氏双壁之一,让谢老太爷赐姓一事,便成了小事一桩。
今时今日的谢琅,不仅中兴右谢,更是整个陈郡谢氏的鼎柱之一。
谢方来扇面村寻人。
扇面村只有一个姓谢的人:小小她娘。
虽然这当中的曲折,尽是豪门世家腌臜事,自己也不了解,但这是好事。
小小她娘回京都尚书府,小小会留在扇面村?
而自己早已办完女帝陛下密旨事宜,早该回京都复命,之所以留在扇面村也是为了小小,现在她母女要回京都,对自己而言简直天大好事。
如此,李汝鱼便鞭长莫及。
如此,自己便近水楼台。
没有了李汝鱼这个青梅竹马的情敌,再加上小小的身份,自己回到京都后找女帝陛下运作一番,陛下赐婚的话,谢琅会很高兴看到这个局面的吧。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陈郡谢氏,于情于理,都没理由拒绝这种政治联姻的好事。
所以,赵长衣喜闻乐见。
挑衅的看了一眼李汝鱼,发现这货依然在茫然,成就感顿时失落不少,不过还是嘚瑟的放下酒坛子,跑到李汝鱼面前翘起了尾巴来。
看见没,你完了,小小迟早是我的。
堂前王谢燕,岂能轻入寻常百姓家。
李汝鱼看了他一眼,猜到了他心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赵长衣,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只是没找着机会。
赵长衣哈哈笑了一声,说来听听。
李汝鱼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你长得还不错,甚至有些俊秀的美。
赵长衣大乐,这是夸奖么,我就当是了。
李汝鱼旋即冷笑,倏然间寒意扬起,所以,你长得有点美,就不要想的更美。
赵长衣哦了一声,尴尬的笑了笑。
至于李汝鱼那有意张扬起来毫不掩饰的杀意,只管忽略了去倒越发欣赏他,自从这家伙杀了孙鳏夫后,身上便有了那种游侠儿的血腥气质。
要知道这货才十四岁。
也知道李汝鱼不是吓唬自己,他可能真的想过拔剑劈了自己。
不过自己会怕?
赵长衣心里哂笑了几声,这大凉天下啊,能杀自己的人很多,敢杀自己的人很少。
嗯,李汝鱼这货似乎算后者。
敢杀,但他能杀?
夫子将小小从肩头上放下,周婶儿立即起身,夫子,您坐。
夫子也不推辞,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谢方欲言又止,旋即想到夫子是小小的老师,就算小姐是陈郡谢氏,但尊师重道也无不可。
便忍了去。
实际上作为读书人,谢方还是很欣慰。
读书人本就该受尊重。
夫子看了一眼脸上犹有泪痕的周婶儿,点点头,都知晓了。
周婶儿擦了擦眼角,点头。
夫子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槛边一言不发的李汝鱼,眼神里有些忧伤,青梅竹马就要这么拆散了么
也不急在一时,春节后再走罢。
汝鱼,为师能为你做的,仅是为你多争取些许时日。
这话是对谢方说的。
谢方看了看小姐,见小姐不做声,便只好应道:夫子说了算。
很有些困乏的小小拉着周婶儿是手,一脸诧异,娘,都知晓什么了?夫子说春节后再走,又是怎么回事,夫子要离开了吗?
周婶儿蹲下来,捧着小小的脸,未语泪先流,小小,外公想我们了。
小小愣住。
许久许久,才侧首看了一眼不远处如木雕一般的鱼哥儿,然后扭头看着娘亲,青涩的眸子里涌出一抹不甘,所以,是我们要离开了?
外公外婆是谁,小小不知道。
但当初孙鳏夫说要把娘抢去的时候,娘打算带自己离开,说去找外公,小小就知道,在外面的世界娘还有个家。
周婶儿点头,一脸温柔,是啊,我们该回家了。
周小小看着夫子。
夫子也点头。
周小小又看谢方,谢方一脸温和笑意,却又带着恭谨,老爷很想你们。
又看李汝鱼,鱼哥儿却避开了眼神。
小小咬着嘴唇,许久才道:我不同意!
很重的语气,之后又一字一顿,我——不——同——意!
落地铿锵。
小小很认真。
认真的小小如秋月。
清高而冷。
:章节名借用了《将夜里的一个剧情。
44章 各走天涯
我不同意,简单四个字。
却如晴天惊雷。
李汝鱼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眸子里洋溢着神采,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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