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财不露白的道理很多人懂,但真的一夜暴富了又有几个能忍得住不因虚荣而出去花天酒地。惹来盗贼还算轻巧,在混乱的西海岸更多是直接被割了喉咙夺去财宝丢在某个冰冷的垃圾堆里等死。
即便是成功守住了这笔横财,多半也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因为理财不当而迅速花掉。最终会到以前一穷二白的生活,却因体会过奢侈的味道而无从适应,最终落得更加凄惨的处境。
正面例子是有的,我们的小米拉就是。
与贤者的相遇改变了她的一生,但这只是契机而不是真正的过程。
倘若她没有主动要求跟随,仅仅一次遭遇之后便返回村庄,那么这个小插曲对她的影响也许顶多维持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之后便会在日常的生活环境之中消磨殆尽,最终该怎样依然是怎样。
不论你所经历的生死关头到底有多强烈,只要你原来的生活习惯依然没有改变,那么这影响只会是暂时的,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磨殆尽。
到头来,人依然是原来的人。
只有那些因为契机而下定决心从里到外改变自己生活习惯,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人才能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但这种人所具有的高超行动力和本身坚韧不拔的性格才是改变的真正推动力。
所以契机到底重不重要,那些一两个举动可以改变人生的说法到底可不可信。
只能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弥次郎也许改变了,但之后他会走什么样的路还不清楚。鸣海等人在祈求了关于杀戮的宽恕之后,又带着对于接下去前路平安的祈愿准备出行。
思绪是纠结万分的,很多事情需要理清,需要思考,但是即便得出了答案也不一定真的有用。
假如说在里加尔的时候米拉所瞧见的一直都是我们的贤者先生有多强悍有多万能的话,在到达了新月洲这一系列的体验下来,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亨利哪怕贵为贤者也到底有多无力。
一个人,一把剑。
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一把剑。
他仍是孤独的。
哪怕拥有再多的知识——不,正因为拥有这些知识,他也才更加孤独。
眼界已然不在一个层面上,他能看得比其他人更远,明白更多,也正因如此他不可能与其他人是处于交谈的状态。
尊敬与亲近的关系一直都是略有相斥的,越是值得敬畏的人,你越难以去亲近。而不论你的能力多高,倘若没人愿意亲近你接受你,倘若没人愿意倾听,那么这一切又有多大的意义?
亨利是怎么解决这一切的,她不明白。
仍旧稚嫩的白发女孩在感觉到自认正确的事情被人所拒绝甚至嘲笑的时候,内心有很纠结很难过的情感。但亨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波动。
也许就算置身于此地,被弟子与同伴所包围,他也依然是孤独的吧。
在两百余年之前打算踏上这条永生又孤独的道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吗。
还是这是在漫长的光阴和数不尽的无可奈何之中,最终选择了去适应的习惯使然。
此时此刻的米拉不可能懂得,她隐藏在斗笠之下的小脑袋绞尽脑汁,以至于身后的咖莱瓦看着米拉的斗笠开始小幅度有些烦躁地晃荡着,一直到贤者伸出手去,敲了一下才停下。
“好想喝茶。”灿烂的阳光之下,这个男人耸了耸肩,用平稳的语调这样说道。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零七节:立夏
在安尚休整过一段时日过后,物资补充完毕且又经历了一些事情,缩减了人数的队伍带着满满的辎重与其中成员各自收获的经验与感慨,重新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随着步伐与时间的共同前行,预兆夏季到来的炎热感也开始缭绕于众人周围。
5月伊始是月之国“立夏”的节气,与这个国家其它无数大大小小传承数千年的相关传统一样,只需稍加留意,从跑来跑去的商贩与作庆祝准备的居民身上便可注意到节日的到来。
他们以自己悠久的传统为荣,且希望所有往来旅人都能注意到规模之辉煌。
村与村镇与镇之间往往会在暗地里角力,倘若去年被邻村在如摔跤之类的庆贺助兴活动上压了一头,那么今年必然就需要请一位重量级的角色,试图找回场子。
只是这一切始终还是与一行人关系不那么大就是了。
尽管步入泰州之后可以说正式进入了新京的领地范围,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算不上是彻底安全。在安尚停留了较长时间除了弥次郎养伤以及补给物资之外,鸣海等人还花了一些时间试图去打听情报——具体想知道的便是接下来的路上可能有哪些贵族会与他们为敌。
只是在我们的贤者先生的劝解下,情报的打探工作也做得极其保守。
任何国家能混到高层的人物都不会是真正的庸才,尽管贵族是以血统划分而非能力,也永远不要忘记他们所坐拥的庞大家产与势力。
四千余年文明的月之国所存在的贵族势力就像阿布塞拉更往南去的诺恩施坦因沙漠中存在的灌木,其表面上展露出来的枝叶远不如深入地底寻找水源的根茎规模庞大。
以青田家不过一介藩地最下层华族的身份,想要在新京势力范围的泰州这种地方打听级别远比他们更高的贵族的消息,一旦走漏风声了只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钱在很多时候很好用,但财不露白,而且情报贩子大多更讲究人情而不是金钱。
他们谋生的来源是关系网,从层层叠叠的关系网所传递的消息当中挑明利害关系,把能说的东西说出来,不能说的就一问三不知,这才是能够保命的要诀。
绫所发现的那份名单上重量级的角色不止一位,这些人牵扯到的势力但凡是个合格的情报贩子都会予以忌惮。
除非鸣海能够给出让情报贩子甩下这份工作从此浪迹天涯吃喝不愁的巨款,否则要让他们得罪那些身居高位关系网密布的大人物,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忽然拿出一笔巨款,对方也不一定就会立刻见钱眼开。毕竟,如果他杀了你,那他照样可以拿到钱,而且还不用得罪大人物。
永远不要小看身居高位者的触角,认为自己潜藏在暗处。
也绝对不要小看一行人如今带着的这份名单所拥有的可怕威力。
北方藩王们是很清楚丢了什么东西的,这份名单博士小姐或者其它对政治了解不深的人或许还不清楚其重要性,但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或许阿方索传教士等人——却是无比明确的。
——这是份投名状。
意欲加入北方藩王阵营反对新京的贵族在上面签字画押,而北方的藩王们保留了这份文书,留存作为要挟。
反抗皇族最好的下场是被贬为藩王,但那也要基于一个非常罕见的条件——
你也是皇族。
对于大部分的华族与士族而言,反抗皇族意味着满门抄斩。
所以当那些南方的华族们在这上面签了名字以后,北方的藩王们就有了一份保障,只要自己落败或是遇到什么麻烦这份投名状有走漏的风险,南方的华族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协助解决。
任何缺乏有效反制措施的同盟,不论签下誓约时如何豪气冲天终归都是脆弱的。新京的实力过于庞大,保不准哪天就有人承受不住压力的打算弃暗投明。因此必须有这一招保险措施,只有害怕背叛的后果,只有当背叛的时候会获得的惩罚大于收益,这些人才会竭尽全力忠心耿耿。
藩王们不傻。
但是命运就是如此讽刺。本应藏于北方藩地腹地无人问津的小村附近神社之中,隐于新京触角范围之外被安全保存的这份名单。最终却被一个一心想研究怪物的年轻博士和几个千里迢迢赶来原本不是为了执行这项任务的异乡人给得到了。
不必有任何怀疑,这是一份势必会引发新月洲大地上腥风血雨的名单。
不论是在运送的过程中,还是当它被新京的人接收、打开并且确认之后。
作为第一发现者的绫恐怕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份投名状会带来的结果,就好像鸣海他们只是武士一样,绫也只是一位博士。
在这个有着数千年传承分工明确的繁盛社会之中,人们都专注于自己的身份与专业相关的事情。
人们也。
只专注于自己的身份与专业相关的事情。
农民只在乎如何种好田;武士只在乎如何侍奉好自己的主上。
而即便是我们可亲可爱的博士小姐,也一心一意,只想在名单上交之后获得关于自己特立独行违反导师命令北上做研究的宽恕,重新回归到大书院,完成自己的研究,功成名就。
这是一个发达的社会,因此人们可以各司其职,专注于与自己相关的事物。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缺乏了对于某些事物的洞察能力,以至于有的时候表现出来对于危险情景几乎为零的警觉,令里加尔出身的洛安少女与我们的贤者先生,总有照看婴孩的错觉。
总而言之——即便绫或者鸣海或者弥次郎这些和人上流社会者的代表不擅长于情报方面的工作,大贵族们可也基本上都是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忍者部队的。
北方的藩王们多半不会再派遣部队深入追击——他们也没有这个必要。
联系紧密的食尸鬼潜入和新京派遣的巫女与鬼神精锐部队的动向,证明北方正在进行一些什么新的动作。而他们的注意力从一行人身上转移,也正是因为藩王们只需要透露一下投名状丢失的消息,在上面留下了名字的南方华族们就立刻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作一团,开始拼命想要找回这份名单。
往好处看,目前还没有人把一个小镇出发的一小队武士和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碍于事情尚未撕破面皮担心被新京所发现,华族们也不可能直接大张旗鼓派出部队把守关口对所有来往旅人进行搜身检查。
所以只要手法巧妙,哪怕直接走入名单上记载的贵族领地,他们也完全没有任何可担忧的。
这前提当然是不要自露马脚。倘若他们在安尚时探听得过于深入,而且一口气探听了好几位名单上的大贵族的消息,那么对方本就私底下有联系的,稍微一联想立刻就能明白。之后将打听的人与名单拥有者给轻松联系起来,进而专门盯上这支队伍。
倘若以红黄绿等颜色来区分目前会面临的追击处境的话,多半是从安全的绿些微过渡向黄的阶段,也就是稍微会引起一些注意,但不至于像是大声嚷嚷:“我们带着可以让许多大贵族被诛九族的重要证物!”一样吸引来所有的火力。
总而言之,目前的阶段来说他们尚且可以用较为悠哉的脚步前行,但也尽可能还是避开人多嘴杂的大城市,除非补给,尽量走山路更好。
因此这立夏时节的各种庆贺活动,便与一行人是关系不那么大了。
灿烂的阳光之下各处都是一片青翠,小道旁的虫鸣鸟叫为马蹄声伴奏,而一整队人皆是安静不语,只是缓缓向前。
步入新京领土之后代表繁华文明的痕迹更常出现了,首先就是修好的各种平整道路。尽管只是夯实的土路,但时常有国土局雇工维护的它开阔平整。因而一行人也将驮牛背负的箱子更替为了载货量更大,但对路况要求也更高的牛车。
在多山的月之国能够修建并维护可供牛马拉车行进的道路且除藩地之外几乎四通八达,不谈别的,新京对于地方的高度控制能力以及这个四千年帝国的强大人力物力储备,远非里加尔人出身的亨利等人乃至于帕德罗西帝国的传教士们可以想象。
是的,帕德罗西也许也能修起四通八达的国内公路。但是沿途的城市和领地内的贵族很快就会因为谁应该出多少钱出多少人去维护,而谁又应该负责收税,收多少的税等问题而争吵起来,最终导致原本可以比月之国更加繁华的石板大路逐渐荒废。
没有强而有力的中央统治,这种可持续下去的基础设备,永远只会是空谈。
所以无怪乎和人平民与贵族的心目中,月之国的皇族是乃神灵后裔之事,宛如不可动摇的天地真理。
也无怪乎他们会对新京拥有如此坚定不移的信仰,认为在新京的统治之下没有任何事情会改变。
各怀心思,又都沉默不语。
来自里加尔的价值观与对于危机的敏感撞上了月之国不可动摇的传统文化自信,尽管没有大声的争吵,但原本已经十分融洽的队伍之间隐隐约约又出现了隔阂,也是不争的事实。
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些点,但这种事情往往就像是白纸被滴了墨汁试图用另一种颜色盖过去一样,只会越弄越糟。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让时间来冲淡一切,等到各自解开了心结便会平复过去。
总而言之,失去了一些什么,又得到了一些什么。带着各式各样的情愫,队伍在盛夏的阳光之中。
继续南下。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零八节:万里晴空
自泰州往南直至新京的这一段区域,倘若不提多发的地震与火山等自然灾害,确实是十分宜居的地带。
即便已然步入夏日,因为植被充足,白天行走在道路上也不至于被毒辣的阳光烤得头晕目眩。
它不似阿布塞拉草原这种缺乏树木与水体的地区有着巨大的昼夜温差,也不会像是里加尔的南境一样因为湿度过大即便夜里仍旧闷热难耐。这种体会虽然相同纬度的里加尔大陆地区也大同小异,但因为这山,这水,它有了一种只有新月洲才能有的独特味道。
和人社会四千余年累积下来的价值观,与相较之下年青稚嫩的里加尔是有相当大差距的。
经历过多次自然灾害又多次在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这个国家,对于黄金财宝的态度,要远远不如帕德罗西的商人们那么热衷。
自然,观念有别且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拉曼学者以他们一贯的手法将其讽刺为“假清高”。但当一个国度一种文化累积到这样的高度时,由量变所引发的质变,确凿无疑地改变了——最少是月之国上层社会的——人们眼中关于“有价值”之物的定义。
只要一直活着,哪怕不怎么努力,财富也始终会缓慢累积下来。
我们的贤者先生或许算不上一个很好的例子,但那也是因为他对于这方面没有过高的追求。
某种程度上来说,亨利的价值观与月之国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家也十分相似。
追求财富是有意义的,钱财确凿无疑可以令你的生活变得轻松。
但一个四千年历史的国家所真正注重的东西,往往并非那些看似宝贵的奇珍异宝。社会是由人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历代的伟人所创造过的事物所遗留下来的智慧。
那些一代人又一代人共同书写的记忆,属于这个国家,属于这个民族的情感与历史。
尽管只是写在纸张上或是口口相传的这些东西,价值却往往是黄金与宝石所难以比拟的。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回来。但历史如果断代了,那些历经大浪淘沙遗留下来的前人的宝贵智慧与文化传承不受重视,被遗弃了。
这才是像这样有几千年历史的国家,最大的悲哀。
就像一个没有了内在的空壳,徒劳又无力地诉说着自己那无处凭依的辉煌过往。
寿命再长的长寿种,也会有迎来生命尽头的一天。
生物以血脉传承至下一代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延续,而作为文明种族的人类以及精灵、矮人、兽人与侏儒,则将自身族群视为一个生命体,又通过书面等文化记载传承方式,延续自己的魂灵。
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同的概念。
即便接受了外来族群,混血了,血统甚至相貌改变了,只要核心的文化仍旧存在,他们就仍是握紧火把一代代传承下去的继承人。
但倘若文化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哪怕仍旧保持了血统的纯正,只怕在宣称自己是正统继承人时,那声音再洪亮也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不足的底气。
所以帕德罗西人自称是伟大拉曼传承,至今也仍旧只是自称——就像其它许多拉曼裔的国家一样。而拉曼文化被誉为毒药,正是因为它能让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族群,都说上拉曼语,拥有拉曼人的价值观。
这是坏事还是好事我们无法定夺,因为学习先进文化当中的优点确实是进步的方向。但当一个民族舍弃了自己的所有传统完全学习其它国家来一场彻底大换血,那些淹没于历史洪流之中再也无人记得的文化,也多多少少会令人感慨。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四千年传承的月之国所具有的东西,或许樱、绫还有鸣海弥次郎他们这些人身处其中,日夜都在身体力行的人无法感受得到,但作为外来者的里加尔一行人却是有切身体会的。
从武士擦刀的动作到上层阶级的谈吐,再到城镇规划与节日庆典,和人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具有某种规范与仪式感。
这是外人所难以模仿得来,深入骨髓的习惯。
像是烘焙得体的老茶,一口喝下去微微苦涩,但过后的甘甜与香气却可以久久回味。
历史悠长的这个国家许多事物都并非初来乍到的人可以了解通透的,即便是同样的事物,根据心态不同再一次体会时也会有不同的感触。
这也因此,贤者在到达了新月洲以后变得比以往都更加沉默了。
和人是骄傲的,甚至比帕德罗西人还要骄傲。
鸣海在最初看到亨利身上的板甲衣时,所说的话是“与吾国有相同之物”。
这是一种来自于高位的肯定,认为原本自身瞧不起的存在,于某方面取得了可以与自身比拟的成就。而从和人用以形容外人的词汇当中我们也可以读出一二:
从里加尔远道而来的外国人是“南蛮”,而璐璐所属的少数民族则是“夷人”。
就连同为和族却并不在新京势力范围内的也被称作“藩地”。几乎是在各个细节上都表达了以新京和人社会至高无上的中心思想,对于除此以外的区域皆以“蛮夷”论之。
这种思想之根深蒂固,从自身就属于北方藩地乡下武士的鸣海等人在谈吐之中所使用的词汇便可得知。
而青田家主仅仅是认为南蛮人“在某方面具有与月之国相当的水平”,便竟已是这个国家当中难得的开明者,甚至于逆反潮流逆反传统,以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弥次郎都对他颇有微词的异见者。
这是个体量庞大,又非常复杂的社会。
所以贤者选择了沉默,只有头铁又尚且稚嫩的我们的洛安少女会选择将自己的意见直白地说出。
但好在米拉的性格向来干脆,她不是那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过多纠结自找没趣的人,所以不过三五日过去,就又变得开朗了起来。
以大局为重这种事情对于仍旧不过十多岁的她来说是有点难以理解的概念。尽管对她来说做起来水到渠成,但这却是连很多大人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在队伍具有共同的目的时暂且放下内部的不合,齐心协力,而不是在完成目标之前就搞内部斗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与贤者结伴而行所学来的专业态度与技能,即便以后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分道扬镳了,洛安少女自身也必然可以在冒险者界闯荡出名声。
今日的天空万里无云。
被初夏太阳所照射了一个上午的泥土道路因为干燥而尘土飞扬,被山下往上吹的风卷成了土黄颜色的半透明漩涡。
晴天的白昼,临近正午时分连风都是暖和的。只有走在路旁树木遮盖下能感觉到些微凉意。
因为接下去季节的缘故,一行人的装束也都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包括鸣海等武士在内,已经少有人是全副武装。
骑马的武士们从全装状态替换为了更为轻便的轻装,这些原本都是辎重的一部分,作为替换用的甲胄携带。
鸣海换回去了在青知府内守备时穿戴的便携叠具足与折叠兜,而其它大部分武士们的配置也大致相同。并非一体钢材锻造而是由小片钢板连接制成的胴甲提供了更好的贴合度,而甲片之间的缝隙也令体温得以散发。
华贵的丝质铠下着——和人的武装衣——换成了麻制的内穿衣物以在能够提供甲胄缓冲的情况下增加透气性能。而原本巨大有如盾牌的大袖——即大肩甲——也替换成了只有两掌并排宽度的小袖。
完整的整条臂甲替换成了只到肘部的半笼手,而大腿甲也卸去只留下单独的小腿防御。
适应夏季旅行更便于透气散热的轻装模式不仅比起全副重甲更加凉爽,重量也具有可观的减少。这代价自然就是防御力的下降。
相较里加尔骑士的板甲而言本就在厚度与覆盖面积上稍弱的和人武士全甲,面对弓矢袭击时仍旧具有完备的防护性能。即便是两米以上长度的步用和弓势大力沉足以击穿表层,也会被卡住,因穹顶结构的空洞而无法真正对人体造成致命伤。
但如今换成贴身又以铁环连接的小甲片叠具足胴甲,没有了缓冲空间不说,也不具备抵御箭矢的刚性结构,若是再遇上武士所用的战弓等级武器直接射击,只怕伤亡会远比全副武装状态下更为严重。
所以即便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区域可以减轻行军中的负担,出于谨慎考虑他们也仍旧没有所有人都换作轻装。
骑马的高级武士最前方有4人仍旧全副武装,他们不配备大弓而是持骑马用的短枪。倘若遇到危机时,便能以自身重甲近战扛在前方,之后足轻队伍压前,而轻甲的其余武士们则是利用更加良好的机动性进行远程骑射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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