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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虽然当初一副看起来对任何男性不假辞色的冷艳倨傲,甫见面就征服了林炎的心。但被他不择手段强占下来之后,却又化作满腔钢铁也能化成绕指柔的恋热之情。

    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知趣和贴心了,就像是长在他身体上一部肢体一般的让人称心如意,让他很快就在短时间内放弃了对于其他女色的流连,而专宠在她的身上了。然后他又发觉这个女子除了善解人意之外,亦是是在头脑和心机上大有用处,

    不但可以时时的开解和慰藉自己而重新的奋发振作起来,还能适时的为他提供一些恰到好处的见解,和参谋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和疑虑之事。

    比如,利用对于正使孟楷某些粗暴严厉举措的不满情绪,拉拢驻守在城中的那些中层义军将领,一边私下里卖弄人情和结好城中各方的对策,亦是出自她的主意和建言,至少目前看起来效果也是很好。

    因此一贯穷苦潦倒怕了而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他,也对这个女人他难得动了情而生出些补偿性的心理来,而决意为她做些什么或是留下些日后足以持身的凭据;

    而此时随着北伐义军的中路人马大败于襄阳城附近,而十不存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广州;这也是他开始下定决心打破禁忌和底线,而试图暗中与那些具有朝廷背景的某些人,进行私下接洽的伊始和根源。

    但最初的由头和触因,却是他在一次酣畅大醉后口无遮拦的对着女人夸口,可以竭尽所能的弥补和满足她的一切所需;却不想女人却是不喜反忧而泪眼婆娑的一句倾诉,就让他彻底无语了。

    “我乃名门宦女,你能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诰命么。。”

    因此,经过一番断断续续的往复拉锯式交涉之后;最终他暗自接受了来自朝廷密使,敕封为广州刺史和祠部郎中的诏书,并决意将更多的人给拉下水来。如今城中驻留在城中的七个义军都尉,都被他收买和笼络其中的五位;

    剩下两位一个是孟揩的族人兼亲将孟信,一个是虚和尚从怒风营里带出来的都尉程大咬,都是油盐不进也眼中不揉沙子的存在;

    毕竟,他手中可以掌握的军权和屏障的武力实在太弱了,光靠一个“黄门八子”敬陪末位的外甥身份,根本无法与孟楷这般很早就追随黄王出生入死的亲信大将相提并论,反而在日常里事事都要给压过一头;

    要说,原本还有个跟脚尚浅却很有些能耐的虚和尚,在日常事务里可以居中帮衬和调和一二。但是一旦他领兵出外而少了这位的缓冲和弥合之后,孟揩由此对他就愈发的不假辞色和不满,而多有严词急厉之处;甚至几度当众质地、呵斥他的疏忽和错失,令他当众下不得台来而只能唾面自干的颇为尴尬了。

    所以唯今的摆脱困局之计,就只能拉拢这位往昔关系还算尚可的虚和尚,作为外援和助力来牵制一二。至少对方也在朝廷想要招安的对象范




第二百五十章 端倪
    在林言的担保和护送之下,作为朝廷密使的李翰屏,亦得以光天化日行走在广府的大街上;

    只是他望着熙熙攘攘往来络绎而售卖、邀揽声不绝于耳的街市景象,心中却是微微的感触和伤怀,这副繁华景象是否能够再度归于朝廷治下,就看自己的此次之行了。

    他乃是当今门下侍郎、集贤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同平章事、封荥阳郡侯的宰相郑畋,追随多年的资深门客兼老幕属。散受从四品太中大夫之衔。

    这次为了方便他携书招降贼众,不但给出正儿八经的十几份空白告身和一封敕命,还临时追加了他一个正五品下的秘书省左丞官身,以增强相应的说服力与背景。

    他可还记得,作为朝中颇有远见卓识的鼎柱之臣,在两年前黄逆率领的草贼占据岭南,而要求朝廷封其为天平节度使之时。圣主与群臣商议,自己的恩主就曾建议姑且授黄巢为岭南节度使。

    然而素与之政见不和的宰相卢携,当时却正倚重淮南节度使高骈为外援,而辩称道:“高骈才略无双,淮南军更是天下精兵,而且各地军队就快到了。我们又何必惧怕一个小小毛贼,让各地军队离心呢”

    然而郑畋却庭辩:“黄贼因饥荒而起事,靠钱财聚集军队,所以能从江淮起兵,席卷全国。而国家太平日久,兵将忘记了战争,所以各地都闭关不敢出战。若以恩德来免除罪过,等到丰年,黄巢部下想回家,军队离散,黄巢边成了砧板上的肉,这就是兵法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不靠计谋取胜,而靠着军队攻打,我担心国家的担忧不会了结。”

    但是左仆射于琮又进言曰:“岭南出产宝物,富甲天下,如果交给黄巢,国家财源就枯竭了。”圣主心里也指望高骈并不舍岭南宝货,于是同意了卢携的提议,下令宰相们商量起草诏书。

    然而郑畋再谏曰:“贼军百万,横行天下,高骈消极作战,无意消灭贼寇。国家的安危全靠我们,您依靠淮南军,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卢携当场大怒,拂袖欲去,结果不小心把袖子甩到砚台里而污洒了宣麻纸。圣主得知后怒道:“宰相互相谩骂,如何为天下表率。”便罢免了二人的相位。郑畋被贬为太子宾客。

    直到半年前,才因为草贼肆虐江南之势再起而连陷数道,恩主郑畋才以先见之明的一一印证而得以招还复相,主持应对草贼之乱的财计和军国诸事;而他千里迢迢辗转海路的奔赴南下岭外,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按照临行前,刚刚重新宣麻入阁的恩主郑畋耳提面省的一番交代;

    如今贼势甚大而掩有岭外为根基,与过去那些流走不定因食聚散的流贼游寇今非昔比,只怕东南诸道军事荒弱都难免一番糜烂情形了;因此迫切需要他在岭南冒险衔命入贼的招抚手段,来替朝廷和执政宰相在天下战局之外,重新打开一番新局面来。

    此为釜底抽薪和断其后路之策,而其中的关键和要紧之处,就在与那位善于治理手段而使草贼后继不断的妖僧渊玄。既然朝廷鞭长莫及之下亦是无力攻伐和剪除之,那就姑且以官爵名位笼络和安抚之,至其与黄逆离心离德就是功在莫焉了。

    但是当他辗转数千里海陆抵达广府之后,却发现当地的情形却远要比自己预期的更糟糕;那些草贼居然已然在岭南之地开始圈地屯田了,当地百姓也在苟且得安的情况下默认了草贼的统治。竟然完全没有他想象当中水深火热而民怨鼎沸,或又是纷乱不止而流离奔亡的情形。

    而在广州城中,也是早已然恢复了各种市面繁荣与商贸纷忙的景气情形,士民百姓秩序井然与各安其业的日常情态,就与当初在官府治下的几无异同,这也让他愈是心惊和警惕起来。

    须得知草贼这才占据岭外多久,竟然就有这种格局和气象了。要是时日一长之后人心渐变,岂不是变成了不思朝廷恩泽的贼属异域之地了。更别说当地的那些海商大族,原本就是出身卑贱的往来逐利之徒;只消有足够的好处,只怕朝廷的家国大义和君臣名分,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事物。

    而他想要出入广州城都求之不得,因为在草贼的肆虐和残横之下,地方上暗中能够心向朝廷的豪族大户几无所存,剩下的人也不敢与之沾上任何的干系更别说提供协力了。以至于他以一介外来海商的身份,竟然被变相的困在这处广州城中而动惮不得。

    他这才深切感受到恩主当初面对邸文和家书,所发出的“岭外人心不复为朝廷所有”的痛心疾首和失色叹然了。

    然而接下来出乎意料和令人错愕的是,作为他最主要的目标虚和尚,却是竟然发兵攻往安南都护府去了,据说是有朝廷大将曾衮据此光复交州而意图反攻岭西,然而他却是无能为力做些什么。

    于是在左右为难的等候期间,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将目标放到,口碑和风评看起来更加贪恋财货美色权势,的现任草贼留守副使林言身上;



第251章 发端
    作为广府外郭东城十八景致之一,号称“荷波月盈”的春明楼上,已经被清场一空;而只剩下一个侃侃而谈的声音荡漾在顶层露台的空气中。

    朝廷密使李翰屏乃是个生的俊朗清逸,而让人颇有好感和信赖的中年文士;只见他言谈举止之间便似春风拂面,引人亲近却又自有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天然气质。而他抑扬顿挫的一口洛音之中,更有一种让人信服味道和感染力。

    “我家郑相公虽出自五姓七望之家,却是最爱提携天下才俊之士。。”

    “虚头领如此峥嵘大才,区区一介清远军使又怎生匹配的上。。”

    “只消能够及时归正朝廷,自然还有更多的荫赏和追赠、加封呢。。就算是恩泽父母三代以内亦无不可呢。。”

    “若有郑相公为奥援和举主,就算是日后想要为朝廷屏藩一地,或如高令公一般开疆拓土威孚九边,也是未可知否的。。”

    “无论是清贵美职,还是掌柄藩臣,都可归于头领一身呢。。以君之才略,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出将入朝,登阁宣麻(拜相)也未可而知。。”

    “毕竟,郎君所行保境安民,击御外辱诸事,都是于国家与朝廷大有裨益的功绩啊。。”

    “君不见,那位诸葛使君如今正坐享朝廷厚禄,持节夏绥银而检校尚书仆射事,是为天下世人所慕呢,”

    “须知晓,当初郑相公和王堂老、崔使相都是力主招抚的。。若不是朝中有奸佞勾结宋威坏事,截杀了那王大头领(王仙芝)的请臣使者,”

    “只怕义军之中多有与某同殿为臣,或是出外牧守一方了。。又何至于一再触犯天颜而走到黄梅败死这一步呢。。”

    “自然了,如今正当是郑相公执领下众正盈朝的局面,断然再无此所虑呢。。”

    “如今头领既而坐拥数州之地,又执掌权柄于广府,还遥领安南之土;怎么也该当得上一方观察、经略,就算是节镇一地,也未尝可期的啊。。”

    “只是朝廷自有体制,哪怕非常之时亦是难以一跃而就。。不过郑相公素爱英杰,愿好合以五姓女,”

    “若是头领愿意继续著书立学,朝廷亦可为之张目和传扬。。”

    只见他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的,与利害关系结合在一起一环接一环的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但在真正的关键、紧要之处却是滴水不漏的轻轻掩过,或是挪谕开来转而他顾而毫不给人破绽可捉。

    几乎是把从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到财帛子女的追求,再到身前身后的利益,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和诉求的一切事物,都在周淮安面前给事无巨细的列举(试探)了一遍;

    虽然他的表情和话语,看起来诚挚动人的很有些说服力,但是毫无波动的生命体征则表明他平津无波的内心,看起来果然人人都是戏精啊。

    但至少从这些看似漫不经心而有夸大吹嘘之嫌的话语当中,依旧透露出了许多信息量甚大的东西;

    比如那位号称执政当朝的郑畋郑相公,在公忠体国的义理大节之下,也难免在细处上出自荣阳郑氏为代表五姓七望之流士族门第的盘算和考量呢;居然不惜拿出联姻来作为诱饵和筹码的一部分。

    “说起来我倒是对郑相公颇有些兴趣了,却不知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周淮安亦是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

    “还有长安的一些见闻。。”

    “首领若是有心,某当知无不言便是了。。”

    李翰屏不由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要求有些意外,然后又变成从容得体的笑意了。

    然而,一场还算是相谈甚欢的交涉结束,在回到临时栖身的客馆静室之后。

    “李秘丞,你实在逾越过甚。。”

    作为唯一跟班而见证了整个过程,而满脸卑微与唯唯诺诺的年轻亲随,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将相公的使命当作了什么,竟敢在全盘条款之外私相虚授名位于贼首么。。”

    他的真实身份当然不是区区一名亲随,而是郑畋的外甥王嚣,与另一位身兼荆南节度使的宰相王铎也有那么点亲缘关系;目前尚无任何官身而只是一个选人而已。(唐代通过科举之后初步获得任官的资格为选人,还需再经过考揭试之后才能具体放官)

    这一次自告奉勇随同李翰屏前来冒险潜入贼陷之地,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协从者身份谋取一番资历资历,另一方面则是作为变相监督的眼线和间接的保障手段。

    “若不是如此,又安敢取信于此子呼。。”

    李翰屏亦是冷下脸来道。

    “他可不是普通的草贼路数,区区些许名位利禄就能打动和笼络得了。。”

    “君不见如此的见识和谈吐,就算说他是出自五姓之家,或是朝堂的冠缨之族,亦



第252章 发端2
    事实上在留守使的正衙之中,作为被周淮安所关注和念叨的对象,负责坐堂的左军使麾下亲营都尉孟信,却陷入某种犹豫不决的困境和矛盾当中了。

    他个子不高甚至有些轻微佝偻,生得是一副横眉楞目粗手大脚的模样;而露在外的手足上也满是风吹日晒雨淋的跛裂和辛苦打磨出来的老茧子。因此就算是穿上上好桂管布的绵软衣袍,也依旧难掩过往吃苦受累的艰辛生涯,所留下的新旧伤创和其他深刻痕迹。

    他是孟楷同乡兼族人,在山南东道一起投附义军的所谓“**朋众”的穷苦出身。

    因为江淮一带,濒江傍山,川谷重深而颇多荒野匿处。沿岸居民自古以来生性悍豪爽,喜弄兵仗,穷急之时,甚至举村为盗;哪怕贞观、开元等盛世之期亦不得其免,而只能稍禁之。

    著名诗人杜牧在《论**书》中提到:有江南土人相互表里校其多少十居其半,盖以倚淮介江兵戈之地。。。。村乡聚落皆有兵仗,公然作贼,十家九亲。

    更兼大中以来天下纷乱,历代朝廷赋税徭役苛繁,在官府与豪吏的暴掠和高压下,治地百姓相率为盗贼,不少人就近加入**的行列,以逃避官府的追索和劳役当在所不免。

    另外,朝廷推行榷盐税茶的专卖政策而严厉查禁走私,又加剧了这种趋势;正所谓是“巡捕之卒,遍于州县”“盐估益贵,商人乘时射利,远乡贫民困高价,至有淡食浮肿如象者。”;是以这些应运而生的茶盐私贩,乃与当地居民及**开始合流,而形成亦分亦合错综交织的关系。

    孟氏族人就是其中一支常年讨生活于江面的游户/**;每年涨水时冒险放排贩木为业,枯水时就漂流江上而打劫行旅、官宦,也稍带私贩盐茶潜关越卡以图其利。在沿江草市、小市聚居的豪族大户当中,亦是声名赫赫的“排头孟”。

    因此也在很早就与河南贩盐起家的黄氏乡党搭上关系。一亦黄氏当家黄巢在乡起兵南下之后,孟楷为首的水上游户和**朋众,就纷纷响应杀官破卡焚掠巡院与市所,而聚众前往投奔之,遂以敢战用命而成为黄王帐下极为看重的亲信和心腹大将。

    但是眼下的情形,对于孟信本身而言就有些不妙了,因为在他手下突然发现了许多的错漏和亏空;有些是出自他的主张和授意,有些则是他部下私自鼓捣出来的。

    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征收过程当中难免的虚耗和小错失,只要待到下次征收和谷熟之期,就可以想办法填平和对付过去;但未想这些日子底下的人手更加胆肥心大,竟给他整成了一个无法收拾的老大窟窿了。

    更兼还有个他看好的蠢笨小子不知道听了谁人的教唆,因为帐目抹不清又怕干系的缘故,竟然带人私下里把例行下来计核的人,给打了闷棍套袋帮了种荷花(沉江)了,还以为能够就此了事了。而且他事后发现在虚和尚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还不是第一遭做这种事情了。

    那个虚和尚可是眼中不揉沙子的人物,留守司下各色财计往来的规矩和章程更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要想凭军中这些蠢笨苦手的小把戏和伎俩能够瞒混过他,还不如指望把鱼儿淹毙在水里呢。

    要知道自从留守司设立以来,因为这个缘故而一时行事不甚,触犯军法而栽在他手上的头目和士卒,也有数十之数了;一旦让他把住大道理发狠起来,就算是他本家孟将头亦要退让三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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