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穗
第068章 少夫人她不靠谱
霍溶回到府里,直接跨向房门:“打水来!”
庑廊下的人唯唯喏喏,佟琪跟他们狠命打眼色,随后也快步跟着进了房。
霍溶背对门口站着,琥珀制的珠帘在他身后啪啪乱响。
“爷……”佟琪不敢高声。
“拿些金创药过来。”
霍溶声音缓慢低沉。
他垂头看着右掌,横跨整个手掌的一道伤口经过回来这一路,已有皮肉外翻之势,鲜血正自那开裂的缝间源源不断涌出,瞬间在地上滴出一小片血迹。
再看袍子上,则已经是早就脏污了。
佟琪连忙催喊着打水,又马不停蹄地去拿药。
霍溶掏出帕子随便一擦,坐到罗汉床上。
她的力道与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那一招若让她使出来,他少不得也要伤胳膊动腿。所以即便是徒手握住了刀刃,也还是落下了这么深的伤口。
……是挺疼的。
不是指身体,是指……折腾,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当初她救了他,为了无损她的闺誉以及报答她,他矢志娶她,只要等她回来说个住址,他去提亲成亲然后也就完了。
结果她跑了,跑回去还把她亲姑父给害死了,改名换姓躲到卫所里,三年只在梦里露面,折磨他,戏弄他。
好吧,他打算跟她心平气和聊聊从前了,结果她说不认识他而且也没失忆!
所以三年前他当真是遇到鬼了,还是那半个月只是他做的梦
……人都进来了。
忙碌了一小阵,伤口处理好了,佟琪也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虽然知道眼下不是个直谏的好时候,他也仍然忍不住说。
霍溶靠在椅背上,望着包扎起来的手掌,没有吭声。
“少夫人她——那女人若实在是不靠谱,咱就算了。”
佟琪等了半日,不见回应,便又躬着身子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您不是说过您跟她两不相欠么既然如此,咱们犯不着在她这儿折腾。”
霍溶也不想折腾。
谁想跟个没心没肺的人穷折腾
他仰身吐了口气,然后抽开靠墙的抽屉,拿出放在里头的婚书,将它折起来凑近拎开了罩子的琉璃盏。
当初要救她是她自愿的,留下来不让他死在那儿也是她自愿的,就算有损名誉也是她自愿的,凭什么她跟他立了婚书,在白首偕老永结同心的字样上按了手印,如今却轻飘飘一句不认识他,就把他给踢开
火苗红艳艳的,纸张也已经很干燥。
只要轻轻一碰,就什么往事也都能化成灰烬了。
……
少擎他们果然在等饭,饭厅里他们有搭没一搭地唠着磕。
黄绩没在,想来是还在码头,没回来。
紫缃最先看到长缨,盯着她脸看了会儿,说道:“怎么脸色不好”
她溥衍了两句,交代吃饭。
到底饭不能下咽,随便扒了几口便回了房。
洗漱完了,就着灯把翌日的事情理了
理,紫缃又端着碗奶羹进来。
她索性就放了笔,问她:“在长兴之前,你对霍溶有过印象吗”
紫缃怔了下,摇摇头:“没有。完全没见过他。”见她神色凝重,又问:“怎么了”
长缨窝进椅背,左手抵着额角:“他今日问我三年前有没有去过通州,我听他的意思,像是那会儿在通州见过我似的。
“我的确是去通州,但我也想不起来见过他。
“我一直都在那小院里养着病,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住在徽州,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呢”
霍溶冒犯她的事情的确让人恼火,但显然更大的问题在
第071章 找个会写字的来
徐澜不知道霍溶手伤具体怎么来的,但是他和沈长缨说到昨日都有点躲闪,他觉得肯定有鬼。
不过他信心还是有的,再怎么说他跟长缨都共事了两年,他霍溶一个新来的,难道能越过他去
出来后他唤来近随:“看少擎在哪儿,说我晌午请他到家里吃饭。”
霍溶瞄见他得意洋洋的笑容,面色稳如泰山。
苏馨容连受几番冷落,晌午早早地回了府,迎面见苏佩容闷声坐在庑廊下,不由皱了眉头,走过去往正院那头扬了扬下巴:“还闹着呢”
苏佩容咬着下唇,眼眶一红,似是要哭了:“昨夜到今早一直在折腾,到方才才消停下来。我母亲说要带着人去那贱人家里闹来着,被我父亲给打了。”
话音落下,终是没能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苏馨容凝重脸坐着,看着她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心情更坏了。
苏焕不知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个小的,被夫人曹氏发现了,苏焕不承认,昨日里让曹氏给盯出地方来了,结果闹了整日,夜里徐澜路过门前时都看到了,让正好出来劝架的她简直颜面尽失。
而更让她恼火的是,徐澜之所以会路过门前,居然是因为才从沈家出来!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正院门内,听了会儿里头动静后,传人来:“送个信去金陵,请太太过来一趟!”
苏佩容听到这里,连忙也站起来。
太太就是苏馨容的母亲,在他们二房全家在苏馨容面前都得赔着小心的情况下,可想而知长房夫妇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要是庞氏来了……
“姐姐!”她想劝。
“难道你还想把人丢光吗”苏馨容沉脸瞪她,“就是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
“徐澜孝期马上就要过去了,说话间就要议婚,你们难道是挑着这个节骨眼儿来给我添堵不成”
徐澜原本早就到了议婚的年纪,但他迟迟也定不下来。而正好他的外祖父过世,他便自发要给他守孝两年,眼下孝期将满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可逃避了吧
苏佩容被怼得无话可说,发白的下唇几乎让她咬破。
长缨晌午回府的时候见邻居几位嫂子正聚在门口唠磕,少不得打声招呼:“聊什么呢”
几个人便就七嘴八舌地指着苏家压声说起来:“……闹了两天了都!”
苏焕跟曹氏吵架的事长缨早前也曾听家里提及过,本没有当回事,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头养小的!
但人家的家事,她看不惯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便就回府了。
霍溶手不能干活,上晌看了几卷文书,午前回了府,一个人瞧着满桌子菜,拿勺子挑了几样尝了,只觉索然寡味,撂下又起了身。
窗前站了会儿,他扭头问:“船坞那边有什么消息”
“目前还没有。”佟琪上前。
“不过,”他顿了下,又思索道:“谢公子那边倒是又传来点消息,说是日前东宫把漕运总督樊信传到宫里去了。
“然后顾家这边,似乎开始在哄着程啸,此外何岷已经松口,把程啸以往如何自他手里讨要河道通行令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现在他让我们把这边的情况也传过
去,看能不能自东宫那边得到新的动向。”
霍溶听完,轻揉着手腕走回来,停在珠帘下:“那就写。”
佟琪颌首,立刻前去备纸笔。
霍溶睨着他:“你写”
不然呢佟琪望着他伤了的右手顿住。
霍溶淡漠地继续踱步:“你那字能看吗”
佟琪:“……”他好歹自小也跟着他一起读过十年书啊!
“去找个会写字的来。”
霍溶垂头看看手腕,又慢吞吞地踱
第072章 你的刀哪里来的?
“还有十来日。”谭姝音瞄她,“到时候徐澜也会去,你好好把握机会,别尽让苏馨容给抢了风头。”
“怎么又扯这个”
姝音鼻子里哼气:“人家徐澜多好,你怎么就是看不上。”
“哪里是看不上,明明是配不上。”长缨纠正她。
“说你两句你还矫情上了,哪配不上了”
长缨笑了下,不跟她争论。
姝音说她:“你就是老实!”
长缨轻哂,她老实她才不老实。
倘若有一日他们都知道她就是间接害死了武宁侯凌晏的人,这满卫所的人还不知会怎么唾弃她呢。
“姑娘,紫缃姐姐过来了。”
谭家的小丫鬟前来通报。
紫缃快步进来,给双方施完了礼道:“方才佟琪来传话,说霍将军有事寻姑娘。”
长缨去拿蜜饯的手停下来。
谭姝音也扭转头来:“就那个新来的昭毅将军霍溶”
长缨没答,只问:“什么事情”
昨夜才挨了她一刀,还来找她,不应该啊……
“没说,只说是公事。”
“管他私事还是公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谭姝音又怂恿她。
长缨无语:“你到底想把我搓合给谁”
“都行!只要能配得上你的。”姝音笑嘻嘻。
长缨想了下:“他在哪儿”
“在卫所里。”
……
佟琪觉得霍溶若想找沈长缨说话,真的直说就行了,拐弯抹角地让他几乎想破了脑壳,这种事情难道很好玩吗……
长缨到达霍溶公事房,还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进了门,只见他坐在书案后,面前书案上摆着文书卷宗,还摆着几样几乎没动过的饭菜。
这人手执着一柄汤勺在慢吞吞地舀菜里的炖萝卜吃,另一只伤手摆在桌面上,十分显眼。
原本昨夜里被他一招制住,长缨还因此生了些不确定,以往总觉得自己别的方面不说,自保的能力总是有的,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以后遇到他,或者别的练家子岂非还要加倍小心
后来察觉他伤了手,这心便也就安定了。原来不是她技不如人,不过是他豁得出去。
因此佟琪说他找她,她也就来了。
“霍将军的伤怎么样了”她坐下问。
霍溶左手拿勺,慢吞吞拨弄着萝卜底下的黄豆:“托你的福,残不了。”
长缨扯了扯嘴角。“寻我什么事”她看着左墙上的画。
霍溶目光指指置在桌角的一沓纸。
她便拿起来,只见是整理好的一些昨日去过的船坞的讯息,她目光在东瀛两字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下看。
看完后抬起头来:“所有五家船坞,有两家原先是走海运的,而两家之中如今还有一家与东瀛人做生意”
这有点出乎她意料。
朝廷为防海乱,已经禁了海运好几年,虽说民间禁不住,但明面上是不敢有人如此的,更不敢大张旗鼓与倭寇交易。
这定旺记船坞既然能让他这么快就查到有这种事,必然素日也不曾遮掩,那么他如此
大胆的原因,只能是有后台。
那这后台会是……
“京师那边有什么消息”她想起了东宫。
霍溶把两颗黄豆咀碎咽下肚,没回答她,倒是先取出帕子来拭了拭唇,说道:“你那把刀挺锋利的,哪来的”
长缨食指顶了顶额角,说道:“凌家给的。”
凌家谁给的,她记不清了,但凌家上下给过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倘若那些全部都还在,她也不见得能一样样说出来,给刀的人,也许是凌颂,也许是凌述,也可能是凌晏。
总之不会是外人。
从小父母亲就不让她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而除了凌家的人,
第073章 沈璎要藏不住了吧?
如果她没有故意说谎,那就是她在离开他之后的确遇到了意外。
而这个意外也许致使她在对她履行承诺的时候有了闪失,她身上落着伤这就是证明。
因为在她伴着他在山神庙的时候,她只有些许皮外伤,——她这种人啊,救他的时候一路骂骂咧咧,都恨不得按着他的头让他管她叫大姐,倘若被他连累的受了伤,还能不让他知道
她在离开他之后又受伤的情况下遇到了佃户——就算是她自己意识不清,佃户也可以在事后告诉她事实,可显然佃户没有,而是选择了说谎。
佃户为什么要说谎
他抬眼看着对面,眼下的她双目微垂,长睫毛覆住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佃户为什么说谎,如今事实都证明,这个谎撒得十分之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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