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虎太郎就在刚刚跑来跟他们通知这件事,并且煞有介事地告诉樱不再需要她照顾了。鉴于她照顾有功给予她比之前口头约定更高的酬劳,然后一脸得意地给了花魁5两金子转身扬长而去,令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切显然是做给对他态度严厉的洛安少女以及旁边另一张桌子上,之前洞窟内抽身离开的老药师坚爷看的——看吧!你们这群人错过了多大的奖励。
这种行为显然对虎太郎来说十分重要,尽管不是很喜欢这位公子哥而且他显摆完了扬长而去,迈大了步子又一次扯到之前拉伤的大腿,一声闷哼之后一瘸一拐走回去的样子很糗。他能恢复这种精神饱满的状态也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一位满怀怨怼的贵族公子哥而且现在还是在他家势力范围之内,怎么想都意味着许多麻烦。
分道扬镳后一行人将要继续南下,但在那之前他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一路奔波加上洞窟之战损耗的不仅是武器护甲,连带着衣物鞋子等一些物品也需要替换。口粮和新的储水用具,各类副食品调味品都需要补充一些。这点还得加上从龙之介一行那边购来的里加尔马车,拉车的马匹所需要的粮草也不少并且车辆本身一些部位也需要维护修理。
浪人集团终归还是个浪人集团,即便龙之介一行识货买来了马车他们却也不见得会懂得如何维护。因此这辆马车实际上有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松动磨损——而这也是贤者与鸣海老乔等人此刻不在这里的缘由,他们提早吃过早饭便跑去检查马车与拉车的马匹了。
“我也去看看。”早餐吃完按照和人的习惯将餐具收拾在餐盘上等待佣人过来收走,米拉这样说着起了身打算也跑去看,却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啪咔——”地一声大门被粗暴地打开,而还没等店里的人发火,满头大汗的村民就大声喊着:“掌柜的在哪,我家儿子,他们去了沼泽——”
有着黝黑皮肤的矮小男人亚麻材质的衣物上沾满了血液,从上面鲜红尚未氧化的颜色来看,显然是刚刚才沾上的。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六十二节:炎阳与蝉鸣(三)
自清晨起便响个不停的蝉鸣以强烈的存在感宣扬着正处于夏季的事实,燥热的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沼泽特有的臭味,盛夏的高温是一切的催化剂,所有的不适感都在炎阳的照耀下被放大数千倍——烦人的蝉鸣,出汗的不适,难以放松的燥热。
但却有人在发抖。
“这可真是——”被拉出来的旅店老板意外地年青,约莫三十几岁的他留着一头长发乍看之下宛若女性。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小孩和旁边抱着自己手臂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站着的那一个,又看向满脸焦急的父亲,转过了头最后把目光瞥向坚爷。
时常过来这边售卖药膏的坚爷本就和这边的人有点头之交,因此旅店老板也是知道他药师身份的,但老爷子望着这样的一幕也显得有些头大。
“我尽力吧。”坚爷跑着步回到旅店内部去翻找自己的药箱,而也走出来看的洛安少女和旁边的弥次郎等人瞥了一眼之后便发觉情况不容乐观。
从两名小孩沾湿的衣物以及血肉模糊的腿与腹部来看显然是遭受了来自水下的攻击,因为淤泥和衣物跟鲜血混在一起的缘故伤口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但仍旧渗着血却是确凿的事实。
“啧——”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成年人都一副六神无主模样的洛安少女凭借着佣兵的经验打算先上去按压住伤口尽可能止血等坚爷回来,但她刚迈出一步那个黝黑的中年男人就拦在了米拉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别靠近老子的孩子!”他紧咬着牙关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米拉愣住了,她从对方遍布血丝的双眼中看出来的尽是无名怒火仿佛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她和这个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鄙人的客人,也是这位武士府上的贵客。”店长开声如是为洛安少女辩解,而听到是武士的相关人士农夫立刻垂下了头,但又“切”地一声撇过了脸:“就算这样,一个女的还长这幅怪异模样,老子才不会让她靠近孩子!”
“要是下了什么诅咒可怎么办!”大声地这样咆哮着的农夫让旁边的弥次郎脸色都黑了起来,而米拉也感觉有些不满,模样与新月洲大众有所区别的洛安白发在这种时候成为了阻碍是她所没有想到的,但这种仇恨似乎并不单单是发色引发。而正在她打算揍倒这个人都要过去给孩子止血的时候,之前还咬牙切齿仿佛这一切都是米拉的错的中年男人忽然之间变了脸色。
“怎么了。”平稳的语调响起之时,她便知道是自己的老师过来了。
在附近马厩里维修马车的亨利、打下手的咖莱瓦和三名上级武士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而瞧见身材高大的贤者和愣头青还有三位地位高贵的武士中年农夫直接就吓得一声不吭,眼见情况紧急洛安少女也没再计较对方那恼人的态度——她转过了头:“好像是去了沼泽玩,被什么给咬了。”
“嗯。”贤者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了腰间的工具小刀直接走了过来。
“你你、你这恶鬼想做什么!”中年农夫大叫着闭上眼睛直接朝亨利打出了一拳,但他紧接着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去打水。”在农夫被亨利丢在旁边的同时米拉跑到了不远处的水井那边,而贤者蹲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其中一个小孩已经没有了声息就直接走向了另一个人。他用小刀麻利地划开了表面包裹的衣物,而在洛安少女提着井水回来后又用水和布迅速地清理干净了伤口表面的芦苇、淤泥和衣物碎片。
“不容乐观啊。”半大的小孩迷离地半睁着眼睛张大了嘴,瘦小的胸膛仍在起伏,但却幅度越来越微弱。
“来了,来了。”穿着粗气的坚爷背着整个药柜走了过来,他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想尽可能地把东西都准备齐全。
中年农夫坐在旁边的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因为有武士站着的缘故的他也没胆量再冲上来,只好看着这群异国妖怪对着自己的孩子上下其手。
“多半是鳄鱼,就是你们说的蛟。”十来岁的孩童腹部有着长长的伤口,并且一部分肚皮甚至都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粉色的内脏,这显然是被咬到以后来回甩的缘故。
“旁边那个没气了。”亨利拉住了正打算检查另一个人的坚爷,老药师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之后卸下来药柜与贤者一并开始处理。
“会松口已经是奇迹了,但这样的伤。”亨利面色与语调依然平静,这幅模样看在旁边的人眼里仿佛他无血无泪,但在这种时候比起像那位父亲一样宣泄情绪,冷静方才是最能保住孩子性命的。
大腿皮开肉绽不停地溢着鲜血,成人巴掌大的一块皮肉被撕了下来,这种伤口即便是对体格更为庞大的成年人而言都是极大的痛楚,更不用说出现在纤细的儿童四肢上。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血,加上头部似乎还被甩动磕到了什么,即便是两人尽力为之,小孩还是在到达旅馆的5分钟之后就浑身惨白地没了生息。
“死、死了?”在亨利和坚爷都摇了摇头站起来,而旅馆老板告知中年男人这一事实的瞬间,他黝黑的脸一瞬间灰败得像是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你们他妈的!!”大声咆哮着的农夫冲向了亨利和坚爷,而贤者用一只手像按小孩一样直接按住了他的头顶把他停在了原地。
“还老子孩子,还老子孩子!”中年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贤者的手臂,但却只有他自己感觉到了疼痛。
“锵——”旁边的鸣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冷冷地看着对方。
“我——你们——”脸上表情变换不停的农夫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用力地跺脚却再也不敢上前,他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把眼神锁定在了自己唯一幸存的小孩身上——
“秋!!为什么!!”年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在自己父亲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像是被掠食者盯到的猎物一样战栗了起来。
而他接下去的那句话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有把这个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为什么独独你活下来了。”
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充斥着愤怒的中年男人大声地这样叫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脸色惨白的孩子愣在了原地,最后浑身抽搐着像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直接就摊在了地上。
“又装惨吗你这废物,你娘亲现在可没在这里护着你!”迈着大步冲上来的中年男人举起了巴掌就准备打自己唯一幸存的小孩,但鸣海一步向前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噫,武、武士大人。”原本仿佛滔天的怒火在一瞬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尽数熄灭,中年农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后退,最后站了起来隔得远远的。
“老、老子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他满脸哀愁地这样念叨着,下一秒又换上了那副怒容满面的模样:“老子告诉你,你现在给我过来,秋,你不过来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进门了。”
大声咆哮着的中年男人对唯一一个地位比他低的存在宣示着权威,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小孩其实早已经昏厥了过去。
“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能失去知觉反而是种幸福。”过去检查的洛安少女瞥见了宽大男士甚平衣物下遍布伤疤的幼小身躯。
“是女孩子啊。”她立刻明白了这位父亲会喊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种话的原因了。
“真是,哎呀,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情绪失控的中年男人忽然撇下自己两个已经过世的儿子转过头大叫着跑了开去,他的大声嚷嚷引来了很多街坊邻居的围观,但贤者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大部分人看到是这个人以后都走了回去当没看见。
“看来在本地是个角色?”他开口这样问道,而旁边的旅店老板温文尔雅地叹了口气:“是的,此人名为阿伦,是个,村子里有些难缠的人物。”
“因为家境贫寒,他直至30来岁都未娶妻,直到十四年前出去沼泽采集草炭,捡回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说是自己的妻子。”
“然后便一直想要生个男丁。”
“接连生了三个女孩之后确实有两个男丁出生,接下来却又连生了四个女孩。阿秋便是他家的四女。”店长回过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短发女孩,米拉背起了她打算带到旅馆内部。
“从四岁起这孩子便不怎么像女生一直和男生混在一起,这次会和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起出门也是。”
“因为妻子疯癫孩子又多,基本上他家的小孩都是处于放养状态。许多时候吃不上饭,村里人不忍心孩子受苦因此经常给他们饭吃,也常来鄙人旅馆要饭。但时间长了,阿伦却也借着孩子的面子养成了有事没事便跑来叨扰的恶习,村里人也经常被他借钱有去无回,最后大多便选择视而不见了。他们会去沼泽,多半也是想在那边挖点莲藕野菜去吃吧,真是苦了孩子了。”旅店老板摇了摇头,朝着屋内叫了一句:“阿忠啊,喊两个人过来,送去坟场埋了吧。墓碑就订一两银子那种。”
“把她带进去吧,帮这孩子清洗清洗。”一行人中的几位女性都凑在了一块儿,而店长对着她们十分有礼地开口说着。
“嗯。”洛安少女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跟樱、绫还有璐璐一起走向了旅馆内从温泉那边引过来热水的浴室。
女生们走了,死去的小孩也被随从们抬走,剩下还有人清理着门前和木制门框上的血迹。一时间一行人都有些无话可说,片刻过后,还是小少爷先开了口。
“既然养不起,为什么要生呢。”他这样说着,而旅馆老板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阿伦虽然讨厌女孩,因为对他来说儿子才是能继承家业的。但长到14岁的女孩儿就可以嫁给别村的人,出嫁以后不必自己继续养育不说,还可以收获一笔礼金。”
“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商品。”
“他的悲痛或许是真的,但到底是因为损失了什么东西而悲痛——不,还是不要继续猜想了。”旅店老板自己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有的事情戳破之后世间就尽是冰冷,所以哪怕是虚假的,也还是倾向于认为他是一位父亲失去了小孩感到痛苦更好。
人总得相信些什么才不至于陷入绝望。
停下了这方面讨论后旅店老板笑了一笑岔开了话题:“不过这位南蛮的老爷居然懂得医术,刚刚的举动也相当沉稳果断。鄙人虽然见识过一些南蛮来客,但像老爷这样的还是头一遭。有兴趣的话,不妨一同饮酒交流见识如何?”
“各位老爷若是看得起鄙人的话,也欢迎同行。”店长这样说着,而贤者点了点头:“亨利梅尔。”他如此自我介绍着,而店长也回应:“请称呼鄙人为雅之。”
这件事尚且还不算彻底处理完毕,阿秋该怎么安置以及附近沼泽的情况都还没一个尘埃落定,搞不好他们会在这个村子停留比料想更长的时间也说不定。
但眼下在一大清早便遭遇了这种突发状况,一壶好酒正是众人所需的。
蝉依然在叫,仆人们清理店门口血迹扫帚的“沙沙”声和地板上拿着湿布来回擦的“呲呲”声此起彼伏,与蝉鸣一并构成了算不上悦耳动听的背景音。
随着日照时间累积外边的空气越发燥热,纸糊的门窗基本都被拉开以便透气。
而店长令旁边的侍女为一行人都斟上了酒,安安静静地,所有人也都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清酒苦涩辛辣的味道在舌尖流转,不擅长的弥次郎眉头紧皱。他尚且年青,能从中品出所谓的酒香,大抵便已是生活的老手。
竭尽全力仍会有失去,即便是仿佛万能的贤者也常有救不下的生命。
世间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对自己拥有之物心怀感恩好好珍惜善待。
愤怒驱使下人会想向那些令人不快的事物暴力相向,可这究竟是真心想用自己掌握的力量改变,还是不过在假借大义名分发泄自己内心中也存在的毁灭冲动。
两百余载人生。
曾有机会掌握里加尔世界最伟大的一个帝国的最高权力;历经传奇乃至于自己便已是传说之一;足迹遍布里加尔人已知的和未知的所有世界。
人们传唱又在书本上记载他的名号。
海米尔宁;欧罗拉的噩梦;贤者。
但自己就真的比粗野的乡间农夫高贵、聪慧、有能得那么多吗?
所行之事,便一直都是正确的吗。
这是一个亨利没有答案的问题。
年青气盛的弥次郎大抵会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对自己满怀尊敬的弟子们也许也会从各个角度尝试证明他这个老师是远比刚刚那个不成器不中用的父亲更优秀的存在。
可是在没法拯救那两个小孩这件事上,他和阿伦是平等的。
苦涩的事情充满了人生中的方方面面,但即便如此——正因如此。
每日的饮食才值得细细品味。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六十三节:炎阳与蝉鸣(四)
对于和人的农民而言,所谓童年的概念是几乎不存在的。孩童尽管有时也会嬉闹,但父母长辈却往往会尽早地教会他们实用的技能,而不是以“孩子还小”的名义放任他们自由玩耍。
粮食得来不易,粒粒皆辛苦。在这种背景条件下家里每增加的一张吃饭的嘴,都必须想方设法令其能够回本。
出嫁前的女孩儿是每个家庭重要的劳动力,从五六岁的年纪开始大部分便会学着开始做家务。织布与缝缝补补被视为是必备技能,而若是还有更加年幼的小孩,姐姐则通常还要担当照料的角色,令父母可以安心在田地里劳作。
会相对具备自由的往往是农家的男孩。不同于从小需要劳作的女孩,被视为家族香火传承的男孩可以玩闹到年岁稍长才会被教育各种知识,他们被寄予厚望倾注一家之力培养,但却极少有人真的能成才。
即便如此,以平均寿命与成年定义评判只占据人生当中不足四分之一的童年,却仍是这个年代许多人在成功存活老去之后会第一时间怀念的东西。
被美化的回忆摒弃了不纯的成分独独留下自由与散漫,和人民间老者最爱念的话除了“一代不如一代”以外便是发音为“阿诺郭洛尤咖达呐”——直译过来是“那时候真好啊”式的念旧。
可童年真的就无忧无虑尽是美好吗。
对于大月神历4164年夏天,处于温泉村的阿秋来说,大概从一开始这个答案便是否定的吧。
依据国土博士的统计,月之国的人口平均寿命大约在39岁左右。看起来给人一种有人活过40岁就已经十分稀奇仿佛所有人都约好了在39岁那年就一起死亡的错觉,但这个数据其实是极具欺骗性的。
虽因国力和学术体系所限,里加尔未能有类似的统计,但多半两块大陆的人口平均寿命是十分相似的。
这自然不是相隔大洋彼岸文化与语言都不共同的里加尔人和新月洲人一起约好了不要活过40岁,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婴幼儿极高的夭折率。
十月怀胎,生育对妇女而言是一遭鬼门关。缺乏经验的初产妇有一半以上会死于难产和生产后的大出血,而生母死亡的小孩若是出生在贵胄家庭尚且能花钱找着乳母,平民家庭就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了。
即便成功度过婴儿时代,儿童时代也依然充斥着各种危险。一场迟到的季风导致的干旱减产会最少造成一半儿童的死亡,连带着家庭暴力、野兽入侵、夏季溺亡甚至是营养不良带来的各种综合病症,10个小孩里能活过10岁的,仅仅只有1-2人。
那么10岁之后就能平平安安了吗?
不尽然。
“半大孩子吃死老子”
和人民间的这句谚语所呈现出的农民家庭复杂关系远超外人所能想象——步入青少年时期长身体的小孩胃口剧增,但体能和各方面却仍旧无法与大人相比。他们吃的和大人一样多,却无法做和大人一样多的劳动来赚取口粮。这一时期的小孩也是与父母冲突最严重的,女孩儿会被像货物一样尽早地物色亲家早日嫁出,而除了继承家业的长子以外若是还有额外的男孩也会被要求自力更生。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和人农民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从来道不出父母之爱是为何物。
一起玩耍的童年玩伴不知何时就因为不起眼的事情丧了命;姐姐们早早就嫁为人妻,兄长若是存活下来也需要考量继承家业的事情。父母亲健在也往往顾不上打理,忙于劳作,任由他们自由生长。
但即便如此,她在旅馆中醒来以后,却第一时间仍旧哭闹着想要回去娘亲的身边。
年仅7岁的阿秋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抛弃的事实,她或许连恨的意义都不明白,只觉得父亲是暂时生气了之后就会变好。
不论洛安少女和其他几人如何温柔,这些人始终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不论在外人看来这个家多烂多差,对这个孩子来说那始终是她唯一的家。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旁边的鸣海如是感叹着,最终还是请来了阿秋较为熟悉的旅馆店长才终于将她安抚下来,并再次沉睡。
“试着调了点安神的药物,等她醒来和水服用。”坚爷这样讲着,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善心,已经成为青田家供职药师的他也不再计较少量的金钱,直接递给了店长。
“鄙人之后看看,去和阿伦谈一谈吧。”店长叹了口气,之后又把目光瞥向了旁边的里加尔一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
“诸位,南蛮的老爷。”
“虽是客人,开这种口有些不甚妥当,但之前听虎太郎少爷所说。”
“诸位似乎是,可雇佣的剑?”雅之店长用了相当文雅的说辞,和人的语言当中不存在“佣兵”这一概念,因此虎太郎跟他沟通交流的时候试着解释的结果便是创造出了一个新的词汇。
“嗯。”回应店长的是洛安少女,亨利和咖莱瓦仍在外面修理马车,而弥次郎和老乔则跑去附近的铁匠铺和其它地方进行采购。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店长所说的南蛮老爷们还包括了传教士一行,洛安少女思索了一下:“僧侣。”她这样解释着。
“这样啊,不是武僧吗。”店长点了点头,他说了个米拉不太了解的概念,但眼下并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好时候所以她也没有追问。
“是想说去讨伐恶蛟与盗贼吗?”雅之店长并未藏着掖着,因此鸣海也判断出了他的意图先他一步开口询问,但还未等店长答复武士领队就摇了摇头:“这实在不太可能,吾等也正在赶路途中。沼泽瘴气之地广阔又难以行进,恶蛟神出鬼没,光是搜寻想必就得费上好几天。”
“这,这也确实。”店长叹了口气,章州有许多洼地沼泽,一些地方有瘴气会使人头晕目眩难以辨识方向,即便是本地人也少有愿意深入那些地方的。
整块领土被这些大大小小的沼泽所割裂,章州的人口基本上除了几处较大的城镇便都是分散在各处零散的小聚居点。
缺乏管制的山林和沼泽地区盗贼流寇乃至叛军浪人横行,屡次剿杀都没法清理干净。加上各种恶兽毒虫的存在,沼泽区域一向都是父母长辈恐吓不听话小孩的恐怖故事发生地。
但另一方面,沼泽却也拥有一些难得的资源。丰富的草炭可以在冬季取暖和作为肥料,泽地的青蛙和大号的螺类是民间难得的美味,就连鳄鱼若是能力足够得以捕捉的话也是可以拿来开荤的。
连成片的美味浆果、莲藕和其它可食用植物也常在沼泽附近生长,引诱着饥肠辘辘的农民们冒着生命风险去获取。
温泉村算是附近规模较大的村子,然而与接壤的沼泽相比它小得在地图上看不清楚。一路南下已经见识过沼泽宽广的鸣海知晓协助这些人会遇到的麻烦,尽管这里发生的事情确实令人痛心,但他们却也是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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