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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毕竟,在经过了那段被人辗转贩运的噩梦之后,她也是在被饿怕了、饿狠了,而落下这个时刻喜欢在身边贮备点小零嘴儿,随时随地吃上点什么才会格外安心的小毛病。

    “菖蒲啊,我又有新的想法了。。你得替我记下来。。。”

    “恩恩。。恩恩。卡。卡。。。”

    “我打算出一本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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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雨覆
    而在远方的长沙城內,却是一片肃杀沉闷的氛围。

    虽然这城外的草贼共才尝试攻打了两次而已,就已经让城中军民感受到了某种莫大的压力和威胁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头顶上飞舞的石块与泥蛋,和时不时有被击死击伤之虞呢。更别说是是城外那些超贼所表现出来的可怕势头。

    须知古往今来的但凡阵战厮杀配置,无非就是矛手、刀排、弓弩三者屡试不爽、百战百搭的组合配置而已,如兵法云:在山林则短,在野则长,攻守皆射。再加上用来骚扰牵制乃至关键时冲阵以一锤定音的离合之兵——骑兵,就差不多贯穿了整个历史的大部分战争进程。

    但是城下的草贼阵营,显然大大的超出了这些基本预期;他们不但这些远近离合之军俱全,还有有配备比例甚高的甲兵和形色统一装具;甚至还有像模像样的水军和武装战船,游曳在湘水之上而进行围城外的战场截断。更别说是那些高耸矗立在城郊,还有更多在打造之中的大小攻城器械了。

    其阵容之鼎盛,其装备之繁复齐全,光是让人看着就要胆寒不已;而生出到底谁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经制之师,或又是这还是之前邸文里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只会蚁附攀城杂乱无章逞勇舍命的泥腿子么,诸如此类的严重错觉。

    而这仅仅是他们在岭外之地转了一圈,蛰伏了数月时光的结果而已;因此各种求援的火急书信和寄递文书,早就如雪片一般的湘水上尚未完全弥合起来的封锁线,而飞送而去了。

    而在靠近北门的一处临时营地里,

    “都拿着。。这可是使君的一番恩德啊。。”

    一名来自观察使府的推官,从大车上将一筐筐的铜钱推倒,而哗然有声倾倒在那些列队成行的军中士卒面前。然后是车上装载的一批批绢,也被抛投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是这些士卒看起来数量有些参差不齐,人人身上衣甲都带着浸透了的血迹,或是被包扎起来的伤创部分。他们都是从偏门绕出去潜袭草贼的攻城器械,却又在对方预设的陷坑和围攻之下功亏一篑,九死一生逃回来的郓州兵。

    眼见得面前的队里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和生气,然后这名推官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对着营门外大声叫唤道;

    “还不快把人给带进来劳军。。”

    然后,就见一群表情凄苦而惶然的女子,在十几名青衣军吏的推搡和驱赶下,松松垮垮的鱼贯而入又被刻意推挤到了这些军卒的阵列之间。

    这下,军前那阵肃杀森严而低郁的气氛才有所松懈下来,而变成各种女人的惊呼和尖叫,还有男人沉闷的嘶吼声。

    “这才算安抚(对付)过去啊。。真是不容易啊。。”

    这名推官才摸着脑门上的汗珠道,却并没有留意到少数军士对他投来不忿和怨恨的恶意眼光,而犹自嘟囔着。

    “这群贼囚杀千刀的,若不是草贼当前须得出力,老子又何须对尔等低声下气的告求呢。。”

    现今遍地流火的七月才过天气依旧是暑热难当,尤其是在这个地潮湿闷的江汉之地,白日里同样也是十分难熬的所在,就连城中军民也多有发痧病倒的;反倒是城外那些草贼似乎不受什么影响,而依旧聚附益众而攻打不断。

    所以他仅仅在这站了一阵子,就已经是一身油汗浸透了这件细绫纱衣了;眼见能马上摆脱这件差事之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到自己阴凉家宅里去,享受井镇的清凉瓜果和爱妾的扇风了。

    然而,在这番急促应付过去的心情当中,他似乎又把另一件附带的事情给忘记在脑后了。而观察使衙门当中的经办吏员,却是又将其具列在已经发给的犒劳名目当中了。

    结果就是待到了第二日,在这支郓州军中开始弥散的诡异气氛。

    “某家都已经探问过了。。节衙的确从城中募到了上千车劳军物用。。瓜果丝帛凉药皆有”

    一名生的又黑又粗的军目,用一种牙缝里挤出来声音

    “但最先得到犒赏和支应的,依旧是牙兵和神策健儿、还有本地的团结官健。”

    “他们挑剩下的杂七杂八物件,才轮到麾下听效的各路客军。。”

    “先是江陵兵,然后是青州兵、还有南阳兵和义成军。。。。甚至连那些新补的土团都吃上了时令的瓜果了。。偏生就没有我们郓州子弟的份。。”

    “难不成我们郓州子弟,都是小娘逼养的么。。拼死拼活的出头卖命,就落得这般优待么。。。”

    “那我还不若去从了贼更自在呢。。”

    “你闭嘴。。。这话岂能乱说,不要命了么,还嫌不够是非多么。。”

    这下郓州军的都将勃然作色道。

    “还不把这黑五给我拖下去。。。禁闭思过。。”

    然而,再重新回到营盘之中巡看和安抚士卒的时候,望着那些浑浊到需要沉淀才能饮用的一大缸一大缸饮水,却又让这名郓州都将不由有些气结和烦闷起来;

    又想起那些犹自躺尸在城外的乡党袍泽,当初出来的三千之数如今已经不足折半了;还有那些预伏在巨械之侧而持弩披甲,精良益胜大多官军而发箭如雨的草贼;只觉心中更加的郁结难耐而堵得慌了。

    然后,他在自己营房里又看到成堆的杂色粗缯和参差不齐的薄小泛黑的钱串,还有那粗手大脚眼如死鱼一般的女人;再想到内城那些终日批帛挂绸而动辄赏给银钱物用,而屡屡成群召妓于城中的神策子弟和团结健儿,不由气上脑门的狠狠摔瓢下去,砸成无数碎片和水花来。

    “把黑五那厮带过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当天夜里,方才连夜挑灯奋笔疾书的李系,再度写好了一封夸耀自身“从容自若坐城杀贼巨万,兼带再



第197章 雨覆2
    “最新军报,黄王大军已破潭州,而全取湖南观察大部。。”

    “杀获守军各万,余皆溃去,潭州守臣李系逃不知所踪。。所获甲械财货堆如山积。。”

    当这个消息抵达广府留守司之后,顿时又是一阵不小的欢腾,以及随即而来利好、景气的市面反应;因为就算前方有再多的缴获,也绕不过广州这个唯一可以折变互易的口岸和港埠。

    城中这些在义军治下得沿袭下来的海商和船社,光是作为分销的下游和转卖的外围,就能利益均沾的享受到不少的好处和其他方面分润。在配合留守司的积极性大涨的同时,也等于变相的被绑上了义军这一方面的战车了。

    而周淮安也正站在讲习所大堂里的一处地图沙盘前,对着诸多部下还有被看好的生员,以及前期吏员中挑选出来的种子;深入浅出逐一的讲解和分析,如今义军北上战争进程和局势推演的诸多变化和可能性;以及在市面流通和民生方面所带来的影响和变化之类的。

    这也是培养和维持一个新兴团体,向心力和集体凝聚力的必然手段与过程;正所谓是类似人生三大铁的道理;在日常宣传的大致共同奋斗方向之外,就得维持和营造出一个他们所引以为豪的共同标记和烙印;就是接受过自己亲自教导的资格和传道授艺的这个名分。

    而在讲解这些宏观层面上的东西,也是培养这个群体当中的基本大局观和在战略层面上的认知;当然了,这种事情短时之内也是看不到什么实际效果;在不断强调和增强整体认同感的同时,也是广撒网捕鱼式谋取某种玄学概率的人才发掘。

    因此,当得到黄巢大军义军轻易攻破潭州的消息之后。他也不由在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按照历史进程走到了这一步啊;那接下来自己的一些布置和手段,也该开始发挥作用了。比如隐晦和间接扮演一下似是而非的神棍和先知之类角色,然后从中获取一些利益好了。

    随后,周淮安就在回家的路上,得到了一个来自潮阳方面的意外消息。

    “朝廷派来了招安的使者。。”

    “不,乃是福州经略使陈岩的私人使者”

    作为信使前来的马团校尉刘六茅低声解释。

    “就是那个土军出身的镇将陈岩么。。”

    周淮安不由的反问道。

    “正是此撩呢。。。”

    刘六茅点头称是道,并且为他简单的介绍起对方的背景和缘由来。

    唐代中期以后,南方纷纷而起设以备盗、保境的“土军”。其具体构成颇为复杂,既包括地方招募的健儿,也含有“缓则为农,急则为兵”的团结兵以及稍后出现的“土团”,还有特定时期人数众多“自备资粮,共相保聚”的子弟、乡兵之属。

    这陈岩就是汀州黄连镇人出身的土军将领。当初黄巢的农民军自北方南下,经江西抵浙江,由仙霞岭入福建,进攻建州。建州刺史李乾佑弃城而逃,继任刺史李彦圣被杀。时有当地富有名望的豪强出身陈岩乘机组织乡团,聚集几千人马,号称“九龙军“,赴建州与黄巢军作战。

    因为黄巢所部志在进军福州,因此与九龙军只稍稍接触即行撤离,所以让他捡了个复土的大便宜。朝廷以陈岩守土有功,命在黄连镇设置义宁军,任陈岩为镇将,“置鼓角,赐牌印“,以“剪除余寇,抚安乡井“。

    同年十二月,农民军攻克福州,病急乱投医的福建观察使郑镒表请陈岩为团练副使,率部抵抗。起义军在福州停留了月余,即拔队南下广州,结果让陈岩跟着尾巴顺利地进占福州。

    然后郑镒就后悔了,因为陈岩很快就以郑镒兵势薄弱,庸懦无能为由,就地驱逐和逼迫他离职出奔,而上奏朝廷以自代;但是郑隘虽然兵事不行却是靠山很硬实,抢在朝廷做出反应前很快就从浙南引来了外援,而据建州与之对战。

    而闽地其他的漳泉汀龙各州刺史和镇将们,也乘时各据一方而纷乱四起;所以倒是根本无心南下侵入义军的势力范围,反而因为担心腹背受敌的缘故,想要避免与义军交战乃至受到攻打的可能性。

    现今,身为地头蛇的陈岩显然是已经有些吃不住劲了,除了已经占据的理所福州之外,就连起家老巢的汀州眼看也要保不住了,就只剩下一个黄连镇在苦苦的坚持着。所以慌不择路的到被朝廷视为叛贼的义军这边,来寻找援力和帮助了。

    而身为名义上军主的王蟠在短暂交涉和接触之后,自觉参不透里面的利害得失,就赶紧把这事情直接交付过来了。不过他也提到一件事情,就是当初他在怒风营为大军断后时,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雨覆3
    在荆南七月末,时下时停的沥沥雨水里跋涉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充满泥泞和水洼的路面,让大多数士卒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吧唧一声,那轻快的草鞋和步履什么的,就已经脱脚陷没在了那黏糊糊的泥浆里,然后再被多踩上几下就根本不见了踪影。

    这也让好些这辈子才穿到一双好鞋,尚没有多久的士卒们十分的心疼又无奈;因此,许多人干脆把鞋子收起来系在腰上,而靠光脚跋涉好了。

    更别说是那些驮载着物用的牲口了;一个不小心踩到隐藏较深的水洼、泥坑里,就可能将蹄子给折了,那就是让人十分肉痛的事情了。相比之下,那些在广府就有幸近水楼台式得到一双高帮硬底快靴的老卒们,无疑就要幸运的多了;

    虽然同样也是走的满脚是泥而看起来凭多笨重,但是高边收口和绑腿系在一起的靴帮子,却几乎没能灌进多少泥水而依旧和脚脖子紧紧合乎在一起。而硝制胶合好的靴面也是结实和耐磨的很,再加上镶了铁的硬底子,也不怕藏在泥浆里的砾石嗝脚。

    所以相比队伍中大多数满脸疲色与倦怠的士卒,他们反而是还稍有余力或是游刃有余的一群人。而负责在最前头探路或又是留在队尾,督促和收容那些越走越慢的掉队人员,主要是补入未久的新卒和一些体柔的正卒。

    尽管如此,牵着负重的坐骑同样奋力跋涉在期间的曹师雄,依旧是中气十足的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鼓舞道:

    “大伙儿加把劲儿。。眼看就已经不远了。。”

    “只消赶到下一处,我保管大伙儿热汤饼和坛子肉管够呵。。”

    随着他的声音在低抑的云层下散开,一听到这坛子肉供给的消息,这只满身泥泞与疲惫的队伍也总算再度振奋起一份精神和劲头来了。

    这坛子肉和那硬邦邦的行军口粮一样,可是义军在广府得到的一大发明之一;据说是用许多豆干和下水加上茱萸粗盐酱豉等秘制重料,炖烂装大坛封存而成的可以长期贮存和便于转运的特制军供品;因此在具体口感和滋味上,可是要比除了如嚼咸味剧屑一般行军口粮要出类的多了。

    故而,许多人仅仅在打破潭州城的时候长过一次,就已经对它念念不忘的想起来直流口唌了;于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作为临时停歇地的一处废村里,这些士卒不分新老有些欢喜得拿到每人分下一块坛肉,并蘸着化水泡开的口粮糊糊,甚有滋味的嚼吃起来。

    然而,曹师雄却没有和其他人一般的坐下休息,兼带生火烤干衣甲喘口气吃些热食,而是披着蓑衣的继续巡看起这处营地来。在这一番跋涉之后,还是不免掉队了走散了将近一成左右的士卒,差不多都是新补进来的人手,但还在他的心里预期当中。

    为了这次追讨残敌的由头,他甚至说服了王崇隐拨给他大部人马,而一并率兵飞速北上;却因此放弃了在大破檀州城后的各军大掠数日与例行自寻乐子的休整活动;就是为了抢到这个被秘密告知的先手和机会。

    “和尚啊,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上头了。。就指望你说的没有多少偏差了。。”

    按照对方之前所料多准的面授机宜,相对于重兵云集的潭州,坐镇后方江陵的现任荆南节度使兼宰相王铎,其实是个军略有限的文臣架子出身,麾下兵马也要寡弱的多;因此闻得潭州陷没之后,有很大概率惜身怯敌不战而逃。

    而这就是曹师雄所带表后厢人马的一番机缘所在了,只要能够拿下这个相对空虚的江陵重镇,及其所聚附的人口和财货;那别说是在义军之中自成一军,乃至别出一路的机会和根基所在了。

    要知道这江陵所扼控的荆南之地,虽然地域狭小但经济颇为繁荣,是以唐肃宗时在乾元年间曾两度设为南都江陵府,是既西长安、东洛阳、北太原、南成都之后的唐代五都之一。也是号称“琵琶比饭钵多”“种花比种田多”的人文荟萃的繁华之地,水陆船运极为发达。

    因此,他这一次只带了十日粮做轻装疾进;而原本在对方的建议当中,乘船循水而上是最优先的方案;但是因为大将军府新成立的水军使,几乎吧当地所能找到的船只都搜罗走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废了老大的人情和代价作交换,从义军别部那里换到了许多用以代步的牲畜,而走陆路的行险潜袭之事。

    说实话,就算是已经一意孤行而毫无阻却的走到了这里,他还是有些隐隐的后悔和矛盾,自己怎么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的,就这么将信将疑的遵从了那和尚的规划呢,要知道他可是在远在广府而鞭长莫及啊;难道是对方真有这么神奇的先见之明呢,还是纯粹自己宁愿博上一把的赌性作祟而已呢。

    但是因为走到了这里,也不由他再有多少的反悔余地;虽然实在不行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回头囊括已经占下来次一等的公安、石首之地了,那这么一番大费周折下来,能够所获的好处就要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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