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等我三十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丁丫
他拍拍脸,走到桌前接起电话。
“喂,老梁,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对方是程大川。
“刚刚在休息。”梁禾顺手把窗户打开,雨后凉风让他感到舒心。
“没吵着你吧?”
“没,差不多也该醒了。”
“哦,我就是跟你地电话说下,前段时间你给我的画我收到了。非常感谢,lucy喜欢得不得了。”
梁禾笑:“收到就好,还专门打电话来道谢,今年头一遭啊。我之前给你的那几幅,怎么都不打电话来致谢?”
“我这不还有别的事儿嘛。”
“什么事?”
“我让你之前去看房,你去了没啊?”
梁禾一愣,脑海里忽然就略过刚刚那个梦,顿了两秒,才说,“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啥感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程大川在电话那头一副猴急的样子,“满不满意?动不动心?”
梁禾看着窗外的叶子,被雨水洗过后格外鲜嫩翠绿。他慢慢说道:“就那样吧,我也不是很懂……”
“就那样?”程大川说,“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前两天来看了觉得很满意,当场下单了。人家都是大款,见识过好东西的都觉得不错啊,你只是觉得就那样?我跟你说老梁,现在都改革开放新社会了,你腐朽生锈旧思路要打开一点、更新一点、open一点了……”
“不过——”梁禾打断他。
“不过什么?”
梁禾想了想,兀自摇了摇头。
“不过什么啊,”程大川急了,“您倒是把话说完啊。”
梁禾才想起程大川在电话那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发小,程大川和梁禾的关系,比和自己亲妹妹的关系还亲。梁禾都想了想,才说,“不过——我去看了房,大川,我有些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程大川在香港呆久了,第一反应就是房子风水的问题。
“我去看了房子,一切都很好,比我们市里现在最好的房子都好,但是,”梁禾回忆起那天的感觉,以及刚刚的梦,“我觉得很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去看,却觉得那里分外熟悉,好像自己曾经拥有过一套并且亲手布置过、居住过。包括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做梦,也梦的是这个。你说奇怪不奇怪?喂——你笑什么……别笑了,说话……”
梁禾有些无奈地举着听筒,他就知道程大川会这样的反应。
“我说,老梁……”程大川声音和笑断断续续地传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啊……明明是你心里想着这个房子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梁禾被程大川笑得都没脾气了,臭着一张对方也看不见的脸,问道:“什么?”
“这就叫缘分啊!”程大川说道,“万事万物都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缘分,我看过那么多套房、卖过那么多套房,我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和这房子有前世今生天造地设命中注定的缘分!今天这事儿我就做主了,买!到时候去办手续,给我也来一套,我和你做邻居!”
“……”梁禾一脸黑线。
“我说真的,老梁,这房子,以后你留着升值也好,做婚房也好,总是用得到的。”程大川帮梁禾算着帐,“钱的事儿,你别担心,就按上次咱说的来——你把那副国际金奖,当在我这儿,没有利息,等你钱够了来赎。我地址你有的吧?下次寄画记得两幅啊,我一幅、你那画一幅。钱我明天给你汇过来。”
程大川说到做到,过了一天钱就到账了。
当梁禾找到司云,说他要买房的时候,司云足足盯了他三十秒,不认识他般地问道:“你,你要买房?”
司云认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像中秋的月亮那般圆,嘴巴张得好像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梁禾忍不住逗她:“是啊,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啊!”司云小米啄食般地点头,又疑惑,“可是……”
可是为什么啊,她经历的空间里,梁禾买房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情深意笃,梁禾买来是作为他们的婚房的。但在这个空间里她和梁禾还远没有到那个份上,而他忽然要买,难道是……?司云猛然抬头,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啊,”司云不解地问出口,“你前两天不是还……?”
梁禾乐了,“怎么,有人买你的房子,你还问为什么?那我是不是不买了,你也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不不不,”司云立马回道,“我……就是好奇而已。是因为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吗?”她并不想臭美,但是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
梁禾扬眉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句。
司云看梁禾那神情,便知道这句“嗯”只是敷衍而已。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而梁禾却放松地往沙发上一靠,好心提醒道,“合同,是不是要先签一下?”
“哦哦哦,”司云回神,匆匆忙忙跟主管说了情况,领了一份合同回来。
梁禾仔细看着合同,司云又旁敲侧击:“前几日不是还说没钱……今天怎么……?”
梁禾抽空瞧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建议我把画拿去还钱的吗?”
“你真的这么干了?”司云惊。
“真的。”梁禾点头。
“获国际金奖的那幅?”
“是的。”
司云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梁禾。
梁禾见她一幅好似说错话的样子,笑着安慰她:“你只是提了一个小建议,主要是我一个朋友建议我这么做。”
司云又一惊,可这次,却是本来如明月高悬的的心,忽然从天空跌入深渊。
她愣愣地看着梁禾阅读合同的样子,不知怎么就问道,“那,那这房子,也是为她买的吗?”
话音刚落,梁禾便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司云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
她完全不知道。
原来在这个平行空间里,她已经来晚了。
梁禾看完整个合同,指着右下问:“是这里签字吗?”
即使有再好的职业素养,司云此刻也无法微笑专业、细心耐心地指导他填写合同了。她只是木头人一般地点了点头。
梁禾抽出钢笔盖,在那里龙飞凤舞地写上三个大字。
程……程、大、川?
“好了。”梁禾把合同推过来,“哪里付钱?——嘿,你还好吗?”
司云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不是你买?”
梁禾有些狡黠地回道,“我没说我买啊,怎么,不是我买,就不卖?”
司云一点和梁禾开玩笑地心情都没有,直接又问:“这程大川是谁?”
“我发小兄弟,一个院子的,现在在香港从事房地产,算起来还是你的一个同行。”
司云觉得自己刚刚失踪的三魂七魄正在陆陆续续回来。她盯着梁禾和煦微笑的脸,想起自己过山车般的心情,明明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怎么了,”梁禾瞧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地问,“他人在香港过不来,我代为购买,一样能享受折扣吧?这是他的委托说明书。我可跟他说了有内部员工折扣的啊。”
司云从来没有觉得梁禾的脸有这么欠揍过。一口气在她体内回环了一个大周天,她才拿起合同,彬彬有礼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有的。我们公司都是一言九鼎,顾客只要来了就是上帝,没有亲疏之分。现在购买都是9.5折。要是能购买两套还能享受8.9折。买的越多,折扣就越多,亲~”
司云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快速往柜台走去。走到一半,转身才发现梁禾落下了她好几步。她堆起职业笑容,停下来等梁禾。
司云态度真切,神情认真,但梁禾却莫名觉得有些阴阳怪气。他听到后面两句话,不由顿住步子:“等等——”
“又有什么吩咐呢,梁先生?”司云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是说,一套9.5折,两套8.9折?”
“是的呢。”秋云站得笔直,两只手叠交放在小腹前,面带微笑。
“那我觉得,合同可能要重新签一下。”
“为什么呢,梁先生。您这样做很不效率哦。”
“因为我还想买一套。”
如果等我三十年 番外06-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林少华很久都无法从司马秋云离开的事实中抽身出来。他和司马秋云的认识,比她知道的还早。
而他还没有机会来得及告诉她。
大概在九年或者是十年前,具体是哪一年,他也记不清楚了。他那个时候在a市念大学,大二或者大三的样子。他父亲的某位拐了几道弯的远方亲戚在a市美院教书,说平日里若有空,可以去那位林伯伯家里坐坐。他学的是律师专业,对美术不太感兴趣,和这位林伯伯也不太熟,除了父亲领着去过一次,自己便再没去过。普通联系还是有,比如逢年过节乖乖地发短信问好。这年暑假他留在学校暑期实践,林伯伯怕他辛苦,邀请他周末去家里吃个饭。他不好推脱,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水果,懂事地登门拜访。
他记得那天本来是去吃晚饭,但是天气太热了,学校没有空调,他下午没事便提前去了。林少华坐了三站公交,到了美院家属区,按了门铃,满头大汗地拎着东西站在门口,准备好开门便礼貌地叫“林伯伯好”。
但开门的却不是林伯伯。
一个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油画笔的、梳着马尾辫的少女,问他:“你找谁?”
这是林少华见到司马秋云的第一眼。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刻,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就红了,也许因为夏天天热外人无法察觉,但他自己莫名内心一虚,就好像真的走错了门,一句“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随后传来了林伯伯的熟悉声音:“谁呀?”
他抬起头高声冲里面喊道:“林伯伯,我是林少华!”
“哦,是少华来了,”林重仁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口的少女侧身让路,好奇地看着林重仁。林重仁解释道:“是我侄儿,秋云,你去吧。”
那位少女便走了。
林重仁,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熟悉?时光倒带,当年和梁禾带着邱晓云年级去大同写生的,便是这位老师。人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巧。在司马秋云高二的时候,司马峰为她请了专业美术老师指导,这位老师不是别人,正是林重仁——的老婆。林重仁的老婆张素是他的师妹,专门在做美术培训。在秋云高二的暑假,她每周都有五天下午在张素家里学习绘画。只是那个时候的林重仁已经快五十,四十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办理了内退,人也发福得厉害,纯粹一个胖胖的小老头,和年轻时候的样子大不一样。秋云也只知道他叫林老师,并不知道他真名,所以即便是到了1988年,见到了年轻时候的林重仁,她也无法将此人与若干年后的林老师对上号来。
这天林重仁家里的年轻人不止秋云一个:除了秋云,还有两位学生,这三个人都在张素的小花园里写生。林重仁的儿子林波也在,他比林少华高一个年级,在a市另外一个大学念书。林波出来后,林重仁便去花园里的躺椅上看书了。林波和林少华随便寒暄了几句,林少华便问道,花园里那三位少男少女是来干什么的?
林波说是他母亲的学生,明年就要艺考了。
林少华:哦,怪不得,看上去确实像高中生。
林重仁分的这套房子在一楼,自带一个朝南的小花园。张素向来喜欢花草,把小花园搭理地井井有条,搭了凉棚,摆了桌椅,像一个小花圃。林重仁和林博聊了一会儿,渐渐被外面的风景吸引,林博便了然一笑,说道,你还没去过我母亲的花园吧,我领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来到外面的小花园。林重仁见二人出来,笑道,也挺好,来看看你伯母的花园。张素正在指导学生画画,闻声转头过来,朝他笑了一笑,又转过身去。她指导的那位学生,也转头过来,正是给林少华开门的那位。她左手摊着颜料板,右手拿着油画笔,树荫的光斑落在她身上,少女的脸如刚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一双眼睛盈盈有波。
她也礼貌地朝林少华笑了笑。
林少华去林重仁家里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不肯承认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毕竟那只是惊鸿一瞥,毕竟人家还是高中生。他安慰地认为那是对美的最普通的认同和追求。夏天很快过去,直到有一天,林少华发现来学画的女生没来了。
“哦,你说秋云啊,”张素给他加了一口菜,“她们开学了,文化课也比较紧张,现在只有晚上和周末有时间。来还是来的,只是时间比较机动了。”
也许是缘分没到吧,他刚刚知道她叫“秋云”,便再没有见到她了。
转眼又过了一年。这天林少华和同学网吧玩了游戏出来,快十二点了,一群人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见到前面一群高中生正在道别。他好奇,随口问道:“现在高中生都可以这么晚不回家吗?”
同学笑他,“今天高考最后一天啊,放肆的一夜啊。”
原来这样,怪不得呢。
他忽然想起那位叫“秋云”的女生,她今天也高考结束了,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
正想着,前面的人分着几波走,有一个侧脸忽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他的心咚咚咚也跳了起来。
是她吗?
这么巧吗?
他揉了揉盯着电脑已经酸楚的眼睛。
是她,是她。虽然快一年没见了,但是他确认那就是她。
有一股冲动,他想跑到她面前去……去干什么?说你好?——人家不见得记得他,会不会当成是流氓?他身边还有同学,会不会嘲笑他?
正犹豫着,前面那个人,已经拐弯消失了。身后,好像还有同学一起。
他看着头顶的路灯,黑夜里孤寂地亮着灯。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不起眼的新闻:几个小混混喝醉了企图对少女不轨,引起打架斗殴的案件。又过了一年,林少华在一个事务所实习,一个机缘巧合看到这则新闻,以及事务所的对此次案件的描述。有一张照片及名字映入他的眼帘,刹那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司马秋云。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全名,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想起那一晚,他见到她往前走,身后跟着的原来并不是同学。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事情是不是就完全不会是这样子了?
他低下头,悔恨自己的迟疑和懦弱,把脸埋在手掌里,指尖深深地插入头发。
又是两年,父母催婚的压力大起来。毕业后,他试着交往过两位女生,最后都无疾而终。父母着急,拜托朋友帮他介绍对象,他本是排斥这样的事情的,但在收到朋友发来的对方资料时,他愣住了。
司马秋云。
老天,再一次给了他机会。
而他,不会再错过了。
如果等我三十年 番外07-大概是缘分吧。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人一口气买两套房子,也是足够让普通人惊叹的。更何况这还是1988年。
下了班,司云还被同事围住喳喳问个不停。
“那位先生真的一口气买了两套?”
“司云你运气也太好了吧!销售业绩爆表了啊!”
“他是做什么的,看上去这么年轻?!”
“我看他也就是骑一个自行车来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他还有没有朋友,能不能把客户也介绍给我一下。”
……
司云无法回应这么多问题,她随便答了几个,好不容易从一堆追问抽身出来,外面清爽的风拂过她的脸庞,仰头一看,太阳已经西斜。
她也认真地问过梁禾,为何会买这套房子。她不相信梁禾是从投资的角度买的,也更不可能是因为她而买,以她对梁禾的了解,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不是一件像买白菜一样的小事。
梁禾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要在合同最后的签名处落款,他笔尖微微一顿,眉间似乎有一丝皱起,眼中有片刻的失神和茫然,他抬起头,正对上司云不带任何销售性质的、认真严肃的眼神,忽然一笑。
“大概是缘分吧。”
他利落地在合同处签了字。
因为这套房子,司云和梁禾的联系顺理成章地密切了起来。司云说要感谢梁禾给她带来令人眼红的业绩,一定要请他吃饭,梁禾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拒绝,自己受得起这份请客。于是两人大大方方地在学校外面下了回馆子。过了两日,司云下班回学校宿舍,又拎给梁禾一带苹果,说是公司回馈客户的礼物,梁禾没多想收下了。再过了两日,司云又拎回一袋梨,说是给程大川客户的,但是他不在,就让梁禾代领了。梁禾瞧着自己屋里还没吃完的苹果,忽然多了一个心眼:这真的都是房地产公司送的吗?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潜意识里感觉到,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问出口,仿佛就会破坏他和眼前这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而这种微妙关系,是他目前不愿意打破的。
大概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司云跟梁禾说,她要搬出去住了。
梁禾起先没有明白过来这什么意思,愣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司云是说要搬离他提供的美院宿舍了。
“搬家,你要搬到哪里去?”梁禾意外。
“我现在正式入了职,公司提供宿舍,免费的,我可以搬过去。真的特别感谢您对我的帮助,但那毕竟是美院的青年教师宿舍,我这么一直住着也不是特别好……”司云说道。
她说得没错。
开学没多久,梁禾的老师陈静韬就问到梁禾,说听说有个女生住在你一直空闲的公寓,你是把学校的公寓出租出去了?梁禾赶紧解释道不是租出去,把在山西写生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跟陈静韬说了一遍,还拉来了林重仁作证。陈静韬听完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这样影响不是很好,毕竟她不是学校的学生。但又话锋一转,女朋友除外。
梁禾一听又忙解释,说不是。完了又擅作主张地补了一句,她找到房子很快就会搬走。
最后一句话是梁禾在当时情况下安慰老师补的一句。事实上,他每次遇到司云都会想起这件事,但又难于开口,总是想,要不下次再说。可每次上陈静韬的课,又觉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背着老师在金屋藏娇,被发现了还不知悔改。好在陈静韬后来也没管这事儿,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十月底,直到司云自己主动提出来。
梁禾一直悬着的那颗石头落了下来,但看着司云善解人意地做好安排,只是通知他、感谢他的时候,心里好像又有一些怅然的不痛快。
“哦,都安排好了?”梁禾瞧着司云,她刚刚下班回来,手里还拎着馒头和小菜,“公司的宿舍在哪里?”
“龙凤路399号,原来是办公楼。现在腾出来做了宿舍。”
不是很远,梁禾想,骑车10来分钟,还能接受。
“宿舍条件怎么样?”
“还行,四人间。就跟学生宿舍一样,不过住的人比宿舍少。”司云笑道。
“什么时候般?”
“周日就般。”
“哦。行,”梁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周日我来帮你。”
对于司云来讲,如果住在学校是她接近梁禾的最佳“近水楼台”。但是她确实也不能这样长久住下去,好几次她回宿舍都遇到系里其他老师异样的目光。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言明说什么,但是那目光里的好奇和猜疑,司云能完全明白。她是无所谓,但是梁禾并不是。她不知道有没有好事者问过梁禾,或者梁禾又会做怎样的回答。总之,在公司说有新宿舍可以申请的时候,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心报名。
周日是一个阴天。
头天晚上司云找了一个编织袋,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袋子里。从山西离开时,她只从陈霜的衣柜里扒拉出来唯一一套还能穿的,装进袋子就走了。到了a市,正值夏末,她从学校后门的学生跳蚤市场买了一身二手的衣服,一共三套,来回换也够了。加上梁禾宿舍里简单的床单被罩都有,自己就添了两个盆、一个饭盒、一套洗漱用品。就这些所有的东西放进编织袋后,里面还空荡荡的,拎起来叮叮当当作响。
其实一个人搬家也行。司云想。
但是梁禾主动提出来帮她搬家,司云当然是十万个愿意加高兴的。
梁禾早上9点就到了。司云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梁禾停好车,进来一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再一扭头,门外的公共晾衣杆上,自己那套床单枕套还在滴水。
“早上醒得早,就顺手洗了。”司云说道,“你回来记得收。”
梁禾没说什么,问门口那个袋子,“就这一个?”
“嗯。”
梁禾走过去,一只手就拎了起来,“东西这么少?”
司云一顿,说道,“啊。”
梁禾目光在司云身上停留了片刻——她仍是穿着当初从山西来的那身衣服,印象中好似都没见她换过,她有别的换洗衣服吗?还是每天晚上都换下来洗,第二天再穿上?
“梁老师?”司云不知他所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梁禾说道,“没有落什么东西吧?”
“应该没有。”司云又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梁禾用自行车驮着编织袋,推着车往公司宿舍走。两人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公司宿舍门口也在搬家,是之前的办公室在搬家。梁禾把车靠在车棚,拎着编织袋上楼,没走两步司云忽然返身:“稍等一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