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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钟云疏策马狂奔到半路,差点和马车撞到一起,雷鸣死里逃生跳下马车,很是无语“新刑部尚书钟大人,大晚上的发狂骑马,是几个意思”

    “沈芩被抓走了!”钟云疏一把揪住雷鸣的襟口,“我之前就对你说,义母出那么大的事情,雷宅的门房和护院肯定有细作,让你赶紧查!”

    “对不起,哥!我完全忘了!”雷鸣指着自己硕大的黑眼圈,“这几日我和你一样忙,而且今晚你还能回家休息,我还要协同抓捕劫狱的,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见不到娘亲!”

    钟云疏气得松开雷鸣,转身在石墙上猛捶了几拳,异瞳双眼布满血丝,像头异变的暴躁怪物。

    “哥,你别急啊!”雷鸣太熟悉钟云疏了,别人看不出来,他早知道了,他千年冰山万年大海的义兄,终于动了凡心!把一颗心都放在了沈芩姑娘身上!

    “你怎么确定她被抓走了”雷鸣观人于微,对沈芩印象极好,同时也对她有些畏惧,毕竟随身带匕首的女子,绝对不好惹。

    “她留的纸字有问题,”钟云疏从怀里掏出纸张,“她平日写字和我们不太相同,很明显这字不是她写的!”

    “雷鸣,我要动用大理寺和刑部的力量,寻找沈芩!”钟云疏完全不管雷鸣生吞鸭蛋似的震惊表情,“我放了所有的雷鸟,相信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越晚找到她越危险!”

    雷鸣浑身僵硬地仿佛一块木头“哥,今晚大理寺、刑部和暗杀门联合行动,根本抽不出人手来找沈姑娘!你虽然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可是这种紧要关头这样做,相信我,不到十日,你又会被扔到掖庭去刑讯!”

    钟云疏甩开雷鸣,吹了一声呼哨,翻身上马“我现在就去找她!”

    “哎,哥,你回来!”雷鸣很是无奈,都这么大人了,做事老是变个没完,“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怎么找到沈姑娘!”

    正在这时,一名大理寺官员飞马来报“雷侍郎,天牢被劫!”

    “什么!”雷鸣恨不得自己是道闪电,把这些关押的祸害全都劈了,大理寺被劫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大诚宫的天牢都能被劫!

    萧瑾这次大约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自立为王,可是陛下还稳如磐石,任了怎么折腾,都做不成什么大事。

    雷鸣抢过马僮手中的鞭子,大喊一声“驾!”马车得得地追着钟云疏离去的方向,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

    “义兄!等等我!还有一件大事!”

    “钟尚书,你给我等下!”

    雷鸣咆哮道“钟尚书!事态严重!快停下!”

    钟云疏知道雷鸣平日不靠谱,一惊一乍的非常孩子气,但是他公私分明,从不越界犯错,只得调转马头。

    雷鸣凑到钟云疏耳畔“萧瑾跑了,天牢被劫!”

    “刚升职还没来得庆祝,事情出得一桩比一桩大!这算是怎么回事”

    钟云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理寺劫狱,整个大邺总共发现生两次;从大诚宫的天牢里逃出来,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




第120章 宫变
    “哥,我也不信,”雷鸣万分同情地拍了拍钟云疏的肩膀,倒霉催的“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遇上了大邺从未有过的劫天牢,“咱俩怎么这么惨呢”

    苦命的难兄难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通知兵部、永安城统领和城外玄机营,”钟云疏从石化中缓回来,“即日起永安宵禁,关闭大诚宫所有宫门,护城河开闸放水,谨防宫变!”

    雷鸣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头皮阵阵发麻,两眼发直“哥,这么严重吗”

    “晋王萧瑾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能创黄羊教,能从天牢逃脱,必是留了后手,”钟云疏一脸肃杀,“沈芩多半在他手中。”

    “是!雷鸟联系!”雷鸣当场卸了马车,策马急驰到大诚宫警钟楼下,咚咚咚敲起急集鼓和金锣。

    漆黑的夜,永安城八大钟鼓楼火把熊熊燃烧,鼓声震天,锣声齐鸣,楼上巡夜的变成披坚执锐的铁甲军。

    坚固沉重的城门徐徐放下,宽阔的护城河水声轰鸣。

    驻扎城外的玄机营从四面八方,向永安城驰援。

    巍峨的大诚宫灯火通明,永安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流落街头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雷宅里,雷尚书留下的精锐护院,从库房中领出铠甲和兵器,

    ……

    钟云疏的双眼自带亮出御赐令牌,通过重重盘查,进入养心殿时,邺明帝正披着厚软的大氅站在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重重夜色,仿佛看到更遥远的地方。

    “陛下。”钟云疏恭敬行礼。

    邺明帝仿佛没有听到,不管内侍官如何劝说,都不愿意躺回床榻,仿佛满屋的锦绣珍奇像噬人的恶兽。

    内侍官一见钟云疏,赶紧溜步过来。

    钟云疏轻轻摇头,静静等着,这种时候谁劝都没用。

    片刻以后,寒风陡然刺骨起来,强撑的邺明帝被吹得一阵猛咳,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内侍官吓得快晕过去了。

    邺明帝咳完,才极缓慢地转过身来“云疏,你来啦。”

    “是,陛下。”钟云疏仿佛刚到一般。

    邺明帝晃晃悠悠地躺回床榻上,悲凉地开口“孤方才和苍天打了个赌,如果孤能撑足两刻钟,就放瑾儿一条生路,可惜啊,孤老了,很老了,连一刻钟都撑不到。”

    “陛下……”内侍官唤一声,转过身悄悄抹去眼泪,再强打起精神。

    邺明帝的视线极慢地移到钟云疏身上,看了又看,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为何你不是吾儿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钟云疏无意揣测邺明帝的想法,只是静静的,当个摆设和树洞。

    “云疏啊,当年孤和你父亲一起南征北战,睡过草地,也睡过雪地,受过很多伤,有次被围完全没有胜算,你父亲问孤,大邺前几任陛下连永安城都不出,孤为何要跑这么远受这么多罪”

    “孤想了想说,孤不愿看大邺江山支离破碎,也不愿意孤的子孙每日过得惶惶不安,为了他们,孤死在这里也无妨。”

    “你父亲笑孤,说儿孙之命有天地眷顾、更靠自己,没有谁能为子孙打理好一切。孤要是知道,会有这样一日,大概那日就冲不出重围了。”

    “孤悉心教导他们,却不曾想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局面。孤的大皇子,年幼时还下过地,住过农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换作其他人,必定会对邺明帝掏心掏肺的话,感激涕零,多不容易啊,陛下与下官谈心。

    可是,钟云疏却开口“陛下,事已至此,为防事态恶化,不如早作准备。”时间不会倒退,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这孩子,”邺明帝非但没生气,反而面带慈祥,像嗔怪晚辈的老者,“孤抱怨一下都不愿意听,嫌弃孤这个老头子了”

    “陛下,”钟云疏强压着几乎要爆发的焦躁,“若陛下已作万全准备,臣告退。”

    “云疏,你有牵持了,”邺明帝病重却不瞎,“你方才向外看了三次,夜枭队已经出发半个时辰了,沈家女儿会平安无事的。”

    “……”钟云疏默然,即使昏迷不醒六个月,醒来的邺明帝仍然是多年前“千手千眼”的一代帝王。

    “孤儿女众多,他们对孤恭敬无比,背后怎么样,孤也知道个大概;要说亲厚,你反而更像孤的儿子,哪怕你没有长在孤的身边。”邺明帝长叹一口气。

    “云疏啊……”

    “臣在。”钟云疏知道夜枭队有多厉害,心里就有多紧张,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邺明帝手中的大权到底握在谁的手里。

    “他来了,”邺明帝闭上眼睛,“孤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你偏偏挂记着沈家丫头,唉,云疏大不中留啊……”

    钟云疏浅浅笑“陛下,您的心意,臣知道。您允诺臣调查旧案,臣自然会践行约定。还有,陛下金口玉言不要忘记。”

    邺明帝一拍床沿“你小子,得寸进尺!”

    “陛下所托几乎要臣的性命,”钟云疏活得异常通透,伴君如伴虎,哪怕邺明帝是头年迈慈祥、从未对他出过爪的猛虎,“不讨要一些,臣心有不甘。”

    长生殿外的石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兵器铠甲摩擦声、内侍出面阻拦血溅当场的惊叫……复杂地传向内里,听得环立四周的内侍官脸色惨白。

    “咣当!”一声,殿门大开,夜风呼啸而入,卷走一室温暖。

    本该在天牢的晋王萧瑾,一身崭新的蟒袍帝冕,在兵部几位大将和大批甲卫的簇拥下,走进长生殿。

    见殿内只有六名内侍官、一个快死的邺明帝,还有蓝黑眼睛的钟云疏,很是得意。

    “儿臣见过父王!”萧瑾倨傲地微一点头,“父王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属下立刻将内侍官押住,唯独没动钟云疏。

    邺明帝轻轻摆手“孤的好儿臣,怎么来得这么晚来人,拿棋盘来。”

    “父王,”萧瑾拍了拍手,属下立刻呈上一份禅位诏书,“您年事已高,何必如此操劳禅位吧!”

    。



第121章 宫变(二)
    邺明帝最忠心的内侍官挣扎怒喝“放肆!啊!”

    一把尖刀刺入内侍官的咽喉,银光闪过,颈动脉喷出的鲜血溅出三步以外,短短数十秒就摔倒在地,圆瞪的双眼满是愤慨,殷红的鲜血顺着光滑的镜砖,蜿蜒出触目的痕迹,沾染了废晋王萧瑾的靴子。

    只可惜靴子是黑色的,染多少血都看不出来。

    萧瑾不避不让,踏着内侍官的尸体,又向邺明帝逼近三步,笑得阴森森“父王,禅位吗”

    其他内侍吓得倒退几步,再也没人吱声。

    邺明帝靠坐在床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漠开口“萧瑾,现在退下,你与孤仍是父子,否则……”

    萧瑾一双黑瞳登时布满血丝“父子!自古无情帝王家,哪来的父子!萧河禅位!”

    邺明帝移开视线,叹息着摇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不配!”

    当啷啷一声响,萧瑾将搁着诏书的托盘砸在地上,像被激怒的猛兽发狂,”我不配谁配!”

    “来人!给本王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几声金属刺破皮肤的响动,所有内侍连挣扎都没有,割喉倒地无一幸免。

    一瞬间,整个养生殿,邺明帝和身边的钟云疏,周围满是闪亮铠甲和硬弓强弩,只要他们敢稍稍乱动,不出两秒就会被射成豪猪。

    内侍们脸上的表情凝成永恒,而钟云疏俊逸淡漠的脸庞连一丝惊讶都没有,沉默地注视着萧瑾。

    “孤不会授意禅位,你死了这条心。”邺明帝尽管病重,面对这样的宫变,却镇定地仿佛刚点了一出折子戏,静待好戏开场。

    萧瑾伸回刚迈出的腿,阴毒的视线转到了钟云疏身上,从宽袖里取出一柄匕首“钟云疏,本王知道你是父王的一条忠犬,哪怕父母殉国而亡,你仍然忠心耿耿。”

    “这把匕首眼熟吗!哈哈……”一身登基帝装的萧瑾笑得有些神经质,“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遗物,惟一的一件。”

    “你这个人不祥得很,父母双亡,义父横死,这把匕首就像你一样,在谁的手里就是索谁的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了吗熟悉吗”

    这把匕首应该在沈芩身上,此刻在萧瑾手里,只意味一件事情,她在他手里,从怀疑变为实证。

    钟云疏的颌肌绷紧,额头青筋暴跳,并没如萧瑾心愿暴怒抓狂,只是紧盯着他把玩着的匕首“是啊,这把穿云匕首,本就是古物,死了多少主人才到我父亲手中,并不稀奇。”

    “钟云疏,你这个冠姓丧家犬,人人唾弃你,躲避你,却又不得不求助你,”萧瑾一点一点刺激着他,“得救以后,转身就可以捅你一刀,你活着有意思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钟云疏早已不是当年,蟋蟀似的青涩少年,稍微被激惹一下,就能变身疯子与人打得至死方休。

    “是啊,可是现在有个人,她是真关心你,也是真想帮助你,”萧瑾最痛恨钟云疏总是淡定的脸,像偶人一样没有生气却又无泄可击,“她在我手里。”

    “要么他死,”萧瑾的视线瞥向邺明帝,“要么她死,”说着继续把玩匕首。

    邺明帝浑身一颤,“萧瑾,你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脸到这里来提禅位!孤子女众多,选谁也不会选你这种禽兽当储君!”

    “既然这么说,”萧瑾嬉皮笑脸、眼神却冷酷得令人发毛,“父王,得罪了!来人,动手!”

    钟云疏抽出九节鞭刚要迎上去。

    “住手!”邺明帝高举一手,满脸的皱纹都诉说着不甘与畏缩,“瑾儿,你过来,父王有东西要给你。”

    萧瑾看着邺明旁喘不过气的样子,不顾下属阻拦,推开横在身旁的长矛,大步走到床榻旁“有话快说。”

    邺明帝喘着粗气,越喘越厉害,声音越发微弱。

    萧瑾不得不凑到邺明帝嘴边“遗诏你说什么!大声点!”

    说是迟,那时快。

    邺明帝宽袖中一把乌黑短刀,顺势插进萧瑾的胸口,自己儿子的心窝,病得再厉害也不会认错。

    萧瑾瞪大眼睛望着胸口渗血的短刀,疼得浑身剧颤,单手勉强撑起,最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床榻边,嗫嚅的嘴唇,唇角不断渗血,大口大口地咯血。

    萧瑾下属惊得上去抢人,靠着最近的,被钟云疏的九节鞭击中要害,瞬间身亡;方才的情形,分毫不差地重新上演,其他人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钟云疏嘴角上扬,“擒贼先擒王,”重病在身的邺明帝给众人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实践课。

    萧瑾惊恐得注视着微笑的邺明帝,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沫,“父王……你……”

    邺明帝温和一笑“你是孤的儿子,孤刺偏了,你不会死,但是……你……噗……”话音未落,喷出一大口鲜血。

    父子二人,一高一下两两相望,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镜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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