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她微笑道:“阿柔你回府里有一段时间了,却阴差阳错还未与弟弟、妹妹们见面,正好他们这会儿都在,总算能彼此见一下了。”
怜夫人是四位如夫人中唯一没有儿子的,这个年代没有儿子的女人,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底气。她又生育了女儿,出嫁女在夫家的地位,一来自是否生儿育女,二来是丈夫的态度,三来便是娘家的依靠,怜夫人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她还尚小的女儿,也不能与人结怨,更甚者还需要多方讨好,寻一有势的人依附。
这会儿卞夫人话音未落,坐在四位如夫人最末端的怜夫人,立马捧着卞夫人的话附和了一句,又看向甄柔笑道:“银珠仰慕三少夫人多时,早就想一见了,今日可算如愿了。”
怜夫人生得娇弱柔美,又是一口吴侬软语,一番话说来仿若小调低吟,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奉承。
甄柔虽在母亲曲阳翁主的辟护下,不曾经历后宅的是是非非,但她每年总有一段时间会随母亲曲阳翁主到下邳小住一两个月,对于下邳王宫里的一些姬妾之事,曲阳翁主从不曾吝啬说明。
有时候遇到外祖母下邳太后精神好的时候,也会跟着指点她一些,为了让她更有感触,外祖母下邳太后还会将自己年轻时的事拿出来说。
如此,甄柔对怜夫人处境和心思也能揣测一二。
又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怜夫人这样娇弱的一个美人示好,她们又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甄柔当下报以一笑,道:“听怜夫人口音乃南方人,与阿柔的家乡应是靠近,有些习惯估计相似,等改日再找怜夫人和二妹妹,聊些儿家乡事。”
一句“家乡事”,瞬间拉近彼此的距离,交好之意也昭然若揭。
怜夫人似没想到甄柔如此好说话,她怔了一怔,旋即一双盈盈水眸乍现出惊喜之色,连声应好。
许是接连观察下来,甄柔的确极好说话,坐在怜夫人上首的容夫人掩嘴低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附和道:“我外家祖母是徐州人士,许也能与三少夫人说上话。”
一句话说了不过数十字,却连咳嗽了两三声。
甄柔皱眉,又见容夫人看着比她的母亲曲阳翁主还长几岁,神色平和,说的话虽有交好之意,却并不多奉承,心里印象不错,正要说话,卞夫人已愁眉关切道:“前两日不是好些了么,怎么今儿又咳嗽的这样厉害。”
容夫人神色依旧平和,回道:“大约昨夜吹风之故,劳夫人担忧了。”
卞夫人叹息一声,又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认全
“是,母亲。”红衣少女应了一声,从席上起身。
她站起时,身材比想象中还要高上些许。
行止间,利落干净,落落大方。
看上去更不像是十四岁初长成的少女,倒有几分十七、八岁的沉稳样子。
只细看时,略显青涩的眉眼,方才显出同龄人的稚气。
甄柔暗暗点头,果然红衣少女就是大娘子曹金珠。
个子比一般成年女子都还要高,气质沉稳,目光坚毅,即使容貌只是中上之姿,但在美人如云的堂内却丝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有鹤立鸡群之感,使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卞夫人看着端方大气的曹金珠,仿佛礼仪官衡量过神色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与有荣焉之色,还有眼里慈母温柔的光芒,让人侧目。
随着曹金珠起身,曹银珠连忙跟着站起,余下四位小公子也被生母叫着起来。
未几,只见大堂上,依次排开立着六位少男少女,待与甄柔见礼。
曹金珠作为底下弟、妹中年纪最大的,又是他们中唯一的嫡出,由她做表率见礼。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甄柔跟前,两手执在腰间,欠身一礼道:“拜见三嫂。”
态度不冷不热,却也不失对兄嫂应有的敬意,同时行礼如仪,挑不出一丝错来。
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颇有八方不动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窥。
犹想自己十四岁的样子,甄柔不由惭愧,不谙世事不说,还整天闲游浪荡的遍市穿行,或与薛钦闹些小别扭,等着薛钦来诓哄她。
心里微微一叹,甄柔亦从席上起身,绕过身前的长案,与曹金珠还礼,“大妹妹。”
如此过礼毕,曹金珠片刻未停留,径自转身离开,态度略显冷漠。
甄柔明白了,曹金珠不喜自己。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原配子女和继室子女又有几个真合得来呢即便面和,也心不和。
像这样彼此保持距离,不屈意套交情,也不直接让面上下不来台,当是最好。
按长幼有序,接着就是曹二娘子曹银珠见礼。
“拜见三嫂。”声音细如蚊呐。
大约还有些害羞,话还没说完,脸颊就抑制不住的红了,人也局促。
尤其是有一派落落大方的曹金珠珠玉在前,曹银珠整个言行举止就越发显得小家子气了,让人实难相信两人居然是亲姐妹。
而两人身高样貌诸如此类的外显模样,也都大相径庭。
若说曹金珠身材高挑,远高于同龄的少女,曹银珠便是身材娇小瘦弱,如十岁的女童无甚差别,唯一亮眼的是脸蛋生得极漂亮,只可惜周身那胆小的样子,让十分美貌看上去也只有五六分了。
站在自然流露出从容镇定的曹金珠面前,就好似婢女一样。
当真让人感慨人如其名,哪怕是样貌好上许多,一个也是闪闪发光的金珠,一个是黯淡无光的银珠。
看着眼前似女童身量的二娘子曹银珠,甄柔不愿意这样去想,却不能否认第一眼看到姐妹两就是这种感受,她不知道为何姐妹两会天差地别,但她以前和母亲曲阳翁主闲聊时,听母亲感慨过舅舅庶出表妹的性子,说是人的性子虽和天生有关,但后天培养却更为重要。
堂堂北方最大军阀的次女,即使是庶出,也不比一般高门嫡女身份差,何况怜夫人也是出身不俗,怎会任曹银珠长成这样
现在才十二岁,离及笄还有三年光阴,其实若加以引导,当能改变不少,不然只怕以后……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吵闹
从卞夫人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又是女人又是孩童,场面已是热闹。
孩童还都是男孩儿,又在猫憎狗嫌的年龄,他们前脚才一踏出卞夫人的院子,后脚就呼哧哧你追我赶地跑起来。
曹五郎年纪虽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间,但生得壮实,俨然一副小小少年的模样,大约嫌弃弟弟们太小,不大愿意跟他们一起玩,跑了一阵,突然回头朝英夫人一边招手一边喊道:“母亲,我先走了!要赶不上课了!”声音才传过来,人已不见踪影。
这么短时间,肯定也不可能跑远,必然是跑到哪一处旮旯角落里藏起来了。
累得身后三四个仆从连忙一边叫“五公子”,一边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周边找转转,却哪还看得见人
曹六郎则不愧是第一次见面就在甄柔心里留下了跋扈印象,先前在卞夫人的堂内拜见她时,还没拱手一揖,就神气活现地瞪眼问道:“勾引我父的甄二娘子,可是你堂姐”
连这话都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见自己正追的曹六五郎一溜烟跑不见了,岂还得了,当下气得直跺脚,“胡说!离上课还要一刻多钟!”
怒嚷了一声,犹自没出过气,曹六郎四下转头一看,见一旁粗使侍女正将残雪扫到一堆,他跑过去一脚踢在侍女腿上,怒骂道:“滚开!”紧接着就发怒地将才扫在一堆的雪踢得四散。
显然一众打扫侍女都知道曹六郎的脾气,当下都不敢劝阻一声,齐齐匍匐在地,个个噤若寒蝉。
好在环夫人看了还是皱着眉头吩咐左右道:“去把六公子叫过来,别弄了一身脏雪,仔细受寒!”
于是又有两三个侍人到曹六郎跟前,一个接一个劝道:“六公子,夫人让您别踢了,当心让雪水浸湿了衣裳!”
曹六郎却正是叛逆的时候,越有人阻止越是捣乱的起劲,抢过一把竹扫帚,大力地将残雪扫到周边人身上,见人躲散不及遭了秧,就哈哈大笑起来。
跟在曹六郎跑的曹八郎也跟着遭了秧,似乎被雪水溅进眼睛里去了,立时哇哇大哭地扑进环夫人怀里,把自己胞兄给告了,“娘,小八眼睛痛,六哥坏!打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是顽劣不堪,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肝,更是自己以后的依靠,哪里舍得多说一句。
不过既然舍不得说自己的儿子,自然就是其他人的错了。
环夫人抱着曹八郎,看向无事人一般的英夫人道:“英姐姐倒是心宽,五公子跑得不见人影了,你也不管一下,万一底下人不当心,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说着似不经意瞥向不远处,那里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湖面上已经冻结成了冰,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厚薄不均,若一不小心踩到薄冰处,那后果是人都能想象的危险。
英夫人却仍旧一脸冷色,听着仆人还在一个劲儿地四下唤“五公子您在哪儿”,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淡漠道:“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他翻年就十一了,是好是歹自己当有数。”说罢径自转身上了步辇离开。
环夫人没想到英夫人真全然不管,又见那一副冷冰冰的脸色,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再是清高,再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沦为妾室,居于一个倡姬之下,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念头闪过,怀中的曹八郎不满母亲不诓哄自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适应
回时,已过辰时。
这是甄柔第一次正式以三少夫人的身份,加入到曹府内眷的日常生活中去,姜媪等人见甄柔久不回来都有些着急,频频到院子里张望。直到这会儿见甄柔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忙迎甄柔回室内。
“少夫人,听阿玉姐说晨省要不了多久,可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阿丽到底是从外面进的人,又天性大胆活泼,一见甄柔就好奇问道。
姜媪出身下邳王宫,皇宫、王宫历来是天下规矩最多的地方,见阿丽大喇喇地率先问出来,暗暗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着实关心这个。
一上午又是寒暄又是见礼,说了不少话,甄柔听了也没有理会,直至一路被簇拥回到内室的榻上,倚着凭几靠坐下来,又接过阿玉递来的耳杯,就了一口蜜水,才对跪坐在左右的姜媪等人道:“府里未成年的小公子们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去了卞夫人处晨省,赶巧今日是十五,他们几兄弟都在,还有大娘子和二娘子也在,便与他们分别见了礼,这才晚归。”
说完又连饮两口蜜水,将耳杯里水喝尽,又随手给了阿玉,示意再来一杯。
阿玉接过耳杯,笑道:“少夫人原还打算明日晨省,好在临时起意今日去了,不然等过年才见几位公子,也省得到时彼此互不认识。”说时执起案上一细扁长曲柄,从三足温水樽里,又为甄柔斟了一杯蜜水递过去。
这是甄柔足伤以来养成的习惯。
这个时代稍讲究一些的人家惯以酒备室内作为日常饮品,再显贵的高门宅邸还有茶饮。
寻常日饮之酒虽与白水相差不大,但多少还是有酒味,甄柔恐不利于足恢复,还有调养身体之事,索性暂将日饮酒和茶取消。又不习惯整日白水口里寡淡,便让调了蜜水,和着白水作为每日主要饮品。
甄柔接过耳杯,手中把玩道:“其实今早不用去,一样可以。”
“为什么一样难道恢复晚上定省了”阿丽跪坐在阿玉身边,又好奇道。
甄柔道:“晚上的定省倒是没恢复。不过不日前君侯见北方大统,感叹自身以往忙于征伐,疏于与家人感情,于是下令每月初一十五的晚上,在卞夫人处设家宴,与大家共进暮食。”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蜜水,“所以,今早便是不去,晚上我也会随三公子出席家宴,届时也都能见到。”
说到这里,甄柔心下不由一叹。
若是知道还有今晚间的家宴,她今早定是不去晨省了。
曹劲也是,既知今晚有家宴,怎也不给她说一声……
正想着,有侍女进来禀告张伯有事求见。
甄柔放下蜜水,一边纳罕张伯何事要亲自来一趟,一边让阿玉亲自去迎张伯入内说话。
未几,阿玉复返。
张伯长身一揖,立在室内当中,垂手禀道:“三公子早上走时忘记,现特意差人回来给少夫人带话,府里有项新规矩,每逢初一十五晚上,君侯会在卞夫人处设家宴与大家共处。少夫人昨日既去了朱雀台,今日不好再以足伤之事缺席。还有家宴将在申正时分开始,三公子让少夫人有个准备,今夜会和府里公子、娘子正式见面。”说完略一顿,复又解释道:“三公子并不知道少夫人今日会去晨省。”
她还能说什么呢
甄柔端庄正坐,微笑:“我知道了,未时我将为三公子备好更换的衣物,等与三公子一起赴宴。不过还劳张伯另外代为传达一声,我今早已恢复了晨省,和府里的公子、娘子都见过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爱慕
语毕,姜媪带阿玉和阿丽退下。
甄柔褪了外衣,转到里间的床榻躺下。
以为自己会左思右想,将曹府的人事里里外外在心里过一遍,奇怪的是她一趟下去就来了困意。
可能昨夜酒上头的劲儿犯了,或是这些日子来遵照罗神医嘱咐,习惯了不再多思多虑,她一来困意便任自己意识沉下去,无知无觉地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悠悠转醒时,只觉腹中尤饿。
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四下静悄悄的,室内光线昏暗,大概是外间下了帘之故。
甄柔也不着急,今下午有家宴,如果时辰太晚,姜媪她们会唤自己的。
于是偏头看着不远处的火盆里,火光燎燎,不时哔剥一下迸出细微的火花来,她这样躺着看了半晌,感觉缓过神了,才摇铃唤人进来。
姜媪应铃入内。
外间传来移帘的声音,屏风上也见两个人影晃动。
不一时,里间光线随之亮了起来,移帘侍女退下,姜媪从衣桁架子上挽着甄柔的外衣,走到床榻前道:“少夫人这一觉可睡好了”轻声细语,眉目温柔。
甄柔掀被下榻,任由姜媪服侍穿上外衣,掩嘴就了一个哈欠,亲昵道:“就像睡了一整宿样的,都睡饿了。”
“也该饿了,午时都睡过了。”姜媪说道:“本想唤少夫人起来用些吃食,可想着今晚家宴,回来必定有些晚,便让少夫人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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