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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难道中原将定,就要卸磨杀驴了?”
“我辈真要因此埋骨域外了么?”
毕竟,相对于早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和相对认清现实的朱老三,及其个别亲信心腹所属;这些相随有年的老兄弟和部下们却是相对要反应迟钝,或是多少不那么敏感一些。但是现如今随着河南道的大部平定,就算是愚笨的人也能感觉到某种,世事已变而完全不如过往的隐隐味道。
其中最明显的兆头和迹象,就是体现在他们各自统领的军队当中。虽然这一路征战下来东都军死伤不小,但是因为后方的补充和输运得力,反而越发呈现出某种意义上的兵强马壮之势。但是与此同时的是,他们也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自己对手下军队掌握和影响力的下降。
毕竟,那些普通士卒可看不到多少长远的利害关系与得失。在他们的衣食粮饷都供给充足且稳定发放,而不再仰仗某个将吏的个人干系也不再为此受到层层盘剥之后,自然而然也会出于切身利益的对照而抱团起来,地址和抗拒来自相应将吏所属,作战和勤务之外的不合理诉求和挟制。
也只有少数平时素来亲厚士卒而不乏慷慨散财以待的将领,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维持得住治军严谨与个人的影响力;但是这样的人也只是少数而已。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带兵打仗卖命于上党恶同时,为自己谋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这样想的人在历次掀起变乱中也在逐步减少。
而在中原逐步平定的过程当中,亲眼见到了协同作战的太平军,是如何的装备精良而士气如虹的无可抵挡之后;这些人想要以自己手下兵马为凭据,继续在这个世上维持住一个从上至下各级军头,作威作福受用一方的希望,也在变得越发渺茫和破灭下来。
现如今,虽然有些人还多少抱有一些侥幸,指望着这一天不会到来或者说是会姗姗来迟,但是事到临头之后还是难免显出难以割舍的肉疼和情切来。正好借了这个机会一起倾诉和发泄出来,只是想要鼓动着作为领头人的朱老三出面,继续将这个进程再推延一些也好。
然而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就在抱臂环视四下不已的朱老三面前,声嘶力竭的争执和议论声也终于从群情汹汹的最高峰跌落下来,而口干舌燥的逐渐消停下来,并且集中在了期间一小戳人,已经变得沙哑的往复争执当中;
却是当年老义军中仅存下来两位元从骑将之一的李谠为首几名年纪偏大的将领;而与之争辩不下的则是寇彦卿、马嗣勋、王武等几位特色鲜明的年轻新锐;而这时候,朱老三也虚空摆了摆手,顿时就令他们暂时息声,这才说道:
“督府自由交代,此事自然是听其自便,愿者往从。。”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好些人顿时难免脸色一宽或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朱老三又继续道:
“但,我将亲自率兵以襄盛举,为国扬威域外。。。”
“都率!!”
“万万不可。。”
“都率千万慎重啊!!”
“我心意已决,无须再言!”
然而朱老三丢下这一句话,却是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将他们这些劝说声尽数甩在了身后。而当他走出帐后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在预想当中可能对此提出异议的,身为左膀右臂朱珍、胡真等人都没有出言反对,而自己又公开表态之下,那这件事情就稳当多了;
至于作为当场反对的一小戳顽固不化和不知进退的异见分子李谠等人,看来新朝之中已然没有他们再继续存身的位置了,只怕最后连求得一富家人、田舍翁的机会都没法指望了。因为,为了其他人的安危干系,于情于理都没法再容留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顶盔掼甲掩身在阴影当中的亲从直和厅子都的两位指挥使;对方随即就在某种革甲囊囊细碎声中退散而走。
事实上,在不久之后类似的提议内容,也相继出现在了天平军的曹翔、河阳军的诸葛仲方等人面前;但是相比爱子心切的朱老三,他们的选择和反应就略有不同了。
像是诸葛仲方毫不犹豫的上书表示待到河北平定后,愿意就此交出军队接受新朝的整编,就此到两京去做一个悠游乐哉毫无眷恋过往的富贵闲人。
而曹翔则是直接上表表示自己已经厌倦了征战杀戮,希望能够就此遣散剩余的天平军所属,令其归还乡野安居乐业去。而自己愿意领一个屯田官的职位,到延边诸塞去为新朝开荒屯守一地。





唐残 第1171章 想公剩觉西都乐(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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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数千里外的河西道,黄沙远上白云间的玉门关以北,数十里外大沙碛边缘的战场当中,正是鼓号轰鸣而厮杀震天,就仿若是将飘荡而过的天上流云,都给震碎冲散了一般。
在沙尘滚卷飞扬中重新披挂上阵的李存孝,也毫不犹豫的夹马挺槊接连戳穿、挑飞、刺杀,迎面对冲而来的三骑来敌;又毫无间歇的偏转槊杆,用尾尖横扫而过将另外两骑来敌击翻马下;另手却是再度抽出长剑,斩在先前落马爬起试图再战的敌兵头面上,惨叫着迸溅开一蓬又一蓬的血色。
就在他主动策马挥槊迎战的这短短距离之内,就有迎面冲击而来的十数名西州回鹘骑兵,就此尸横枕籍的在他身边到了一路;而又更多裘装尖帽的回鹘骑兵像是为其气势所夺心志和震慑了一般;竟然就此如同劈水分流一般的从他面前争相左右绕行而走。
而这时候挎刀据槊于同样披挂头胸的五花健马上,就仿若是中流砥柱一般横亘敌势之中,而得以缓过气来的李存孝;却是一身银光烁烁的山文大铠,连血迹都没有沾染上多少;只觉得心胸中长久以来被人幽禁之下所积郁的闷气和,就此消散了许多。
然而这一切的由来,却是源自他曾经关系甚好的另一位义兄,本以为阵死沙场却如今正在陇右征战的李存璋给他的来信。除了说明最基本的厉害关系,并且问他在晋军和后唐覆灭,而诸位兄长或死或降之后;是否想要就此埋没了这一身熬打多年的武艺。
所以,在一番思前想后的权衡和思想斗争之后,不想轻易为昔日之敌卖命也是心存顾虑和徘徊的他,最后就选择以特聘教习的身份参与了,这支号称是民族间自发组织而成,为了光复西域佛国和大唐故土,所征募和武装起来的义从大军。
而在李存孝内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个暗藏的打断。就是他作为已经归化大唐多年,又世代保持了半耕半牧的城傍部众中,隶属于沙陀三姓萨葛部的栗特后裔,他也很想籍此亲眼看一看作为安氏先人所发源的昭武九姓,所在的河中故土又是怎么的情形和风貌呢?
他如此慢慢回想着过往的种种片段,却是手中分毫不停的策马扬槊主动杀入那些避让不及的回鹘骑兵当中;就像是横扫土鸡瓦狗一般的再度击落和刺杀、掠砍过十数名左冲右突的敌骑,而几乎没有人能够当他的一合对手。
只是他在槊起刀落左突右杀的同时,也未免感受到这些曾经在草原、碛西之地威名赫赫,而号称回鹘三姓当中最是能征善战,最类故国遗风的西州回鹘,如今却在战阵上表现的实在有些不尽如人意或者说是虚有其表了。
不但是基本的刀弓甲马都有配备不齐,就连服色号令都不怎么统一,就像是在仓促之间被迫强行给凑集记起来的一般;因此,他仅仅是带领这一队披挂装备齐却称不上如何老练,或是配合默契的义从骑兵,就可以以个人之勇和武力轻易杀穿数阵、往来纵横的期间。
正当他厮杀的酣畅淋漓之际,一阵熟悉的哨子和唢呐声突然响了起来;却是让李存孝的脸色不由一变。因为,这也代表这只西征义从兵团当中作为压轴的关键性底牌,唯一一营成建制全火器部队,就此投入战斗当中的警号;
下一刻,李存孝只能按捺住差一点儿就策马挥槊冲杀过去的残余冲动;因为他当初就是亲眼所见待他亲厚的叔父李友金等人,是如何奋不顾身又死不旋踵的淹没在这些烟火。但是至少这一次对方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方的阵营当中;
因此,他只能对着身侧部下挥臂嘶声喊道:
“别管俘获了,快让开视界和射野,莫要为其所波及了。。”
这也是一路征战过来,他尝以意犹未足和未能尽兴的无奈所在;只要这些名为义从铳手实为训练有素太平军士卒一旦列阵好之后,就到后战局已定的最后决胜和收尾决定时刻。而在纷飞往来的弹幕和烟火当中,就基本再没有他们这些义从马队什么事情了。
而后不久随之而来的苍浑号角声声中,还有从沙州张氏的本家兼归义军节衙所在,由节度使留后张淮鼎统率着重新平定了逆乱后,全力抽调而出的万余步骑;也就此高举着张氏归义军特有的红底焰日旗,堪堪抵达了战场。
也变相挡住了这些兵败和颓势难当的回鹘部众,从大沙碛边缘从东向西的小块绿洲和水源地,就此成建制逃窜的主要路线。而在东西南三面逐渐合围的压迫之下,他们的大多数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冲击开起来兵力最少,战线也最单薄的铳手所在的南面;
然后,又一片片的倒在了烟气和火光所交织的死亡陷阱当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冲到这些铳手的身前,然后在投掷爆弹的轰鸣声中被炸散了最后的阵型,又相继倒在了挺举起来的勾矛和铳刺阵列当中。而作为后援赶来归义军上下,亦是一时为之失声。
因此,腹背受敌的回鹘败军除了就近跪地求饶和投降一部分外,最后只能被迫成群结队的大多数逃进了北面的大沙碛,开始了九死一生的漫漫穿越逃亡之路。但是,作为屈指可数的骑兵统将李存孝,却是在读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就在击败了着犯境的两万回鹘部众的第二天,马不停蹄的带领着上能够坚持一小部分骑兵的李存孝,也追随着这些败退西州回鹘的尾迹,最终杀入了位于一处水光淼淼而水草丰茂的大湖之畔,绵连数里各色帐包如云的大营当中。
而这一刻的李存孝也根本不在理会那些被自己长驱直入,所惊动起来又仓促蓬头跛足前来拦截,却又在接二连三的一波波冲撞、践踏、踹阵当中,死伤枕籍而四散奔逃的部众,而径直冲向了其中最为显眼的一处白旄金顶大帐。
而在这里他也终于遇到了像样的拦截,那是一群像是步入老年却依旧像是恶狼一般,前赴后继扑咬上来而帽盔下已是发辫灰白的帐卫;这一刻他们是如此的舍身忘死前赴后继,哪怕被刀槊穿身或又是劈开胸膛、斩下臂膀和头颅,却是只为了阻挡和拖滞他片刻。
因此,在李存孝使出浑身解数杀光了这群徒有奋不顾身之勇,却是后继乏力的灰发帐卫之后,很快在这处大帐背后一片狼藉的杂乱障碍中,重新步行追上了一架被数名长相迥异的赤膊番奴力士,所奋力抬着飞奔而走的辇子。
然后,在李存孝搭弓射到其中一名番奴力士的后背,而导致这架激烈奔走中的辇子一下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惯摔在地,又在被撕扯纠缠的遮幕当中滚落下来一个身穿狐裘大氅的,然而那些脱手而出的番奴力士却是就此不管不顾转身没命逃散而去了。
而被抬架的左右力士抛弃在原地,而一时起不了身的狐裘大氅皓首老者,却是没有多少的惊慌失措和惶然,只见他饱经风霜的鸡皮容颜上虽然已经老迈不堪而斑纹密织,但是浑浊的眼眸当中却依旧尚有几分的清明,而侧撑着身子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
“想不到在多年之后,又重新见到了如此雄峻威武的东土豪杰了。。”
“我已经活够了足足八十三个年头,在上京的繁华景盛冠礼,又随张公克服荡平河陇数千里山河,”
“更蒙唐舅庇佑助我自成格局,自此亲历了四任天子的敕使,现如今也该下去对张公一诉衷情了。”
“如今既然我仆固部已事不可为,那如此大好首级,就尽付与你的一番功名好了。。。”
然后,他又在李存孝毫不犹豫的据刀上前的同时,再度开口道:
“记得拿上我的头颅和金鹘大纛,去轮台和交河城招降那些部众,这般至少还有族人能够在新朝苟存一线吧。。”
下一刻,血光飞溅之中一刻编发苍苍的首级,带着某种茫然和安心的奇怪表情,就此披头散发的在风中飞扬着滚落在地,而又被穿上李存孝的旗枪尖端高举起来;而成为了这处连绵大营地里更进一步崩溃中相继降服或是败亡的催化剂。
而当带兵前来接收残局的归义军节度留后张淮鼎,也见到了李存孝手中所提拎的这颗血色凝结着白发的头颅时,却是有些恍然失神了片刻,才变成嘴里有些语无伦次的“好。。好。。好。。终于,了却。。”数声感叹。
因为,这代表父帅张议潮光复河西汉家故土时,最得力的结义兄弟和臂膀,也一度是归义军最有力的盟友;曾经在长安以千牛备身宿卫过大唐天子,最后却毫不犹豫的回到族中起兵抗击吐蕃;出自回鹘三姓之一的西州回鹘之主,昔日回纥汗国内九族之一仆固部的当代大首领,早年还赠送过他骏马宝弓的仆固俊就此授首了。
然而,也只有这位与归义军恩怨纠缠了两代人以上,也在归义军当中拥有不少亲故和渊源的回鹘大首领,才有能力在作为张氏根本的沙州之地,重新煽动起针对自己的变乱和反制来。如果不是刚刚好有来自长安的西域光复义从团抵达的话;只怕被骗出州城而困在敦煌的自己,真就万事皆休了。
然而,在初步解决了这个昔日的盟友,如今的肘腋之患后,张淮鼎又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了。




唐残 第1172章 门外逍遥绿野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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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人抚西域,六头火炬走匈奴。
古今参合坡头骨,尽是离披见鹘乌。
《咏史上·班超》
陈普〔宋代〕
——我是分割线——
而在昆仑山北麓,三条玉河所交汇的冲击平原和绿洲处的明珠,如今却是满目疮痍与烟熏火燎的于阗王都——西城之中,也终于在持续了数个月的兵乱攻杀之后,满城的哀呦与嚎哭声中迎来了尘埃落定之日。
以城内的数百家贵人就此灭门绝嗣,数以万计的城民百姓受到波及和荼毒,死伤不计其数为代价;被称为三王子之乱的王都争战中最后的胜利者,来自监国成员之一的率部左大臣,也志得意满的一手牵着自己刚刚总角之年的血亲外甥——第五王子尉迟宝树,步入门户大开的王城之中。
而他们前呼后拥的穿行其间的同时,犹自可见所经之处的廊柱、庭园和花树之间,尚且残留着未曾能够仓促冲洗干净的血色和其他污迹;以及正在被拖曳装车的尸骸。那是在之前被收买的王宫卫士、保持中立观望的僧兵,还有先行入宫避祸的王族、贵家子弟及其扈卫,之间多方混战开门的结果。
而不断涌入期间的士兵,也在他们的熟视无睹之下,将那些躲在宫室建筑与园林之间的宗室、贵姓们,给从藏身之处拖曳和捉拿出来;就此扒光了身上所有可能值钱的物件和衣袍,然后披在自己身上对其哈哈大笑起来,或又是揽抱、抓抗、拖曳其中的女眷,迫不及待向着草丛树下人较少的地方去。
而在一众披挂齐整而犹自沾着点点血色的甲兵簇拥下,他们最终来到了用来接受朝贺和递送国书,会见使臣的金册殿内;而在这里已经深入青石地面的大片血迹,也被用名贵的地毡和氍毹给铺垫和掩盖起来,而一直通往殿内深处高居上首的那座玉山,也就是用整块青玉雕琢城山形还披上精美丝绸的宝座。
随后,就在这座代表于阗至高权柄的宝座之侧,率部左大臣也在一片朝贺和礼拜声中,为自己的血亲外甥新一代的于阗宝树王,亲手披上坠着宝石和流苏的朱金织锦袍和玉项环,戴上自后宫当中的老王太后处所抢来的鼠王金冠(注1),就此完成了简单而仓促的继位之礼。
(ps,于阗国作为天山南北交汇的枢纽和丝绸之路的重镇,也是佛法东传的必经之地,在崇信佛门的同时也兼容并蓄了许多外域文化元素;比如以十二生肖为诸天守护神,而又以其中的鼠王最为尊贵,而被视为王室传承更替的图腾和象征;却是源自于匈奴入侵于阗时,在王城附近的绿洲遭遇爆发鼠患而不战自败的典故)
事实上,作为历代于阗王的即位仪式,除了姗姗来迟却绝对不能少的中土天朝敕使的追认和册封之外;还需有身为西域第一大佛国的诸寺大德所组成的王内僧团,代表国中各大民部和境内附庸各族酋首在场,以及来自周边列国使臣的一致观礼和见证。
然后,就见头发灰白而目如鹰隼的左大臣,又徐徐然并腿团坐在了宝座之侧的锦榻上,心安理得的一同接受殿内部属和残余臣下的再度朝拜。不久之后,左大臣就牵着哪怕戴着栩栩如生的银鼠冠,也依旧只及自己肩头的于阗新主宝树王,重新出现在了王城侧东直面穿城大道的正门七凤楼上;
然后,他就与新王一同站在朱红的苫盖之下,接受参与了王城攻战并且夺取最后胜利的诸多城军兵卒和私属将士们,以及被他们从家门中赶出来的士民百姓,强颜欢笑跳起参差不齐的歌舞,以为恭祝新王之礼;然后,由新王身后的侍从们抬上一筐筐财物,洒下来漫天飞舞的彩绢钱币来。
这一刻,曾经以妻舅和打小一同在王苑里长大的玩伴身份,兢兢业业侍奉和效忠了前任国主尉迟佤那大半辈子,而临到晚年才骤然野心勃发的左大臣,也在这一刻陶醉其中而觉得相对那个啥都不懂的外甥,自己才是那个实至名归的真正于阗国主。
然而,方才洒下来了百十筐的财货,将七凤楼前载歌载舞的气氛勉强更多炒热起来一些;却又有数骑沿着东向中轴大街穿城而过的信使,给他带来的一个意外的消息和噩耗,也让这位王城之乱的胜出者,再也无心享受和体会这充满荣光的时刻了。
因为王城发生的内乱各方纷纷召集和吸引了,全国各州诸城的驻军、私兵和部众大量汇聚道王城附近的缘故;结果就是地方的防备和守卫由此空虚下来。因此,当来自南方打着襄助王室平叛旗号的外来军队抵达最西边的约昌城(且末镇)之后,居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主对应,自然也没人送出消息来。
反倒是有人因此主动站出来,成为了这支外来大军先锋的带路向导,引领他们轻车熟路而秋毫无犯的穿过了和阗河流域中下游的诸多城邑和市镇。当这些号称前来助阵和平叛的外来盟属军队的先头马队,一直推进到了故毗沙都督府的克州(今新疆于田县),才有人掏出来为之报信。
但是这时候,这支打着兴师助战旗号的马步大军前锋,已经逼近到了距离王都西城尚且不足百里之外的水泊绿洲地——毕墨城了。而这时,作为留守王都外围的左大臣亲信兼从弟,也终于探明了对方的具体身份和兴师动众的来历了。却是被逃亡在外的第四王子所引来的。
这个四王子的母家并不是什么显赫之身,只是一个寻常的王宫陪臣之女而已,因为在国主出猎时身边寂寞才得以侍奉得子;因此,在诸多名门大贵之家充斥的王宫之中,并不能算是什么有力的继位之选。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就是他好学唐人风尚而通晓文学经义。
因此,早年在国主一度重病不起时,就以孝道为由舍身入寺院为王祈福;而在事后被国主另眼相看而赐名毗讫罗摩,就此令其拜在西山王兴大寺座主膝下,修习佛理和其他学问;这样待到新王即位之后,他就可以以王室成员的血统,接掌的圆寂的座主之位而继续执掌僧团同时佐助新王。
因此这次变乱中的各家人马,其实都未曾将这个貌似文弱而胆小怕事,在一开始就急忙逃进王城之中,祈求族兄担任右侍大将的老王太后庇护膝下,而基本已经在王位之争中变相出局的庶出王子毗讫罗摩;甚至就连左大臣本人也并没有将其除之于后快的迫切打算。
这一方面是因为相比其他几家背景深厚的王兄王弟,他的可以仰仗和依赖的力量实在是足以忽略不计;另一方面却是顾及到了在于阗国内影响力深厚的佛门僧团;在外敌未曾剪除情况下,杀了这么一个注定要出家佛门的王子,只会授人口实而增添佛门方面的变数。
本以为这次兵乱当中,身边没有一兵一卒护持的对方,就此死在了王城哪个角落当中也就罢了的;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带来了平乱的外援和助力,也是于阗国上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和渊源的传统盟友——归义军,以及同行而来闻所未闻的护法光复军(义从团)。
然而,既然已经成功击败了诸多对手,而成功扶持了新王的左大臣,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功成名就之刻坐以待毙呢?至少他手下还有击败各家后兼并而来的万余王城守军,还有城内外同样数量的家将、部曲和私兵,还有附从他的山北各部数千控弦;更有这座宏阔王城的十万口民和大量储集。
因此,在结束了臣民的朝贺之礼后,左大臣就宣布了新王将亲征讨逆的王令。因为他想的很明白了,就算是新王刚刚上位而根基尚未稳固,作为幕后的推手就越是越不能示弱;他自然没有寄望于一鼓作气击败远道而来的归义军;但只要展示足够的实力令其稍稍受挫之,就可以进行后续有代价的迫其退兵的一系列交涉和谈判。
但是在出兵迎战与绿洲边缘之前,为了后方的稳固计他再度下了一条命令,封禁了王城之内大小三十多所寺院的日常活动;以防其中有人可能成为来敌的内应和走漏消息的那万一可能性。然而,就是这一直王令,却又再度在王城之内闹出了差点不可收拾的动静来。
于阗本为佛国,而作为国家腹心的王城之内,更是众多信士云集而珈蓝遍布之所,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庶百姓,甚至是王城守军之中也是大有信徒所在;哪怕是国家重大节日,也要举行法会讲经唱经《守护大千国土经》、《大孔雀咒王经》、《大随求陀罗尼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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