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钟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蒙面虾
但毕竟是仲春,不像隆冬时那样让人缩手缩脚。
丁官镇这个小镇,仍然延续着极慢的生活节奏,如同河岸边停泊的小船,正随着夜风在河面上来回摇摆,让人想到了江南。
钟魁穿着白球鞋和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上身的羽绒服敞着,露出里面的一件稍厚点的棉衬衣,不惧寒冷。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走走停停,十分闲适地看着小秦河两边的夜色。
一轮弯月悬在夜空中,星光点点。
河边古朴的建筑在夜色中静穆,高高的檐角上,眼神好的可以看清那石雕的凶兽形象,张牙舞爪,不怒自威。
三五盏桔红色的灯光从两岸窗户中透出,让夜色增添了点暖意,即便偶尔传来的某户人家的吵骂声也让钟魁觉得有趣。
今夜,他的心情真是不错。
他沿着小秦河一直向北,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小秦河边偶尔才能看到夜归的行人,只有在镇里商业最繁荣的那几条街道上夜摊,才让人意识到经济大潮已经到来。
但钟魁知道,这种恬静的日子将来会随着经济大潮而消失,变的弥足珍贵。
人就是矛盾的动物,一方面追求经济发展带来的便利和物质享受,另一方面又拒绝由此带来的喧嚣和焦躁。
丁官镇不大,越往北走,河堤越窄,不一会儿便走出了镇子很远,两边人烟稀少。
钟魁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一个男子。这个男子一直跟在钟魁的身后,从镇中心一直跟到这里。
这个男子已是人到中年,四十岁不到的样子,他并不没有掩饰自己的形迹,见钟魁停下来看着他,便走上前来。
“你叫钟魁”中年男子问。
虽然二世为人,心理年龄也绝非少年人,钟魁遇到中年男子,基于礼貌,一般也会不得不叫声叔叔。
“我是钟魁!你是谁”钟魁并没有否认。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语气和眼神很有侵略性,这让钟魁很不爽。
此人不是路人甲,显然有备而来。
“太乙村的”来人没有回答钟魁的问题,而是继续发问。
“华夏的。”对方的态度令钟魁很不爽。
钟魁的反应也让对方一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看钟魁就像在看一只蚂蚁:
“呵呵,脾气不小啊。我叫丁义,我的堂妹是你父亲的夫人,你的生父!”
这位名叫丁义的中年男子将“生父”一词咬的很重。
钟魁恍然,晒笑道:
“对不起,我的父亲姓钟,我想你恐怕找错人了!”
“我不会弄错的,李国梁和他老婆找过你,因此我手上有你的照片。”丁义摇头笑道,“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钟魁立刻拒绝。
丁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想你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李家的事情,李家老爷子在政坛有相当的影响力,而我们丁家也不差,有人有非份之想,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停、停!”钟魁连忙打断,“这位丁叔叔,不管李家还是丁家,你们豪门里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跟我无关,爱谁谁!”
丁义闻言一愣,恰似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无非是家族有形无形的资产,政治上、经济上、人脉上,谁来主导,谁将继承,谁将受益,为了家族延续又要重点栽培谁除此之外,你找我还会有什么事”钟魁道,“不会来找我借钱吧我可以借你几个钢板。”
“李国梁跟你说的”丁义满脸诧异。
“他没跟我提过,但你这么一副很吊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要巴结你,恭维你,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那香江和湾岛小说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丁义脸色变的很难看,不过他自认为大人不计小人过,压住心头的怒火,仍装出一副很有风度的样子,道:
“你很聪明,那咱们就长话短说。”
“我听着呢。”钟魁道。
“前两次李国梁邀请你赴京,你没有答应,这我很欣赏,人都要守好本份,因为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不要有非份之想。”丁义道,“我希望你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你姓钟。我们丁家在华夏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否则的话……”
“如何”
“悄悄地弄死个把人,我们丁家还是可以办到的。”
“你这是威胁我”钟魁的反应让丁义有些意外,因为太平静了。
“这只是我的忠告而已,你不要多想,只要记住你姓钟,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已经是初三学生,快十三周岁了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千万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是知道你养父母姓甚名谁的,不要做出让黑发人送白发人的事情。”
钟魁心头燃起无名之火,愤怒无比,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他不敢,如果他愿意,面前的丁义早就死了一万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正如钟魁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不关心豪门之中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曾想过回归李氏,更没想过要从李氏家族里得到点什么,但是丁义却拿自己的养父母的性命来威胁,这无疑触犯了他的逆鳞。
悄悄杀掉一个丁义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快感,他要等等看,他需要的是毁灭,任何一个威胁到养父母的存在,都将一起被毁灭。
而丁义却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丢下钟魁,得意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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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讲经阁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人们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单薄。
三月下旬,吹面已是不寒杨柳风。
太乙山下,景区还未正式开放,但已经出现了少量慕名而来的游客,前期的宣传已经显示了效果,他们现在可以半价进入景区。
通往丁官镇的班车已经开始运行,因为客运量还不大,白天上下午各发两班,看未来游客增长情况,酌情增加班次,尤其是周末的时候。就整个华夏来说,深处内陆地区的旅游经济才刚刚起步,潜力巨大。
景区门口的饭店、商铺陆续开始营业,村民们各显神通,丢下锄头,试着做起了生意。
头脑灵活的胆子大点的,比如钟大壮,他的土菜馆早在去年冬天就开始装修,本钱大部分是借的,共五十万。他哪里有这么多钱,是钟魁出面“担保”,找老崔借的,其实是钟魁自己的钱——他去年卖金锭的钱,几乎没动过。
要不是钟魁的鼓动,钟大壮可不敢借这么多钱,算是破釜沉舟的意思,他原本只是打算开家小馆子,自已既当老板又当厨师,让自己爹娘当服务员、采购员和打杂。钟魁帮助他,也是希望借此,在村里树立一个样板。
钟大壮这个样板是见过世面的,听了钟魁一番鼓动和策划,参考这些年他在省城餐饮界的所见所闻,他请来专业人士来设计,将馆子装潢很有农家特色。
说是土菜馆,其实分上下两层,光就餐面积加上几个大小不一的包厢,就有两百多个平方,雇了八个年轻男女服务员,另外高薪聘请来一个大堂经理,都是钟大壮以前在省城学厨时认识的,虽然人力成本比省城还要高,但可以节省不少培训和磨合时间,算得上比较专业。
经营的菜式是本地农家菜,当然也经过一些必要的改良,卖相不错,价钱也算公道。开业那天,钟大壮下了血本,排了三轮流水席,请全村人男女老少都去吃了一回,都夸滋味不错。
所以,钟大壮的土菜馆生意从一开始就极好,不多的游客几乎全在他家吃饭,每天爆满。因为游客即便想去别家,也找不着地方吃饭。
这让村里人看的眼红不已,各种各样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各种菜馆面馆开了好几家,其中又以老李家的土酒卖的最红火,来这的游客,大多都会带一两瓶回去,所以供不应求,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来帮忙。
这一天,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已过,钟大壮终于可以喘口气。他坐在一楼大厅的一角,琢磨着是否把自己在省城的几位学厨师傅给雇来,现在景区还没正式开业,他估摸着将来靠自己一个主厨是绝对忙不过来,挣钱要趁早,他还惦记着欠的那五十万巨款。
这时,门外开过来几辆小轿车,下来了几个道士和一个世俗打扮的人。
那为首的年轻道士,身穿金黄色法衣,长袖飘飘,用各色彩线绣着各种道教吉祥图案,如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八卦、宝塔、龙凤、仙鹤、麒麟,只有高功道士才能穿此等道袍,他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被几个道士簇拥着,看上去派头十足。
这一行七人,饥肠辘辘,见前面一座钟氏土菜馆,看上去整洁而又富有农家野趣,便径直进了钟氏土菜馆,直上二楼,吩咐快上斋菜。
为首的年轻道士,名赵信扬,年纪不到三十,气度倒是不小,操着一口京城口音,自称乃是燕京紫阳观“信”字辈大弟子。
陪同的除了同样来自紫阳观的道士,还有一个是西秦省宗教局的一位处长,名叫邱政,此邱处长并非道士,而是国家干部,负责本省内与道教有关的行政事务。
对于赵信扬一行人来些的目的,邱处长是心知肚明,他们是想来接管这里新建或重新修缮一新的道观。
原本按照相关规定,这些道观也应该是由政府会同道教协会安排。燕京紫阳观据说能量不小,身为天下第一道观,其掌教方丈兼任着道教总会会长,在道教内影响极大,而且信众之中也有不少大人物。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出现,这里面也牵扯到利益,尤其是现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到来的时候。邱处长也听说过不少关于紫阳观的负面传闻。
谁说出家人都是与世无争别的不说,凭什么道教总会的会长一直由全真教出身的人把持
据说吕诚志道长在年初召集了一些道士入住了景区新建道观,拒绝了紫阳观派人接收的命令,所以才有了赵信扬这一趟太乙之行。
吕诚志道长,邱处长也是闻名已久,在宗教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所以邱处长对自己的角色看的很开,不闻不问,你们内部解决。
坐在二楼包厢的大圆桌,透过明亮的窗户,可以看到景区大门内正在建设的天师庙,
第八十一章 比试
望月观,白晓天正盘膝在附近的大青石上修行。
观内传来敲敲打打和空压气泵的声响,间或是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那是工程队正在观内施工,这是钟魁的承诺,为他一个人专门修建一座道观,作为他的道场。
白晓天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受重视的待遇。
白晓天天性沉默寡言,喜静不喜动,对物欲没有太多的需求,一箪食,一瓢饮,足矣,因而能够做到心无旁骛,一心问道。
他那已经死去好几年的师父,水平不高,但师父谋生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生前曾带着还年幼的白晓天走南闯北,替人看风水,驱鬼超度,烧符治病,赚钱糊口。
这些本事,白晓天学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师父教给白晓天的,除了必要的神霄经典,如《神霄金火天丁大-法》外,只传下来一段晦涩难懂的法诀,临死前特别交代,嘱咐白晓天一定要把这段法诀传承下去。
神霄派以雷法著称,但作为道教正一派的分支,以至道家众多衍生派别中的一份子,除了符箓之外,同样也修行内丹之术,但传到了白晓天,只有一段他至今仍半懂不懂的法诀。
这段法诀,全文两千来字,应当是一种内丹修行之术,没有名头。白晓天并没有参透,他按照师父教授的,加上自己的理解,至今仍然一知半解,但他长期坚持不懈地冥想打坐,也能做到身康体健,行走如风,常生浩然之慨,越发对师门的法诀生出执著之心。
行走江湖,虽然免不了要使出一些必要的手段,白晓天本性还是淳朴的,自正月初被钟魁教育了一番,内心对钟魁很是佩服,自从那次交手,他还未再见过钟魁第二次面。
他在犹豫,是否将师父传下的秘诀拿出来,让钟魁参详指点一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师父曾郑重交待,本门秘典一定不要为外人所知,更不要断了传承,然后一命呜呼了。
所谓敝帚自珍和抱残守缺,讲的便是如此。千百年来,正是因为这种保守的观念,让许多功法失传,勉强传下来的,又因为种种原因残缺不堪,让后学者难以迈入门径。
白晓天的心,正处于迷茫之中,既是因为对师门秘典中所记述的奥义难以参透而迷茫,又是因为师门对秘诀严守而面临断绝的危险产生的迷茫。
白晓天真的害怕神霄派在自己手里绝嗣了。
他像是在迷雾中行船,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彼岸。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参透师门秘典,将本门的高深功法发扬光大,就像传说中的古代大贤高德那样,流芳百世。
正想着心事,白晓天看到不远处的山间石道上,一行道家打扮的人正向自己走来。那为首的人,衣着光鲜,举止有度,令人钦羡。
白晓天很穷,事实上正一派的道士与占据主导地位的全真派相比,大多比较穷困。名山大川,著名道观大多都由全真派道士把持着,正一派只是在南方一些地区影响比较大,全真派的影响力却是全国性的,甚至是世界性的。
两派长久以来,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和谐的局面,但背地里也不免争斗,外人鲜知而已。
除了传度的不同,让外人最容易看到的区别的是,全真派的清规戒律十分严格,道士一般是出家的,注重丹道,而正一派的戒律十分松散,不禁荤腥,也不一定要出家,注重符咒——因此往往让人联想到迷信活动,尤其是近代科学大发展的环境下,一些自称是正一派的火居道士坑蒙拐骗,极大地损害了道教及正一派的形象。
“无量福!”那一行人走到了跟前,见白晓天正盘膝坐在路边大青石上,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年轻道士开口道,“黑脸的道士,吕诚志在哪”
白晓天的眉头一皱,那吕道长白晓天以前并不认识,但听自己师父提起过,是位得道高人。
前些日子,吕道长也曾主动来见过他,虽出身不同,吕道长对自己并无门户之见,对自己嘘寒问暖,十分关照,接触还不多,白晓天对吕诚志相当尊敬。
听这年轻道士开口问话,十分无礼,白晓天强忍着撇下心里的不高兴,当即答道:
“道友沿着这山道石阶直上,尽头便是讲经阁,吕道长暂住在那里。”
“哼,那吕老道真是摆谱,咱大师兄亲临太乙,他居然敢摆架子。要我说,大师兄安坐山下,命他下山见驾便是。”有道士抱怨道。
“是啊,吕老道如此无礼,定让他好看!”也有道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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