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无论如何,某家是绝对不会对晋王不利的。。”
自觉无言以对的李嗣昭(韩进通)最后还是硬邦邦抛出这么一句,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具体称谓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倘若不是令将主行那与晋王敌对、悖逆之事,而只是出面收拢城外四下逃散的那些军士,令其不至于徒多死伤呢?”
周德威这时候才重新抛出了一个建议:
因此,当说的一番口干舌燥的周德威走出来复命之后,就见作为讨击军正将的葛从周当面赞叹道:
“周指挥,真乃深明大义尔。。”
“败军之将,安言大义?不过是顺势而为,苟且偷生尔。还乞正将能够稍加善待降卒,就感莫涕淋了。”
周德威却是姿态甚低的谦声道:
“你且放心,我太平军自有成熟的章法。。”
相貌堂堂而气度非常的葛从周,却也没有什么不耐开释道:
“寻常将士之属,若没有太多主动而为的残民恶迹和罪过,最不济也能领一份干粮,就此安然还乡的。。而彼辈将属虽然干系不少,也是可以通过立功表现以为自赎的机会。。”
“只要不主动生事哗变和违规犯禁,其他的伤者给药,死者得埋,太平军的制度下也不会弃之不管的;我便委你战俘伤病安置巡查,以为后续的见证和监督好了。。”
“多谢,正将成全”
周德威却是感怀言表的应承道:
只是,在周德威再三拜谢而去之后;从侧边的帷幕背后又走出一瘸一拐而大半身都被包扎起来的讨击副将孟楷,而形容沉静眼神深邃的缓缓开口道:
“会不会太过优待和宽放此辈了。。”
“无妨的,这位只是一个有所撬动和改变的楔子,尚在基本预期和底线之内。。就算是时候不成或是有所挫折,也无伤大雅了。”
葛从周却是面不改色到:
“光是他凭读过了北地散播的太平传稿,还有所说得触动了敌方主将,就是个意外之喜和最大收获了。。”
当然了,这对于葛从周所代表的太平军而言,这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和趋势。毕竟,从屡试不爽的许多经验教训可以证明,阵营偏移/背叛这种东西一开始就很难收得住相应趋势了。
因此,作为曾经敌方阵营的主将也好。只要找到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开脱,得以做过一次倾向于太平军的事情之后,距离下一次更进一步的心理承受尺度,也就是或长或短的时间问题了。
或者说,阵营和立场偏移这种东西只要一开始,从来就只有零次和后续无数次的习惯性区别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马不停蹄的越过洪洞、赵城、汾西、霍邑各城,又冲出阴地关与冷泉关之间的鼠雀谷道,已经足足逃离临汾近百里之外的李嗣源残部,也终于在介休城内停下了脚步。
然后仅仅是过了第二天,他就毫不意外的接到了紧追而来的太平军探马,已经出现在了鼠雀谷北口冷泉关前的消息。
唐残 第1095章 投躯报明主(续)
当然了,当李嗣源(邈佶烈)隐约表示要重整军伍,率部反身再战的意图时,却毫不意外的遭到了来自中军的一致反弹和劝谏。更有老部下泣声规劝他,还请千万保重有用之身,不要白费了其他人给争取到的生机云云。
说白了,就是这些逃出来的人马已经在短时间内,基本丧失了与太平贼继续对阵的斗志和勇气。只想着在城墙的庇护之下,好好地修整上一段日子再做打算。尽管如此,李嗣源(邈佶烈)还是没有放弃后续的努力。
随后,他就以专掌太原府以南攻伐和节制军政的南路总管的名义,就地从介休、平遥等地抽调了近一万守军,外加短时间内发兵尽出所征募而来的一万五千名新卒,填塞入冷泉关内外。
因为兵势众多而关内狭促,他又就近征发民力在冷泉关外的通济桥、白壁寨等,靠山畔水的险要之处抢建了许多寨垒,绵连逾里以为后续的容纳和驻扎之所;就算这般他还是有所不放心,
又在横跨汾水的嫌险恶要冲通——济桥上,构筑板屋事先堆满柴炭油脂,以亲信部下横冲都指挥石绍雍(臬捩鸡)为镇扼使,只要一旦冷泉关不再可为凭持,便就可以在短时内立刻毁桥阻敌。
然后以另一名亲信部下,应州兵马使安重诲停驻介休,为汾州水陆转运判官兼营田防栅使。然而下一步他继续引兵北还,抵达比邻太原府门户的平遥城时,却没有迎来自己预期的后援兵马和物资。
反而是一小队来自北都太原城的使者,给他带来了来自晋王李克用的严词训令和一个坏消息。
正在雁门一带坐镇而再度击退和挫败了,来自代北岚州卢龙军的李克用,短时内已没有一兵一卒可以予他,反而要追责他丧师失地之过,但是依旧需要他在阵前戴罪立功以期后效。
而随之而来的坏消息则是,作为太原府西面屏障的石州(今山西吕梁市)所属的西面要冲,位于群山之中险要狭促处的定胡县/孟门关,被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的太平军,以伪装走私马队的欺诈手段攻破。
所以,他不但不能返回北都太原境内修整,还要继续坐镇汾州的同时,分兵前往支持和救援,可能受到围攻的石州州治离石城(山西吕梁市区附近);因为随刺史李存进出阵之后,城内只有不足三千老弱兵卒了。
不然的话,一旦离石城这个枢纽位置有失,进入石州的太平军就可以向西沿着贯穿吕梁山裂谷的离石水,直趋与汾水的汇合处——汾州州治隰城(山西省汾阳市区附近)下,威胁他的大后方乃至截断退路所在;
而向北则可以通过赤洪水进入岚州境内,与被阻挡在雁门诸关以外的卢龙/幽州军,形成呼应之势,那对于正在坐镇雁门前沿,而好容易挫败了代北之地的晋王,更是难以容忍和接受的威胁。
所以,又到了李嗣源(邈佶烈)不得不做出两难决择的时候了;要知道前一次他遇到类似的困境,还是多年前的代北行营五路大军围攻朱邪部的时候,他也因此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部曲和亲族。
在失去了当初兵强马壮号称八万之众,所秉持最基本的胜势和军力之后,他只能像是一个弃风漏雨下,以最后一点本钱拼命左右腾挪着,拆东墙补西墙只为坚持的更久一些的裱糊匠了。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坚持下去,只为了未来可能到来的最后一现转机,也是为了报答晋王
与此同时,在吕梁山南麓与汾州比邻的隰州境内,被围困起来的隰川城(今山西吕梁市龙泉镇)里也迎来了一名来访者,却是如今身为太平军河中(六州)善后处置司,随军屯营官的王仁寿。
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踌躇满志,而要为家门闯出一条活路来的年轻王氏子弟了;而更多是一个历经风霜而迅速成长起来的行伍中人;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对着迎上前来的一众城内官属将吏道:
“我就问一句,如今南下的晋军已经大败溃灭,尔辈外无援力、内少凭持,此时不降又更待何时;等城破了好一起玉石俱焚么?”
“贵人息怒,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一名胡子花白而形容苍老的官属,连忙卑声乞求道:
“实在是明府闻讯之后受惊过甚,如今卧病不起,城内已然没有一个可以做主的人了。。”
“我是来送上最后通牒,可不是来打商量。过了正午之后就别无任何余地了。”
王仁寿却是不为所动道:
“要么由你们当下做出决定,要么就立马换个可以做主的来。至少,眼下献城出降尚可只问首要之责,其他人还有异地安生的一条活路;可是要是抗拒论处,就是身死族灭之祸了。”
“既然如此,小人自当尊奉贵军之意,竭力开门相迎,还望牵挽。。”
这时候,在一片面面相觊觎的官属当中,终于有人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而有些谨慎的开声道:众人不由定睛一看,却是新任未久的隰川县尉王如意;却是难免哗然大惊起来而又争相出声道:
“某愿相从。。”
“我也降了便是。。”
“在下,在下。。。。”
因为这一刻他们忽然就想明白了,既然那位身为刺史而出身名门、诗书甚有造诣的官长抱病闭门不出,号称不降不战不理不睬,就是不肯担待相应的职责;那也岂不就是用来作为明面上交代的最好人选了。
于是在这些本地出身的官属将吏为了求生,而合力发动起来的种种运作之下,就算是城内尚且留守有千余名缺少斗志和士气的的河东兵;也在数量远少过自己的本地团结兵的协助下,放下了武器退出值守的城门;
因此,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后,隰州境内最后一处存在成建制驻军的城池/据点,也就此宣布易手了。然而在私下里,王仁寿又亲自将这位新投降的县尉,给送出城外骑上了一匹驿马同时诀别道:
“这是我能够为祁县老家,所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还望你如实告知,家门存续还是倾覆就在他们一念之差的须臾间,但请一切好自为之。。”
“从今往后,我便是江西袁州王氏的当主,已经走出家门的那些子弟,也与河东再无任何干系了。”
只是虽然王仁寿口中这么交代着,却是对于祁县本家方面那边的反应并不抱有太大的期待了。毕竟当初想要有所求变求新,或是为自己寻找出路和前程的大多数人,都就此走出家门来了。
因此,能够留在老家看守门户的反而只是相对保守求稳,乃至是最为抱残守缺的顽固者;虽然几经河东变乱也依旧抱着故土难离的情节,而坚守着家园故里。
如今,更是受到了那个后唐小朝廷的优抚,族人子弟多被授予了清贵美职,被他放回去传话的那个县尉王如意便是其中之一;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弦更张或是重新掉头过来的。
或者说,在经历和见识了那么多的事情和任务之后,他也不觉得依旧坚守祖地的祁县本家,还会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和侥幸下场。因为,就算王氏怎么号称地方首善和郡望之家,也依旧改变不了广占良田而佃客万千的最大出头鸟之实。
相比江东、两岭那些海贸商业氛围浓重的地域,或又是湖南、江西、荆南、峡江等那些,具有依靠长江水道行商历史传统的地方,可以果断分家散田来变相规避,太平军的更多清算和打击。
这些世居河东而唯以田土出息维系家门,同时也垄断了地方上几乎绝大多数相关食利产业的本家人等,也根本没有这种壮士断腕或者说是断尾求生的魄力和决心。
所以,一旦太平军讨平了窃据河东的伪唐小朝廷之后,于情于理王氏为首的这些郡望大族,也是最好的杀鸡儆猴兼带收揽民心的对象了。然而,王仁寿也不过是只求个心安而已。
事实上,为了在太平军中的前程和将来计,他已经在两年前迁转的例行内部背景审查当中,主动申报和承认了被祁县王氏给“逐出”家门,而不得不投靠袁州远宗的身份。
所以,至少从他个人身后而言,已经不再受到《太平考成条例》里,对于旧属官宦和门第人家的限制了。而这一次征调他来参与河东攻略,及其在大后方善后事宜中任事,未尝也没有相应的暗中考教和试炼的意思。
所以,他在接下来的清户丈田、释放奴婢、聚民屯恳、清算豪姓等等,梳理地方社会秩序和整肃旧有势力的工作当中,必须比其他人表现出加倍的努力和坚决态度来。
也许,将来正式清算祁县王门的时候,还要他这个被“逐出家门”而相对熟悉内情和门道的族人子弟,来领头行事呢?这才是他真正的机遇和前程所在了。
唐残 第1096章 投躯报明主(续二)
而在距离冷泉关数十里外的祁县城内,作为当地第一首望之家的高贵乡吉千里(今天山西祁县东南祁城一带)内,刚刚举办过庄重的重九祭祖之仪,而依旧残留着浓重的香火烟熏和诸牲大供所留下的混合气味。
作为祭礼的主持人,也是如今祁县王门最大的主干嫡宗大房的当家人王淳(字正伦),正在对着重九祭礼之后被刻意留下来的,嫡庶正偏远近二十多房支系的领头人,进行训话和交代着:
“这事断然没得商量,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情由,也要竭力协助那位李大将军守住汾州的局面。。”
“事情都到了这么一步,各房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需要凭什么就给谁买,有正当年纪女儿的也要舍得配出去,”
“真让那些微贱如尘泥的下般人等,得以和家门中人平起平坐,甚至公然拘拿问罪于街头,那伦常、尊卑颠倒还像个什么样啊!”
然而,王淳也是不不得不这做的动员和表态;基本道理也很简单。作为河东之地最大的家门之一,五姓七望之首的太原王氏正源之一,怎么可能没有相应被人追究和清算的把柄呢?
毕竟,虽然王氏号称是书香耕读的金堂玉马之家,在家大业大而族人繁多而享受诸多便利和资源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因为人口多心思杂而是非也更多;再加上三六九等的亲疏远近,藏污纳垢于家门之中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因此,为了维持王氏最基本的外在人望、体面和排场,在冠冕堂皇的家教宗法之下,何尝不是用各种累累的尸骨给铺垫起来的;而身为历代各房的当家之人,手中又怎么可能没有过用来树立和维系权威的人命呢。
再加上,他们多少都有身受后唐小朝廷的官职,而居中多有得利。因此,一旦太平贼军在河东得势,按照其征平天下的一贯作风和手段,首当其冲要被践踏在脚下的,便就是这些很大概率被拿出来杀鸡儆猴的诸房宗长及其家人了。
是以于公于私,他们无论如何都只能拼死支持,那个形同摆设的后唐小朝廷和真正掌权的晋军一方,以求将眼下的局面维系下去,哪怕只能在这大乱之世坚持得更久一些也要努力去尝试。
就像所在嫡宗大房寿年堂,直系先祖直接可以上溯道东汉末司徒王允,又有侄儿王陵显贵与曹魏,然后因为举兵反抗司马氏的篡位而被杀,自此家门中衰而远不及另一支同宗晋阳王门,以及南方的琅邪王氏的风光显赫。
待到了南北朝,晋阳王为首的北地的士族门阀,遭遇了北魏权臣尔朱荣策划屠戮皇族和百官公卿的河阴之变;以至于洛阳的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政权的汉姓巨族几被消灭殆尽。
祁县王门才慢慢的重新复起,相继出了南朝宋车骑将军王玄谟,西魏大将军、太原郡公王思政;然后,又有柱国将军并徐州总管王轨,历仕西魏和北周、隋以及唐朝等一时显望人物。
到了有唐一代之后,祁县王门长久的蛰伏才得以厚积薄发起来,相继为《氏族志》贡献了不同支系的六位宰相世系,两位(唐高宗、唐玄宗)皇后之尊;虽然尚不及晋阳王之多,但是在历代名士大家上更胜有之。
只是,再怎么辉煌风光的过往终究有所落幕的时刻;就像是晋阳王最后一位出仕的宰相兼京兆房的当家人王铎,不光彩的降贼附逆,又死在了乱军之中后;祁县王也同样未尝没有兔死狐悲式的切身之痛呢?
所以,眼见得大唐鼎器如风中残烛、羸弱危卵,祁县王门也未免没有努力求变求存之举,而将诸多远近支系子弟分别派遣到天下各方势力中去;哪怕是入主长安的黄逆伪朝,或又是南方兴起的太平贼也没有落下过。
唯有本家核心的老一辈人等,依旧留在了河东本地而随机应变;先后附从和送走了仁厚宰相郑从谠和血手相公崔安潜之后,却又迎来了沙陀胡朱邪氏的代北藩汉大军;但是大多数人在最初的惶恐和惊慌之后,却又很快接受了现实。
既然当初身为北地高门的王氏,可以出仕鲜卑人入主中原的北魏,如今又何尝不能继续侍奉一个号称继嗣李唐的沙陀胡呢?所以,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况。
现在,显然是祁县王门能送走的人都被送走了,能够投奔的势力也去各奔前程了;几乎能够做到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一边,而依旧留在老家的这些人等,也只能在这一条决然的道路上走到底了。
眼下的河东,依然是举目皆敌的四困之地;雁门以北是幽州李可举的燕军,东面上党之地是成德王瑢的赵军;而南面的河中和西面的关北,则都是太平军掌握的控制区。
王淳转身看了看密密麻麻被具列在巨大宗龛上,那些曾经显赫一时而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如今却是历久烟熏火燎而变得泛黄斑驳的神主排位,却是心中有所谓然感叹,难道祁县本家的显赫真的就要终结于此了么?
虽然,他已经做出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发动家门上下支持晋军,但是对于能够守住河东的未来前景,却是并不抱有太多的期待和指望;而只是权尽人事而努力在史册当中,多留下一些痕迹而已。
毕竟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太平军席卷天下的大势已成,而晋军已经在关中失败该有一次,此番又在河中大败了一场,将来还可能继续失败下去;就算眼下能够一时取胜,难道还能挡得住已经取得的大半个天下之力。
这种已然明白了一切前后始末和结果,却只能在决然中慢俺等着灭亡的脚步声临近的滋味,实在令人饱受煎熬。但就算可能是螳臂当车之举,祁县王门也要努力做车轮下那只最大的螳螂,甚至是最硬的绊脚石。
因此在此之前,他已经未雨绸缪的派出了家中族人,潜越往代北和上党之地,又托请人在那位晋王身侧有所进言,就是促成河东与河北方面的罢兵休战,乃至唇亡齿寒的共抗太平联盟雏形。
就在王淳望着祖先神牌思绪连篇之际,却是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而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淳公,昨夜里有十三房的王如意,自隰州逃回来了。。”
“王如意?”
王淳不由在脑中转了好几遍,才依稀想起这么一个名字;却是在送到北都太原的名录之上。
当初那位再造大唐的晋王开朝北都,而拔举了晋阳、祁县二王在内的大批河东世家子弟以充朝堂、地方。只是晋阳王近水楼台,占据了大多数朝堂中的清贵美职,所以祁县王门就只能转而求其次谋求地方的实权职位。
但是因为留在本家的大多数人有意出仕,但又畏苦畏难而只愿意留在太原府附近的缘故;所以那得有这么几个支系子弟,愿意道相对危险和艰难的前沿和新占地方去任事,就显得尤为可贵和难得了。
而随着太平军的推进,这些外派的族人、子弟也难免有所失踪或是阵没,好容易从前沿讨回来这么一个;十三房的宗长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向本家禀报,反而实在祭祖之后引而不发,这让王淳未免心中有些违和和不舒服起来。
那位十三房的宗长王玎,可不是特别有所魄力和决断,而只能算是相对平庸守成的人物;究竟是什么原由让他引而不发呢?如果不是做鸡的各房家眷当中都有所眼线的话,只怕也要被蒙在鼓了。
而无论他是怎样的心思和想念,在这时候正是家门最需要同心协力,抱团往一处使的时候,断然不可以姑息这种风气的。然而王淳反而在脸上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来:
“既然如此,就派人去十三房处,将那位如意给请过来详询一二把。。”
然而,王淳派出去的人离开还没有多久,就见到家中老仆领着另一名脸色苍白而眼角有些浮肿,身上还带着酒菜脂粉香气的年轻人匆匆走了过来,对着他满面敬畏的拱手行礼道:
“宗长,新近有大事发生了。。”
“难不成还有比太平贼进犯汾州,更大的事端么?”
王淳微微别了别眉头到:
“不敢想瞒宗长,小的在招待一名军前将吏的酒席上,无意听说了,那太平贼已然从西面攻入石州(今山西吕梁市)境内,正要到处抓丁和筹措军资,前往隰城增防呢?”
这名年轻族人低声道:
这就是王氏子弟、族人出仕军中、地方的好处所在了。虽然未必清贵悠哉但在关键时刻,总有办法抓住那么一线的蛛丝马迹,而有机会比别人更快一步做出对应手段。
“明白了,你切退下吧!对了,再去花押厅领一笔钱,且去好好另行招待一番彼辈把!”
王淳闻言亦是面不改色的交代道:
而当这名年轻族人退下之后,王淳却是屏退左右来到了一处位于连绵大宅之中,相对偏僻清幽所在的园子当中。而在这里,郑隐居/变相软禁着家族中的另一位资深成员,人称“蒲半公”的前守家人王隐。
王淳对着亭子里正在悠然看书的他,开门见山到:
“叔淮,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是不愿把那些南下子弟的名录,交出来么。。”
“眼下交出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徒然牵累他们,而将本家最后一点传续的指望都弄没了。。”
王隐却是不为所动的垂下眼皮道:
“你还是对我传袭了家门,有所怨望么?若是如此,我大可退位让贤,只要你能。。。”
王淳却是突然言他道:
“不不,大兄误会了,如今的家门还有什么可以守得住么?各个都扎在名利眼子里,想着做万顷公(开元时唐玄宗所御批的大地主)、三乐老(喜好奢适享受的宰相王铎别号),唯独看不见的是祸在萧墙。。”
王隐摇摇头道:
“这就是你私下起心,提前将膝下亲眷都送走的因由么?难道本家就这么不值得你尽心么?”
王淳却是有些厉声道:
“正因为我要对本家尽心的缘故,方才要保住这些出外的子弟啊!”
王隐却是放下手中的书册,上面赫然有着《太平要略》的字样;依旧慢条斯理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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