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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谢陛下恩典。”大臣们离座行礼。

    “福德,”邺明帝仿佛刚想到一件事,“给掖庭也送一份大年菜,今晚的菜色都预备一份,奖励她们地震来袭、瘟疫肆虐之时仍然恪尽职守,护住囚徒性命。”

    一时间,群臣都艰难地保持着欢喜的脸色,连眼神都没有改变。

    沈芩始终低着头,怕自己忍不住想笑,赐掖庭年菜,根本就是打了众臣狠狠一记耳光。

    平日里,掖庭吏的级别最低,任由众臣碾压,无论如何行赏都轮不到他们,可是今天,却在除夕夜宴时得了一份大年菜。

    如果参加除夕夜宴是一份荣耀的话,分送年菜就是一分脸面,掖庭今晚的脸面最大,啧啧。

    可以想象,魏轻柔花桃陈虎他们看到马车送来年菜,会是怎样的目瞪口呆,会不会欣喜若狂就不得而知了。

    邺明帝赐年菜就是一种敲打,也是一种承诺,不论官职大小,只要尽心尽力,哪怕是掖庭小吏也能发光发亮。

    “是,陛下!”福德到月华殿外仔细吩咐。

    很快,御膳房预备的年菜,经内侍之手,坐上等候已久的马车,出了大诚宫,向四面八方送去。

    “孤与众位爱卿,宾主尽欢,同乐同享,甚是高兴,”邺明帝缓慢而稳重地起身,“云儿,沈丫头,走,陪孤消消食。”

    “安王,替孤再陪陪众位爱卿,除夕之夜嘛,不用如此拘谨。”

    邺明帝就搭着福德的手,踏上织毯,钟云疏和沈芩立刻起身,一行人离开月华殿,径直往长生殿去了。

    “是,父王。”安王和安王妃,以及各位大臣,望着钟云疏和沈芩离去的身影,神情各异。

    大臣们吃了一通挂落,还没来消化,却见安王夫妇就这样被晾在一旁,这顿除夕夜宴,真是让每个人都如鲠在喉,咽不上,吐不出,憋得慌。

    消食!

    哪个国君消食的时候,拉着刑部尚书叫云儿,拽着掖庭医监叫丫头的笑得那叫一个慈祥可亲!

    安王咬牙切齿,要不是安王妃拦得及时,一定当场掀桌,到底谁才是老头子的儿子和儿媳!

    一瞬间,美得不真实的月华殿,暗流涌动,那些锦衣华服、珠钗环佩都失了颜色。

    礼部大臣是全场最轻松的,溜到安王身旁“安王殿下,歌舞乐者还候着呢,要不要传上来”

    安王妃立时秀眉微蹙,歌舞者们正是美得像花露的年纪;依循惯例,表演结束,他们就会被分赏给大臣们带回宅邸。

    安王最喜这些美好的姿容身形,带回去又不知道要荒唐多少日才能恢复

    安王妃仿佛被强灌了一盏黄莲汁,苦不堪言还要强颜欢笑,不然她这个王妃就不大方得体,想到这里,手中的帕子就攥得极紧,保养得极美的指甲几乎扎进掌心。

    安王满腔愤怒在上头的瞬间,一想到之前的舞美人美,仿佛烈火当头遇到一盆冰水,微微一笑“除夕夜宴,良辰美景,岂能浪费”

    “来啊,把歌舞乐工都传上来!”

    礼部大臣立刻高声通传“安王殿下有令,除夕之夜,鼓乐起,舞清平,歌永乐,祈平安。”

    一时间,鼓乐阵阵,舞者从月华殿各门鱼贯而入,带着完美的笑颜,在织毯上翩翩起舞,尽心尽力地讨众臣欢心。

    。




第195章 任选三件
    长生殿内,邺明帝拆了弹力绷带、卸了软甲,通体舒畅地躺着,女使们按照沈芩的指导按摩四肢、促进血液循环。

    钟云疏肃立在一旁观察着。

    沈芩望闻问切忙个不停。

    内侍官福德在小厨房里煮夜宵,边煮边抹眼泪儿,自己的前途是越来越光明了。

    “值了”邺明帝惬意地躺着,身体各部位还垫着软枕,揉着被软甲硌出来的红痕,“沈丫头,这法子好,太好用了”

    沈芩腹诽,光表扬没有实物奖赏,有个毛线用

    哦,对,九品升六品,俸禄减半,这个对她来说也是特别硌人的实物奖励。

    一想到之后还要入太医院,和那一大群心高气傲、医术普通、整天只会说放肆的太医们相处,整个人都不好了。

    “丫头,是不是觉得孤阴险又抠门”邺明帝打趣道,沈芩的喜怒不形于色,在他这里完全不够看。

    “罪女不敢。”沈芩折腾了一整日,连装傻都觉得费力,下意识特别认真地回答。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呢”邺明帝有些惊讶,经历了沈家剧变、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沈芩,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心无城府,还是大智若愚

    “陛下,记得,静卧十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少。”沈芩实在懒得争辩,确认邺明帝除了疲惫以外,没有其他状况,暂时放下心来。

    “沈丫头,”邺明帝知人善用,虽然大病初愈,头脑却始终清醒,“孤一言九鼎。”

    “内侍大人,”沈芩还是不放心,“请看好陛下,不然很可能功亏一篑。”

    “沈录事,请放心,”福德很高兴,他现在算是稳稳地搭上了钟云疏和沈芩这条路,“陛下,时候不早了,要不就此歇下”

    “成。”邺明帝眼前勾心斗角、察颜观色的人实在太多,沈芩这样直白通透的,少之又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愧意。

    身为国君也不能随心所欲,他想给她一些补偿,歇息了一阵,他看她的脸色稍微好些,吩咐道“福德,带沈丫头去私库随意挑三件东西。”

    “是,”福德心中大喜,“沈录事,这边请。”

    “陛下,”沈芩一想到今晚是除夕夜,觉得再不挑些东西,对不住这么辛苦的自己,“您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去,尽管选。”邺明帝大方地挥挥手。

    沈芩跟着福德,一路左拐右转,进入了传说中的、戒备森严的“国君私库”,其实是个隐密性极好的院子。

    因为福德带路、又有口谕,进入得很顺利,到了私库入口,“沈录事,请。”然后报了通关语,紧闭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沈芩小心地跟在福德身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博古架,架子上全是造册登记过的宝物足有一人多高的象牙佛雕、通体晶莹的美玉、大如龙眼的珍珠、名家字画、金灿灿的金叶子金元宝

    看得人两眼发花,晕头转向。

    福德一边介绍,一边悄悄打量沈芩,别说她,就算是阁老、丞相进来这里,都会大呼小叫,她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镇定呢

    “内侍大人,我可以要这个吗”沈芩的双眼完全不够用,不停地转来转去,忽然瞥到一个特别的东西,是一块机械西洋表,时分秒三针齐全。

    不错,以后可以拿这个数脉搏,观察病人的心跳和脉搏方便多了。

    “沈录事,请。”福德的眼睛一亮,暗想,好眼光。

    沈芩在私库里转悠了一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美得耀眼的东西,大多价值连城,可是她现在居无定所、还处于戴罪立功的状态,就算拿回去,也会成天担心被偷被抢。

    所以,就此打消了念头。

    沈芩又随兴地翻起一本古籍,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一本详细讲述大泽河下游南疆动植物和风土人情的南疆闻录,作者名讳不详,除了文字介绍,还有精美的插图。

    不知道这本书和了尘推荐的那本,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内侍大人,这本书可以要吗”

    “可以。”福德应声回答。

    沈芩立刻把书搁进托盘里,又继续转悠,还剩最后一件东西,要什么好呢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株罕见的大野山参。

    “内侍大人,这株参可以要吗”

    “可以。”福德有些傻眼,他见过大诚宫形形色色的女子,真不知道还有沈芩这样的,不爱珠钗翠玉,进私库要了这么三样东西。

    沈芩在福德的指导下,办好离库手续,把东西都搁进自己的双肩包里,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钟云疏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寒风刺骨、白雪堆积,他似乎天生不怕冷,连脸色都没变过。

    “内侍大人,陛下已经歇息,嘱咐我带沈录事离开即可。”钟云疏向福德微一点头。

    “有劳钟大人,一路平安。”福德生怕长生殿没人伺候,步覆匆匆地赶过去。

    钟云疏和沈芩在雪地里慢慢走着,走到了大诚宫的三重门外,赵箭已经提着灯笼等了许久,一见他们走来,立刻迎了上去。

    “钟大人,沈大人,饿不饿,陈娘已经备好除夕饭了,快回吧。”

    三人离开大诚宫,刚要上马车,就听到附近一阵骚动和混乱的响声。

    “钟大人,沈录事,你们还没走啊”安王披着貂皮大氅,在护卫和侍者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除了脸色不善的安王妃,后面还跟着月华殿的两名舞者。

    沈芩注意到钟云疏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虽然好奇心爆棚,却也知道分清场合,咦那两名舞者就是山祝里的山神和水神啊。

    可是,他们这样出色的舞者,怎么这么短时间不见,就如此狼狈地站在安王身边

    少年脸上带伤,少女污了衣裳,穿着舞服,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回殿下的话,微臣正要离开,”钟云疏像往常一样垂着眼睫,让人看不分明他真实的眼神,“沈录事,走吧。”

    沈芩一听,立刻往马车里钻。

    “安王殿下,您方才说过,出了大诚宫门,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少女舞者扑通跪倒,少年也跟着跪倒。

    沈芩一怔,什么情况



第196章 竹叶胎记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沈芩不太明白,问钟云疏。

    “夜宴结束,歌者舞者会被王公大臣们带走,安王今日挑了最好的,”钟云疏掀起车帘,“他们似乎不愿意。”

    “……”沈芩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形势比人强,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能多管闲事,忍住忍住。

    “怎么”钟云疏有些诧异,“你也瞧上了”

    “我一向欣赏美好的人事物,他们方才的舞跳得那么美,却要沦为玩物,我觉得……可惜了。”沈芩强行把万恶的封建统治给咽了回去。

    “他们都是贫苦出身,常常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才能到大诚宫演舞,目的就是能进入王公大臣家,从此衣食无忧。”钟云疏的神情有些冷淡。

    “哦,那我们走吧。”沈芩叹气,人各有志。

    “驾!”赵箭一挥马鞭,马车得得地开跑,从安王夫妇附近经过,不曾想两名舞者突然不要命似的扑到马车前,强勒缰绳攥住,“哎哎!!!”

    马车突然一震,两匹马被突然扑到前面的人吓得撅了前蹄。

    钟云疏瞬间将沈芩护在怀里,“赵箭,怎么回事!”

    “钟大人,他们拦车!”幸亏赵箭的驾车技术极强,没让马踢到他们,唬着脸斥责,“你们俩怎么回事!”

    “求钟大人收留我们!”两名舞者吓得脸色发白,跪在马车前。

    钟云疏扶沈芩下车,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他们,淡淡开口“钟某不收歌舞伎,整个永安城都知道。”

    “钟大人!”演水神的女舞者眼泪在眼眶里的打转,“求您收下我们吧。”

    “好大的胆子!”安王气得脸都绿了,被他挑上,是他们莫大的福气,竟敢去拦钟云疏的马车,真是瞎了他们的眼睛,“给本王抓回来!”

    安王府的随从立刻冲到马车前,拖拽着舞服要把他们抓回去,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死死抱住马腿,怎么也不松手。

    “求,钟大人收下我们。”

    “钟大人,我们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都会做!”

    “钟大人……”

    随从们不改在钟云疏面前太放肆,只是大骂“没听说吗钟大人不收!”

    沈芩看着他俩被拽着衣领,襟口勒到颈项,脸憋得通红,眼泪汪汪地盯着钟云疏,一时有些心软。

    “本王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安王气得夺了马夫手上的马鞭,大步过来。

    随从们知道安王的脾气,吓得赶紧撒手,突然一鞭子就挥在男舞者身上,纯白的舞服瞬间就裂开了,后背上一道高高隆起的青紫瘀痕。

    马鞭挥在舞者身上,啪啪作响。

    “进安王府委屈你们吗!”安王一见他们还死死抱着马腿,气血一下逆涌上头,“被本王看上是你们的福气!还不松手!”

    “来人!把他们的手折断!”

    女舞者的衣服被抽裂了,破布似的挂着,雪白的后颈上仿佛绘了一片青色竹叶。

    沈芩脑海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竹叶形胎记!

    这……她就是掖庭肆号男囚要找的妹妹!

    “安王殿下,请息怒。”沈芩不动声色地拦在舞者前面。

    钟云疏怎么也没想到沈芩会突然开口,近乎身体本能地护在她的身侧,抬头拽走了安王挥到眼前的马鞭“安王殿下!”

    安王这场除夕宴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没想到连舞者都瞧不上,抽个人撒气,竟然还被这俩碍眼的东西挡了,气得大吼“钟云疏!你敢和本王抢人!”

    两名舞者抱着宁死不进安王府的心,只想着要抽死就快些,怎么也想不到沈录事竟然挡在他们身前,一时哽住,含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沈芩向安王深深一揖“安王殿下,请息怒,强扭的瓜不甜,除夕夜也是大好日子,这样见血见伤不太好吧”

    “更何况还在大诚宫门之外,被人瞧见了,容易生出事端。”

    这话换成其他任何人说,安王的气也许就消了,可偏偏是他最恨的沈芩,怒火更盛“强扭的瓜不甜!你一个区区罪女,还当自己是当年的沈家嫡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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