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之逆流而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日生
七月初一到初四,嘉定大雨滂沱,三日未停,狗贼李成栋打破城池,将你我的亲人屠杀殆尽。你们可还记得”
“誓死不忘!”
“城破之后,李成栋纵兵屠城,奸淫掳掠,将你我的故土变作了人间炼狱。我们苟活性命,逃到苏州,当时我告诉你们,咱们这群不能守家乡,护亲眷的罪人苟活于世是为了什么”
“报仇!”
“如今咱们坐拥比嘉定大上百倍的地盘,放在别人身上,大可以享乐安逸。但是你们和我不能,因为咱们不配!咱们这群未死之人,每吃一块肉,就应该想到亲人的断肢残臂;每睡一个安稳觉就应该想到守城三天死去的父辈;每穿一次新衣就应该想到我们妻子姐妹、甚至阿娘被强奸、被别人扒光衣服在大街上淫辱的情形。”
说到这里,院里的八百个人已经泪眼婆娑,有几个甚至痛哭失声。
侯玄演拽住一个哭的最狠的少年,他只有十二岁,侯玄演南逃路上记得他的名字。
侯玄演恶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怒道:“张浩!你哭什么告诉我,城西老街被人用木头钉住手脚,扒光了衣服,淫辱致死的两个人是谁!”
张浩一咬牙,仰着头嘶吼道:“是我娘!是我阿姐!”
侯玄演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你他娘的哭什么,哭能报仇嘛”
张浩疼的抽筋,但还是倔强地爬了起来,眼泪断线似的
第八十七章 他就是一个人肉存钱罐而已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八百个嘉定儿郎踏着朝露,走出了苏州。
苏州东城下,侯玄演、顾有德凭栏相送,顾有德的产业遍布江南,也是数得上的大海商。侯玄演特意将他请来,跟龚老三最后商议一下,到了海上的事情。
他望着远去的人群,越来越佩服侯玄演的目光,身为一个大海商,他自然知道如今海上有多么大的商机。
大明第一批感受到大航海时代的,就是这群东南沿海的豪商。但是侯玄演只是一个秀才,竟然也能看到这一步,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
顾有德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龚自方,文渊他让你去海上对付郑芝龙,我要是上来就给你三十万两白银,你会怎么花”
龚自方不假思索,说道:“先给郑芝龙二十万,做个投名状,剩下的用来起家。”
顾有德眼中精光一抹,转眼一看侯玄演不怒反喜,一脸的洋洋自得。他展颜笑道:“不愧是这只小狐狸选中的人,那老夫就真的给你三十万两雪花银。等你们到了松江府,我会让人在海上联系你们。”
侯玄演哈哈一笑,指着东边说道:“你尽管托庇于郑芝龙,在他的羽翼下发展自己,最好买通倭国的航线。
还有,你此番去海上,有事就找松江府的张名振。你告诉他,郑芝龙的战船、火药、枪炮,我出比市价还高的价格,有多少要多少。每次都可以先钱后货,不要拖欠银两,不管多少我侯玄演都给。”
龚老三抱了抱拳,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侯玄演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欢声说道:“一路保重,我送你们八百人一句话。苏州虽富,不养闲人,嘉定虽大,不葬废物。此去若不能功成...”
“我等皆葬身大海。”
龚老三深深地望了侯玄演一眼,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望着东去的人群,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侯玄演才收回了目光。顾有德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说道:“舍不得”
侯玄演悻悻地点了点头,说道:“没办法,未来的大势,就是得海面者得天下。”
顾有德轻轻地招手,一驾马车驶来,稳稳地停在两人身边。
侯玄演和顾有德同时等车,坐稳之后,顾有德问道:“照你说得海面者得天下,那郑芝龙坐拥战舰无数,雄霸南洋,岂不是有机会问鼎天下”
侯玄演哂笑一声,问道:“太公,以你看来,郑芝龙是个什么人物”
顾有德脱口而出:“一代枭雄”
侯玄演把嘴一撇:“呸,他也配。”
顾有德呵呵一笑,说道:“那是一方豪强”
侯玄演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说道:“在我看来,他就是个人肉做成的存钱罐。我之所以不吝惜花钱在他身上,就是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打烂他的肉身,取出我投入的所有银钱。”
如今虽是夏末,江南的仍是酷暑高温,顾有德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侵入骨髓。
....
顾有德的马车,将侯玄演送到侯府,这才折返回顾家。
侯玄演下车之后,侍卫们将他护送到内院,才在府内歇息。
侯玄演刚进内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倩影,素雅的衣服下,挡不住腰股间画出的一道弧线。
美人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看到是侯玄演,结结巴巴地上前行礼道:“见过兄长。”
侯玄演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在昆山认得妹妹,这也是为了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可以以一个良人的身份嫁给徐元宝。
既然认作了妹妹,侯玄演点了点头,用尽量和善的语气问道:“怎么样,住的可还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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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不解风情的小侯大人
送走了张煌言,侯玄演倒头就睡,书房的小床外,微风摇曳着嫩枝。
随风摆动的树枝,在阳光下晃动的影子,隔着薄薄的窗纱,映照在侯玄演的脸上。这一抹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添睡意,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身绯色贴身窄袖胸围外,罩着淡青色的稠纱。下身穿着一条雪白色家居喇叭裤的潇潇,手里提着一个餐盒,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听到侯玄演微弱的鼾声,她轻轻放下餐盒,将里面的四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案上。顺手拿起一把小骨扇,坐在床头轻轻扇了起来。
树枝的倒影,在他眼前不断地晃动,隔着眼皮变幻出千军万马。睡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侯玄演猛然惊醒,问道:“鞑子来了常州丢了么”
潇潇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花容失色,抚着胸口安慰道:“姑爷放心,没有鞑子,没有鞑子。”
侯玄演伸手揉了揉眼皮,晃了晃脑袋骂道:“狗鞑子迟迟不来,害的老子提心吊胆,睡觉都不踏实。”
潇潇俏颊粉红,刚才受惊的潮红还没褪去,顺着他说道:“他们定是被姑爷的威名吓坏了,不敢来啦。”
侯玄演哑然失笑,刚想嘲笑她一句胸大无脑,突然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这么香”
潇潇俏脸又红了一层,捏着腰间系的的流苏,低声道:“姑爷鼻子真好使,这是人家从城东最贵的“女儿国”托人捎来的胭脂呢,可贵可贵了...”红扑扑的脸蛋,忽然间似是充满了妩媚的女人味儿。
侯玄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顺着味道来到案前:“我说这么香,哪里来的红烧肉。”说完直接夹了两口,塞进嘴里,吧唧着嘴说道:“可惜缺了一壶好酒。”
潇潇在他身后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拿手比量着,一双小粉拳恨不得捶在他的胸口。
侯玄演风卷残云一般吃完,回头一看,疑惑道:“你做什么”
潇潇吓得吐了下舌尖,马上转换了一脸温驯,说道:“姑爷,没什么事婢子退下了。”
侯玄演哦了一声,将案上的碗碟一推,紧盯着应天府的地图,心思早就飞到了常州一带的山山水水中了。
潇潇一阵失望,撅着小嘴气冲冲地拎起餐盒就走,可惜不解风情的侯玄演太过投入,没有感受到她的小动作。
潇潇承欢不久,刚刚破身,还没有享受到男女之事那种食髓知味的快感。她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姑爷的宠爱。自从来到侯府,小姐还是个女童,她们俩丫鬟俨然主母一般的身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患得患失起来,只想得到侯玄演的欢心。
可惜侯玄演现在的心思,满满当当全是常州,是洪承畴的反攻。
远在金陵的洪承畴,此刻也不好过,他本来准备消耗一下南方降清汉兵的实力,谁知道用力过猛,来了一个全军覆没。
如今兵败而归,丧城失地,不但被留守金陵的勒克德浑一顿臭骂,还收到了多尔衮的公开降旨训斥。
勒克德浑乃是代善的孙子,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代子孙。这个年仅二十六岁,正是野心勃勃的贝勒,一点也不顾及洪承畴的资历和威望。
在他眼里,汉人都是奴才,随口训斥几句就跟训斥家里养的狗
第八十九章 黑云压城
弘光元年八月初八、伪清顺治二年,应天滁州府。
伪清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麾下,满清八旗正红旗兵马二千人,以收缴军粮为名,在滁州屠戮七天。
时值中秋月圆之夜,富庶的滁州府,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幸存的滁州人,走出躲藏的阴暗角落,寻找着亲人的尸体。从此之后,滁州再无中秋。
消息传来,天下震惊,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州府。
正在侯府内宴请百官,共贺中秋的侯玄演,一脚将身前的桌案踢翻。
“汉与蛮,不两立!我侯玄演与天盟誓,这轮明月照到的地方,汉与女真只能有一个种族能存活!”
与此同时,金陵城门大开,满汉官员齐聚城外,恭迎他们的豫亲王多铎去而复返。
骑在马上的多铎,眼中带着无边的怒气,环顾着跪伏一地的金陵官员士绅。他冷哼一声,带兵进了江宁,沿着秦淮河,直奔大明金陵故宫。身后的官员这才爬起来,跟着他回城。
这些天来多铎的心里怒火滔天,当初他在江南,到什么地方不是一战既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是他前脚刚走,博洛就在苏州城下被人炸的尸骨无存,然后是济席哈在杭州被人削去了脑袋。再后来被寄予厚望的洪承畴,折损十万兵马,丢掉整个常州。
这些都是他兄长多尔衮的嫡系,豪格一脉最近上蹿下跳,处处挑衅。许多中间派,墙头草都偏向了豪格和小皇帝。
皇太极虽死,但是他的影响还在,忠于他的两黄旗大臣索尼、谭泰等八人会集于豪格府邸,“共立盟誓,愿死生一处”。
在这个时节,多尔衮的心腹在江南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这下多尔衮彻底坐不住了,他急令自己最能打的弟弟多铎,率兵重返江南。
清兵在江南的所有地盘,都是多铎打下来的。而且巡抚以下三百七十个伪清官员,都是他一手任命的。这个人在江南的影响力,是整个清廷最高的。
明故皇宫的奉天殿内,多铎看着殿内的洪承畴,沉声道:“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也不想多问,现在你给我详细讲讲咱们的敌人。”
洪承畴咳嗦了一声,说道:“常州守军大概十万人,主将是原江阴一个典吏,叫做阎应元。在宜兴驻守的,只有三万人,主将是逆明原兵部右侍郎朱大典。战事若起,苏州还有浙江各处,能抽调前来常州的,不下五万人。苏州和无锡运河相通,兵马钱粮一日即可以直抵常州。”
多铎眉间怒气越聚越多,终于挤成两道竖线,一拍桌子,怒道:“我离开江南才一个月,这些兵马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洪承畴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自己的对手侯玄演,他顿了顿,抬头说道:“回王爷,逆贼侯玄演先是用诡计诈取了苏州,太湖附近反贼、逆贼争相归附,让他得了两万兵马。而后他使诈降计,害了博洛贝勒,得了刘良佐的降兵,估计五万人。再后来他用声东击西和反间计,除掉了浙江总督张存仁、绍兴鲁王,没费一兵一卒,得了不下十万人马,以及浙江全省。”
勒克德浑插嘴道:“最后,他还炸翻了你洪大学士,收缴了你的残兵,怕不是也有个七八万”
洪承畴并没有请罪,低着头弯着腰说道:“贝勒爷说的没错,奴才败在苏州,又让他得了五万余人。”
 
第九十章 百无一用的几个书生
沿着苏州古运河,一艘官船直奔太湖,湖面上来往的船儿如织,半数都是驰援常州的物资。
侯玄演坐在舱内,因为天热,穿了一身便装。一袭青衫头戴方巾,权势滔天的督帅大人,瞬间变成了当年那个嘉定小城的士子。
如今正是泛舟采菱的时节,苏州已经不是前线,生性放荡的江南士子已经在家中坐不住了。太湖的碧绿的荷叶,还没有枯黄的迹象,连绵数顷的碧波直到岸边。
几艘小船,荡在这湖面上,不时传来年轻女孩的娇笑。侯玄演正在舱中推演着金陵清兵的进攻方向,突然一阵优美清脆的歌声,从湖面上飘来。歌声委婉,曲调清新唱道:“妾住东湖下,郎居南浦边。闲临烟水望,认得采菱船。”
舱内的秦禾说道:“大人,苏州士子携妓泛舟采菱,每年都是这样。要不要将他们驱赶”
侯玄演伸了伸胳膊,笑道:“我们拼死血战,为的不就是求这样一个太平天下,走,出去看看。”
来到船头,只见前面一艘画舫,上面几个白衫书生举着酒杯,晕陶陶的对着一个女子品头论足。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就翻脸恼怒了,但是这个女孩抱着琵琶咯咯娇笑。侯玄演说道:“你说的果然不错,十几个风流书生邀了青楼女子游湖。”
秦禾立在他身边,一双眼珠四顾,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人。画舫上的书生见他的打扮,还以为也是来太湖泛舟的,举杯道:“这位兄台,你看了我们宝儿姑娘的歌舞,却将自己相伴的佳人藏在舱内,忒不厚道。不如请出来,大家在这太湖同乐,才不枉这良辰美景啊,对不对”
书生的同伴纷纷叫好,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读书人的风流。
侯玄演摇了摇头,并不睬他,苦笑着叹息道:“我总算知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句诗的来意了。”
画舫上的众人见他如此倨傲,不禁感到脸面无光,酸言酸语的拽文暗讽起来。侯玄演本想出来看看美女,听听歌放松下心情,如此一来也没了这个兴致。他的身份格局,也不屑和这些酸文人计较,转身回到舱内凝神思索起即将到来的大战。
不一会,外面传来争吵声,侯玄演问道:“怎么回事”
秦禾掀开舱门的帘子,出去探查后回来说道:“督帅,前面一个货船撞翻了一个游船,两边人正在理论。”
侯玄演起身走到船头,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正对着几个士子鞠躬作揖。
几个士子身边还有三个美人儿,浑身湿透,薄纱着水紧紧贴在身上,玲珑曲线毕露无疑。他们娇羞地躲在士子们身后,可惜这些同样是落汤鸡的士子忙着训斥船家,没有人记起维护她们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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