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西方大国奥托洛风味的长剑可以说介于两者之间——它们没有东海岸那种复杂的花式护手,是单体的,却又不是单纯的笔直。奥托洛式长剑的护手总是带有s型弯曲并且有一些立体塑形。简约优雅,轻巧而实用的特点并不仅仅局限于剑本身上——传承了甚至比帕德罗西都更为正统的拉曼帝国军旅思维的奥托洛人,往往喜欢‘复合鞘’这样的概念。
——即长剑鞘在制作过程中往往会在表面再粘合固定两个小鞘,在上面再附加一把小刀与一根磨刀棒,用以杂活和维护长剑。
我们的洛安少女近日所得的长剑便是这样一把标准的奥托洛式,而她一经上手便十分喜欢。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行头上如此奥托洛风情的这一帮洛安人自然是洛安亡国时归顺了奥托洛的。因为洛安人尚武的天性,许多留在西方的人后来都加入了奥托洛军队。所以这些人着装扮相都有明显的奥托洛军队风格,但与过去曾经在亚文内拉遭遇到的所谓“奥托洛志愿军”相比又略有区分。
奥托洛的军队体系较为独特,与帕德罗西相似的是它也具备常备军体系,军人都是专业人士,较少像西海岸小国那样大量依赖民兵。但作为一个新兴大国并且内部民族众多,奥托洛的军队整体却是分成了两个部分的。
纯种奥托洛人以及拉曼裔组成的正规军团沿袭古拉曼帝国的制度,以成规模成建制的步战军团为主。基本上就是经典拉曼重步兵的现代版本。在此之上再佐以奥托洛贵族担当的地龙与飞龙骑士军团,便组成了奥托洛的“帝国军”。
——但这其中显然还少了些什么。
里加尔西海岸和东海岸流行的传统骑兵,以及亚文内拉与草原地带的弓箭手,在奥托洛传统社会之中相对少见。龙骑士虽然强大,甚至有“一龙顶百马”的说法,却数量稀少因而总是驻扎在首都和各大军事重镇极少出动。
过去国土渺小的时候单纯依靠步兵也已足够,但在将洛安王国灭亡又进一步扩展了版图之后,步兵军团的机动力短板很明显地暴露了出来。
扩张的帝国国土以及相对安稳的国内环境使得奥托洛人面临的战争不再是数万乃至十万人的军团正面大规模冲突,而是一些暂且无力触及的边境地带微小的反叛。面对这种距离遥远而规模较小的冲突,早期的奥托洛帝国做法是仰仗冒险者公会,与专项对人战争的佣兵团签订合同让他们干事。
但冒险者公会抽成5成的费用加上对佣兵团缺乏直接调动管辖,每次有什么事情都要绕三绕从公会渠道联络沟通的低效率最终令奥托洛皇帝决定成立自己的佣兵团。
以奥托洛语发音念作“兰施涅特”的“国立佣兵团”,通称“国仆军”便由此建立。这支新建立的军队吸收了许多外来人口作为组成,而它的底子就是最早合作且双方都非常满意的冒险者佣兵团,当佣兵当到最后成为了正规军也算是一种出路。
因为这些因素影响,国仆军整体的军事风格也更偏向于里加尔其它地区的样式。与“帝国军”相比更为年青的这支军队在洛安亡国许久的如今,算是奥托洛境内少有的战功较为显赫的部队。
——那么这些洛安人是代表了奥托洛帝国的意志前来这里的?
继帕德罗西帝国以后,就连奥托洛都要插手新月洲的事宜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便被贤者自行否决——他们的构成太纯粹了,即便被招安归顺了奥托洛,帝国也绝对不可能派遣出一支纯洛安人组成的队伍作为自己的使者。
过去亚文内拉内战时派过去的志愿军是帝国军而非国仆军,就是因为帝国对国仆军的信任程度不足,担心他们反叛反而壮大了对手的实力。
多民族的“众人的国家”,到最后终归是以一个主体民族的强势作为底子的。若是奥托洛人自身失势那么其他民族反叛也是极为正常的。正因如此,足够重要的事情帝国绝对还是会让本民族的人经手。
这是原因其一,而其二则是新月洲对于奥托洛帝国而言非常、非常缺乏价值。
曾经就餐过的拉曼裔店铺伙计为什么在提到奥托洛菜系的时候说是也有西边的客人——若是按地理位置的话,奥托洛其实是在如今新月洲的东边才对。
原因非常简单,奥托洛人不是直接从奥托洛帝国乘船登陆新月洲的。而是从西边先来到东海岸的南部,再从拉曼人的港口与拉曼人一起往东。所以对店铺的拉曼裔伙计而言,奥托洛人就是西边的人。他们甚至可能并不知道以新月洲的概念而言奥托洛应该在东边。
而即便这样绕道,实际上都比从奥托洛本土直接乘船前往新月洲要来得高效省时。
因为穿过西海岸与莫比加斯内海的路线十分成熟而又相对安全,即便是北黎伽罗海的航线的危险性也远没有横穿整片汪洋来得可怖。
从奥托洛向西前往新月洲的道路上,没有任何人类已知的岛屿、大陆。能指望的补给仅有船舶自身携带的以及海里捕捞的生物;而除了指南针以外能指望的只有群星的导航,这种距离限制本身就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汪洋大海上前后都是一样的景象,你无法辨清方向会有一种极度无助的感觉。如果说北黎伽罗海走上十天半个月都是这幅模样已经够让普通人发疯的话,那么从奥托洛到新月洲长达5个月的旅途就足够让经验最丰富的水手胆寒。
更不要提中途的海域还会有让指南针都失灵的区域,加上塞壬与克拉肯的传说,足够勇猛的船长们挑战的结果往往都是有去无回。
也正因如此,奥托洛人将自己西面的这片大洋命名为奥普托姆洋——意为“噩梦”。
一片直达无望的遥远土地,唯一可行的登陆方式只有通过东海岸人把控的港口。如此诸多因素注定了奥托洛帝国即便知道月之国的存在也对于与其达成商业贸易以及各种其他交往兴趣缺缺——所以这些奥托洛出身的洛安人注定不是代表了帝国的立场。
但这是件好事吗?
贤者尚不确信。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有些担忧。米拉是一个同情心很充足的孩子,亨利对此感到欣慰。但她在尤其是自己脱离了原先那种生活以后,时常会对洛安同族抱有一种几乎是基于愧疚的同情心。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她觉得自己被拯救了,因此必须做更多,必须拯救其他人。在涉及到与洛安人相关的事情时她会比以往更拼命。
他有些担心白发的女孩儿会失去冷静的判断。
但不论结局如何,他们得先找到这些人。
——这对亨利以及猎民出身的璐璐而言,绝非难事。
这群国仆军出身的洛安人是军人,兴许还是相当老道的那种。他们具备一定程度上隐蔽行踪的能力,这也是一开始他们能够接近亨利一行以到目视距离才被察觉的原因。
但这种事情会发生,是建立在双方都没有偏离新月洲辅道太远的基础上。
平整的夯土路中间高而两边较低的好处是雨水会顺着地势冲刷掉杂物,在这种道路上行走只需要注意将自己身上的武器装备系好不要踩踏太用力然后不交谈的话声音是可以几乎不怎么发出的。
但这群人在遭遇到一行人后转身逃离,做了一个符合常识却又基于对手的能力错得离谱的决定——逃入森林之中。
偏离主干道进入复杂的野地地形,是具备基本军事常识的人会做的甩掉敌人的决策,这也又一次证明了这些人确实是老兵。
可他们也只是老兵。
他们不是猎人。
人类是无法在森林中彻底隐蔽行踪的——若你问猎民出身的璐璐的话,她一定会嘲笑那些认为猎人所谓的“伪装”是“彻底静音”的家伙是没见识的城里人。
时值初秋,一夜微风过后如今森林的地表已满是枯叶。一米多高普遍重几十千克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想要走进这样的环境一丁点声音都不发出,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猎人们仍旧能够在不惊动猎物的情况下靠近到足以一击毙命的距离。
——正是因为,森林从来都不是完全寂静的。
风声、树叶摆动的声音;松鼠从树上蹿下来,迅速地一蹦一跳从落叶堆中穿过的声音。野稚一步一步在地面游走,不时翻找着阴暗处小虫的声音。
狐狸与郊狼到处嗅嗅,小跑着寻找猎物或者其它食物的声音。
野鹿与野猪行走的声音。
充满生机的大自然之中会发出声音的动物乃至自然现象为数众多,如果像鹿或者野猪这样的猎物要对每一个声音都起反应的话,那么它们的觅食与休息乃至繁衍都势必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所以野生动物都懂得过滤掉那些“无害”的声音。
一只松鼠不可能对鹿或者野猪造成伤害,所以松鼠蹿过落叶的“沙沙”声是安全的。
风声和树叶摆动的声音也没有多大的危害,不必过于警惕。
但是。
“咔嚓——”与落叶一并遍布林间地表的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璐璐在前面摆了摆手,亨利等人伏低了身体。
松鼠踩不断枯枝,因为它太轻了。野稚也几乎做不到,狐狸或者郊狼也很难如此。
能够一脚踩断枯枝的生物意味着体型庞大到足够对野鹿与野猪造成威胁——或是老虎,或是熊,或是人类。
所以老练的猎人会避开地上的枯枝,因为这正是森林动物们听觉系统中最响亮的警报。
“沙沙唰——”的声音紧随着枯枝折断的声响传来,这是不习惯在落叶遍地的林间无声行走的人类会发出的习惯——习惯走被铺好的道路的人走路常常会拖着脚,也就是迈步的时候脚离地面不会太远。这种走法省力也轻松,但在落叶遍地的林间就会踢开一大片的落叶发出与松鼠野稚走过林地截然不同的声响——他们的方位被进一步确定了。
“阿嚯(白痴)。”璐璐轻声细语地鄙视了一句,若是与那些人一同前往打猎的话,怕是猎物此刻已经跑到了百米之外。
老练的猎民少女时刻注意着地面的枯枝,每一步都是把脚抬起来再落下去。他们并非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却融入了背景音之中,将一个一米多高数十千克人类的存在感降低得像是一只无害的小松鼠。
森林是猎人的主场,这些人妄想逃进去能甩掉对手。
却不曾想他们在这里边的方位几乎一览无余。
——亨利一行靠近了。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九十二节:憧憬黑暗之人(一)
里加尔的冒险者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颇具自嘲意味的俗语:
“在意外发生之前都不算冒险。”
介于世人以及他们自己都常以冒险者自居,这个意外发生的频率自然是相当高的。但这一行业剥去游吟诗人口中传唱以及记事学者笔下赋予的浪漫主义以后,其苦涩而有些难堪的事实便是——大部分冒险者其实不想冒险。
从事冒险者与佣兵行业的人多是穷苦人——为什么公会要用颜色挂牌定级而又为什么即便有布告栏写明任务,却还要安排一个乃至多个公会接待员进行讲解,根本原因就在于大部分冒险者其实不识字。
除了出来游历累积见识的初级魔法师以外,大部分冒险者如若识字有经受过基础教育,都会选择一个更为安稳的职业。
他们之所以会做这种“冒险”,并不是生活更安稳的人所想的“浪漫”“具有梦想”“渴望刺激的摆脱平凡的生活”——单纯就只是因为没得选。
绝大多数冒险者一辈子只能停留在最低等级,过着捡军队剩下的工作例如乡村安保清理害兽土匪商队护卫,以及一些打杂去危险地带收集物品的工作混口饭吃。在公会挂牌的好处是可以享受医疗后勤保障,稳定的任务分配以及二手市场交流等等福利,可公会也不是慈善组织,被收去将近一半的酬劳会使得他们大多数维护装备和满足吃饭住宿外也攒不下什么钱。
对他们来说,意外不是一个好词、冒险也不是一个好词——当你只是打算去摘个草药却遇上了一群土匪时,战斗完哪怕胜利了维修和医疗费用也往往会抵消战利品的好处。而介于土匪大部分都是有钱便花的类型不像商人会存钱,大部分时候打完一场战斗会使得冒险者入不敷出。
一次任务失败、一场病痛一次重伤或者爱用的武器护甲损坏就足以令底层冒险者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他们总是想尽办法避免风险——但可悲的是又限于自身能力与知识水平,这种挣扎往往是徒劳的。
——那么,高层冒险者便可以完美地规避风险,成为一个有愧于他们称号的完全避开“冒险”的冒险者吗。
跟随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一路走来,想必答案也已经十分清晰。
——他们接近了那一行奥托洛帝国出身的洛安武装分子,但就在武士们都已经握紧了武器做好战斗准备时,前面探路的璐璐举起了小手示意他们停下。
她回过头,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竖起,左手则是掌心向下横着,然后戳了好几下自己的掌心以表达“立刻停下”的急迫感。
接着又用右手连握了好几下左手手腕,接着做了一个扼喉的动作。
“速速停下,致伤陷阱。”——这些手语是在旅行过程中沟通交流确定下来并分享给全队成员的,介于他们将来面对的处境艰难,考虑到无声交流的需求亨利制定了不少这些细节。包括武士们此时尽管有些生疏却也没有在林地间发出响动,都是一早便因贤者考虑到而进行了特训的成果。
亨利摸了过来,将近两米高还带着大剑的他行动起来的动静却跟娇小的猎民少女差不多。贤者靠近到了璐璐停下来的地点,地上的枯叶伪装得不错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植物折断的新鲜气息——想来这就是璐璐察觉到异样的缘由。
文明社会成长的人类总是更加依赖视力,但常年在山林间穿梭的猎人对嗅觉和听力的锻炼也十分重视——因为这些被大部分人轻视的感官在这种时候用处更大。
亨利掏出小刀剥开了表面的枯叶——下面是用几根新鲜细枝编织的网,而更下方还有一个小洞,约莫小腿粗细大约半只手臂深。
“看起来是最近挖好的。”他们用极小的声音沟通交流着,贤者剥开外层让光照射进去之后,旁边的人一眼便看出来这个陷阱有多恶毒。
——刚好只有大人小腿粗细的陷阱内部用尖锐树枝插了一圈又一圈,而且树枝还是尖头往下的布置方式。漫不经心踩上去的人会顺着树枝的倾角滑下去一脚踩到洞底,而本能下意识地把脚向上抽的瞬间,这些尖头朝下的树枝就会像倒刺一样扎入皮肉之中。
狭小的洞穴不光施工更方便也容易隐藏,并且因为没有空间转移的缘故一旦陷入其中要脱身也十分困难,只能由伙伴慢慢从旁边挖掘扩大洞穴再把尖刺一根根抽出。
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与精力不说,中了陷阱小腿重伤的人也势必会拖累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进而使得他们更容易被伏击。
“微妙。”考虑到这些洛安人的奥托洛背景,曾经在亚文内拉内战时用过类似方法对付奥托洛帝国军的贤者也不由得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们学去了这些,甚至加以改进。
任何武器在用来应对敌人的时候都要小心会成为对方的力量——这种陷阱不是猎人用的,它很明显就是对付人类的陷阱,而追根溯源又极有可能是贤者自身当初传授给亚文内拉人的手法。
所幸这些洛安人虽然有这样的技巧却依然不是正宗猎人,他们不懂得嗅觉方面的隐蔽信息,采用的陷阱材料是随便砍的多汁青嫩树枝因而新鲜刺鼻的味道十分明显。
对于外行人来说在满地落叶和泥土腥味遮盖下它难以分辨,但对猎民而言这种气味却像是指路明灯。
“看来并不是随意逃亡的。”亨利眯起了眼睛,对方遁入丛林之中原本他们以为是慌乱下的举措,但眼下发现了陷阱可以证实并非如此——这种陷阱挖掘虽然耗时较短但也不是被追击的过程中可以完成的,而且他们往这个方向逃亡必定不止一个。
可问题又来了,这帮洛安武装分子对丛林的无知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布置的陷阱对猎人来说一目了然但自身却不一定能够辨识。
——用更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可能会忘记自己布置的陷阱所在。
那么如何避免踩到自己布下的陷阱呢?
最直白的答案就是留下只有自己人可以辨识的标记物——而这也正是旁边的璐璐与洛安少女在找的,但她们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哪怕伪装过的视觉标记。
亨利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彻底闭上,再睁开的时候双眼已经散发着蓝光。
“啧。”他发出咂舌的声音,紧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了几块德鲁伊的符文石递给了前面的两名少女。
“举过去。”贤者这样说着,而两人在举过去之后有陷阱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黯淡的圆形标示,在符文石拿回来之后又立刻消失了。
“......”璐璐一脸惊奇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攥紧了符文石望向了贤者——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留下之后猎民少女满心欢喜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是,衔尾蛇?”而米拉则是在认出了那个标志之后有些迷惘。
“这群人是‘铂拉西亚’,事态比我想的还要糟一点点。”在察觉到魔法的存在之后亨利用了不同的方法去探索,很快就在陷阱旁边的地面上挖出了一块小石头,上面用黄铜刻着一些符文,还有已经干燥的血迹——大抵是魔法师富有魔力的血,为这简易的符文进行短期供能以在拥有魔法视觉的人眼中显示出特定刻印。
这种方法比起用刀刻在树干上或者用小石子摆放的标示更为高效,通常人无法察觉而对他们自己人来说规避己方布下的陷阱又非常方便——毕竟魔法并不是那么常见的东西。
“铂拉西亚,铂拉西亚。”这个词汇源自洛安语,米拉皱着眉头念了好几遍:“黎明前夜晚的天空?”
“通俗点说可以叫夜天会。”亨利耸了耸肩。
“是个。”
“信奉魔女的洛安邪教,我以为他们早就被德鲁伊根除了。”他这样说着,而洛安少女在听到这一惊人的信息之后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我想我们找到新月洲动乱的元凶了,但更要紧的是,他们在这鸟不拉屎的森林里做些什么。”亨利双目泛着蓝光,察觉到对方设置的印记之后再规避陷阱进行追踪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眼下不是继续解释的好时机,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构成意味着他们在搞些什么大事情——他们得抓紧上路了。
双目泛着蓝光的贤者轻易而举地察觉并且规避了一路上布置的七八个陷阱,一行人得以速度不被减缓地继续接近那些逃离者的所在。而等到前面柳暗花明穿过密林之后步入一片已经杂草丛生却仍有石质地表的地带后,这些洛安人的目的便变得呼之欲出——
“是座废弃的稻荷神社。”鸣海警惕地看着四周,这边不再有树木遮挡尽管视线变得宽广是一种好事,对对方来说他们的行踪却也变得更容易把握了。他虽然不懂那些玄学灵幻的东西,却知晓在这种地形被弓箭袭击的危险。
鲜红色漆早已斑驳褪色的鸟居在潮湿的空气下已经腐朽,就连古老的狐狸石像也因为风吹雨打变得斑驳失去了五官纹理。
粗大的御神木已经枯死,黑色的树干失去过去美好的寓意更像是某种恐怖的化身。
斑驳的石质台阶长满了杂草,两侧的落叶随着秋风铺满干枯的排水渠内部。
已不知有几多岁月未曾有人造访的神社。
眼下却在仅仅20人不到的双方势力面前,愣是具备了数万大军对峙的紧张感。
已无遮掩物,所以踏入神社面前石地的一瞬间他们便被对方察觉。四名白发的洛安人从身后藏身的寺庙中走出,他们一言不发地拔出了腰间的奥托洛制式长剑,紧接着脸上出现了颜色漆黑的符文。
即便有着相同的相貌特征,洛安少女依然对这些同族立刻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不适感。
她看着他们变得漆黑且瞳仁眼白混杂不分的眼睛,一瞬间有些像是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格格不入五脏六腑都翻转过来的恶心感——这并非基于人与人之间乃至于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仇恨,而是某种更加亘古深邃的本能。
——是了。
“就像那些食尸鬼一样。”旁边同样面见过怪物的小少爷得出了与她相近的结论。
这是一种混杂了厌恶与恐惧的古怪情感,就像老鼠见到猫本能地颤抖连逃跑都忘却。仿佛这些人已经化身成了某种比人类更强大甚至可以称作天敌的存在——尽管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晓他们的存在,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却使得他们能够认出这些危险。
——这已经不是沟通交流可以起作用的局面了,在看到这些已然投身黑暗的人所呈现出来的面貌时,洛安少女心底里怀抱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已消亡。
他们不屑于沟通,因为在他们眼中己方恐怕不配作为同等交流的对象。
你可曾见过狮子与兔子讲道理、你可曾见过大帝国在灭亡他国时听取对方的诉求——即便有,那也只是强者在弱者将死之时强行灌输自己那霸道的哲学。
“锵——”亨利垂下了克莱默尔。
他们与这些人剩下的只有战斗。
“分散至两侧,张弓,掩护先生他们。对方仅有四人,但切忌大意。”鸣海对武士们下达了指令,尽管人数上他们这边略具优势,但他内心中的不安仍旧像是暴雨夜的阴云一样难以消散。
“嗤——”亨利身上的符文透过皮肤亮了起来,米拉注意到这点——自己的老师一开始就打算用上全力,她咽了咽口水,‘老师都大意不得的敌人自己能处理的来么’——但紧接着又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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