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之逆流而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日生
“玄演,你别笑了,听着瘆人。你有什么主意,快说给我听听。”
...
苏州城你来我往,几天的时间换了许多主人。但是衙门的衙役,也只是换了顶头上司,连衣服都还是明朝时候的。
苏州大牢里,狱卒们也是一样。不管是谁占了苏州,都需要这些人当差,只是月钱已经几个月没有领到了。
潮湿闷热的大牢里,挤满了犯人,大部分都是没来得及逃掉的清兵。
白天夏允彝的一番话,在他们心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想法。夏允彝的大道理,只适合在太平盛世的朝堂上,或者学院里,跟文官士子们演说。
这些老兵油子,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就养成了自己的人生哲学。这些人有奶就是娘,如今清兵势大,他们投靠了清兵屠杀同胞。要是哪一天,来了一股比清兵还凶残的势力,把清兵打的落花流水。不用怀疑,这些人肯定摇身一变,专打满清。
这些犯人中,耿万的地位仍然最高。他本就是这些人的把总,打扬州屠城的时候,杀人杀得兴起,结果不小心砍到了自己。
这一次土国宝撤的匆忙,他没来得及跟
第三十八章 第一恶人
苏州知府衙门,如今的总督府,一应小吏、衙役簇拥着新任的总督大人侯玄演。
他上任以来,极少来这里处理公务,更多时候都丢给了热衷此道的夏允彝。
候玄演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浑身乏力,一夜未睡又被博洛用二百门大炮进行了长期的噪音攻击。候玄演至今还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小吏们围着他一脸谄笑,陪着小心说几句应景的话。
候玄演并不会因此看轻了他们一眼,这些人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世道多艰,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方法,每个人也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他们此刻卑躬屈膝,可能只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而他们钻营半生,在苏州的边边角角那些阴暗角落,有什么弯弯绕绕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披重枷,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被押了上来。
衙役们手执水火棍,一棍子捣在他的膝盖后面,双棍交叉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刀笔吏指着他说道:“大人,这个就是人,堪称百年以来苏州第一恶人李天一。”
候玄演好奇地打量起来,这个跪着的身披三十斤的重枷的犯人,据说徒手杀伤了近百条人命。而且奸1淫多名妇人,更加令人发指的是,还有许多面相清秀的男子,被他....
小吏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凑近了说道:“督帅,您别看他相貌奇伟,鼻高口阔,一副壮士模样。此人最是阴鸷毒辣,杀人必先折磨其半死,女子被他害过之后,尽数疯癫呆傻。那几个男人...”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什么恶心的事,见惯大风大浪的刀笔吏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候玄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可以不用再说了。然后对着这个恶汉问道:“听说你是个孝子”
恶汉目露鄙夷,嘴角一咧,直勾勾地盯着候玄演看。
妈1的,这厮视奸我
捕快们惯会察言观色,看见候玄演一脸愤怒,操起棍子就要下手。
“且慢,把他老娘带上来。”
几个捕快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走到公堂之上。这个老妇满脸褶子,黄到发黑的牙齿大半脱落,走起路来一癫一癫的,就像一个斗败的公鸡。
见了跪在地上的儿子,她先是上前搂住,儿啊肉啊的呼嚎半天。然后行将就木的身体迸发出巨大的能量。跳脚大骂,指着众人簇拥的候玄演,一时间脏言秽语不停地喷出。
“不是这样的极品,还真教不出这样的儿子。”
衙役们作势要打,李天一怒吼一声,如同虎啸一般。候玄演吓了一跳,不过也看出来了,这个苏州有史以来最凶残的罪犯,竟然真的是个孝子。这简直让候玄演哭笑不得,尤其是他的老娘还是个这样的极品。
候玄演示意捕快们放开他们母子,然后笑吟吟地说道:“好,恶狗虽凶,尚有一点孝道勉强证明了自己是个人。”
站起身来,踱步到这个苏州第一恶人身边,捕快们生怕他暴起伤人,死命地用棍子压住。
候玄演指着他说道:“李天一,本督帅有一件事要你为我卖命去做,你可愿意”
李天一,先是一脸懵逼,然后哈哈大笑,啐了一口道:“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想指使你爷爷为你卖命哈哈哈,快来看啊,这里有一个痴呆做了总督。”
捕快们大怒,连骂带打,还是止不住这厮的狂笑。似乎棍棒打在他的身上,伤不到分毫。
候玄演轻笑了一声,嘴角一勾,俊朗的脸庞上邪气凛然。
“别打他了,先打他老娘,把这个老毒妇拔了舌头,砸去牙齿,割掉耳朵,截断四肢,吊在城头暴晒三日。”
李天一脸上的嘲笑瞬间消失,吼道:“我娘无罪!我娘无罪!”
“我没说她有罪啊,你们听到我说她有罪
第三十九章 起火
深夜时分,顾家内堂灯火通明,苏州城几个煊赫的人物约好了一般来到顾府。
顾有德坐在上首,脸色潮红,仔细看能看出他的腰股正在微微颤栗。再加上额头冒汗,在深夜里,不难想象他刚才在进行什么激烈活动。
涣散的瞳孔往下一扫,张、王、李、赵,苏州几个大的家族尽数到场。这些人不仅是他生意上伙伴,更是同进同退的盟友。顾有德斜倚在靠椅上,眼睛微闭,开口问道:“你们几个老鬼,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府上来做什么”
张文顺是苏州船运的龙头,手底下有各色船只不下几千艘。在场的除了顾有德以他威望最高,他站起身来,走到顾有德身边,低声说道:“顾老爷子,今儿城外的响声想必您也听到了。”
顾有德没好气地说道:“我又没聋,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言,少在这拐弯抹角。”他好事被人打断,本来就一肚子火,说起话来没了往日的面面俱到。
张文顺也不恼,轻笑道:“清兵势大,更有火炮轰城,咱们不能把苏州变成第二个嘉定啊。咱们苏州府三百万百姓,岂能交到一个嘉定小子的手里。候峒曾父子,俱是不祥之人呐,走到哪死到哪。”
顾有德眉头一紧,今天的炮声确实有些吓人,要说他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候玄演不过和他有两面之缘,在自己全家和候玄演之间,他当然会选择保全前者。即使赔上一个顾菱儿,老头也会毫不手软。但是局势真的那么不堪么老头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赌的这一把,能赢。
大堂里的人见他眉头深锁,闭目不言,都知道他在做决定。所有人秉着呼吸等着听他的决断,这是苏州的土皇帝地头蛇,他在苏州的影响这些人都比不上。
“你觉得候玄演怎么样”顾有德突然开口,却没有下定结论,反而张嘴问道。
张文顺嘴角一撇,不屑地道:“一个黄口小儿,侥幸成功,使得阴谋手段夺了苏州。他再厉害,能强过史可法史阁部就连史可法都挡不住清兵,他有什么本事能守住苏州到头来,咱们早晚会被他害的,成了第二个扬州。”
顾有德很想自己能够信任候玄演,因为这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人,但是他不敢把全家的性命押在这一豪赌上。背负着一个庞大家族,让他做每一个决定都不得不慎重万分。
清兵南下以来,兵威之盛前所未有,似乎过了山海关,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些异族的铁骑。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很多明人心里,都已经绝望了。他们把满清入主中原视作天命所归,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顾有德内心动摇了,这样的表现岂能瞒过在场诸位的眼睛,他们都是商海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
“顾老爷子,咱们苏州的命运,不能交给一个外城的小子啊。”
顾有德长叹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你们想怎么做”
张文顺还没开口,他身边的顾守业先是兴奋起来,说道:“阿爹,全城守军都是我们的人,我们只要决定了献城,候玄演能耐我们何到时候接回菱儿,咱们就打开...”
正说着,突然一个身影飞了进来,顾守业一看,正是顾家忠心耿耿的管事顾九。顾有德脸色一变,顾九是他吩咐守在门外,这时候被人扔了进来,也就是说有人闯门。
“哈哈,岳丈大人,你想打开什么啊需不需要小婿帮忙”
“候玄演!”
“正是小婿。”候玄演促狭一笑,俊朗的脸型
第四十章 一个乱字
李天一如约点燃了那辆马车,马车的外面,堆着的是金银珠宝。但是里面,填满了火药。
苏州城头的大炮虽然锈迹斑斑,难以使用,但是库房的火药还是可以爆炸的。
候玄演将它们装在马车中,再让顾守正故意放出一伙俘虏,耿万在清兵中交游甚广。看到他领人来投,哪还有不信的。再加上满清入关以来,投降的多不胜数,清兵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都有汉奸献城。
中军中,大小将领出来商量,怎么里应外合,夺去苏州的时候。苏州第一恶人李天一,为了保住老娘,毅然点燃了整个马车。
还在睡梦中的清兵,稀里糊涂地失去了所有的主将。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军被抹去,简直是噩梦。
苏州的吊门缓缓放下,所有兵马倾巢而出,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清兵,四处寻找着帅旗。静谧的深夜,突然一声巨响,他们本来就惊悸万分,再加上苏州城涌出的兵马,让这些失去主将的清兵四散奔逃。
城楼上的众人,看着城下戏剧性的一幕,眼睛和嘴巴一起张着,合都合不上。
敌营中的女真人,自然是抗争到底,反过头来厮杀起来。他们虽然被偷袭,失去了主帅,但是战力确实强。这一点没话可说,站住脚跟之后,隐隐稳住了阵脚。
但是营中的汉人,本来就是跟随刘良佐投降的明军。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山西大同的兵马,一些中下级官兵对于刘良佐降清非常不满。但是刘良佐的威望在那里,但是能弹压住这些骄兵悍将。如今刘良佐的尸体都炸成了灰,这些下级官兵带头造起反来。
反过头来,对着一直欺压他们的女真兵头上砍去。
女真人虽然悍勇,但是来自友军的突然袭击怎么抵挡。很快,有马的都往北边逃去,跑得慢的都被剁成了肉酱。他们的身边全是敌人,更可怕的是这些敌人有很多都穿着自己人的军服。夜色中,汉人能认出满人,满人却分辨不出哪一个是帮自己的汉人,哪一个是杀自己的汉人。
到最后,女真人变得见汉人就杀,有很多不想投降的,因为没有防备,也被他们一刀砍死的,不在少数。
汉人清兵眼见如此,只能反击。于是这一场明清之战,变成了满汉大战。
这场乱战打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还有零星的战斗。
候玄演弹了弹身上的露水,将战袍一紧,提着刀站在城头。
满清入关以来,还没有尝过败绩,别说贝勒,将领死的都没几个人。
爱新觉罗博洛,努尔哈赤之孙,饶余郡王阿巴泰第三子。初出茅庐就在锦州打败了洪承畴,后来挫败吴三桂。于潼关大败李自成,攻下西安。战功赫赫、未尝一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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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苏州城的七月,太阳才刚升起没一会,就已经散出让人难耐的高温。衙门内徐元宝走来走去,满头的汗珠倒豆儿似的往下落。候玄演端坐在椅子上,胸口微微敞开,摇着一把骨扇。他看着走来走去的徐元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大哥,你还笑呢。那些老东西明明要把我们卖给清兵,你怎么把他们全放了”
候玄演收拢起扇子,用扇柄指着他,促狭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那你说不放了他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徐元宝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一步,走到候玄演身边,举起手掌作刀斩状:“那还用说,当然是一刀一个,然后抄他们的家啊。”
等他到了身前,候玄演才感觉到,这个小胖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热源。
用扇子抵在徐元宝的脑袋上,把他推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候玄演反问道:“元宝啊,你想想看,如果在嘉定有人杀了吴老的全家,还强占了他的钱财。那这个人,还能在嘉定立足么”
想起那个跳水溺亡的倔强老头,徐元宝黯然低下头,说道:“那肯定不能啊,在嘉定谁敢动吴老,我们都跟他拼命。”
“我们在苏州,把几个家族得罪严实了,跟在嘉定对付吴老是一个下场,你懂了么这些人是苏州的地头蛇,他们亲戚故交,把持着苏州大大小小产业。说到底,这里是人家的主场,我们可不能喧宾夺主。”
徐元宝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那就把他们放了他们可是商量着要投降,把我们献给清兵呢。”
“要想成大事,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跟着你有前途有希望。若是指望按着别人脖子,让大家都臣服你,那是取死之道。曹操你知道吧当初曹操打袁绍,他的部下半数都偷偷写了降书,到后来被曹操一把火烧掉了。”
苏州府是候玄演想要打造成自己的根基的地方,而这些士绅就是基石,若是贸然对他们下手,就相当于自毁基石。候玄演带他们看了一夜的烟火,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不光守得住苏州,还能打退清兵。然后,就派人将他们各自送回各家。
当时顾有德在大儿子的搀扶下,笑着对他说道:“玄演,有空带着菱儿,回来她娘家喝茶。我这把老骨头,有些事要和你说。”
候玄演嘴角一翘,心中定了大半,对着这对父子弯腰说道:“小婿敢不从命。”
“怎么收兵了怎么收兵了督帅在哪里,我要见督帅。”
夏允彝标志性的嗓门,突然响起。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从门口一直传了进来。候玄演一拍脑门,倒吸一口气,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拉着徐元宝的衣袖,头也不回说道:“快走,被让他逮住了。”徐元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挣开候玄演就窜了个无影无踪。
“妈1的,胖子,你是最不讲义气之人。”候玄演边骂边逃,不敢停留片刻。
昨夜的一场大胜,让夏允彝激动万分,他恨不得趁着胜势一路杀到辽东去。但是侯玄演很快就鸣金收兵,放任那些清兵往北逃窜。他带着自己儿子夏完淳,和他们从老家招募带来的几百人,追到一半没了友军,被清兵回头打了回来。
刚一回来,来不及脱去盔甲,这个急性子就直奔候玄演而来。
候玄演有自己的打算,明末这段时间风云错杂,尤其是江南蛰伏着各种势力。这些人又各怀鬼胎,若是贸然追击,别说自己兵力不够,容易被反打一招。只要有一个威望足够的人,站出来收拢满清残兵,即使是残兵也胜过苏州兵太多了。他们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反败为胜,甚至重新夺回苏州。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候玄演却一点都不想跟夏允彝争辩。自己是江浙剿恢总督,没有必要跟下属解释自己的意图、再者说,他也不想要被夏允彝的唾沫洗脸**攻击到。虽然不掉血,倒是足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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