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他把这一步交给了洛安少女,白发的女孩儿和旁边也凑过来的璐璐和绫一起盯着锅里缓慢翻腾的足够所有人用的酱料发呆,而贤者本人则去处理量同样很大的野猪肉。
又一次由鬼族勇士驾轻就熟地捕杀的野猪这一次他们没有食用内脏而是取了腿肉与背脊肉,由足轻协助洗净之后切成了适当的厚度。贤者将它们先在锅上用油煎两面,之后分批次放入另一个篝火边的锅里,与水1:1兑过的葡萄酒浸泡,基本烹煮入味后取出烤制。
在山野间奔跑的野猪实际上并未有很多脂肪,除了位于脏器附近的板油以外也就肚腩部分有一层薄薄的脂肪。这样的肉其实算不得好吃,尤其处理方法不当的话很容易变得又柴又硬。
而过去由白色教会的圣骑士们钻研出来的方法,便是这样用兑水的果酒或者果醋浸泡。
锅中的果酒汁并未煮沸,他只是把它放在火边略微升温,使得在冬日寒冷下沉默的香气更好地挥发出来浸入肉里。
吸饱果酒汁的野猪肉外侧已经事先用油煎过因而更硬一些,把控好火候耐心烘烤便能使它外层酥脆内部柔嫩。
如此处理的同时,洛安少女向他报告逐渐浓稠起来的酱汁似乎达到了需求,亨利便又添入盐搅拌均匀,之后出锅前趁着高温倒入粗糖搅动融入其中——这同样是从樱的药材柜里翻出来的,粗制的黑糖在和人的定义里也是一门药材——便完成了以独特甜味为主基调的酱料。
浸泡了果酒汁的野猪肉切开有一股好看的红色,切成片之后将甜味的酱汁淋上,即便是原本厌恶肉食的和人们也都显示出了期待与雀跃的神色。
由里加尔风格浓郁的红酒和大量新月洲原产香料混合而成的食品让和人们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他们可以从挥发出来的香料里闻到熟悉的药材味道,但混杂在发酵果酒的酸味之中又显得差异甚大。
但连日赶路下来加之以之前的积累,这会儿已经没人会因为些许的不熟悉就拒绝这看起来便很棒的一餐。
令人满足的厚度与分量还有恰到好处的丰富口感与滋味治愈了疲劳的灵魂与身躯,对于食物而言最高的赞美并非任何言语而是用餐者安静地沉浸于其中。
即便是简单的烤制都可以接受的鬼族勇士们也被这“花样有点多”的食品所折服,尽管她们完全有能力嚼得动又干又韧的烤肉,但谁又会不乐意吃处理得更好的食物呢。
拉曼佣兵三人组所携带的红酒仅此一次就消耗一空,尽管纯粹是一种心血来潮材料刚好都有所以就烹饪了的行为,这一餐却也注定了会在许多人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一路的艰辛,多少次的生死危机。
寒冬已至,即便周围的常绿阔叶林似乎倔强地还在声称现在是盛夏,但离开篝火便飕飕刮来的冷风强烈的存在感是不可磨灭的。
但守着温暖的篝火,吃着令人满足的食物。
大快朵颐过后一杯温热的粗茶润喉,此情此景,一片宁静。没人尝试开口去表达与形容,或许有人心里冒出来过感谢贤者做这一餐的想法,但他们最终却也都默契地选择了享受这一刻的沉默。
沉默有很多种,尴尬的沉默和带有敌意的沉默往往令人不快,但他们眼下所处的却并非这两者。
这是一种惬意、安全和舒心的沉默,无须言语表达,只要好好体会即可。
这是珍贵的放松,抓住一切可行的机会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温暖与宽慰。
在当下这种日子里,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四十九节:雪与血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更冷啊。”
在冬季正式到来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后,这样的话语开始在和人平民的沟通交流之间频频出现。
12月初自北方袭来的冷气带起大雪纷飞,雪线甚至超过了平州一路南下,一直持续到了壮阔绝伦的月之国首都——新京的领省境内。
有关于藩地军叛乱的消息在入冬以后似乎迅速地降温了,秋天之前他们势如破竹攻破一座又一座城池的消息闹得整个月之国上下人心惶惶,而在入冬以后却化作一片死寂。
要求和谈的消息流出到了民间,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和谈是否成功,藩地军提出了怎样的非分之想?新京又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所有的这些信息都无从知晓,往常消息算得上灵通的商人们如今也两眼一抹黑,整个新月洲以平州为界线再往北去就一片沉默,宛如生命的禁地。
未知所带来的恐惧与焦虑一度动摇了市场,如同当初更往北的地方一样许多人开始抢着囤积物资而商人也趁机哄抬价格,导致新京的御守武士们不得不三番两次地出动整改。
当灾害影响到口粮的价格时,事情似乎就变得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一时间街头巷尾人人高谈阔论仿佛下一秒钟穿着代表叛乱的红色甲胄藩地的大军就会出现在新京边境的山道上。
可人是会遗忘的。
而且速度非常之快。
第一周没有消息时仍旧有人关注等待着,第二周没有消息时这样的人减了大半。而当整个11月无事发生步入12月后,平州往南领地的人们便像是从未有过战乱一样,都恢复到了往日的生活之中。
毕竟本来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切也并非切实的威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明晃晃的刀子没有摆在他们面前之前——不,或许就算是叛乱武士大军都已经压到脸上了——这些中南地区的平民也依旧会站在那儿好奇地围观,而不是转头大叫着逃命。
他们离战乱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就连本应对此十分熟悉的武士阶层都不知战争的残酷之处。
但正如在冬日诸多河畔逐渐形成的冰盖下方暗流依然汹涌,平静的外表之下许多事情在发生着改变。
我们的贤者先生是知晓许多之人,他充沛的经验可以从很细微的事情中便推断出事情可能的样貌——但那也只是一个可能,它与事实之间或许存在相关性但并不代表就是事实。
亨利也会出错,在全然没有任何讯息的情况下他不会妄下判断,而有少量信息时他作出的判断也自然会以这些讯息为主。
而这一次他所未能预料到的或者说之前料想错的事情,是藩王们与铂拉西亚教徒之间的关系。
被驱逐出境的洛安人,曾以大月神亲卫为荣的战斗民族,回归来向新京复仇。但他们想要做的事情绝非扶持藩王上位,他们想带来的是彻底的毁灭,将这片大陆化为黑暗与死亡之地。
贤者基于自己与铂拉西亚剑士的接触认为藩王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黑暗力量带来的兵力优势吸引,而被铂拉西亚教徒所利用。
尽管藩地一再展现出他们发起叛乱之事并非一时热血上头而是有详细而缜密的计划的,但百密一疏乃人之常情,亨利本人便是这个例证。加之以铂拉西亚修会相关的事情与魔女以及里界有紧密联系,在德鲁伊的严格把控之下这类信息是常人难以知晓的。
事实真相我们不得而知。基于和人贵族对里加尔人的蛮族蔑称和一系列因素,或许藩地高层到最后都没有察觉铂拉西亚教徒们的真实意图。而其行为完完全全只是基于上位者的蔑视态度,在利用完了视为外人的对象之后便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总之,在即便是亨利一行人也并不知晓的初冬的某个时间点,藩王们与铂拉西亚决裂了。
也许是因为已经打下了足够的领地并且认为掌握了铂拉西亚驱使黑暗之力的方法,藩王们将这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苦行僧的自带装备和口粮不远万里前来的白发洛安人接二连三地以忍者部队暗杀。
但这些憧憬黑暗的人所掌握的奇特力量令他们在被背刺的大劣势下仍旧逃出了少量人员,而这些人在反应过来后使役食尸鬼以及运用幻觉令部队自相残杀进行报复的行为,令开战以来以胜利居多士气高昂的藩地军也陷入了内乱之中。
平州以北的土地,在大雪纷飞之中沦为了生者与死者搏斗的战场。
藩地军的力量被铂拉西亚教徒削弱过后,原本那些被强压着不敢造作的农民暴徒也趁机拿起了武器。食尸鬼的威胁,冬天降临之下缺衣少粮的现实让他们生出了以绝望为基底的勇气,而藩地军温暖的军营当中的燃料与口粮吸引力在这种情况下变得不可忽略。
由藩地煽动以削弱新京实力的下克上运动,终于还是克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人数稀少却拥有特殊力量的铂拉西亚教徒们浑水摸鱼,藩地武士尽管掌控着最好的装备和训练程度最高实战经验也最丰富的军队,却统治着一片并不臣服于他们人心惶惶的土地。
数量远比藩地武士更多的直辖州平民们伺机而动,如同饿狼如同老鼠,抓住防备松懈的军营便会一拥而上杀个片甲不留所有东西都扒个精光。
但残酷的武力报复在经历战火洗礼变得麻木而冷血的暴民们面前再也没有过去的威慑力,武士原本只要拔刀或者只要出现便能拥有的震慑效果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迅速衰减。
他们依然以为这一切能按老套路来,但却不曾想平民们再也不吃这套。
而引发这一切的原因在他们自己身上。
几乎所有藩地统治下的直辖州平民都是家破人亡——因为兵力和劳动力的缺失,青壮年男性大多被强行拉去当壮丁充军。要么被当做炮灰逼迫在前排战斗,死在了和直辖州武士抵抗势力的斗争中,要么死在了条件艰苦的城防设施建设之中。
而女人时不时会被藩地军派出的部队搜捕成团抓去“慰问将士”,其中许多人归来之后便在耻辱中自缢身亡。
与仍旧无忧无虑甚至期待着冬日祭时的甜点的中南部儿童相比,平州往北的这一代人,注定了要紧抱着愤怒与憎恨长大。
没有一个人的家庭是完整的,孤儿随处可见,尸体也随处可见。
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在入冬以后有许多尸体还能看见半月形明显并非野兽的咬痕或是截面平整的切口。
但这一切悲惨的现状并没有让藩王们决定改善平民的待遇。
平民算不上人,他们是消耗品,是道具。
分明知晓煽动下克上运动发挥出的平民的力量有多强大的藩王们,却唯独认为自己不论如何压榨他们,也会成为下克上运动中的一个例外。
他们认为自己是正统的大月神化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自己是天选之子,是独特的,是例外,这种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些人是怎么敢的?”——大抵是藩地军的高层听闻暴徒袭击他们军营时的第一反应。
而这种反应,又与直辖州贵族们当初一般无二。
被打了就要报复,而报复又会滋生更多的仇恨。
失去了珍视之物破罐子破摔的平民又被开了下克上的先例,现实的生存需求和已经打破的心灵枷锁让他们忘掉了对武士的畏惧。
战火连天,等待着与藩地沟通交流的新京使节待在平州境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平州往北的领地里热腾腾的鲜血飘洒在雪地之上又被新的一场雪覆盖遮掩,宛如从来没有洒落过一样。
充沛的尸体作为素材令夜之主的军队规模再三壮大,而它们仿佛和平民暴徒配合好的举动又让藩地军不停地试图从那些尚且安稳的平民聚居点之中搜查出潜藏的铂拉西亚教徒。
三方混战,藩王们还要警戒着不让消息流出生怕新京方面抓住机会一举反攻。
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撕破面皮,他们原以为已是牢不可破如囊中之物的胜利便迅速变得摇摇欲坠。
精疲力尽,焦头烂额。
而在新月洲中北部所发生的这一切最末端的成果,便是在与那支投靠了藩地的直辖州武士部队开战过后,贤者一行竟有一个月时间没有遇到任何形式的冲突。
没有食尸鬼追击,没有人类武士出现。行走在越来越平整的道路上的他们只需要注意隐蔽身形,那些熙熙攘攘携家带口出行的过路人们就不会投来太多不必要的目光。
这种体验,刹那间竟恍若隔世。
大雪纷飞,当漫长的群山之间上上下下蜿蜒曲折的道路走到尽头时。
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在历经一年之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循着山路往下的漫长下坡路尽头已是新京领地之内,庞大的京城和外围的附庸小镇村落从这处山路望过去一览无余。宽阔的河流穿过厚重的石垣优美的拱形下方,穿着与祖辈相似华丽铠甲的武士在其上巡逻守望。帆船仍旧来来往往,处于平原之中的新京四周都有高大的城墙,而中部极其明显的长条形建筑正是皇室所居之地,在它的东面有一铺着亮橘色瓦片的九层高塔——那便是著名的天阁大书院,博士小姐所属的地方。
“新京原来是,如此繁华的吗。”青田家的武士们呆愣在原地,颠沛流离,风尘仆仆,刀口舔血——与这样的他们相比人潮涌动间充满了叫卖声的首都完全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旅途走到了尽头。
传教士们至此也要离队前去寻找自己的同伴,而大巫女与鬼族一行也要前去神社汇报状况。亨利他们与青田家武士则在接过大巫女的信物后准备借绫的引荐,前去将如今不知还剩多少效力的投名状上缴给皇室。
由冬天开始的旅程终于在第二个冬天结束,他们的使命终于完成,尽管还不知道之后该何去何从,现在却也没人想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带着久违的轻快步伐,他们在很长时间以后再一次踏上了平整的国道。
马车的车轮滚在精美的石砌路面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声响,随着逐步靠近青瓦白墙的新京北部城门,城外热热闹闹的地摊市场上尽是南部口音的讨价还价声也此起彼伏地传入耳中。
亨利一行到了这一步也终于解下了让人难以呼吸的遮蔽,因为新京是南蛮人的最大聚集地,他们的面庞在这里的居民看来已是见怪不怪。
甚至不如巫女与鬼族还有换上博士服装的绫来得吸引人眼光。
天空中飘起了在新京城郭内下的第一片雪花,米拉伸出手去接住了它。
而同一时间城门口处的穿着五彩泽泻威胴丸,盔甲艳丽至极的御守在检查了巫女和博士的身份过后恭敬地行礼,准许了他们的通行。
天之新京。
大月明辉。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五十节:傲慢与荣光
唯有去过新京,你才会明白“繁华”这一词汇的含义。
也唯有去过新京,你才会明白和人将里加尔人蔑称为“南蛮”,视自己为天下第一大国而除此之外皆是不开化或者略微开化蛮夷的底气。
论大城市,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一行去过的也并不算少了。
作为里加尔最强大的两个帝国,奥托洛与帕德罗西的城邦他们都已经见识过甚至在其中生活有一段时日。尽管前者由于不过是亨利和米拉刚刚认识不久之后的事情,在历经如此众多之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但作为帝国最璀璨的明珠,那些里加尔的人们耳熟能详的大城市单论壮观程度的确足以留下深刻印象。
新京与它们相比有什么区别?
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形容:更大。
而用稍微复杂且精确一点的语言形容:几十倍大。
如果非要用最精确的语言进行最详细的描述的话——便可引用200多年前第一批到达新月洲的拉曼民间探险家马克西姆斯科伦佐的描述,具体如下:
“月国都城之广袤,以石垣为界,周围有3900公里。其形正方,每方各有975公里。石垣墙根厚30步,呈倾角状,愈高愈窄,易守难攻。天下无军可攻破此城矣。”
哪怕忽略探险家惯有的夸大事实和数据计算出入,仅仅只查阅月之国官方关于新京最准确地可定义为“新京都城”的部分,其一方城墙的长度也依然是极其惊人的。如果再连带着把新京“领省”概念囊括其中,将城墙以外那些占地面积更大分割成无数村镇与小城热热闹闹的平民生活区域也计算入内的话,那么这个占据了一整块大陆的帝国仅仅是首都这一个领省的体量与人口,就足以比得上大半个帕德罗西帝国。
“尔等所谓的‘国’,于我大月不过为‘城郭’‘州府’。”如此高傲的话语据说出自数百年前接待第一批拉曼来客的和人贵族,其人其名如今已经被忘却,唯独这句话却至今仍在和人上流社会之中广泛流传。
生出这份傲慢的底气,只要走进新京任何一栋超过三四层的建筑物,从窗口向外望去便可得知答案。
新京所在的新月洲少数的平原本身并非一望无际的平地,在周围山脉包围之下的这片土地流淌着宽阔的母亲河但同时也仍有丘陵高低之分。
从最初决定在此定居的人砌下的第一块砖石,到整座都城建立成型。消耗的人力物力不知几何,耗费的时间岁月超乎了最大胆者的想象。
老话说望山跑死马。
而新京就像是人类亲手建造的一座大山。
高耸的白色城垣近看时震撼人心,但从新京的正中央广场出发,骑着马儿全速奔跑,即便不考虑马的休息和补给你都需要跑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得见它。
而即便穿过了城门去往城外,除了留作景观作用的树木与耕作的农田种植茶树的整齐茶园勉强算得上自然景色以外,你也无法看见任何真正意义上的荒野。
除了充满络绎不绝来来往往满载维持这座都城运行必备物资的船舶的河流以外,唯一非人造的景物就只有远方将都城包围起来的山脉。
往东,群山之间低矮蜿蜒的谷地通往扶桑——月之国的旧都,也是鬼族的故乡。
往南则是逐渐再度缩减纵深的土地和余下的直辖州,以及一系列破碎的岛链。这是除了夷地以外新月洲比较混乱的区域,海盗猖獗甚至有一些势力自立为王。
向着西面进发,在新京领省范围的边界是繁荣的海岸线与大大小小的港口。大量来自里加尔的船舶停靠于此,那些听闻了古老传闻试图来这里发大财的形形色色的南蛮人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三五成群,走水路或是陆路,如同迁徙的兽群一样向着这座广袤的都城前进。
只有在北方通路的高山上你才能看见新京都城的全貌,而它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你会产生一种自己是在百米高的山上看一座城的错觉。
这样的城市莫说是万人规模的军队,十万人规模恐怕也只能对其中一面城墙发起进攻。
面对这样的对手,藩地哪怕在几乎绝望地借助了黑暗的力量之后仍旧只是打下了一部分北方领省便想见好就收的理由变得很好理解。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由于与特权阶级共同进入新京的缘故,亨利一行的入住各方面变得极其高效率并且通行无阻。但新京作为天子脚下的都城仍旧规矩林立等级森严,原本在旅行中都是同伴的一行人如今被毫无妥协之地的拆分——和人尤其是武士们被迎接到了更靠近皇宫的中部城区,巫女、鬼神族以及绫则是直接进入了皇宫。
传教士被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运着送往了他们同伴所在,而余下的像是璐璐这样的夷人和里加尔成员,则被安排到了靠近城外平民区的城墙脚下。
一天之前还是同在一口锅里吃饭的旅伴,一天之后想要跟他们见面就得先设法去联系本地官府通报请求。
落差之大,刹那之间有些令人难以适应。
感觉胸口闷得慌的米拉决定出门走走,而一直跟绫黏在一块儿的愣头青在博士小姐走后少有地表现出了忧郁的情绪,连带着觉得旅店的床很是舒服所以不想出门的璐璐一并留在了其中。
肯一块儿出门的就仅有约书亚与亨利,并且红发的剑士不是第一次来新京了,他轻车熟路地打算跑去找武器店修理下自己的太刀,所以到头来又变成了两个人在逛街。
当人口足够庞大时,大部分个体就会变得非常地不起眼。
即便是鹤立鸡群的身高和与本地人差距甚大的面貌,在新京这种地方也不会有太多人对他们投来过多关注。
在亨利一行入住的西北城区部分,大部分建筑都是多层的客栈或是还兼顾餐馆。和人与外来者的比例接近于7比1。除了从城外涌入在街头巷尾用简易的拉曼语叫卖各种新月洲小吃和药膏的本地人以外,里加尔人在这里随处可见。
直接就写着拉曼语售卖南蛮风格料理的餐饮店比比皆是,这里显然是某种专门划分给南蛮人生活的城内区域,允许在一定程度上自行改造房屋。
在昨日到来时被那会一些基本拉曼语的引导者带进西北城区时,他曾介绍说:“这里是最适合异国他乡的各位的地方了,会让你们感觉像家一样。”
可除了人口当中里加尔人的比例提高以外,这里所谓的里加尔风情就仅限于招牌上的文字和一些商品与独特食物的香气了。
即便是在新京城区内专门划分给南蛮人的最开放的地方,也仍旧受到严重的管制。
国土局不会允许外来者私自大规模改造建筑,他们只能运用月之国原有的建筑基础进行一些像是招牌或者门窗之类的小改动。
而这在和人的眼里,就已经是“十足的南蛮味儿”了。
亨利和米拉沉默着并肩缓步行走在青瓦白墙的新月洲建筑之间。
已经入冬临近新年,大红色的纸质灯笼被用绳子串起来拉在了房屋之间。
尽是新月洲色彩的传统和周围写着拉曼花体字的店铺招牌显得格格不入。
操着南方口音拉曼语穿着丝绸的商人和大批随从招摇过市,从遥远的阿布塞拉到来肤色暗沉一言不发的旅者则从小巷疾步经过。慢步行走好奇打探四周者则往往是将武器包裹起来携带,甲胄则按照新月洲法律收起的里加尔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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