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柴平本想上前对着前排的王蟠说些什么,但是“铁牛”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却让他不禁停下来了脚步,仔细聆听起这个李铁牛手撕六条大虫为母报仇,而上山落草的故事。
结果,站在人群后面他本想是姑且听一听,未想居然就此听的入迷了就暂且忘了来时的初衷和目的,结果直到天色有些放暗下来,才在周围一片意犹未尽的叹息声、骤然轰然大声讨论,争吵当中给恍然清醒过来。
自从离家参加了义军之后,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放松和懈怠过了,柴平不由有些惊醒和自责的走向了被簇拥在人群当中的“和尚”
。。。。。
“什么请我去参加超度法事。。”
然后,周淮安不由的自嘲笑了笑,居然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和尚的假身份;
而显然这是普罗大众还是相当愚氓蒙昧,而对于无法解释神秘
第23章 变化
作为广州上百所禅林、庵堂和供奉地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寿光寺小小的四方院内,只有几颗古树苍荫和一丛开放正盛的梧桐木,虽然周围一片破败喧闹的场景,但是身处其中却是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
在百无聊赖的等候和通传期间,周淮安也得以见到了怒风营以外的义军将领,形形色色除去留在外间的护兵和跟随之外,也有大几十号人,有老有少有高有壮的相继鱼贯出入着,多少显示出了这位阵亡义军老将的人脉和渊源。
周淮安也得以在近距离的机会当中,消耗已经为数不多的能量储备,对他们进行扫描造像,并配合他们身边的只言片语一起,存入到近日才逐渐恢复小部分辅助功能的数据库当中,算是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虽然大多数都把等在附近的周淮安,其中也有偶然个别几个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而似乎已经知晓和提及到了这个有些古怪的和尚,也被周淮安打上额外的标记算是日后的重点对象;
就这么听着一墙之隔的隐约交谈和争论,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里面各种嗓门的喧闹声才再次变成相继走出来,呼朋唤伴的四散人流,然后不远处处的门褴里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对周淮安招了招手。
“孟都头,这位便是我说的那和尚,。。”
柴校尉将他引到一名粗胖男子身前,开声介绍到。
“如今添为怒风营的副管。。”
周淮安故作略微自豪的补充道。
“这位副管竟然是出家人”
对方略微惊异的看了眼周淮安。
“真是稀罕了。。”
“其实,不论在家出家,亦是修行之法啊。。”
周淮安打蛇顺棍上的感叹道。
“只要心怀道理,哪怕刀山火海亦是乐土啊。。”
“我就是不喜欢你们和尚这些;了,”
孟都头却是不由咧嘴道
“说个话都要七拐八绕的不利落。”
然而,那个柴校尉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什么来。
接下来孟都头引着周淮安,用力推开满是香烟气息和霉灰味的小殿大门,就见到好些个穿着僧衣的身影,在惊惧和惶恐的表情当中转身过来。
“兀那和尚,你们有新伴了。。”
这是李鬼遇上李逵了么,人模狗样重新穿上衣袍的周淮安,居然见到了真正的和尚。虽然也是经过某种途径给弄过来的,只是对方脸上的青肿痕迹看起来这个经过不怎么令人愉快。
还就这么派过来给周淮安搭伴一起玩超度了,这可就十分有意思了,难道这又是新一轮的变相试探手段么。
“既然你是义军的老人。。又是小柴请来的”
那位孟都头就紧接着道。
“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你来操持好了。。”
“也省的这些满口慈悲的贼秃,私下里阴奉阳违的不上心”
“当了贼秃什么的,俺可不是说你。。”
“既然能做怒风队那群河南佬的副管,那也是咋义军的自己人了”
“这厮若是不老实,或是敢偷滑懒散什么。。”
说到这里,他不由哼哼两声,显然对这些和尚深不感冒。
“尽管招呼我们来炮制一二。。”
“好说。。好说。。”
周淮安不以为意的道,却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果然是先入为主的心理诱导很重要啊。这样这个假身份就此露馅和出现破绽的可能性就大为减低了。
这些僧人有老有少,但是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甚至还有没正式受戒的未成年沙弥,从各种僧衣的服色和细节上的差异看,至少属于好几个不同佛门源流和宗派的比丘士才是。
“喂喂,这几位释兄。。”
周淮安随即转头向着这位看起来依旧愁眉苦脸的秃头。
“想活还是想死,还是想要生不如死呢”
“在灵前念一段经文,唱几声偈子又不会妨碍什么”
“反倒是可以救你自己的命不是。。”
“所以为了避免无谓的苦头,最好学我唱一段好了”
“若听我的话,把眼下应付过去之后,你们大还可以继续回去修行持业,,”
好在他们大多数都不是真的能够做大四大皆空,而不为外物所动大德之士,不然也不会被迫出现在这里了。在充分发挥了想象力而列出来的多种可能性和北人强行破戒之后的凄惨下场,周淮安很快就劝服了其中的多数;唯一剩下个修闭口禅的僧人,也用默认的态度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成为妨碍的。
“我可是刚从外域回来,在海上受的法传,目前尚无挂单之所。”
然后终于有人想起询问周怀安的来历了,他倘然一笑道。
“关于东土佛门,很多东西还要请教一二呢。。”
这些的眼神终于有所改变,而露出些许郑重的表情了。
“难道这位释者,竟然是位远渡重洋的取经人”
其中最为年长的一名僧人不由郑重道。
“不敢妄称取经人,那是我授业恩师毕生宏愿尔。。”
周淮安心中嘿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道。
“我不过是有幸附冀左右,照顾起居而略得其皮毛。。”
“进
第25章 变化(下)
“走三步一戳。。”
“闲手扶、顺手推。。”
“过腰、过肩、过头。。”
大嗓门的吆喝声和怒吼的操练声习习,将周淮安从午睡的片刻安逸当中给慢慢的吵醒过来,他看了看日冕上的投影,好吧看起来又到了吃下午茶的时间了;
负责跑腿的跟班小七已经从厨房里端来的午后的茶点,明显被重新烤过的杂面蒸饼,夹着同样煎炙成油汪汪的腊肉片,还有一壶用炒过的豆粉麦糊陈皮老姜荷叶煮出来的咸茶汤。
“管头儿。。”
然后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看起来脸色红润许多的小七,又掏出一包东西来小心的放在木托盘上。
“这是将头特地从城里带回来的石蜜。。”
“大约有四五十斤都留在伙房哪儿,说是供你日常取用好了。。”
“算是酬赏你编写的那些令条,还有给大伙儿些代笔的辛苦了。”
周淮安点了点头,把这包东西拿了起来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时代所谓的石蜜,就是源自天竺制法的原始蔗糖而已,乃是唐初的一代奇人王玄策,在借兵横扫天竺之地,把中天竺的霸主阿罗那顺给带回来献俘太庙之后,所带回来的诸多战利品/手信之一。
也算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甜味来源了,算是中上等人家才消费得起的奢侈品。在打开纸包之后就见到了几块灰扑扑的玩意儿,也就比寻常可见的土坷垃多了一点发黄的晶体轮廓。
稍微品尝了下,周淮安只觉得成分和味道类似后的粗制红糖,但是显然因为这个时代工艺不得其法,而留下的杂质甚多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苦味。所以估计只能在化水沉淀过滤等加工之后使用。
“给你尝尝去。。”
然后他又跳出其中较小的一块递给小七道
“算是照例给我试吃好了。。”
“这怎么可以。。”
他不由脸色有些赫然的推脱到道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周淮安不由刻意的板起脸来。
“难道作为我的跑腿,还受用不起那区区一点石蜜么。。”
而小七显然毕竟是少年人的天性,无法推脱这种无比稀罕的甜食诱惑,最后还是千恩万谢的拿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找谁去分享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他日后脱离大计又一个环节上得到了补充;因为借着改良和提高伙食品质的额籍口和理由,他正在加工和炮制日后路上可能用的便携口粮;而获得这些石蜜的使用权,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目前他已经设计了三种便携口粮的,一种就是后世黄豆麦子等杂粮炮制的炒面,无非就是偏向重油盐的咸口味,一种是甜度较高的糖炒米糕,还有一种就是类似西北地区馕类制品,不易发霉的多层夹心死面饼。
此外还有一些就地取材的药膏和丸剂,也在私底下尝试当中,主要是作为路上头疼脑热等突发急症和状况,各种外敷内服的应对手段。
这样,就算是自己离开了这只农民军之后,留下的东西也足以作为补偿和余泽,继续在流传下去和发挥作用。
要说作为人类得习惯和适应性,还真是具有充足的潜力可挖啊;自己居然也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中没水没电没网络,上个厕所得小心掉坑而与翔共舞,洗个澡的事先准备好半天的热水。。。,诸如此类,原本应该让人崩溃绝望的生活日常,而暂时忘却了时光流转的概念了。
但是他给周围环境和人等带来的改变也是显而易见,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大多数人也就习惯了每天引用烧过的水,吃足够火候的大锅饭,两到三天下河洗一次澡,统一换洗衣物和集中处理排泄物和垃圾,。。乃至收集各种草药来消灭和驱除蚊虫的潜在啊隐患。
虽然增加了一些琐碎的细节和强迫性的习惯,但是在效率提高和损耗减小的隐性加成下,具体时间和劳动的投入量反而有所减少和轻松。正所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在他们改变的生活习惯和日常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而经过这段那时间捡垃圾和外出物资筹备上的努力,至少确保了先期入营的士卒,没人都有一件统一用草木灰染色的小背心或者说褂子,上面同样用碳灰浸色标明的长矛、刀牌和弓箭;来作为日常的相互区分和辨识手段,这样就有了初步作为军队的统一色调了。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是又什么穿上什么,而最多肩头绑块布来认人。至于队以上的头目则要简单的多,他们都有相应的帽子、斗笠或是盔,直接将他们的帽盔笠子,染成代表不同职级的颜色,从队副的清灰、队正的蓝灰最后到将头的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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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哨粮
广州境内的西南沿海,毗邻珠江支流的鹅头岭下的小集镇——会安镇。
来自怒风营的义军将士正在进行名为哨粮的搜刮/筹给,这也是周淮安第一次离开驻地到乡下去的经历和体验。
在进入镇子时,似乎是之前来过的缘故,对于义军的存在并不是特别的反应强烈,或者说体现出一种被迫习惯之后的麻木和迟钝。而最后偌大镇子里只有一小戳冒出来的所谓乡老,全权负责与义军的接洽、交涉事务。
因为是靠近广州内陆一面近郊的缘故,镇外除了还有一些常见的稻田和菜畦之外,山坡和丘林上还有不怎么规则分布的零星果园,但是当地的树木则大多是已经挂果的油桐树,而镇子里大多数人的营生,也多少与海贸和船运的周边产业有关。
因此在镇子边上,除了定期售卖附近沿江渔村鱼获水产的野市之外,还有用稻草和苎麻、棕榈皮为原料的制绳场,就近取材制作硬帆的板材场、榨制桐油的生油场,加工粮食的水磨堆,以及几家规模不等的织布坊和染坊、木工作坊、酒醋房和酱坊。
因此据说在往年的光景治下,那些成群结队蹲在接到屋檐下等活干的乡民和苦力,构成了这个镇子日常的一道风景;不过,现如今这些人和那些作坊里的工匠,役夫,不是逃走就是躲起来,剩下的也大都被义军给招募/裹挟走了。所以,这些地方基本上就呈现出一副冷冷清清的萧条和衰败意味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所中规中矩半墙单间的小寺庙和几处不大的木构祠堂;供奉着从祖师公输班到黑面祝融神、马头瘟君之类的奇怪神主和牌位。
镇子不是很大,但是各种建筑的布局却是比较密集的堆簇在一起,而分割出来好些条大大小小的街巷。走在肮脏而狭促的街道上,周淮安可以感受到门板和窗扉后面躲躲闪闪的人影,以及他们透射出来各种好奇、惊惧、担忧、排斥之类遮遮掩掩的目光。
因为是工商业为纽带的边沿地带,所以这里的百姓虽然不乏菜色和干瘦,但是比起广州城外那些饿殍一般的流民,却是要好的多了。
除了两间已经被搬运一空的米粮铺子之外,其他建筑大都还是完好的,也没有火烧和打砸过的痕迹,只是但凡有人见到义军走过,无不是畏畏缩缩或是忙不迭的躲藏起来。
隐藏在偏巷深处里的酒肆和茶店似乎还在营业,但无论是客人还是伙计都是偷偷摸摸的往来出入着,不敢大声的招呼和叫唤而很有些道路以目的意味。
从另一种周淮安所了解的角度来说,
虽然义军在广州城中采取了相当严厉的清洗手段和管制措施,但在这些城外的郊集村镇当中,却还是采取了相当粗放的占领和控制手段,而基本由各部义军就近分片负责一定区域内的事务,同时自筹部分的用度;
因此,在粗暴驱除和消除了官府的存在影响,又抄掠、吓跑了诸多大户豪族之后之后,实际上这些乡里就由一些素有威望的所谓宿老、长者,来负责出面和牵头维持日常的次序,而通过各种征集钱粮和筹给军序的要求,与就近的义军构成一种短暂的共存与平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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