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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在一番交涉之后在乡老的带领下,镇外的地面上很快就堆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几百石稻米和其他杂粮的袋子,上百匹捆成几大包的粗细绢布和一大坛子的铜钱,两大车的菜油和酱料外加几大缸酒,最后甚至还有十几个仓促打扮过而看起来风尘味十足的女人给留了下来;

    当然作为外出哨粮的潜在福利之一,这些女人只能在当地受用,而不允许带回到营地当中去的。尽管如此,这些涂满劣质脂粉而难以分辨真实年龄的女人,还是吸引了大多数正处于单身狗到老光棍之间的义军将士的注意力。

    好在他们之中并没有不识趣的人,跑过来询问和打扰周淮安是否要分润上一个云云。所以,他暂时获得了摆脱人多口杂的喧闹,而单独走走看看的片刻闲余和空间了,

    而在这个随便逛逛的过程当中他还是有所发现和收获;作为靠近广州的集镇之一,当地被迫开门营业的沿街铺肆当中,还是有一些特色的土产;比如当地就放养了许多长得有些近似大雁的灰色瘤头鹅,因此以




第27章 哨粮(中)
    从鹅头岭下的会安镇再次启程出发,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

    而临时住在某个逃走的小船主家宅里的周淮安,也难得睡了一个少有打扰的囫囵懒觉;而且不再是狭窄的小隔间里,门板、稻草和粗布构成让人束手束脚的悬在边上,唯恐滚到地上去的三合一铺位,而是正儿八经木制家具中的古式矮脚旧床塌和泛黄的丝棉垫子,让他不用再为每天起来的可能落枕和膈应继续烦扰了。

    此外,除了这片被打包带走的丝棉垫子,他还收获了一条明显带有外域风格和花色的毛编毯子,只是显然抄过这里的大多数义军将士都不识货,而任其扯成一团胡乱丢弃在地上而被踩的满是黑印。

    但是据周淮安私下的鉴别和辨认,这条毯子应该是利于保暖的驼毛和来自高寒山地的羊毛,经过十几道手工混纺编织而成的产物,天然具有一定防水和隔潮的效果;因此在抖掉上面的污泥和积尘之后,居然还有一定的质感和油亮。

    这可是好东西啊,加上之前的丝棉垫子,还有周淮安私下收集到的鸡鸭细绒,完全可以加工和缝制出一条粗陋的睡袋来,而让每天需要重新调整再调整才能入眠的睡觉大计,得到一定的改善。

    然后,在用当地的臭鱼酱和腌啧蛎子,配合着黄糊糊的栗米粥和略带酸味的蒸黄发糕,慢悠悠的吃完早食的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他所要求的用布索和棕缆编制的便携吊床,经过某种潜在的压力之后已经连夜赶工出来了。

    这样这些镇民百姓,终于可以提前送走和摆脱,这些武装人员所带来的纷扰和压力了,只是这一切都被隐藏在了某种压抑的气氛和情绪之下。

    在分出了一部分约一个队的士卒,押着这些筹集到的军淄原路返回驻地,剩下的义军将士则继续向着西北走,而踏上了前往下一个哨粮地区和所在的道路。

    按照预期的目标和方向,这一趟的哨粮之行才刚刚开始而已;在走出了一段距离就找个村子驻留下来,然后第二天就见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汇合的另一队义军,以及相应接替和补充的劳役人手。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差不多都是如此往复的轮替着,相继经过了七八个集镇、乡里;而其中的具体情形和际遇也是不尽相同的。

    在靠近小江支流而以鱼货为主要营生的瓶水乡,他们大多数人身上都带上了好几天咸鱼的腥臭味。

    在靠近山区的五元里,哨粮队带走的的行装当中,则是多了上百块的皮毛和十几担的生药,此外还有几十名在各种金属家什的诱惑下,愿意离开随义军闯一闯的山民、猎户。

    而在看起来乏善可陈而人穷地弊的沙山乡,则是因为有一个小小中转盐运的码头,而在当地船主的私舱里,起获出了上百石的混色粗盐来。

    至于在坡地和梯田居多的五甲寮,除了当地所产的甘薯和芋头之外,这些北地人居多的义军将士们,则在周淮安的教导和示范下,还饱食了一顿寒瓜(西瓜),又用上处地方征来的部分盐巴和咸鱼,换回了许多晒干的李子和桃脯、杨梅。

    而在以木工作坊和造(河)船出名的河城渡,则是就地征用和改装了而十几辆的大车,算是扩充了哨粮队的运力和携行机动范围。

    然后在相对贫瘠而地势背山居高的宝山乡,他们也遇到了第一次抵抗和公开的排拒。只是在排好阵势后的哨粮先头一队人马,付出十数人受伤的一次冲击和攻打之下就迅速崩溃了;以至于呆在后队里编排押运的周淮安,还没来得及见到具体战斗场面和做出相应的评估,一切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因此,当地也被被惩罚性的相当彻底的劫掠一番,除了一堆被打砸破破烂烂的房舍之外可以说所获寥寥,最后大概有上百名来不及逃走的年轻男女,哭哭啼啼的成为了这次哨粮之行的主要收获。但是周淮安还是以日后还有利用起来的机会,尽力劝阻了哨粮队当中,关于烧掉所有房子而以儆效尤的后续处理。

    而在相对富庶一些而建筑规模更大的兴头市,则是与捷足先登的另一部调防过境的义军撞车,而差点吃了个闭门羹;只是在在一番紧张的对峙和相互叫骂当中,经过带队的旅帅邓存出面一番交涉和力争之后,还是没能变成两只义军之间的火拼和攻击。

    最后,这一团哨粮队只得到了市镇中人家,临时额外拼凑出来



第29章 突现
    因为就在远处某处,大群生命体征比普通人要强烈得多的反应和存在,就这么相当紧凑的集中在几所沿街的建筑当中,而清冷稀稀的外间却看不到任何丝毫的征兆和异样;这不由让周淮安有些当场惊讶和警惕起来。

    随即,他在感官中的仔细观察与分辨之下,发现外面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和痕迹;比如那几个总在附近来回走动得有些频繁的“路人”,还有懒洋洋的蹲在墙下摆摊没有任何心思叫卖,却始终左右顾盼不同的小贩什么的,明显是就是放在外面的暗哨和眼线了。

    “对了,两条街外的那所牌楼是什么所在啊”,

    回过头来周淮安忍不住头昏脑胀的不适感,不动声色的询问着被征用的折价药铺当主。

    “回管军的话,那是郑家栈子和惠名馆啊。。”

    药铺的主人一位满脸皱纹的小老头,谨小慎微的道。

    “原本是客商停脚的所在。。”

    “难不成现在还有客商入住不成。。”

    周淮安轻描淡写的追问了一句。

    “据小老儿所知,怕是闭门了有些日子了。。”

    对方不暇思索的微微摇头道。

    “自从贼。。。义军掌握地方之后,就在没什么像样商旅过来了。。”

    听到这里,周淮安心里已经所有计较和判断了;想必自己和哨粮队抵达十香镇之后,很可能就已经卷入了当地的一个大麻烦,或者说是潜伏不发的阴谋中了。

    据周淮安目前所知,在黄巢麾下的大部分农民军,虽然痛恨那些官宦世族、豪强大户而每每破门抄之,但是似乎上层业务是做过私盐贩子的渊源,对于那些往来各地的商旅和行贾,还是有所网开一面的;

    因此在义军的一路征战过程当中,他们甚至还可以和一些义军搭上关系,而与之进行交易或是继续在地方上做生意下去,乃至为义军手中的斩获代销出路,充分体现出了一种资本无阵营和立场的超前姿态,进而形成一种短暂和临时共存状态。

    但是这些藏头露尾在行栈和商馆里的不明人群,立场和动机就实在有些不好说了。因而此刻的周淮安,只想以最短的时间回到自己的驻地当中去,好为此做些什么才比较安心。

    “我可以信你不。。”

    随即他把外面带人看守的队副老关给叫到边上,用一种相当严肃的语态一字一句的道来

    “副管你这是说的什么见外话”

    老关不由的收起脸上粗犷和憨厚表情,有些诧异的道。

    “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俺就是了。。”

    “那你愿意相信我不。。”

    周淮安继续道。

    “但请副管吩咐。。”

    他也终于收起脸上的诧异和惊讶,认真的回应道。

    “那我需要你带两比较机灵和有眼力的人。”

    周淮安也在心中吁了一口气,随即说出了相应的额要求

    “爬到高处上去,替我窥探和观察下别处的情形。。”

    “副管说的不错。。”

    随后,脸色沉重的老关就带人回来汇合了,然后皱着眉头低声对着周淮安道。

    “那地方俺仔细瞅了好几遍,凭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周旁人等明显都有些可疑,而没敢在靠近更多了。。”

    “计划通”周淮安在心中叫到,这样作为在场的人证和说服力也就初步具备有了。

    “那我们就赶紧回头,好给队里报信了。。”

    给与了药铺主人几袋米粮和一挂肉干作为报酬之后,周淮安就带着众人踏上了回程的道路。然后,他刻意避开那个地方而在镇子里又多绕了一大圈,随即通过在以自己为中心发动的扫描,再次发现了几处大量聚集活动生体信号的所在。

    差不多都是镇中荒废的宅地或是大商铺,正好占据了东西南北四方的五个要冲位置,正所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只是自己所在的这些哨粮队,却是阴差阳错的给撞了进来,而导致了更加复杂的局面和态势。

    然后,似乎是因为生体能量消耗的有些大了,久违的强烈饥饿感再次攫取了他的身体,而忍不住先掏出自带的糕条和干脯囫囵吞咽了起来。

    然而,他又产生了隐隐的些许担忧,这番回去告警而提高戒备倒是相对容易;但是比较麻烦的是在邓存走了之后,剩下的那几个各自负责带队的校尉和副尉,就不是他这个副营管的身份,所可以指挥和支派的动了。

    毕竟,他这个副营管手下干活的人不少,但是能够直接听命的武装人员,也不过时老关在内的十几个人而已。所以必须有足够的理由和说辞来打动他们,主动做出一些预防性的措施来。

    只是,在盘算了一肚子心思回到了,依旧是一片闲淡气氛的驻地门栅里之后;周淮安却发现那几名中层头领大都不在,最后只剩下一名负责带领弓手的吕副尉,因为吃坏了肚子而正留



第30章 突现(中)
    十香镇的某一角,正是人迹稀少的午后时光,有气无力的蝉声仍旧在努力的叫唤出最后一丝的存在感;

    而在有些阴霭黯淡而投出丝丝光缕的天色下,无论是街角蹲着的乞儿,盘坐在地上看似打盹的小贩,还有靠在巷子边上的醉汉,都一动不动仿若是群塑一般都凝固在了这一刻光阴当中。

    这时候,走过街上的十几名壮硕的行人,就成了打破了这一幅凝固起来市井画卷的杂音和变数;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过多的停留下来,而是来的也快去得也快的,眼看重新消失在远处的建筑背后。

    而这时候木制粗瓦的檐下,一名身前摆满咸鱼干的小贩,像是被惊醒了起来很是翻动了几下眼皮,望着远去的身影而有些意兴寡然的重新打起了瞌睡;然而,他再次被细碎的声响给吵醒的时候,就惊见到贴着建筑下的空隙,蹑手蹑脚从墙根下摸过来的人影绰约;

    他霎那间只想惊叫起来,一边伸手推开自己身前的扁筛和簸箕,然后就被人从背心给一刀捅穿了出来,满肚子的呼叫声也只剩下嘴里一股接一股吐出来的血水。然后被撞翻开的鱼干摊子里,赫然露出半截打磨的雪亮的尖刃来。

    几乎是在与此同时的那些街头乞儿、巷边醉汉的身边,也有人摸近身边之后,突然就将他们扑倒在地而配合娴熟的捅了刀子,或又是抹了脖子,合力拖脚拉手的迅速接力式的抬走,而只留下一滩血迹作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片刻之后,那些走远的十几个便装壮汉也去而复还,身上还带着少许新鲜的血迹,与聚集在房檐下的人影汇合在一起,继续忙碌着什么。

    “禀告关队头。。。”

    随后正呆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借着虚掩的窗格观察着这一切的老关,也得到了比较确切的反馈。

    “外间总计摸掉了七个可疑之人。。”

    “其中四个都有暗藏的兵刃。。”

    “拿出仓房边上也已经肃清过了。。”

    “只有一个兄弟被划伤了臂膀。。”

    “没有发现更多的门户和出入所在。。”

    而周淮安不动声色的看着老关一步步的发号施令和调遣着人手,心中却是暗叹道看起来剩下的三个,显然救赎不可避免的误伤了。

    “可以进行下一步准备了。。”

    然后,他突然开口道。

    “一定要快,以防夜长梦多让对方警觉起来。。”

    “那就要更费一番周折了。。”

    “俺会亲自带队在前的”

    老关对着他重重点了点头,然后随着这个汇报的火长一起走了出去;然后,周淮安就见到对面的街道旁再次多了一群人,他们手中抱着成捆的柴草,还有粗陶坛子和罐子之类的器皿。

    他们接二连三的排成长队小跑着,靠近斜对面的大型仓房之后,就开始将手中的柴草沿着墙根铺散开来,又将各色粗陶器皿中液体逐一的浇淋和泼洒在那些墙面和门边上。

    最后出现的则是几辆堆满土石的独轮车,就这么径直由几名壮汉合力推到禁闭的仓房正们前,然后斜斜的靠倒在上面,而发出轻微的震动和声响。

    这时候,里面也终于感受和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出现细微的动静和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外间发生的事情;而在周淮安再次发动起来扫描范围之内,之刻感受到那些原本密集的聚在一起,摆出或坐或躺姿势的人体信号,也纷纷变成了站立和走动的姿态来,进而自下而上的在这座仓房和附属建筑内部的慢慢的扩散开来。

    而在建筑的高处的一个通气开口里,也开始有人探头探脑的伸出半边身子来,想要窥探着看清楚前门究竟是什么状况,然后就被凌空飞来的一箭射中门面,而闷哼了一声就翻落下了墙面上,而在地上溅起一蓬尘土来。

    之前初步定计完成之后,身体依旧虚弱的吕副尉被留下来坐镇营中,顺便看住那些加入最晚的新卒,而等待其他外出归还的士卒了。

    因为那些散落在街道上的人,大概还有两三百之数;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就只能寄希望与他们本身的素养,能够在这里发动起来的动静当中,及时反应过来而自行归队了。

    根据,周淮安感应中这一处仓房之内的大致数量和规模,最后点出来一百出头的士卒,也是老关这个队副能够勉强指挥下的最大限额;其中有二十个拿矛的编做一队,三十个使刀牌的一队,而剩下的全是一色布衣的弓手,外加上人人一面的挡板。

    然后就是那些纯粹只能用来卖弄力气的杂工和夫役了,给他们没人发了一杆旗帜或是抱上布条的木头来凑数,权且充作摇旗呐喊的声势和背景,以吓阻和拖延那些对方可能存在的支援。

    只是相比起另一路前去接应和救援,正在市关当中饮酒头领们的数倍人手,这里的战力就有些不够看了;因为这些部下们对各自头领的安危,他们要比计划中拉走跟更多一些老练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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