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两列一字排开的铁甲侍卫,惊见三骑飞驰而来,手持长枪迅速围攻过去,银色长枪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当中一铁甲侍卫列队而出,正要呵斥来者何人,只见黑骑之上的来人放下风帽,正是三公子曹劲,他立马收抢,单膝下跪,“末将拜见三公子。”
众铁甲侍卫随之收抢叩拜。
曹劲罢手,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交于一来牵马的侍从,回头却见甄柔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连风帽都还戴在头上。
曹劲眼睛微眯,下一刻,眼睛骤然一凛,快步来到白马前,道:“你可还好能下马么”
听到曹劲的询问,甄柔可谓欲哭无泪。
果然万事万物都过犹不及。
纵马驰骋是肆意逍遥,雪中骑马也是别有一番感觉,但是一连数个时辰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飞驰,还有越来越刺骨的风雪,却不是想象中那么美了。
此时此刻,甄柔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大腿内侧似乎火烧火辣的一片疼,她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下马了。
还有勒马缰的双手,也冻得不似自己的了,直接疆在了马缰上。
甄柔咬牙,试着动了动双手,就感手心也是一阵疼,她猝不及防“嘶”了一声。
曹劲一听,眉头深锁,看来情况还要糟糕些。
正要说话,甄柔索性就着这股疼痛,一把将风帽扯下来,道:“似乎腿上有些擦伤,等我缓一下,应该可以。”
说完,甄柔像动手一下,缓慢动了动双腿,待感觉腿上不是那么麻木无知觉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翻身下马。
但双腿长时离地,又一连数个时辰用力夹马腿,双足才一沾地,小腿就是乏力地一颤,直站立不住,向前栽去。
“小心。”曹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甄柔,沉声道:“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不是我等几乎每日骑马,你又长期未骑马过,现在连骑数个时辰,应该有些吃不消。”说着低头一问,“腿内侧可是擦伤”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甄柔向曹劲点了点头。
曹劲看了看火把照明下飘着的夜雪,前一刻还零星的飘着,这会儿已是稠了一些,眼看就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当下就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甄柔,道:“雪下大了,我先抱你进去。”
话音未落,只见曹昕已匆忙闻讯赶来,坐在轮椅上向他们笑道:“兄长!三嫂——”
尾音嘎然而止,曹昕脸色骤变,语气焦急道:“阿柔怎么了!”
情急之下,曹昕不知觉地唤出甄柔的名字。
今年初,甄柔和曹昕曾经在北山庄园相处过小半年之久,许是两人都是从小备受家人呵护,喜好性子十分相似,可谓极为相契合,相处之下不免更像朋友人。
曹昕又是洁瑜无暇的少年人,甄柔心下更是将他当作幼弟看待。
是以,甄柔听曹昕这样喊,她也不觉有何不妥。
曹劲却皱了皱眉,尔后道:“你三嫂长时间骑马不适应,等上些舒经活血的膏药即可,并无大碍,你无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寻药
有医工看了无碍,甄柔又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没一会儿也缓过了那股酸乏劲,当下最要紧的自是先饱腹。
曹劲极为爱护生来就孱弱的胞弟,曹郑也怜爱这个洁瑜无暇的儿子,有这对父子的共同爱护,曹昕常年所居的北山庄园,即使坐落在人烟罕至的北山之巅,也是一应吃穿用度应有尽有,甚至还要更为周全。
再有曹昕本是一心细如尘之人,一得了他们这两日要过来的消息,就已经让庖人时时备好各类吃食。
几乎曹昕甫一离开,散发着食物香气和腾腾热气的吃食就被端了上来。
曹昕真是细心周到得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堂上她和曹劲一人一案,分案而食,案上奉来的菜肴却各不相同,都是按照个人口味喜好准备的。
甄柔没想到就相处了上半年不到的一段日子,也没一起共进食几回,曹昕竟然连她喜好口味都知道,看着案上几道菜,依稀就是那几次一起进食时她曾提到过的。
至于曹劲案上的大肉大饼之物,她到底也料理曹劲衣食住行有一段时间了,一看就知道那都是曹劲平日喜好的。
曹劲时常和甄柔一起进食,对于甄柔的口味喜欢,他自也知道,但只是大体方向,具体细到哪一种菜肴却是不知了。
此时,见甄柔案上陈列的豆饧、藕汤、熬兔,以及笋、芋、藾、葵等窖室培植的菜类,和甄柔平日口味相似,曹劲眼睛一眯,蓦然问道:“这些也是你喜欢的菜式”
甄柔正在大快朵颐,不妨曹劲突然出声,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对于曹昕她不吝啬地赞道:“少年人多是鲜衣怒马,少有叔初这样细心,我不过随口提过一回,没想到他倒记住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回应曹劲,不如说更像是自我感慨一番。
曹劲一怔。
随即念及甄柔之前几次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漠视,他沉默了下来,复又进食不语,唯一双黑眸深沉得惊人,让人窥不到一丝情绪。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进食毕,又各自分浴室去沐浴洁身了。
甄柔沐浴时一贯不喜生人伺候,阿玉她们又不会骑马,到了晚上又是下雪又是山路的更不好走,这会儿都还在半山腰上缓慢前行,甄柔也只好一个人自行沐浴。
以往都是阿玉姜媪她们将一应物什准备妥当,甄柔什么也不用操心,也许是太疲乏累了之故,等洁身起来时,才发现医工开的药膏忘了拿进浴室。
可是她动身来浴室前,分明看见室内医工敬上的药膏瓶子已不在了,当是侍女听吩咐一起事先拿到了浴室,为何现在不见
甄柔看着浴室长案上放了好几个瓷瓶,却就是没有药膏瓶子,不由纳罕,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难道她走时看错了,药膏还放在堂上没有拿
念头一闪,甄柔也不再多想,索性披了宽大的棉袍,回室内亲自去确认一下,若是没有赶紧就让此处的侍女去找医工再取一瓶。
山上当真是冷,即使去年在这里过了一个冬天,甄柔觉得自己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冬天。
听着耳边如野兽咆哮的风声,还有漫天弥地延绵不绝的鹅毛大雪,甄柔紧了紧身上的衣襟,疾步走过风雪肆虐的廊下,就匆匆脱履登堂,然后转入内室。
从小到大的十余年的教养深入骨髓,非逃命之急,甄柔便是再步履匆匆,也是脚步声轻微,近乎低不可闻。
曹劲却立时闻声睁眼,看了过去。
只见内室入口锦帘一掀,如脚步声所辨,正是甄柔。
她先探头而入,露出秀美的容颜。
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半干不湿,致使发丝看起来越发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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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过去
灯影摇曳,光影流转。
暖意融融的内室,似乎还残留着灼热的气息。
甄柔拥被而坐,下颌支在双膝上,漆黑的长发倾覆垂下,好像从头披了一条墨色的丝缎,将整个人都遮了起来。
有道是,以发覆面,无颜见人。
虽不至于这样,却也差不多了,至少意思一样。
看来还是太过了。
曹劲沉默了一下,欺身上前,感觉跟前的娇软人儿就瞬间身子一僵。
他不由多带了几分温柔,抚上甄柔那一头顺滑的长发,又似有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头,低声哄道:“没什么的,这是正常反应,情动的时候自然会有……”
这简直就是污言秽语……
甄柔双手捂住双耳,拒绝听。
头也仍不抬起,就埋在双膝上。
太丢脸了,真的好丢人……曹劲什么都还没做,她就情动了……
而且也好不甘心啊,还有些莫名的哀伤……曹劲才和旧情人见面,还为了旧情人把她利用了一把,可是转过头来,随意对自己勾勾手……不不不,连手也没动一下,就那样看着而已,她居然就情动了……
前世薛钦的伤害还不够么,难道今生自己还不知道引以为鉴还是她真的就这么容易动情……情动……
还有什么表达一下她身为正室的不满,这表现出的哪有什么不满,分明就是再满意不过了……她真是太没用了……
甄柔越想越觉得哀伤、自弃起来,整个人充满了莫名的悲伤感。
曹劲五感过人,几乎一瞬间察觉甄柔情绪改变了,他有些意外。
刚才还只是不好意思,怎么自己一哄,她反而衍生了诸多其他的情绪
事情变得依稀有些棘手了。
不过在曹劲看来,闺房之事再是棘手也只是寻常,女人到底是女人,不过一个哄字吧。
于是,曹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甄柔连被一起抱在了怀里。
甄柔现在不仅深陷自己先前丢脸的行为中,还自弃自己的没用,总之就是闹气了小情绪,这会儿最恼怒的人当然是罪魁祸首,哪还会让曹劲抱她
当下,甄柔好像就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发泄给罪魁祸首,她又是挣扎又是捶打,“混蛋!放开我!放开!”
正如甄柔不久前腹诽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曹劲亦深谙人心,他在这一方面似乎有天生的敏锐直觉,他能感觉到这个时候若真走了,那他和甄柔现在的和睦估计也走到头,又将回到原点。
哪怕没有那么糟糕,却也不会有现在的温润软玉在怀了。
曹劲迅速的做了判断,不论甄柔如何挣扎,他就牢牢地将人抱在怀中,语气是少有的耐心温柔。“好了,好了,好柔儿……都是为夫的错……”
甄柔听了这话,立时来劲,又挣扎地挣了一挣,见仍是无果,她也不挣扎了,就愤然抬头,“就是你的错!你欺负我!”
见甄柔终于肯抬起头了,曹劲继续哄道,“阿柔,我那不是欺负人你,是在宠爱你……”
又来说这些了……
甄柔不禁又想起刚才的丢脸行为。
情急之下,甄柔直拿手去捂曹劲的嘴巴,“不要再说这些了!”
柔荑玉手触上唇间,知道已哄得差不多了,曹劲嘴角微扯,继续道:“好了,我不说那些就是。”
听着曹劲又迁就她的改了口,甄柔面上仍是羞恼的样子,心中却是一叹。
谁能想到当初咄咄逼人的曹劲会有如今俯首认错的一面呢
还有谁又知伏低做小的这一面背后是什么
每和曹劲走近一步,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他却又有不同的一面。
就像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每揭开一层,后面又是新的谜题。
甄柔忍不住问道:“如果熊傲他们知道你现在这样,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骨
曹劲负手立在火盆旁,默默望着摇曳的灯火,尘封多年的记忆纷至沓来。
他黑眸深幽,语气平铺直叙,看不出喜怒,仿若在说一旁人的事,“阳平公主在我三岁时,曾落过一个成型的女胎,一度伤心绝。君候在人市寻了一伶俐的女童与公主解闷。这女童虽是从人市购得,却与公主有五六分相似,让痛失女的公主得以安慰,并将一腔母放到女童上,正式收为义女。”
“这个女童,便是阿姝”甄柔难以置信,人间富贵花一样的阿姝,竟然是一介女奴出。
这个时候,奴隶份极其低微。
朝廷明确规定,王侯可以有二百奴隶,列侯可以有一百奴隶,普通官员可以有三十个奴隶。
但这仅仅是明文上规定,没有人会遵照,暗下都是私奴成群。
且斯时,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乡绅富户,皆以蓄养奴隶之多为荣。
一个大庄园之主,就可拥有奴隶达上万之众。
这也是十来年四处割据动dang)的一个原因,不少拥有众多奴隶的大庄园主也趁势跟着兴风作浪。
物以稀为贵,奴隶如此易得,一个小小女奴,足可想见其份是何等低微。
而奴隶主又对奴隶拥有绝对所有权,可谓掌握了他们的生杀大权,美貌如阿姝,若是成为其他人的私奴,其下场也可想见。
是以,阿姝原是一介女奴,委实让人震惊。
曹劲看了眼一脸惊讶的甄柔,他点头道“不错,这个女童,正是阿姝。”
得到确定答案,甄柔心下涟漪怔怔。
当世之人,自然跳不出当世根深蒂固的观念,奴隶卑jian),曹劲却和一个女奴有一段缘,即便阿姝已被收为公主义女,却也不能改变曾经的出。
不对
既然是公主义女,和曹劲当是义兄妹,他们又怎会有一段
像是知道甄柔心中疑惑,曹劲甄柔续又道“我当时年幼,并不知阿姝来自人市,一直将她视如亲妹。待公主殇逝后,虽知晓阿姝出,但彼时已有数年相处谊,她又肖似公主,便留了下来。她心细敏感,没有公主庇护,吃穿用度虽与我兄弟相差无异,却难免他人非议,加之她与我年纪相仿,便甚是依赖我。毕竟非血亲,频频与我出双入对,颇受人非议。应是受了流言影响,她对我有了男女之思。十三岁那年”
曹劲声音蓦然一停。
甄柔心思不由跟着一紧。
听来,曹劲和阿姝这段应该发生在十三岁那年。
“我因公主早殇之事,和君候不睦,正受厌弃。”曹劲沉缓的声音响起,依旧不辨喜怒,淡漠地似与自己无关,“在一次宴席上又起争执,当时阿姝也正受欺凌,为她解围之时,我便当众承认,待阿姝及笄后,我将娶她为妻。”
最后一句话说完,曹劲凝目看向甄柔,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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