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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看来,这就是所有义军名义上第二号人物,也是王仙芝兵败身死后带着余部与黄巢合流,而仅次于“黄门八子”的一大山头势力,官拜大将军府行军副总管尚让么;而他的兄长就是昔日王仙芝身边的头号大将,代为进京求官途中给平卢节度使宋威所截杀的尚君长。

    据说他也是现今负责统带和协理西线战场各路义军的实际负责人,只是因为战事有了结果之后,方才刚刚回到广州来的,却不知道抽了什么奉直接跑到自己这场私下的宴席上来;

    而周淮安记忆当中的唯一一点关于他的轶事,就是在历史教科书当中,关于由官拜太尉兼尚书令他主持下对长安城中的权贵和士人,所进行那场被称为“天街踏尽公卿骨”的大规模杀戮。当然了,具体的评价是盲目扩大了打击面,而失去了原本还可以争取的民心云云。

    然后只见对方说了句什么,周淮安就被安排坐到了左首第三位的边上,而林言紧随其后的额落座下来;接下来按照林言的介绍,坐在他手边的那光头大汉叫常宏,身为后翼兵马副率;而那黑瘦个子叫王玫,乃是右翼的修水军军主;都是义军中身经百战的宿将,也是总管尚让麾下直属的重要部属和亲信。

    随着劝饮过数巡而桌案上的酒菜换过一轮之后,原本有些紧张和生分的气温也就缓和轻松了许多,周淮安开始与左右之间客套性的简单攀谈之间,也发现他们各自感兴趣的领域和方面也不同;

    像是那光头汉子常宏比较在意的是,周淮安从怒风营中推广开来的那些弹射器、旋风炮、投石机等远投和攻坚的重型器械,偶然还会做回忆状的感叹,若是早有这些东西有何须拿那么多兄弟的命,去填出那些城壕来。

    而长相黑瘦的王玫比较关注的,则是阵前的诸般营造事宜和人役的分派,乃至辎重囤积和输送马队的编成管理;说起来那是不耻下问的丝毫没有一点素昧平生交浅言深的尴尬和忏愧。

    不过这也让周淮安嗅到了些许异样的味道。话说这是一轮持久的战事方休才止,理当是好好休整一番的缓冲时候;尚让麾下的这两员前线将领,却依旧对这些阵前行伍的事情格外关注,是否也代表这义军当中新一轮战事将起的征兆呢。

    然后他也顺道打听起一些一些他们在军前的事情和见闻,随便也变相了解一些,关于这位义军独一无二的尚总管的一些日常事迹。比如当年在嵖岈山(今河南遂平西)对抗数倍官军的围剿不堕,最后反而还打破出重围全师而走的战绩;或又是在王仙芝兵败身死后毅然率部投奔黄巢,而带头共推其为王号之类的旧事。。。

    只是在一边随口捧垠一边在思维发散之间,周淮安突然又想起另一件历史公案来;据说是黄巢主力为官军所大败之后,身为义军二号人物的尚让在此危机关头,帅部下万人向朝廷的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投降,并和感化军将领李师悦、陈景瑜等死追黄巢残部,直至莱芜北的泰山狼虎谷聚歼之。

    用那句套话说就是,别看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个潜在的叛徒云云。而且说到了虎狼谷;等等,周淮安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了;自己身边这个黄巢的外甥林言,貌似就是在走投无路的黄巢覆灭虎狼谷之后,拿着他的人头向官军投降的。

    或者说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农民起义军的通病,缺乏坚决斗争到底或者说以斗争求发展的主动性;而在没有长远的规划和目标之下随波逐流,稍得苟安就会犯上妥协和消极应对的软骨病;遇到逆境甚至争相投降来谋求苟活一时。

    就连黄巢本身一度也不例外,而向朝廷求过官的举动,只是被朝堂政治斗争的结果,给刻意羞辱了之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反倒是朱温这样积极逆势而上谋取权柄,而可以灵活果断转变立场的野心家,更得机遇和命运的垂青。好在他目前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暂时可以眼不见为净。

    只是,此刻如果有连同现代的网络的话,一定会出现这么一个帖子,署名“唐末农民起义一小兵”

    “窝的助手是疑似意志不坚定的叛徒,窝的上司是一个心怀摇摆的二五仔,。。窝的总boss一心想着招安。。最后,我们中出了一个坚决要造反到底的穿越者。。”

    “该怎么办。。。在线等。。很着急。。”

    当主菜“浑羊殁忽”端上来的时候,宴会中的气氛再次掀起一番小**;因为这是一种宫廷流传到达官贵族家乃至民间富户的经典大菜;

    做法乃是先将鹅洗净,用五味调和好的肉、糯米饭装入鹅腔,然后宰羊、剥皮、去掉内脏,再将子鹅装入羊腹中缝合妥当,上火烤制熟后取鹅、羊几腹内填料食用。

    而这还只是民间最普编的做法而已,据说在那些官宦贵戚之家,还会用炙烤的牛和骆驼来做第三重,而在宫廷的宴赏大礼之中,还有出现过骆驼、小牛、羊羔、鸭子和鹌鹑的五重套菜呢。而按照在场的尊卑等秩,周淮安也被分到一块插着匕箸的连颈鹅脯。

    “通。通。通。。。”

    在突然响起的密集鼓点当中,两行青白绣裙衣带飘摇的舞姬,单手团做兰花指而另手举袖掩面,伴随着古生代的节奏婀娜摇曳的紧步而入。

    身边的林言不由夷了一声,却是嘀咕道“这不是之前的安排啊。”

    之间这些身姿窈窕的舞姬,个个莲步弓足袖带婉转入云,翩翩起舞做那几欲凌空飞去之态,按照身旁林言的介绍,却是岭南地方乐部中有名的《雁回舞》,看起来居然很有些“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意境和味道。

    然后只见得数轮翻转如云而鼓声骤然一顿,那些舞姬就像是花团绽放一般的向着侧边斜倒下来,露出当中一直被掩饰得很好,一个腰若拂柳玲珑毕至身穿五彩鸾裙的身影;虽然依旧一动不动掩着脸,但是光是已经露出雪色粉腻的皓腕香肩,晶莹洁白的额鬓,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牵动心神起来,而对她的真正容颜充满了期待。

    而周边的舞姬已经是再次挥舞起青




第165章 宴夜
    ..,

    这时候,鼓声、丝竹声,吹拉弹唱声,还有作为背景伴舞的许多婀娜身影,都仿若是逐渐消失了而只剩下那独一无二的

    身姿,峭立犹然的成为牵动所有目光的唯一存在。

    随着曼妙悠然的素手翻花还转着,一片片扬袖如彩云盘旋而上的舞姿,撩人心弦的铃声逐渐响彻在堂上,却是对方的曳

    地长裙的边沿上,镶了一圈细小的铃铛,

    这个妹子一动起来便就有自带bgm的效果一般,让人仿若是听到了某种空山新雨式的轻灵歌声与奏乐。不由让人想起了

    杜甫的那首绝句《佳人》:

    “空谷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夫婿轻薄儿,新人已如玉。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这便是广州教坊官伎中数一数二的翘首。。花名锦云,人称锦素娘子。。”

    这时候,周淮安的不远处突然有人开声道。

    “据说乃是朝中流犯大臣的后人呢。。师从当代南岭的舞乐名家苏泰素和云清练师。。”

    “乃深的《南诏奉圣乐》《骠国乐》《天竺乐》等诸部之精要。。。以《惊鸿舞》《南鮡舞》遂得名动一时。。”

    却是斜对面第五席位的一名中年文士,颇为殷勤的对着左右解释道。周淮安也不禁对着身边的林言问道。

    “这厮又是谁人,面生的很啊。。”

    “他啊,名作刘立武,乃是前广州刺史手下的散班幕客出身,也是如今为数不多留用的旧有之人,”

    林言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道。

    “因为写得一手骈体文书,如今正当在尚总管麾下的巡城司听事;据说原本管的就是这些官府旧属乐班之流呢。。是以

    在所属之中甚有些人缘呢。。”

    林言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是周淮安还是不免是心中嘿然,这不就是个会拉皮条而得以受到义军当中,某些人关照和庇

    护的留用人员么。

    场中的舞蹈又发生了变化,她们轻盈得好像两行剪开柔波、掠着水面低飞的燕子.不断地变换着舞姿,一会儿单袂飞运,

    一会儿双袖齐扬,忽然耸身纵跃,忽然满场疾驰。。。

    转眼之间伴随令人难以想象灿烂颜色的几场舞蹈毕尽,却让人很有些忘乎所以而意犹未尽的感觉,这些舞姬才纷纷如传

    花之蝶般四散开来,而纷纷消失在了廊柱和帷幔之后;她们的倩笑声,舞蹈收场的动作和姿态,浓郁的脂粉和体香气,隐

    约泄露的春光,仿若还依旧残留在堂上而徘徊不去。

    这时,忘乎形骸的宾客们才一齐爆发出,发狂的拍案掌声和腾霄而上的叫好声;而正中那五彩鸾裙的舞姬之首却是留了

    下来,而款款上前用一种清澈动人的女声,挽袖对着上首的尚让宛然施礼道。

    “奴蒙招前来宴乐,愿为大总管武功昌久贺。。请饮。。”

    这时候,周淮安才得以看清楚了她的全数正脸儿,正所谓是面若桃李幺幺而容资烁烁;虽然又颇为浓重的容妆遮掩了肌

    肤呃呃质地,但长长飞画过过鬓角的眉线和重晕的眼角,依旧让她显得明锐俏丽;

    在轻绡舞衣之下已经是隐有汗迹贴身,而预先的玲珑有致而凹凸毕透,叫纤细与妖娆很好的融为一体;就连见过了诸多网红脸和化妆、ps**的周淮安,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还真是个天然的尤物儿。

    这时候帷帐幕后的乐班再次开始轻缓的奏乐,而伴唱起了劝酒的诗词:

    “堂上陈美酒,堂下列清歌。劝君金曲卮,勿谓朱颜酡。”

    “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劝君三盏君始知。”

    然而尚让却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用觞杯去接对方手中的银壶,而是自矜的微微一笑而突然转向朝着周淮安这边喊道:

    “今个儿你可敬错了人了。。宴饮招待的正主儿,可是咋们这位虚兄弟。。我不过是借了地头来与大伙儿亲近一二而已”

    “可是虚大师当下,奴早已久闻其名。。。据得传大师之法而屡屡活人无算。。”

    那名叫做锦云的舞姬惊讶和犹豫了下,也顿然转了过来用一种婉约得体的表情道。

    “今吝得所见,当满饮此杯是也。。”

    周淮安却是暗自有些泪流满面的的错觉和冲动,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个比较符合厚实审美观的妹子了;之前在义军当中见过的女人无不是粗手大脚或是皮肤粗糙,不然就是口齿不整或是营养不良,要么就是上下一致粗细的,就没有一个可以用来炮击的。

    在这种宴席上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毫不挑食的别人三天两头的带女人回去大保健,自己就只面对两个笨手笨脚,连过

    眼瘾的机会都没有的大小货色。难道今天就是自己可以解脱自娱自乐的幸运日么。

    “都是些许



第166章 宴夜 下
    一片狼藉的宴会当场,还弥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显然已经没法在继续进行下去了。

    作为义军二号人物的尚让,当然并不会就这么轻易挂掉。因为他时刻在身上穿了内衬软甲,所以钉在他胸前的利器,实际上根本连他皮都没法插破,就已经被重新掀翻击飞出去了。

    “逆贼、妖僧,恨不得与汝同归于尽呼。。”

    这是那个名为锦云的绝色舞姬,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决然之声,仿佛还历历在耳的回响在周淮安的身边。也让他觉得很有些遗憾和索然无味;怎么好好的宴乐当场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之前周淮安的突然喷酒之举,当然不是真的而因为美色而失态,也不是故意的给自己制造一些现成的眼福;而是忽然在视野当中感受到了某条提示,“探测到矿物类有害成分,是耗能否代谢体外。”,然后他发动了一次近距离的立体扫描,除了灰白视野当中的那些不可描述的福利之外,还发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舞者身上的异物。

    最后的事实证明,酒壶里是大有问题的鸳鸯壶,只要按下机关就可分别倒出有毒和无毒的良种酒水;而在作为多重的预备手段,女刺客的身上还携带了一只藏在腰带里的短刺,藏在头发里的两只水磨精钢的开刃簪子,因此得以躲过最基本的随身搜检。所以在周淮安发现不对之后,乘着近身接触的机会,都被他顺手给摸了去;

    但没有想到在她的口中还能够藏着一段钉子般的利器,而用作近起发难的第三重手段。或者说这些本该是贴身才能达到的杀伤效果,比如在全身松懈或是猝不及防之下,用来插眼睛和太阳穴之类脆弱部位,都被自己给无意间破坏了;还被迫顺势喝下了自己所倒的毒酒。

    结果,靠近距离的仓促投掷也根本使不出多少力道来,然后一击不成她就被那些义军将领飞扑上前,当场给粗暴折手断脚的制住,只是还没有开始审问,就惨笑抽搐起来而大口吐着血。

    因此,她死前最后的一点怨念显然是对着周淮安而发的。只是好容易才又这么一个看起来颇为可口的妹子,还没有怎么品尝就变身刺客当场死掉了,这也让周淮安多少有些惆怅和失落的心情,难道自己穿越之后,就被某种名为3f单身狗、写作“天煞孤星”的诅咒给笼罩了么。

    “都已然在这城中经营了数月时间,清理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有这些鼠辈铤而走险,,你这左右巡城司是做什么吃的。。”

    “除了会抓人和杀人还有什么用处和手段,。。。。还不给我滚到前沿去戴罪立功。。”

    脸色有些发青的总管尚让,正在指挥人当场拷打他那个部属刘立武及其带来的人手,然后对着周淮安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来。

    “手下不察也办事不甚得力,却让虚兄弟见笑了。。回头定当于你加倍的报偿才是。。”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道。

    “回头可否请你帮些忙。。”

    “总管还请吩咐就是了。。”

    周淮安连忙回应道。

    “你也看见了,我这些部属都是些只会猛冲打杀在前的粗蛮汉子。。”

    尚让面有无奈的继续道来。

    “真要叫他们拷打问讯乃至追索情弊,这些拙货就不免有些无从使力和下手处了。。是以,我想请虚兄弟来巡城司兼领一二。。”

    “尝闻麾下有名工作队者,于拷逼、查问和追索之道甚有些手段和成就。。可否令其协助巡城司行事一二。。”

    “多谢总管看重。。只是我实在事务亢繁。。”

    周淮安当即就想要敬谢不敏。开什么玩笑自己手头上的事务和门类已经够多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事件和精力来再在巡城司那头玩什么捉拿奸细的猫鼠游戏。

    然而,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林言,却是突然用表情比划了一个隐晦的意思,却是在努力示意他大可以答应下而无需担心其他;周淮安也不由对着略带失望的尚让改口道:

    “所以巡城司兼领的职事就算了,但凡是巡司有需要之处,我自当时不吝协助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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