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沈芩特别想大吼回去“我就是不写怎么着!”可是,形势比人强,即使她从女囚变成掖庭医监,再到太医院录事,连升三级只用了两个多月。
到现在,连赵箭陈虎的官职都比她大,更别提寻宝斋老当益壮的韩王殿下了,不由地,特别哀怨地盯着钟云疏。
钟云疏却从这份强人所难的要求里,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或是线索。
当年,崔柏失踪变成顺利逃脱,忽然摇身一变成为得道高僧,三年时间就达到了普通僧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韩王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没有某种联系,了尘如何知道韩王那里有这种奇书,而韩王又为何看到手抄佛经,就把天大的面子扔到一边,强令他们回去交换
钟云疏突然抬头,仰望远处的祟山峻岭,白雾蒙蒙,就像他这一世遇到的种种难题,依稀之间,仿佛山中潜藏着大而无当的巨物,隐约露出个利爪或者眼睛。
引诱着他,不断深入调查,哪怕最后是被巨物一口吞入腹中。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惧意,慢慢爬满心头。
“你怎么了”沈芩看到笑意骤退的钟点云疏,“今天有些反常。”
钟云疏坦然一笑“走,我们去拜谒一下了尘大师,提些更有趣的问题。”
两人走了一阵,就看到了报国寺高大的山门大开,上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几乎要把门槛踏破。
正在这时,赵箭一嗓子过来“钟大人,我们回去吧,人太多了。”
因为今日的人实在太多,报国寺不知道哪位高僧想到了拿号排队这个妙招,号满就开闭山门。
刚才赵箭去一问,都已经排到三日以外了。
沈芩想了想,走到山门边负责通传的小沙弥面前,双手合十行礼“这位小师傅,请问了尘大师米粮可足棉衣可暖夜能安睡否”
小沙弥挠了挠头“请施主稍等,贫僧去通传一声。”
赵箭一行人都傻眼了,山门外这么多人想进不能进,想问不能问,小沙弥像个木头疙瘩似的站着,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有。
怎么沈芩一说话,小沙弥就飞奔进去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只见了尘大师穿着崭新的袈裟,单手合掌“这位施主,寺中得了许多惠赠,俱安矣。”
“相逢是缘,不如进寺一坐,吃一口斋饭。”
沈芩点头,带着一行人,跟着了尘进了山门,转入了较偏僻的山间小道,七拐八弯地到了报国寺最里面的厢房。
大家坐在蒲团上,走了许久的山路,也是累得狠了。
很快,就有小沙弥端茶倒水,还递了带着热汽的帕子,把赵箭的小眼睛惊得楞是撑大了四分之一。
“沈大人,佛曰众生皆平等,你这分明是贵客才有的招待啊!”赵箭接过茶盏吹了吹,一口饮完,舒服地舒一口气。
了尘再次单手合掌“钟施主,沈施主,请随贫僧走一遭。”
赵箭又不舒服了,什么嘛竟然嫌弃他,不让他跟。
可是,赵箭是谁钟大人的另一双眼睛,不跟……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陈娘和工匠们喝完茶,突然发现,坐在身边的赵箭大人没了身影。
了尘一路把沈芩和钟点云疏带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然后才正襟危坐“两位大人,寻宝斋去过了吗”
钟云疏心中了然,韩王和了尘之间有密切的联系。
“用你两本手抄经,换了这本《南疆药目》。”沈芩把书从背包里取出来,就见了尘扑过来,一把拿起书,近乎贪婪地看,生生地把她吓到了。
“崔柏,当年大诚宫戒备森严,你闯了如此大祸,是如何脱身的”钟云疏的视线盯在了尘身上,“韩王怕是帮了大忙吧。”
了尘微微低头“钟大人果然不同寻常的敏锐,这也能看得出来”
。
第206章 南疆植物
钟云疏却没了平日的耐心“是,或不是”
了尘笑而不语,琥珀色眼珠琉璃似的透着寒意“钟大人,是您说无暇顾及陈年旧案,为何出尔反尔”
“因为韩王今日一反常态得厉害,”钟云疏浅浅笑,“钟某忽然想到,了尘大师遁入空门不问世事,韩王战后解甲寻宝,本是毫无瓜葛的两人,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无可奉告。”了尘闭上眼睛,进入参禅的状态。
“崔柏!”钟云疏不会就这样草草放过,“那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大人,既然你心中有疑惑,为何不找韩王问个清楚跑到这山门之内,盘问贫僧俗事凡尘。是因为韩王喜怒无常、性情乖戾,且位高权重,你不敢问吧”
“钟大人,想不到你也是欺软怕硬之人呐”了尘生动表现了一番什么叫皮笑肉不笑,配合他缺损了的脸部,看着着实阴森。
沈芩实在不明白,这两人一见面不出三秒就变成好斗的蟋蟀,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反正她也不太想知道,就窝在角落里,开始翻看《南疆草目》,翻了几页以后发现,南疆的地理环境和现代的广西省的西双版纳很是相近,一年四季热而潮湿、光照时间长,树木繁茂。
想了想,又把《南疆闻录》拿出来,对比着一起看,果然,连风土人情都和西双版纳的少数民族相近。只是轻松不过三十分钟,她就被草目的植物药效惊呆了,南疆堪称剧毒动植物的天堂。
然后,沈芩又拿出之前设想的几类药物效果,与草目上进行对比,赫然发现一个问题“钟大人,钟大人,快来!”
钟云疏正在和了尘怒目相向,一听沈芩招呼,立刻过来“发现了什么”
“你看,这些草药的效果,与我们之前寻找的相仿,但是这书上说,鲜活植株效果最强,干枝和果实的效果最多维持一个月。”
“然后”钟云疏对药物真心不了解,一时不知道沈芩想说什么。
假装闭目参禅的了尘,立时竖起耳朵偷听。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香里面真的搀了这些植物,”沈芩试图表达得更清晰,“这些植物并不长在南疆,而是在永安城,有人秘密地种植这些。”
了尘捻佛珠的手势突然就僵硬了“沈大人,此话怎讲”
“从南疆采摘到制干,需要多长时间就算采摘后即刻上路,边走边风制成干,从南疆到大邺边境也不止一个月,勉强带过来也毫无效果。”沈芩一摊双手。
了尘摇头“沈大人,永安夏日炎热冬日极寒,南疆植物夏天一定热死,入秋就冻死了。”
钟云疏也点头。
如果是原来的沈芩,那么她一定就此放弃,可惜她不是。
因为现代种植技术可以在俄罗斯用大棚种黄瓜,一年四季都有蕃茄可以吃,用恒温水族箱养热带鱼,花农们为了赶交期或者特殊要求,连反季节种植花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呐,冬日严寒,可以在屋内铺设毡布和棉棚,用地火龙,定期洒水保持温度和湿度,定期开窗通风;夏日在里面铺设冰块,洒水降温……模拟南疆的气候。”沈芩结合自己冬天去大棚摘草莓、摘火龙果的所见所闻,挑重点说一下。
了尘难得目瞠口呆。
钟云疏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这……
沈芩心里暗叫糟糕,这种技术在大邺太过不可思议,她要找补,转了转眼睛“几年前春季,向沈家供应草药的地界大旱,紧接着就是蝗灾,到了秋季必定无药可用。”
“后来爹爹就找了一位老花农,商量出了这种法子,种出了草药,勉强续上了。但是因为成本实在太高,只做了那一次。”
什么是“一个谎话,需要更多个谎话来圆,”此时此刻的沈芩有了最深切的体会。
厢房内一阵静默,大家的神情各异。
突然,一扇花窗砰的巨响,赵箭打横经花窗进来,落地的姿势极为狼狈。
沈芩眨巴眨巴眼睛“赵大人,你……听壁角!”
赵箭嘿嘿干笑,挠了挠头,“不止我一个。”
轰!更响的一声,寻宝斋白胡子老头掌柜的,厌世韩王,声势更大地进来“听壁角怎么了该听就要听,不然老夫怎么知道,南疆之物可以种在永安”
沈芩、钟云疏和了尘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捂脸,听壁角还这么理直气壮,大年初一的,也不嫌丢人!
“沈家丫头,你说说看,永安城哪些地方可以种”韩王总算没忘记把花窗关上,“怎么找”
“殿下,我连自己的东西都经常找不到。”沈芩一脸无辜,这不是她的强项。
“钟家小子,你说!”韩王的威压比陛下还大,而且透着肃杀。
钟云疏想了想“其一,找个能看到永安城全貌的高处,等积雪融化看遍屋顶,凡在屋顶上开窗、铺草或毡布的,都很可疑。”
“其二,寒冬日夜烧炭不停,花销极大,可以查问永安城的几家供炭店铺,以及卖炭走卒。”
“其三,在永安城街市种这些,太过引人注目,必是偏僻宽广之地,又因为种植不易,必定有人日夜巡视。符合这些,查起来并不难。”
“好!”韩王一拍大腿,“此事交给老夫来办!”
钟云疏一拱手“殿下,您这几年暗中调查何事为何如此在意南疆草药”
韩王一脸不屑“老夫的事,哪轮得到你这小子来过问!你好大胆子!”
“沈家丫头,过来,给老夫把个脉。”
“啊”沈芩活脱脱就是大过年被拽出来表演节目的苦命孩子,一脸懵“殿下,您声如洪钟,身轻如燕,脾气火暴,不用把脉就知道您身体非常好。”
韩王满脸不高兴“让你过来就过来,沈石松也不敢像你这么拿乔!”
沈芩嘴角一抽抽,行,官大一级压死人,殿下官大了无数级“了尘大师,这里有能躺下的床榻吗殿下方才太过激动,需要静心平躺一刻钟,把脉才准确。”
。
第207章 胃结石
“老夫又不是女娃,哪有这么娇气!”韩王一转身躺了三个蒲团,“一刻钟是吧”
沈芩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韩王,然后悄悄拽了一下钟云疏的衣袖。
钟云疏立刻会意,看着她。
沈芩指了指韩王,极小声地问“他上一世怎么死的”
钟云疏的神情突然一僵,把沈芩领到厢房外的竹林里,仍是极小声“陛下薨,韩王在吊唁时悲痛过度吐血而亡。”
韩王当年主战南疆,深入密林杀出血路,令南兵闻风丧胆;陛下早年主战北域,杀伐无数,声名远播。现在想来,因为大邺同时折损了两位杀神,新王刚愎自用,才有了后来南北夹击的局面。
“韩王今年多少岁了”
“比陛下大三岁。”
沈芩长长叹了一口气,烫手山芋一个接一个来,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过大年了!
“你们背着老夫说什么”韩王的嗓门从来都不小。
沈芩郁闷地回到厢房,坦然面对韩王的质疑“殿下,每说一句话就重新等一刻钟。直到您平心静气为止。”
韩王气结“大胆!”
“一刻钟,开始。”
“你敢!”
“一刻钟。”
“气死老夫啦!”韩王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
“殿下,忘了告诉您,沈家有六不治,微臣也可以把完脉不说话的。”沈芩说完觉得有些难过,古代名医还有六不治,现代的医务人员却没有。
“……”韩王气呼呼地扭头,终于安静了。
沈芩掏出西洋表静静地看时间,从穿越以来,浑浑沌沌地过了两个多月,现在终于有了把握住时间轨迹的感觉。
了尘面对一尊佛像,看似静心礼佛,可是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某些信息。
钟云疏对沈芩的认识又刷新了一个新高度,整个大邺就没哪个郎中敢这样对韩王的,包括沈石松沈大人。她真是青出蓝而胜于蓝。
赵箭服军役去的是北域,没有在韩王治下待过,即使如此,也听过他不少故事,让人打心里佩服。可是现在看着韩王,被沈芩这么治,忽然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幸好,沈姑娘平日不靠谱,医治病患却认真至极。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
沈芩从包里取出软枕、拿出了工匠们新制的木听筒,大年初一拜佛都带着全套行头,真是太难了。
韩王对木听筒好奇得紧,但是一想到沈芩的要求,还是咬牙忍着。
沈芩的手指触到韩王的脉搏时,突然就有些懵圈,他看似老当益壮,其实内里受损颇重,具体表现就是脉相不稳,时快时慢,忽而有力,忽而迟缓。
把完脉,她又瞄着西洋表数脉搏,数了十分钟,每分钟的心跳从160到60都有,怎么会
“韩王殿下,”沈芩戴上口罩,“我要听一下您心跳的声音,请了尘大师替您解一下衣裳。”
韩王大咧咧地回答“一个老头子还怕你小姑娘看看!”不等了尘动手,老人家一扯衣襟,露出让赵箭都惭愧的健康体魄,以及大大小小的陈旧伤疤。
沈芩把衣服收拢一些,将木听筒搁在上面,静静地听了一阵,换了其他部位,再细细地听,奇怪,几个心音听诊区听着声音都挺正常的。
这是个什么状况
想着想着,一手捏着木听筒,一边替韩王拉衣服,听筒边缘从胸骨剑突下方滑过。
“哎哟!!!”韩王惊叫一声,“丫头,你做什么”
沈芩怔了一下,“殿下,您平日会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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