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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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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数日之外的河阳镇的卫州境内,形容越发消瘦和老态垂暮的节度使诸葛爽,也目送着刚刚厚币礼遇下踏上回程了来自河中的使者;然后就转身对着身边的亲军押牙吩咐道:
“自古两军相交不斩来使,你回头就把那人给半途沉了大河把,这样多少可以再争取一些时间。。”
“再派人到储帅(诸葛仲方)处传信一二,让他提防来自河东方面的增兵攻袭。。”
而他如此大费周折的处置下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获得一个比较好的结局而已。
隔日在成德军的首府河北镇州(治今河北正定县)境内,在血流成河的新老更替当中,已经掌握了大局的现任节度使王镕,也漫不经心的用二十匹绢打发了辗转来自河中的使者;然后对着自己的节衙判官周式问道:
“那王重荣却是此意何为。。”
“不过是彼辈虚张声势,以免独抗岭贼的权宜手段尔。。与本镇却是无伤大雅的干系。。”
周式皱着眉头回答道:
“属下更在意的是,那郑堂老麾下西军覆败的消息。。”
“哦,这又有什么说道么,那岭贼就算夺了关中,那也尚在远彼啊。。”
王鎔不以为然把玩着手中的尘幬,却是回味着昨夜正插在罪将妻女体内的情形。
“属下在想,这郑相公所维系的大唐天命即为岭贼所绝之后,却不知是谁人出来号令天下各方呢?,而我河朔各家又当何以自处呼?”
周式却是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
王鎔闻言没有说话,却不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显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而作为河中王重荣所派出的最北一路信使,就根本没有能够抵达得了李可举所在幽州;因为他们在历经艰辛辗转绕道进入了卢龙军所据有的代北之地,却被当地游窜的杂胡乱军给劫杀一空、弃尸道旁了。





唐残 第1038章 使者遥相望(中
而在长安城外,随着陆续抵达长安的大都督府所属部门;身为宣教总监的罗隐也站在缓缓而行的牛车上,满脸感慨与期许的看着宏伟阙楼环绕下的明德门。
虽然高大的城墙和阙楼上,被历次战火所波及的痕迹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却是在故地重游的罗隐心中,格外增添了几分别具特色的残酷壮美和铁血肃杀的感触。
因此既然到了这里他也没有再急于进城去,而是就此下令停下慢悠悠的牛车来;让随行的(诗书画)三绝僧贯休弟子之一的昙域,当场铺布泼墨作了一幅《京阙图》。
然后他也有感而发即兴口占了一首《长安郊思》:
“远闻天子似羲皇,偶舍渔乡入帝乡。
五等列侯无故旧,一枝仙桂有风霜。
灯欹短焰烧离鬓,漏转寒更滴旅肠。
归计未知身已老,九衢双阙夜苍苍。”
在耽搁了这么一阵子之后,当他轻车简从来到被预留为京师大讲习所的新址——朱雀门东第三街亲仁坊郭子仪旧宅,所改造而来的法雄寺附近;预留为诸多官舍之一的院落当中,却已经是日暮西斜的傍晚光景。
而作为昔日大都督府旗下的第一大喷子/理论家,也是监管各地意识形态和弘扬文教的宣教总监;他一贯以来的日常生活却是相当的简素而平淡,也并非是生性张扬和高调之人;
因此,罗隐对于眼前这处略显陈旧而墙头苔痕斑驳,格局为三间四架内外两进的宅院,还算是比较满意的。这样,只要再来几个轮流公配的仆人,加上照顾生活起居的云英母女,就可以过得相当舒适和惬意了。
而随着太平大都督府的方方面面日臻完善,他这个宣教总监实际需要操心和过问的庶务也就越来越少,而可以更多将心思放在收罗和编纂典籍,钻研理论和治学方面上了。
平日也就与贯休、齐己、尚颜、虚中、贯休、义信、藻光、长仃子这些僧道士儒的老友,以读书茶会的形式交流往来,定期应约在文抄上发表一些引导士林风气的社论,或是驳斥那些层出不穷的异论、歪论。
但是勿论环境和权位怎么变化,被暗地里称为太平都督府“首席学士”的他,有一条生活规律是雷打不动而矢志不变的。就是定期带着扈从到乡里民家和市井城坊当中,去采风和体会生民百态的种种。
只是当他带着云英母女踏入到了内院之后,却有些意外的见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守候在堂下。对方做着婢女的行装打扮,而低眉顺眼的主动请声道:
“奴婢郑宁卿,奉宅内厅事务署的服务社之命,前来侍奉官人起居。。”
“唔。。这是什么意思?”
霎那间罗隐皱起了眉头,随即又似有所觉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信郑?难道是荥阳门第的。。”
“正是,旧朝的郑相乃是奴婢的从父,自小就被养在府上,如今下落不明的郑淑卿(郑畋小女儿)便是奴婢的阿姐。。”
这名女子抬起头来轻声款款的说道:
“如今郑氏不识天数举族败亡之后,多亏了大都督府给了奴婢这旧朝罪孽,一个赎罪得免的机会;还请官人千万莫要介怀和嫌弃啊!”
望着对方盈盈拜下而泫然欲泪的模样。这一刻,罗隐只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没有想到当年初会那位大都督时对方的一句“就算是郑畋的女儿,也照样给你为奴婢”戏言,就这么给当场实现了。
想当年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堂堂郑氏门第所遭受的满心愤慨和激奋之情,早已经随着足够漫长的时光而渐渐的看淡和忘却了;而今也只剩下一点余烬式的缅怀和惆怅了。
而跟随在身后的妇人云英却是脸色微变,却随即又变成了嘴角上的一丝笑容,而主动走上前来拉住对方的手道:“既然是大都督府派来的,那咱们便成一起侍奉郎君的干系了。。我痴长这些年岁,却未想有生之日,还能有个五姓女的同房妹子啊。。”
然而下一刻,已经转念数想的罗隐却挥袖转身退出了内院,来到了外院一处偏厢耳房前,对着正在值守其中的内保处派来的护卫小组组长,少兵队出身的门房——郭四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岂有专为我一人破例的干系?”
“回罗监的话,这非是专为您的特别破例,乃是督府新的内部政策试点而已。。”
年轻的门房郭四恭声回答道:
“新政策试点?这又是什么说辞?”
罗隐却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依旧目光灼灼盯着他道:
“小的只晓得是督府内务会议上的决定和安排,说是如今督府所获的旧朝眷属甚多,其中不乏孤寡妇孺,又多是旧朝宗室或是五姓七望的相关人家。”
郭四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却又按捺住心思小心回到道:
“相比那些照例被远流边地的族中男子,彼辈却往往不堪远途之劳顿。因此,考虑这些女子到既有家门养成的见识和学问,白白蹉跎在边鄙之地有些浪费了。”
“是以报请大都督恩准之后,有意给她们一个于新朝报效和自赎的机会;便就是脱离家门出来为督府做事,自食其力以为脱离旧日的过往。。”
“而这位小郑娘子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她所长不多实在有些勉强,就只能暂且编入服务社重新修习。是以还请罗监暂且委屈一二,为大众做个表率了。”
“自然了,。若是罗监自觉不合心意,便就重新再做安排他人好了。。”
听到这里,罗隐也不禁百感交集的长叹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看着内院,已然在云英娘子手挽手的劝说之下,敛去了泪容而显出一点局促和生涩的年轻侍女郑宁卿,却是忽然觉得没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来了。
“这么说,昭谏他还是接受了。。”
而在皇城大内的政事堂中,周淮安也饶有趣味确认了冗务繁忙之外这个小插曲的结果。随后,就见已经是当值亲事官之一的前跟班周小七,走上前来低声禀报道:
“主上,搜索队已在太白山中寻获了凌雪阁内阁的所在,并完成了对相应内外秘谷的镇压和控制。。”
“当场斩首三百六十七人,俘获五百八十一人;清缴得军资、器械约千余人份;又有畜马两百余口,粮秣草料足支大半年之用。。”
“好!!”
周淮安却是赞声道:这郑畋就算是彻底兵败之前,果然是还不忘给太平军埋雷;居然还留下来了这么一手。
如果不是韩霁月交代了凌雪阁的过往,而让周淮安动了犁庭扫穴的念头。放任这么一股力量在京畿附近潜伏了几个月之后,在秋收之际突然发动起来,只怕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损失,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平定下去呢?
“此外,尚在其中查获各色孩童约百余人;带队的易(大毛)队将不敢擅专,乃请督府发落。。”
周小七又开口道:
“既然如此,就带回来好好甄别和安置。”
听到这个结果,周淮安却难免露出一点嫌恶的颜色来,这些旧朝余孽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这么一步,还想着玩从小养蛊式培养死士的那一套。
“至于其他俘获人等的审讯完之后,依照罪状就地处置了吧!”
接下来,周淮安再度看了几份地方上正在进行丈田清户的数据,却是再度皱起眉头来长叹了一口气。有唐一代的关内道有二十一州府一百多县,其中大多数耕地都集中在京畿道周边的泾渭流域内。
其中的京畿道一府五州,大约就占据了其中三分之一,而拥有可耕田土三千八百万亩,约四十万顷;位于水利设施相对发达而开发度很高的八水交汇之地。
因此虽然各地的河道堤防、灌渠闸沟,普遍有所不同程度的驰坏,但历年积累下来的基础还在,只要安定下来修缮一个冬天,就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而关内道的整体情况就有些复杂了。虽然在账面上有大约六千五百万亩,约六十三万顷的田土;但是却大都是产量较低的下等旱地、坡地、山田、草田之属,只有一些中小河谷地带,才有像样的灌水利溉设施。
可以说,关内作为大唐中枢腹地的三百多年,常年人口增长的需求和过度开发,导致水土流逝和生态恶化的后果,在现今已经有了相当明显的征兆了。因此在晚唐持续不断的灾荒,就是最好的写照。
再加上连年的兵灾绵绵,现如今这位于关内腹地平原地带的十一州,人口已经凋敝的利害。其中多则不过三五千户,少者甚至只有七八百户,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县城都填不满了。
尤其是在官军和义军曾经往复拉锯过的陈仓、奉天等地,几乎当地的男丁都被双方阵营王府屠戮或是裹挟一空,而只留下遍地嗷嗷待哺的老弱妇孺自生自灭,因此一些地方早已经久不闻鸡犬声声了。
相比之下,倒是延边的那些州县的情况更好一些。因为多山而方便隐匿和躲避的缘故;除了各处城邑内幸存的户口之外,还能就地以粮食物资相继劝诱和招徕下来不少流亡人口。
因此,虽然关内道的大型战役已经结束了,但是为了巩固地方和建立新的统治秩序,而不是放任自流令其自生自灭。所需要的后续投入却还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甚至不比大战时期更少多少。




唐残 第1039章 使者遥相望(下
而在西北之地的陇右道,渭州(今陕西渭源县)与兰州(今甘肃兰州市)交界的大来谷。一支灰头土脸而衣甲褴褛的漫漫军队,也在某种士气低落的沉闷气氛中,沿着泛黄的洮水岸边缓缓行进着。
在沙沙作响的大队行进烟尘中,却是时不时有人摇摇晃晃的倒下,又被同伴给揭开衣甲重新搀扶起来。因此,在他们所行进过后的地方上,除了大片杂乱的脚印之外,又留下了星星点点丢弃的甲衣、兵仗等物。
但是也有人走的实在太过疲累而不想站起来了。于是他们只能被勉强挪移到道路边上去,小群的摊靠、团坐在一起呆滞而木然看着那些越过面前,继续远去的同伴们。
虽然,离去的那些同伴信誓旦旦的号称,会有后续跟上来的后队会收容他们;但是在长途行进而缺少补给,既饥且疲的情况下,又能够凭借两支脚继续走上多远呢?
要知道在那些岭贼层出不穷的追击和遭遇战中,他们吃得最近一顿安生饭,还是在好几天前抄掠了街泉亭之后的事情了。然后他们携行的畜马就开始频繁“羸死”“摔伤”,乃至公然的杀死坐骑充饥。
于是,那些没有坐骑可以代步和分担负重的士卒,就开始不断的掉队和落后、走失,乃至在沿途打柴、取水、狩猎之时,就此一去不还了;
刚开始还有同行的乡党和同宗族人去找,却只能在附近找到一点血迹和疑似的衣袍碎片;于是后来连找人的功夫都省却了;因为就连结伴出去找人的小队都有没再回来。
至少让他们这些乏力掉队和走不动的士卒,每隔一段距离就抱团留下来;作为后续追兵的俘虏;总比不明不白的死在山野荒地中的好;至少根据以往对阵的经历,那些岭贼没有无端杀俘的习惯。
而在不知道走了多久而日头开始偏斜之后,在这支亢长行军队伍的前首,突然再度掀起了一阵子小小的骚动。却是一名迁出的斥候,手中提领着一串刚寻获回来的猎物高声喊道:
“已经确认了,此处正是鸟鼠同穴山注1了;前方再走七八里,便是武街戍和狄道城(今甘肃高官城堡了。。”
(鸟鼠同穴山最早见诸于《山海经》,现实中依旧存在的为数不多地点之一,因为鼠兔和山雀同穴栖息躲避天敌的生态特色得名。)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作为前队的大部分士卒总算有些振作和兴奋起来了。因为,这也代表着在进入兰州之后,可以获得补给的繁华城邑,以及可以用来阻挡追兵稍事休整的坚固城垒。
当年的武街之战,一代名将左羽林将军、陇右防御使薛讷(薛仁贵的次子)就是依托当地的坚垒为支撑,在此里应外合大破吐蕃军,杀获各数万人,尽得其所掠羊马,洮水为之不流。
后来哥舒翰在此备边之时,屡破前来抢割稻麦的吐蕃军队,而留下了脍炙人口的《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吐蕃总杀却,更筑两重壕。)。
就在诸多相继闻讯的归义军将士们,不由自主加快脚步的同时。
在其中一架由两匹马共抬的座位上。身为这支好几支不同背景和归属人马,所汇聚而成的西军/归义军残部领头人,而廊州都督李明振,也对着策马在旁的族弟河州都团练使李明达道:
“我昨夜梦见了祁连雪和大沙泽里的月湖了。。还有,千佛崖上家庙窟,”
“佛祖保佑啊!这定是个好兆头啊,说明咱们一定能够全身回到瓜沙之地。。”
眉头郁结难展的李明达,却是难得宽言笑道:
“但承此吉言,若得脱出危难,你我定要在那东崖上多开几窟,以为供养佛事亦是慰藉各家死难的子弟啊!”
说话的李明振,却是显得脸色惨白而形容消骨的虚弱。
“大兄尽管安心,咱们一定会将这些子弟囫囵带回家,再修凿个格外气派的大窟龛来。。用最好的师匠来造像,定要比那些吐蕃窟造的更加气派和出色。。”
李明达也不由振奋起来道:
“好。。。”
听到这番话语的李明振却是笑了笑,却是突然有些胸闷气喘的再也说不出更多话来了。。
而能够让曾经在决定河西光复与否的关键性廊州决战之中,毫不犹豫披坚执锐迎面悍战冲杀,吐蕃人的重甲铁骑十数阵而周身浴血浑然不觉疲累伤痛;
也曾在神乌、河兰之战时,数日不眠不休吃喝啦撒在马背上,累死累垮了好几匹坐骑而与回鹘、退浑等藩部游骑辗转奔战;直至突袭得中军大帐的“虎骑”李明振。变成如今这副虚弱模样的罪魁祸首,却只是一枚铳射的铅子。
正所谓是“将军难免阵上亡”的基本道理,他也不是没有受过更多的伤创,却依旧坚持悍战不休的例子。但是这一次在他亲自负责断后和击退那些岭贼的连续战斗中;一枚无意间打破甲边而嵌入他大腿的铅子,却在战后痛苦折磨了他至今。
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那些专门用来处置箭创的手段,只在他洞彻的大腿肌理内挖出来了大半枚破碎变形的铅子;然而接下来因为天气炎热和急促行军而产生的溃烂和发热,却让他尿血不止而连马都骑不上了。
就在李明振脸色越发惨淡起来之际,李明达却是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如今这些人马当中,也就咱们两家的子弟最众了;大兄又是大家伙与危难之际所推举的,岂非就是是日后众望所归的领头人。。”
“四郎。。此意何为?”
喘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咳出来的李明振,却是脸色微妙的断续道:
“既然索氏一党连同行台都已经不负所在了,能够主持和担待的归义军的偌大局面之人,除了大兄之外又舍他取谁呢?”
李明达意有所指的道:
“慎言,你我可是在千佛崖前的祭台上歃血盟誓过,要世代保扶太尉的子嗣和家门的。。”
李明振闻言却是有些气急道:
“正是如此,若非大兄为首的将士们支持,尚在凉州的那位‘鼎帅’,又当何以自处呢?”
李明达不动声色的继续解释道:
“更何况,所谓的盟誓之说,自淮深公遇难之后,却不晓得已经被打破了多少回了;难道他区区一介索氏做得之事,我敦煌李氏就做不得么?”
“大兄出来主持局面,这也正是保全他张氏门第的唯一出路了;不然,如今河西、陇右各家精壮健儿尽出,却十不得归二三之下,他这个依靠朝廷干预才扶持起来的当主,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么?”
“勿要再言,此事待归还凉州见了‘鼎帅’再说其他吧。。”
李明振却是满脸倦怠的嘶声摆手道:
“还是大兄思量周全。。”
见到李明振的口风隐隐有所松动,他也没有再坚持下去。待到回到自己本部人马的序列当中,李明达又对着聚附而来的诸多部将郑重其事道:
“如今大兄身体不虞,随时可能在军中产生变故,咱们也要有所事先有所准备了。。”
身为如今西军残部当中屈指可数的唯二实力派,他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支持李明振在归义军的势力格局当中上位,而同样有所召集的考量和利益权衡的。
因为,以李明振如今的身体状况,就算在归义军中被推举上位而掌握大权,却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继续视事,都是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因此实际行驶的权柄,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这位年富力强的李氏二号领军人物身上了。当然,这种算计和考量就是在不能付诸于口,而只能表现在未雨绸缪的实际行动中了。
更何况在他的预期当中,李氏能够做大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如今西军联合兵败关内之后,广大的河陇之地近乎是家家戴孝而户户呦哭,不知道是多少人家失去了顶梁柱。
但是同样的无论是三姓回鹘,还是各部温末等强项,还是吐蕃、苏毗、党项、退浑、龙氏等附从藩部,或又是于阗、焉耆、鄯善等传统绿洲邦国。。
乃至是汉姓中的张氏、索氏、杨氏、阴氏、翟氏、郭氏等,伴随归义军崛起的地方实力派,都造成了相当惨痛的损失,而少不得陷入或长或短一段时间内的虚弱期。
相比之下李氏虽然同样损失不轻,但是却带了成建制的部队回来,如果能够与之合力吞并了这支残部中的杨氏、郭氏、龙氏人马,那偌大的河西、陇右之地,也许就是李氏一门独大崛起的最好舞台了。
到时候,他可以籍着共同合力对抗来自青唐之地的吐蕃残余旗号,而名正言顺的统合起来归义军内外的大多数势力格局;乃至暨此大唐将亡的末世之期,重新缔造和重现一番隋末西凉王李轨的功业。
抱着这种念头的李明达,策马的脚步不由又轻快了许多。直到前方再次送来新的消息,才打破了他此刻的心境。




唐残 第1040章 使者遥相望(续
随着昏黄一片的山石土色,随着缝隙间完成生长的野草篷篙,而慢慢多出了星星点点的盎然绿意,然后又变成了更加显目的丛丛低矮灌丛,最后是正当初夏怒放的各色野花,摇曳着点缀在连片的茵绿草野之间。
“出来了。。”
“走出来了。。”
“总算走出来了。。”
望着远处临洮谷地当中苍葱翠绿而又层次梯比的大片田亩,还有散落在低矮绵连的丘陵间的隐隐村社;这些劫后余生的西军将士们也难免热泪盈眶或是泪流满面了。
这时候,再没有人顾得保持最后的队形和次序,纷纷解开坐骑和驮畜的束缚任其就地觅食去,争相恐后的向前涌动而去。于是不多久之后就达到了目的地。
只见混黄的洮水东岸巍峨耸立的康狼山下,灰蒙蒙为主色调的临洮城墙,已经对岸渡口上抵角而居的武街戍垒,赫然就在他们的眼前了。
只是当他们奔走到了更近的距离内之后;却突然发现无论是洮水东岸的临洮城,还是通过一条浮桥所连接的对岸武街戍垒上,都飘摇着一面有些陌生又熟悉的青旗。
刹那间这些蜂拥前奔的先头士卒,就突然大惊失色的停下脚步来,而与后面更多赶上来的人群推挤成了一团,然后又变成当场哗然喧天的叫喊声:
“怎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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