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路

    “陆染秋…”皇后喃喃自语了一句，只是殿内并无旁人，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巧夕，小巧夕，小巧巧，本殿下回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陆染秋看到近在咫尺的庆元殿，心中多日来的沉重包袱总算是落了地。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陆德巽，少了很多顾虑。另一方面，人嘛，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吧。

    “殿下，奴婢参见殿下。”就在陆染秋叫嚷着的时候，殿内传出一阵清脆的娇呼，一个美丽的少女已经站到了陆染秋面前，她的身后跟着一众宫人也都躬身行礼。

    “行了行了，现在又没有外人，就不爱看你们这虚头巴脑的，起来吧。”陆染秋兴许是这几日在街上心思混的有些野了，见到这么多人行礼，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谢殿下。”说着巧夕带着一众宫人起身。

    “小巧夕，快过来让本殿下看看，瘦了没有，瘦了本殿下可是要心疼的。”说着陆染秋还围着她转了两圈，细细端详。

    “殿…殿下，这要是让沈家小姐看到了，您怕是又难得安生了。”巧夕绯红着脸，低声喃喃道。

    “呵呵，那小丫头。现在指不定在房间里怎么跳脚呢。”陆染秋想起早上回来时，沈夫人将沈筱芸锁在屋子里，不让外出，沈筱芸的急躁模样，笑着说。

    “啊为什么呀奴婢们都觉得沈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呢。”巧夕不解的问，身后似乎还聚集了一大群恶意听八卦的吃瓜群众…

    “咳咳，好了好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陆染秋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巧夕，又看看她身后那些耳朵恨不得挑到天上去的宫人，心想是不是我平日太没个正形了我靠，你才知道啊…作者语

    看着眼前作鸟兽散的宫人们，陆染秋还是有些欣慰的。“巧夕啊，你猜本殿下这次出去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陆染秋拉着巧夕来到殿内，神秘兮兮地说。

    “殿下何等身份，居然还给奴婢带礼物了多谢殿下，不管什么礼物，奴婢都很开心。”巧夕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平日里没什么架子，但是也确实没想到会记




第二十八章 要了命了
    回到庆元殿，陆染秋也从刚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开始揣摩陆德巽的用意。按理说，这么大的案子，就算不是陆德巽亲自盯着，最少也应该是从内阁或者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中选出个主审之人来负责。但怎么到他这里，却没个定论，只说让他去找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可他无权无职，虽然是皇子的身份，但用来吓唬人还行，这要插手朝政，只怕回头就能看到御史台参奏他的折子出现在陆德巽的御案上…陆染秋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殿下”就在陆染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兴奋，漏听了什么话的时候，他身旁的巧夕轻轻的叫了他两声。

    “恩巧夕怎么了”陆染秋回过神来，看了看她问道。

    “高公公来了，此刻就在前殿。”巧夕见他好像没事，松了口气说。

    “哦，高公公来了”陆染秋知道刚才在庆章宫一定是有些得意忘形，漏了些什么，所以此刻高辅机才会出现在此处。

    “高公公贵人事忙，辛苦前来，可是父皇还有事要叮嘱”来到前殿，陆染秋看着殿中规矩站定的高辅机，也不敢怠慢，忙迎上去道。

    “殿下严重了，老奴不过是为陛下办差，不敢言苦。方才殿下走的匆忙，陛下这才让老奴跑一趟，将此物交与殿下。”高辅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仔细的交到了陆染秋手上。

    “劳烦高公公了。”陆染秋结过书信，也不急着打开，对高辅机道了句谢。

    “殿下客气，那老奴就先告辞了。”说着高辅机作了一揖。

    “高公公慢走。”陆染秋回礼，目送他出了殿门。

    “呼，这样啊！这就有些…”陆染秋看着高辅机出了门去，殿内此刻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将那封书信打开来看，陆染秋看完了陆德巽给他的书信，若有所思的喃喃了两句。只见书信上说:“此案案情复杂，牵连甚众，仍需细加详查。故暂由内阁周申易，沈孟常共同署理，尔初番历练，行事谨慎思虑，万不可贪功冒进。另，此案凡涉外地之事，一律呈交内阁，不得自行其事，切记！”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是陆染秋还是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面，看出了不少问题。

    首先，这件事情十分棘手，让陆德巽都不得不谨慎对待。其次，这件事情看起来所涉及的范围真的不只是凌涧城，外面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谁也不知道。最关键的是…这特么还是没给我个一官半职的，就这么参合进去了…陆染秋想到最后，有些蛋疼…这要是让陆德巽知道了，指不定就要抽他丫的了…

    就在陆染秋还在纠结没个官儿当当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唱和:“惠妃娘娘驾到！”说话间，沈锦蓉已经进入殿内。

    “儿臣拜见母妃。”陆染秋赶忙迎上去。

    “恩，行了，起来吧。”沈锦蓉看了看陆染秋，将他扶起来。

    “母妃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陆染秋看了看天色，估计还不到巳时。平时这个时候，沈锦蓉应该还在照顾陆景颢呢，今日怎么会就跑到他这庆元殿来了

    “怎么，母妃来看看你，不行吗”沈锦蓉脸色微沉，她知道陆染秋的疑问，但此刻却没有什么和他闲聊的心思。刚才翠银来报，说陆德巽召他去了庆章宫，说是要他出宫追查五石散一案，她顿时就往陆染秋这边赶过来。

    “儿臣不敢，儿臣巴不得母妃天天过来看儿臣。”陆染秋见沈锦蓉脸色不太好，大概也猜到她来找他的目的，嬉皮笑脸的说。

    “你这孩子…”沈锦蓉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喃喃地说。

    “出宫之后，做事不可莽撞，多听听你外公的话，有什么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莫要逞强。”沈锦蓉说着说着，眼中似乎凝起了一层雾意。

    “母妃…”陆染秋看到她这番模样，喉咙也有些发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母妃放心，孩儿自会保重身体，不让母妃担心。”陆染秋最后也只能是这样安慰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母妃知道你性情善良，但是这人心难测，遇人遇事都要小心提防三分，你可明白”沈锦蓉原本是想回宫之后就去找陆德巽向他说明陆染秋这几日的遭遇，希望能借着陆德巽的手将陆染秋留在宫中。谁曾想陆德巽直接就把陆染秋叫道上和殿去问话了，之后她又一直被宫中事物和皇后那边给伴着手脚，加上陆德巽这几天也没来找过她，所以直到今日她知道这一切都成了定局，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大儿子，沈锦蓉又是欣慰，又是忧愁，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是苦是甜。

    “嘿嘿，母妃放心，此次出宫查案，孩儿不过是从旁协助，审案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们呢，不会有事的。”陆染秋嘿嘿一笑说道。

    “恩，秋儿长大了，母妃自然是放心的。”沈锦蓉笑着抚了抚他的脸庞:“一会儿来含元殿一趟，跟你两个弟弟妹妹告个别，这趟差事恐怕是要在外面呆些时日了，和他们说一声去吧。”

    “孩儿晓得，本来是打算待会儿去和母妃告别的，没成想，母妃先过来了。”陆染秋说到这里，对自己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母妃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一身高强的武功，而且在这皇宫之中，消息也能得到的如此快速…陆染秋看着面前和风细雨的沈锦蓉，心中着实有些佩服。

    “你这孩子，又在想什么呢”沈锦蓉见他似乎又有些走神，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道。

    “哦哦，母妃恕罪，孩儿只是在想回来的时候该给母妃带些什么东西才是。”陆染秋岔开话题，又想到了前两次出去，还没给沈锦蓉还有陆景颢买些什么小东西回来，有些惭愧的说。

    “行了行了，这宫里什么都不缺，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把自己好生生的带回来就行了。”沈锦蓉有些欣慰说着。“行了，你先收拾东西吧，我先回去看看颢儿，待会儿走之前记得过来一趟。”说着，沈锦蓉就出去了。

    “恭送母妃。”看着沈锦蓉渐渐远去，陆染秋笑了笑，朝着后殿走去。

    “殿下，您这才回来几天啊，又要出宫，而且还要收拾这么多的行礼，您…”巧夕一边帮陆染秋收拾行装，一边念念碎。

    “嘘，巧夕，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这宫里的嬷嬷了一张小嘴这么能说，本殿下可真替你未来夫君担忧啊。”陆染秋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扶额头痛。



第二十九章 前尘
    “母妃怎么会有此物”陆染秋惊讶极了，看眼前这个油纸包裹，少说也有好几年了，可沈锦蓉什么时候拿到这东西的呢

    “秋儿，母妃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母妃现在真的能告诉你的不多。你只要相信母妃绝不会害你就是了。”沈锦蓉盯着陆染秋，认真的说。

    “这孩儿自然明白，只是母妃还请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孩儿，否则此案孩儿恐怕难有进展。”陆染秋也无比认真的看着沈锦蓉，一字一句地说到。

    “…哎…都是些陈年往事了，罢了，总归是要有人去了结他的…”沈锦蓉看了看陆染秋那严肃的表情，知道这次这孩子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缓缓地诉说起那在她心底压抑了多少年的往事。

    原来当年她和沈筱芸的师父李香雪还有沈筱芸的生母柳语冰一同拜在水竹涧门下，后来几人一同在江湖上历练，巧遇了当时正在民间暗访却遭遇刺杀的永王的陆德巽还有沈筱芸的生父沈诤，接下来自然就是一段很狗血的美救英雄，英雄救美的乱七八糟的故事。沈诤和柳语冰大概是互相看对了眼，没多久就结成良缘了。但是这陆德巽和沈锦蓉还有李香雪却似乎根本不来电，当时的李香雪情窦初开，爱上了一个富家公子，名唤赵止，而恰巧的是这赵止又对沈锦蓉是倾慕万分。在当年的凌涧河诗会上公然示爱，这自然是刺激到了李香雪那彪悍的神经，当时就要和沈锦蓉大战一场，奈何沈锦蓉又是个婉转的性子，对上这心直口快的李香雪自然是火苗遇到了火药，一碰就着。最后还是陆德巽站在了沈锦蓉身前，替她挡下了所有的责难，沈锦蓉也因此和陆德巽互生姻缘，至于那赵家公子，却似乎从此销声匿迹，无人知其去处。而李香雪也因此险些被逐出师门，最后还是沈锦蓉和柳语冰跑回师门为她求情，才免去此罚，改判门中禁足三年，面壁思过…

    陆染秋愣愣的听着，心中很是感佩，要不是面前的沈锦蓉确确实实是他的母亲大人，他真想拍着她的肩膀说一句:“哇，姐们儿，你这剧情简直就是标准的八点档啊！”当然，他自然是不敢这么说的。

    “咳咳，母妃，可是这和…”陆染秋看着眼前的五石散，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理干净，疑惑的问。

    “这东西当年我和你两位师叔也是无意间得到的。当时我们三人中，你柳师叔对医家典籍最是精通，这五石散的秘密还是她最先发现，然后我们三人便开始暗中查访，却始终没有结果，直到最后…”沈锦蓉说着说着，面露悲色，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母妃…”陆染秋见状，想要安慰两句。

    “母妃没事。”沈锦蓉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悲意，继续说道:“最后我们一路来到京城，才遇到了你父皇他们，有了后面那些事，但是线索却也在这里完全断了。”沈锦蓉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

    “最开始，我也怀疑过你父皇，只是后来知晓你父皇的身份后，才打消疑虑。”沈锦蓉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然后就有了那些事情…”陆染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不开口，静静的等她的下文。

    “之后不久，你父皇便登基了，然后我…也进了宫…”沈锦蓉说到这里，脸上的绯红和那天一样样的。陆染秋心觉好笑，都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母妃还真是个害羞之人啊，也不插话，继续等她说。

    “再然后，就是那件事…”说到这里，沈锦蓉的脸色再次由红转白，身体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母妃…”陆染秋见她悲戚，也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担忧的看着她。

    “秋儿，这件事情本来不应该和你说的，但是母妃真的每次看到筱芸就会想起她那死去的母亲。”沈锦蓉有些悲不成声的说着。

    “母妃还请保重身体。”陆染秋说着作了一揖。

    “没事，这件事情母妃心中藏了这么多年了，今天索性就与你说清楚吧。”沈锦蓉拭了拭眼角继续说道:“其实当年筱芸的母亲并非死于难产。”沈锦蓉一语惊人，震的陆染秋也有些发懵。

    “母…母妃是说…”陆染秋结结巴巴的，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挖到雷了。

    “没错，当年我们师姐妹三人追查此物到了京城，就失去了线索，后来我入了宫，语冰嫁入了沈府，而香雪则回到师门受罚，我们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了。却万万没想到，语冰虽然嫁为人妇，却始终不忘追查那五石散的踪迹，最终被她查到了端倪，只是却还未来得及将详情与我说明，便遭了贼人暗算，用尽最后的气力生下筱芸后撒手人寰。”说到这里，沈锦蓉又流下泪来。

    “这…这到底是谁”陆染秋喃喃地说。

    “没人知道，语冰当时走的匆忙，连只言片语都未能留下…再之后，兄长就自请去守阳剑关，这么多年了，也只有筱芸每年生辰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真是苦了这孩子了…”沈锦蓉继续说着。

    “……”陆染秋从来不知道那个一向要强骄傲的沈筱芸，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一疼。

    “母妃与你说的这些，你知道就好，万不可让他人知道，尤其是筱芸那丫头，我担心她有个万一…”沈锦蓉说到这里，表情中透着几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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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杆秤
    陆染秋这边刚出宫门，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一直护卫他的丁扬等人。

    “参见五皇子殿下。”几人此刻一身戎装，鲜盔亮甲，看上去颇是威风。陆染秋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心中一暖，“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低叹了一句，然后翻身上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马匹，说了一句:“去沈府！”

    “呼”别说，这骑马就是畅快！就是学的时候有些…陆染秋骑在马上，看着身边的景物飞速倒退，回想起之前央求陆德巽让人教他骑马的时候吃得苦，不知道多少次把大腿给磨破了，又惹了巧夕那小丫头多少的金豆豆。恩恩，用现代的话来说，真的就是蛋疼了…陆染秋想着想着，差点笑出声来，不多时，已经到了沈府门前。

    “殿下到访，老臣未能远迎，还请赎罪。”沈府，沈孟常正站在大门口作了一揖，以示迎接。

    “外…沈阁老不必多礼，此番父皇派染秋参与这桩大案，早已事先言明一切都要听从沈阁老之命，还请沈阁老不吝赐教。”陆染秋翻身下马，回了一礼道。

    “不敢不敢，殿下请。”沈孟常说着让出路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阁老先请。”陆染秋和沈孟常互让一番，同入门去。

    “周管家，你领着这几位金吾卫先去偏厅歇息。”沈孟常说话间还不忘丁扬他们，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沈阁老不必客气，此番小人们奉了陛下圣谕，务必要守在五皇子身边，不可擅离，请阁老见谅。”丁扬告了句罪道。

    “哦，如此，辛苦各位了。”沈孟常见他们这么说，也不好勉强，和陆染秋就朝着前厅走去。

    “殿下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请直言无妨。”到了前厅，二人分主宾而坐，沈孟常看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的陆染秋，率先开口道。

    “咳咳，前几日在上和殿中，我看外公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有什么事情”陆染秋想起几天前陆德巽召他去上和殿问话的时候，沈孟常那有些僵硬的表情。

    “殿下多虑了，老臣并非针对殿下，只是…”沈孟常将那日在显政殿中的事情，还有在陆染秋来到上和殿之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眉眼中透着几分忧虑。

    “哦外公是说那孙严竟然自己主动认罪领罚”陆染秋虽然没见过那位京兆府尹，但是从那日他那个恶霸妻弟还有路人的评论，以及后来那个李捕头的表现中不难看出，这个所谓的京兆府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本有意向陆德巽参上一本，但是后来确实因为出了小院那样的事，还有刺杀把他弄的思路一直理不清楚，也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一旁，今日停沈孟常提起，才又重新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