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曹郑深深看了眼烈阳下一脸坚定的甄柔,突然说道:“从今日起,我曹家只认甄氏为曹劲之妻!永不更改!”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对于曹郑认可甄柔儿媳的身份,经过甄柔先前那一番言语,众人并不诧异。却万万没想到曹郑竟许诺,从此以后只认甄柔为曹劲之妻,而且永不改变!
这岂不是甄柔无论好歹,便是不幸丧命,曹劲也不能再续弦!
在场众人,尤其是曹郑身边的众贵妇,都是一副玲珑心肠,当下反应过来。一立于众贵妇正中的绛红色华服妇人更是忍不住出声,“君侯!”惊讶的声音中隐含一丝反对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绑架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还有一刻也未停过的颠簸。
全身仿佛散架了一般,却始终也睁不开眼。
意识稍微清明一些,似乎就有一手捏住她的下颚,迫她张开嘴,灌入那如黄连般的苦汁。
她是最怕苦的了,想躲开那苦汁,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任苦味充斥口腔。
好在每每被灌过苦汁没多久,便会有大米稀汤掩盖过口里的苦味,然后入喉,温暖她的脾胃,让身体蓄起一丝丝的力气。
但不知可是苦汁的药效起作用了,她很快便失去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这样几番醒来,又几番昏迷过去,反反复复数次,终于找到了规律。
于浑浑噩噩中,甄柔抓住那片刻的清醒,极力辨别着眼前的情况。
当弄清那不停的颠簸,是拉车的马飞驰所致,而她正被关在密闭的车厢里,心不由一分分往下沉。
她怎么也没想到,陶忌竟还有此后手。
被陶忌一个刀手劈昏迷之前,她看见的巨石和火把,应是陶忌一早安排埋伏山上的人所为。不然怎会有千斤重的巨石接二连三的滚下,又有点燃的火把被扔下来!
看来陶忌就是趁着巨石和火把拦在大门之际,将她致晕,然后挟持她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不由暗恨陶忌诡计多端。
但恼恨又如何
心中更多的还是焦虑,她何时才能清醒要一直被灌迷药下去么
在接下来的昏迷中,模糊的意识全是对未来彷徨。
这日,又从昏迷中缓缓清醒过来,却不知为何没有再被灌迷药,她缓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
四下一片漆黑,耳边是甩鞭声和驾马的叱喝声连连响起,因为马赶得太快,颠簸得她猛一下撞上木板。
身体疼痛感传来,却让意识更为清晰,发现她果然被关在一辆马拉车中,而且看这车密封不透光,人还可以躺在内,应该是一辆装衣物或货物的辎车。
不知过了多久,车晃荡了一下,停了下来。
心里猛地一紧,甄柔在黑暗中靠着车壁,紧抱双膝坐着,身上汗涔涔得难受,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许是因为车厢太窒闷,她也不知道,只极力听着车外的声音。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略带兴奋地道:“公子,我们已经顺利到司州了!”
司州!
甄柔心中一凉,反应了过来。
是了,从冀州去徐州的路有三条,一条途经青州,一条途经衮州,还有一条便是途经司州。
青州和衮州都是曹家的地盘,唯有司州可以逃避曹家的追捕。而且过了司州洛阳,就是薛家地盘——豫州,那时陶忌便安全了,她也更不可能逃出去了。
想到这些,不由有些心灰意冷,她太过始料未及,陶忌竟真能从重重曹军手中逃出,看来如今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停下,车尾的大门就被“砰”地一下从外打开。
甄柔警觉看去,但车外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只在这时,手腕骤然一痛,她被强行拽出车厢,身子因多日来只食些许稀米汤,那拽她的人一松手,她就无力地跌倒在地。
头地上传来陶忌的声音,下命道:“把甄女带下去。”
“诺!”两个男子的声音一同应道,下一刻,甄柔便被两人架了起来。
甄柔眼睛已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也因为他们将她架起,能清楚地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路
该来的总归要来。
甄柔定了定心神,从食盘拿起喝剩的清水,咬牙撕下一溜绑做包袱的蓝布,沾水擦净脸上的污渍。
御下头上的金钗发簪,庆幸因为要避人耳目,未带曹劲赠的那支玉笄。
将金银首饰贴身收好,仅留一只尾端尖硬的金钗,然后把发髻挽成简单的椎髻,便紧攥金钗缓步出了房门。
外面太阳光依然白晃一片,正午那种蒸人的暑气却褪去了不少,应该已是下午向晚。
“看什么!快走!”等在外面的人是那邬娘,见甄柔椎髻布裙的样子愣了一愣,想来是在外等久了,重重推了一把甄柔,便恶声恶气的催促道。
甄柔猝不及防,被一下推了个老远,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回头去看邬娘,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又厌恶,心中一明,看来邬娘也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一念转过,掩下心思,静静跟在邬娘的身后。
到了上房的廊檐外,邬娘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公子,甄女带来了。”
“进来!”陶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狠戾从房内传来。
邬娘当真是不喜她,只听一声令下,撩开竹帘的刹那,又是重重推了她一把,让她狼狈入内。
踉跄了好几步,才在房屋中央立住。
抬头,只见陶忌单腿屈膝坐在西墙的草席上,身前一方长案,案上有一盂,又一空耳杯。此时,他正衣襟大敞,手执另一只耳杯把玩,一副放浪形骸之态,眼睛却盯着甄柔,脸上尽是讥诮之色。
甄柔让自己视若无睹,转身冷眼回视,没有丝毫的退怯。
陶忌挑了挑眉,冷笑道:“胆子倒是不小!”说罢,将耳杯一仰而尽,“砰——”一下笃到案上,忽而命令道:“过来,陪我喝酒!”
甄柔袖中紧攥金钗,徐步走到长案前,与陶忌对案而坐。
“陶忌,你想怎样”自不可能陪他喝酒,甄柔开门见山道。
“我想怎么样”
陶忌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充满侵略的将甄柔来回打量,神色逐渐轻佻,“果然是一美人,可你偏嫁曹劲!他杀我满门,毁我陶家基业,弄得我落魄至此……”说到后来,几乎已是一字一顿切齿而出,就看着甄柔那张不施粉黛的娇容,恨意和**在黎黑的脸上交织,尽是狠戾之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甄柔发现不对,人下意识往后仰,却不及陶忌出手迅速——他已乍然而起,一把掀开长案,来到甄柔跟前。
长案“咚”地一声被掀在地上,打翻一盂的酒,水花四溅。
陶忌置若罔闻,只一把捏住甄柔下颌,弯腰低头俯视,目光灼灼迫向甄柔,把最后一句话吐出道:“若让曹劲知晓我占他娇妻,你说他会怎样想”
话音未落,帘子突然从外掀起,有人闯了进来。
甄柔余光一望,竟是刚才的冷面女子。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会见到这种场面,她怔愣当场,半晌,才抱剑揖手道:“公子恕罪,刚才听到响动,无双以为甄女图谋不轨,才——”
“滚出去!”犹言未完,陶忌看也不看无双一眼的怒喝道。
无双脸上急遽一白,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一丝破裂,眼中有泪水打转,但来不及看那泪是否落下,她已低着头,抱剑揖手一礼,然后默默退下。
甄柔将此看在眼里,联系刚才那叫“无双”的女子态度,心下已是了然,并暗暗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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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逃出
战机不可贻误。
如今曹军和薛军正僵持于双方边境,各拥十万众兵力,成势均力敌之势。
然,战事瞬息万变,任一风吹草动,都可能决定胜败。
为了及时加重薛军筹码,陶忌一行自是披星戴月赶路。
寻常日行三十里,到了陶忌这里便是日夜不歇地行进,日行至少百里以上,终于在六日后顺利进入豫州地界。
豫州乃薛家的地盘,一进此地,可谓入了安全区,立马有人接应,为他们换了新马、备了干粮。
陶忌此人行事历来谨慎,戒备心尤甚,即便入了安全地,也依旧低调行事,继续乔装成行商向战地赶去。
从陶忌在北山庄园露的那一后手,甄柔便知陶忌此人猜疑心重,而且也极为聪明,行事多留有后手,以备一击不重,出其不意再击之。
甄柔暗暗留意,果然发现了猫腻。
为了取信陶忌,她也确实认为,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到处兵荒马乱,对于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言,外面的危险恐怕比呆在陶忌身边还多。毕竟陶忌拿她还有大用,在目的达成之前,暂时不会动她。
是以,甄柔就如她对陶忌所说的,全程配合他们赶路,甚至在出司州地界的时候,遇到何军的盘查,她还帮他们圆话过去,这才顺利出了司州。
大概经过司州地界关卡的事后,又进入了薛家的地盘,陶忌对她的看管监视变弱了,但却一直留无双和她同吃同住,片刻不离身。
也就在这个时候,甄柔发现了一丝不同。
如果留无双寸步不离的监视她,是因为陶忌猜疑心重,仍旧不放心她的话,那为何无双分明极厌恶她,却又格外留心她的言行举止呢
一日行径豫州一官道上的粥肆。
彼时正午,烈阳当空,人倦马疲,需要补给。
陶忌索性让众人停下打尖,食了累日的干粮干肉,也换些更易下咽的粥食给大家,以便后面更好赶路。
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女子不可在外抛头露面的说法。甄柔又和无双整日待在车厢里,这便跟着一起入粥肆用午饭。
官道边的粥肆多是当地村民开的,自是极其简陋,就一个搭在路口的草蓬,里面铺了几张破草席,几张自己伐木而成的案几。
因为地处官道上,常有车马疾驰,席、案都铺了一层沙尘。
甄柔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她又素爱整洁,所居之地必要每日打扫,可谓一层不染。但炎炎夏日,日以继夜地在窒闷的车厢颠簸,以往所有的讲究习惯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一时,喝下糙米熬的粥,在累日的干粮饱腹下,只觉这粥比以往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不由满足的低头一笑,这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唇上的污渍。
正在这时,熬粥的老媪过来收碗道:“你们长得真好看!可是双生姐妹吃饭说话的动作简直像极了!”
尾音未落,无双脸色倏地一变,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喝道:“拿了碗还不走!”
老媪没料到无双突然变脸,吓得呆在原地。
无双见老媪呆在那,猛地抓住甄柔的手腕,冷冰冰道:“吃完就走,没看见公子已经回马上了!”说着就一把拽起甄柔往车上回去。
因为要乔装,无双已经和她一样,都穿着一身浅青色布衣。
甄柔看着走在前面半步的无双,忽然发现两人似乎身型有几分相似,再想起那老媪的话,脑中灵光骤然一闪,心中疑惑有几分清明了。
敛了心中思绪,甄柔如常和无双坐同一辆车,并且同食同睡,她就发现每隔一日,无双和她的言行举止就多一分相似。
所以,无双留心她的言行举止,是为了伪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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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
农历六月,是入伏的月份,天气炎热难熬。
几乎早晚都一样的热了,尤其是到了正午那段时间,太阳光线强烈得让人晕眩。
官道周围那半人高的野草,被这高温天气蒸腾得发干,一眼望过,白晃晃的光在那里有些发散扭曲。
甄柔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依然是恍恍惚惚的,有些扭曲。
她不动了,就汗流浃背地躲在草丛中,前方三丈之处,是那七八人的小商队,他们离的很近,可以隐约听到那些人操着徐州口音,好像是刚从长安贩货回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甄柔应该兴奋得无法自抑,可她只是死死盯住前方,所有的精力都贯注在前方,冷静得仿佛不是她自己一样。
这时,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顺着黛眉,凝在纤密卷翘的眼睫上。
甄柔却一无所觉,反猛地瞪大双眼。
隔着徐州小商队不远的地方,陶忌一口吃了手上剩余的干肉,从树底下站起来,警觉地对左右吩咐道:“去看看!无双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甄柔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汗珠也终于从眼睫间凝落下来,冲洗了眼睛,她看见有乔装的陶军折回来禀告,陶忌当场暴怒,立马翻身上马,向无双昏倒的地方疾驰而去,余下众人也赶紧跟上。
眼见变故顿起,徐州商队的人离开车马,上前打看。
就是这个时候!
甄柔乍然而起,冲向那辆两轮拉车。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样快,几乎就是一个转眼的事,她已跑到了车下,然后手足并用的爬上车。
这辆两轮拉载货物的车,四面全敞,头顶无盖,为了防止物货遭到日晒雨淋,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甄柔刚躲进稻草里,就听见商队的人走回来。
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在这个兵荒马乱、流寇肆虐的年代,能穿过各个军阀势力地盘行商,可谓是刀头上舔血,十分危险,需要练就一番异于常人的胆量和警觉。领头那人率先嗅出危险,招呼同伴道:“他们似乎不是普通商队!而且看样子应该出了什么大事!我们马上就要回徐州了,还是少沾麻烦,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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