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我们去看看清儿,”沈芩真是服了雷夫人,要么吃几口,要么全吃完,身体弱的人这样折腾几次,肠胃肯定吃不消,“看看清儿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哎,”雷夫人感激又歉疚地注视着沈芩,“好孩子,不要再叫夫人了,叫我雷姨吧,我想好了,你现在住的园子小而精致,一会儿让人做个牌匾,叫芩居。”
“雷宅总有一个地方,属于你,不要推脱。”
“还有,雷姨知道掖庭医的辛苦,以后你休沐、逢年过节,就来雷宅过,风雨无阻,雷姨等你。”
“就这么说定了啊,”雷夫人拍着沈芩的手,瞥到手腕手背手心的旧伤疤,又是一阵心疼,“这是雷姨的心意。”
沈芩真没想到平日慢条斯理的雷夫人,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插嘴都插不上,只得“恭敬不如从命”,认真行礼:“谢谢雷姨,如果不见外的话,叫我芩儿也可以。”
“哎,好……好好……”雷夫人心满意足地揽着沈芩的胳膊,拐了几个弯,就到了清儿住的屋子。
清儿本来窝在奶娘怀里好好的,一见到雷夫人,立刻两眼放光,坚定地伸出小短手,咿咿呀呀地要抱。
雷夫人看着粉嫩嫩的清儿,心都要化了,赶紧乖啊宝啊地抱着,想到抱一天少一天,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更加舍不得放下来。
沈芩低声说道:“放心,清儿已经记事了,她不会忘记祖母的。”
雷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她这么小,哪会记得”
沈芩浅浅笑,向清儿伸手:“清儿,认识我吗我守了你好几天哟,你还让我换了两身衣服呢。”
清儿忽着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先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芩,然后就咧嘴咯咯笑,斜着小身体要她抱。
“看吧,清儿很聪明,”沈芩抱着清儿,“我只陪了她几晚,她就记得这么清楚了,哪能忘记最喜欢的祖母呢”
雷夫人连日的积郁顿时消退得无影无踪,抱着清儿讲故事、唱歌谣,与早晨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彩云和其他婆子,真恨不得跪下来感谢沈芩。
沈芩见能劝的都劝了,雷夫人吃那么多,也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想打扰她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嘱咐彩云,三餐按时定量,少量多餐。
嘱咐完以后,沈芩愉快地走回自己的暂住小屋,刚经过荷塘,赫然看到“芩居”牌匾已经挂在拱门上,雷宅的效率真高。
房门一推就开了,沈芩望着门发楞,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跑得太快,离开时到底有没有锁门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愉快地不为难自己,推门而入。
进屋的瞬间,沈芩就惊呆了,原本还是极简的矮几、地榻和床榻,忽然多了一个大立柜,谁进来过!
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沈芩被里面满满当当的各种高档材质、四季都有的美衣华服,惊掉了下巴!
量身裁衣不是要花很多时间吗就算是从她第一次到雷宅开始算,这么多衣服,也要做很多时间吧雷宅的效率这么高的吗!
太可怕了!
沈芩对着每件美衣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呆,一件都没换,她是掖庭医,在掖庭那样的地方穿这些衣服,除了拉仇恨值,没有半点好处。
这么美的衣服,弄脏也又不会洗,算了吧,先在柜子里待着。
等沈芩好不容易平复了“突然暴富”的激动情绪,拿出纸笔,继续自己的寻找回忆、研究国公夫人的难题,写着写着,又听到窗格外的响动。
打开花窗,不意外的,又飞进来一只小鸟,还是眨着亮亮的眼睛,啾啾地看着沈芩,腿上绑着一根麦秸。
一回生,二回熟。
沈芩取下之后打开,小鸟就扑楞着翅膀飞走了,看到“今晚吾归,切勿离开。钟”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雷宅外有危险
想到这两天雷宅突然多起来的护院、总是紧闭的大门,甚至晚上都有巡夜的脚步声,沈芩不由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又稍微放心了一些。
夜骑回永安城遇伏时打退了四名伏击者,事实证明,她的空手道战斗力很强,加上熟知人体要害,只要不用阴招,一般都不在话下。
沈芩又放心地继续写写画画,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耳畔响起被伏以前,钟云疏说的话,“傻,设伏拿赏金的人,你还指望正大光明过招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芩立刻起身关窗,到关门上栓的时候,听到一阵劲风,想要避开,突然后颈骤疼,就不省人事了。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快得让人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
正午时分,彩云到芩居,只见房门紧闭,门锁上挂着一张纸“我回掖庭了。”
彩云敲了敲门,没人开,只得拿着纸张,赶到雷夫人那里去复命。
雷夫人看着纸,说不出的奇怪,纸是芩儿惯用的纸、字和笔也是她的,可是……她有什么事情要走得这么匆忙,连声招呼都不打
“彩云,去门房问一下,沈姑娘何时离开的”
彩云应下,急忙去找门房,过了一刻钟又匆匆赶回:“大门房说,沈姑娘牵着褐云走的,说是掖庭有急事,要赶紧回去。请门房转告夫人和二公子,还有义公子。”
第118章 更迭
雷夫人猛地想到钟云疏和沈芩夜归被伏击的事,立刻嘱咐道“让刘护院带人去追,把芩儿安全护送到掖庭再回来。”
彩云应一声,匆匆去安排。
不出一刻钟,雷宅的大门打开,奔出两匹马,径直向掖庭的方向追去。
……
大邺国都永安城大诚宫殿群,无论阴晴雨雪、四季更迭,甚至于地震天灾,大诚宫靖蓝色琉璃瓦顶和白色宫墙,构成了蓝与白最简约最极致的美伦美奂。
熬了好几日、终于得一刻闲的钟云疏,站在大诚宫最高处的钟楼上,任寒风吹得衣袂飘飘,向着雷宅的方向张望,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一刻钟没到,邺明帝的贴身侍官就来催请,陛下召见。
钟云疏整束官袍衣带,跟着侍官前往邺明帝病卧的长生殿,这几日陛下的脸色,与长生二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大邺建国至今,传到第十一任国君,邺明帝。
邺明帝萧河二十二岁即位。
用五年时间,驱南蛮、逐北夷,招蕃将充军营,结束了战乱纷乱;之后,兴修水利、减赋降税、救百姓于倒悬,把大邺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状态下振兴起来,开创了长达三十年的安定局面。
可惜,时间不为任何人减缓流逝,两年前,邺明帝萧河老了也病了,幸而子女众多,杰出者也多。遂任命大皇子萧瑾为监国,主持朝政。
钟云疏走进长生殿,只见形容憔悴的明帝靠坐着,地上跪着一波刑部和大理寺众臣,对他而言,实在见怪不怪,不用问发生什么事,只要静静听好即可。
“噼哩啪啦……”邺明帝额头青筋暴跳,摔了一地的杯碟,上好的器皿摔出了悦耳的响声,“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臣知罪。”众臣念经似的惶恐完,又集体缄默。
“还是你们觉得,孤时日无多,早早地替孤定下未来的国君,盼着孤早点死!”邺明帝喘着粗气,脸色红润得异常,却无损多年杀伐决断的威严和气场。
“臣不敢!”众臣跪倒了一片。
“不敢”邺明帝喘了一阵,见到了鹤立鸡群的钟云疏,眼中有了暖意,“云疏……按大邺律刑令书,第三百一十二条、第三百二十九条、第三百四十四条,孤今日要肃清刑部!”
众臣趴在地上,头磕在光可照人的镜砖地面,浑身抖得像筛糠,明帝明明病得快死了,怎么忽然又变回以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煞神模样
“孤是病了,”邺明帝的呼吸都很艰难,“但是孤不糊涂、也不是傻子!”
“陛下息怒。”钟云疏看到,跪了一地的人里面还有雷鸣,可是雷鸣背对着自己,连个眼色暗号都没使。他不担心跪倒一片的,只担心邺明帝别气死了。
邺明帝怒极反笑,“大理寺的黑岩狱,全大邺最坚固的大狱,最森严的守备,最强干的捕快巡监,没人里应外合,连大门都进不去!”
“现在你们告诉孤,大理寺的重犯被劫走了!”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已经发海捕文书,调大理寺所有精锐追拿!”刑部尚书的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头都不敢抬一下。
“云疏拟旨,”邺明帝布满皱纹的眼周,双眼却炯炯有神,“革去刑部尚书、刑部左右司丞……一干人等官职,雷鸣任刑部侍郎,你任刑部尚书!恢复前刑部尚书所辖人等的职务!”
满座皆惊,被点名的众臣,除了刑部尚书和雷鸣,其他的当场晕厥。
“是!陛下!”钟云疏走到矮几前,接过侍官备好的笔,不出半个时辰,六份沉甸甸的圣旨就拟了好,“请陛下过目。”
邺明帝阅过,颤抖着双手盖上了玉玺大印,监国两年,他还没死呢,当年一起浴血沙场、同甘共苦的老臣却死的死、伤的伤、贬的贬……
内侍官当场宣读圣旨,侍卫、内侍一拥而上,一众大臣被扒了官袍、摘了官帽,轰出长生殿。
内侍官和侍卫又匆忙携带圣旨,在永安城各处宣旨,传达面圣口谕。
邺明帝等一众人退下,就体力不支瘫了回去,望着明黄的织纹纱幔顶,问“云疏,传孤旨意,将晋王萧瑾押入天牢,削王职除藉,与黄羊教一案并论并处。”
“陛下,传旨容易,只怕晋王不服。”钟云疏一针见血地戳穿。
“不服我这天子还不敢自封为神,他倒好,当了两年监国就开创了黄羊神教,他属羊,爱养黄羊,黄羊就一步登天,成了黄羊神。哈哈哈……”
“君权神授,他还没成国君,就视上万百姓性命为刍狗!这个混帐东西!把孤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大邺当成什么!”
钟云疏的劝,也就是随便一说,此时此刻,他与萧瑾已是生死之争,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邺明旁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起来,下了重大决定似的,吩咐道“云疏,替孤再拟份旨意,由韩王萧珂暂代监国一职,若有半点闪失,与萧瑾一并论处!”
“是,陛下。”钟云疏又拟了两份圣旨,盖了玉玺印,由内官捧去大殿宣旨。
邺明帝昏迷了六个月才苏醒,醒来以后发现江山摇摇欲坠,只能每日咬牙切齿地拼命硬扛,希望能争取到更多时间力挽狂澜。
而钟云疏,就是邺明帝的左膀右臂,可以随意进宫面圣,随时奏请批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心怀不轨的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钟云疏并不在意,因为从他们一家进入永安城那天开始,就始终如此,不管用什么方法也无法改变。
“云疏,你不怕老头子我,忽然就嗝了”邺明帝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太多世事,此刻通透得像老顽童。
“陛下,谁都会死,我也会,早晚而已。”钟云疏温文尔雅地回答,算不上恭敬。
“唉……”邺明帝觉得太难了,辛苦保江山要花几十年,毁江山只要两年,为了大邺江山,他必须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至少要找到真正合适的王储才行。
“陛下,臣告退。”钟云疏慢慢退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雷宅。
。
第119章 追逃
寒冬的夜色降临得很早,钟云疏赶回雷宅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不见星月。想到沈芩会和雷夫人一起等他吃晚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可万万没想到,他兴冲冲地走进静园,只看到孤单的雷夫人殷勤盼望的眼神,“义母,吃了吗”
雷夫人盼了大半日,终于见到了钟云疏,赶紧迎过去“云儿啊,沈姑娘上午陪着我,中午去请她吃饭的时候,留下了这张纸说是回掖庭了。”
钟云疏抓过纸张,心中一凛,随即问道“她何时离开的”
“我让彩云问过门房,晌午不到骑马离开的,”雷夫人被钟云疏少见的紧张和愤怒惊到了,“我见过芩儿的字,还是不放心,就派两个精干护院追过去,说来也怪,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
钟云疏吹了几声奇怪的唿哨,几只鸟儿腾空而起,向四方飞去。
正在这时,彩云领着两个人匆匆跑进来“夫人,出大事了!”
雷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出什么事了,好好说!”
两人就是雷宅派出的护院,是雷尚书的忠实下属,向雷夫人行礼禀报“回夫人的话,我们出门后一路追赶,追到掖庭都终没见到沈姑娘;又向掖庭打听,不曾想掖庭轮值的女皂吏一个字都不肯说。”
“我们软硬兼施足有半个时辰,直到出示了雷宅的令牌以后,她们才说掖庭无事,沈姑娘不在掖庭。”
“我们又快马赶回,夫人请恕罪,回来路上,我们连沈姑娘的影子都没见到。”两名中年汉子额头尽湿。
钟云疏吩咐“把雷宅所有的门房全都找出来,让彩云去认,今日回话的是哪一个”
“是!”两名护院脚步匆匆地离去。
雷夫人的脸色惨白如纸,拉着钟云疏迭声问道“云儿,义母是不是又做错了我当时想派人去找你,可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你……”
“就想着,雷家护院也不是吃素的,一定能护着芩儿的,可是……”
钟云疏的胸膛激烈起伏,耳畔嗡嗡作响,随手向夜空扔了一朵消息烟花,等烟花散去才强作镇定“义母,沈姑娘这几日住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来人,送义公子去芩居,快!”雷夫人很有自知之明,一切都以越快越好为目标。
钟云疏在女使的带领下,进了芩居,看着凌乱的书案,纹丝不动的床榻以及装满华衣美服的衣柜,心越来越慌。
横行了整整两年的萧瑾,监国被撤,晋王号被削,押入天牢;大理寺抓住的黄羊教众一干人等,被劫走……一件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强行扭结成了一桩大事。
钟云疏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冲出芩居,跑到马厩翻身上马,径直向大诚宫的天牢方向一路狂奔,随手扔出一个又一个消息烟花。
将静谧无声的夜空,映出了光彩夺目的变幻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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