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而巫女部队再度在艾莉卡的指挥下发出一轮齐射之后立刻跟上亨利一行人组成的部队迅速地从这个被推开的口子穿过了石桥。
——他们的目的是前往神社的本殿,现在要争分夺秒。
守备大月神社的月神卫部队共有350人,而他们一行算上巫女们也一共只有137人。
青田家一行和月水部队在桥头战斗的月神卫一共200人左右,余下的150人则由单体作战能力极高的万纳兰与鬼神部队负责牵制。
他们并无多大的优势,尽管士气低下缺乏实战经验,但这些毕竟也是身强体壮养尊处优的武士贵族,并且拥有最上等的装备。
同为重甲单位的月水部队和月神卫之间的碰撞很难出现单方面快速消灭对手的局面,因为绝大多数的普通攻击例如噼砍与戳刺都是对于盔甲无效的。他们更多得依赖擒拿技巧试图找到对方盔甲的弱点,而一路奔波而来的月水部队对上原地待命的月神卫,在体能存在劣势的情况下陷入这种近距离抓拿的格斗之中,实际上是处于劣势状态的。
只是他们高昂的士气和更为充沛的经验填补了这一点,加上开头的远程射击与冲锋打了月神卫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才能一时间占尽上风。
但月神卫们终归有将近两倍的人数优势,一旦后方没有接战的人员反应过来开始进行有组织的反击,青田家一行与月水武士们就势必会越发吃力起来。
鬼族和万纳兰所面临的局面也一丁点都不轻松,尽管颂歌总会声称鬼神族可以以一敌百,但也是在结成阵型并且有友军支援万全的情况下与士气低落的足轻战斗。
如今没有友军步兵支援,5人面对150名最精锐的月神卫武士,并且因为目的是牵制他们还不能聚成一团,单个个体同时可能要面对二三十甚至三十四名全身重甲手持长戟的武士,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存在也是有风险与压力的。
加上之前狂化事件的影响,被拘束起来的照月等四人几乎都有一定程度伤痛与体力流失。并且来自彼岸的轻声细语直至此时也还在折磨着她们的头脑,即便有魔导师紧急改写身上的符文和药草控制,也还是难以抑制住那股无名的狂怒与杀戮的欲望。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亨利一行,让大巫女,让艾莉卡可以到达大月神社的主殿。
“别死了。”洛安少女在骑着米提雅快速穿过的时候对着青田家的少爷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彼此彼此。”而如今已经追上她个头的年青人如此回答着,高举着长刀驾马再度冲向了月神卫。
空气随着靠近那宏伟的神社本殿而变得凝重,门口听闻战乱声响的巫女们举着火把、薙刀与大弓严阵以待以为是暴民冲了进来,但在瞧见了为首的人物以后她们立刻便放下武器并且放低了身姿。
“大人,怎还有被放逐的旧月神卫的?这几位是何人?”那夹杂在巫女之中明显异样的面孔引来了驻守巫女们的盘问,而其中绝大多数的年长者都不停地瞥向那手里拿着银枪一头银发的女人。
“滋滋——彭——”缪缪高举起了法杖,汇聚起来的魔力过载了神社本殿外的防护结界。
“注文绳起火了!”有几名巫女大声喊叫着:“快去找水!”
“大人,为护符充能的石台!出现了裂痕!”她们惊慌失措,但大巫女却十分冷静地告诉下属们不必担忧。
大门被略有迟疑的巫女们在命令之下打开,吹进来的风让蜡烛一阵摇晃。
充斥着橘黄色火光的本殿正中央是一处有斜角的巨大石台。长度约十米有余而宽也有三米以上,上面有鎏金的月牙形状凋像。而下方有十数个跪坐用的垫子。巫女们手中的神雷符纸便是放置在石台的底部,从石台之中取得神力,才能借用大月神的辉光。
而此刻裂开的石台开始有点点蓝光闪动。
米拉皱起了眉毛,她小声地念叨着:
“这祭祀台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
“超大号棺材。”
而艾莉卡举起了她手里的长矛,电光附着于那尊神之名的月矛上,化作了闪电本身的形状。
耀眼的光辉令所有人都难以直视。
巫女们目瞪口呆,而大巫女指挥着她们转过身布防。同样如此的还有亨利几人,缪缪为他们施加的视野已经让远处那些绕过了正在交战的人类部队的迅捷黑影们无处遁形。
它们不乐于见到这一切。
是她的意志吗,还是只是对于宿敌恐惧的本能。
“这着实是棺材。”而艾莉卡再度用冰冷的声音如是说着。
她如此回答米拉的喃喃自语。
“我的棺材。”
“彭——!!!”奋力掷出的长矛击碎了石台,而那一直为符咒充能的物体带着一团银色的长发滚落了出来。
紧闭双目,有着泛银光的长长睫毛的面容皎洁如玉,即便尺寸惊人它仍旧称得上是美貌的女子。
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她与站在面前之人容貌上的相似性。
“啊——嘶——”所有的巫女们都只能目瞪口呆于这样惊人的事实,她们深呼吸着,不知应当如何反应。
“我们名为月神的巫女,实际上却是窃取了神之力,并以己身侍奉以渴求她不要怨恨的存在。”
“如今神已归位。”
“会为我们带来的是毁灭还是救赎呢。”
她的喃喃自语被缪缪打断,魔导师一如既往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别多愁善感了,融合需要时间,那些东西要过来了。”
“做好战斗准备。”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八十五节:为月落献上的挽歌(九)
后世的新月洲历史将会以诗歌的形式如是记载4165年的这个初夏:
“不应存在于此世的魑魅魍魉行于新京。
那第一个到来的是曾为人又已非人的存在。
渴求着那仍是人的血肉,以为将其吞咽便能再度化身为人。
人之子着实美味。
而那第二个到来的是炼狱的牢卒,彷照人类双足直立的野兽。
怀抱着对人的憎恶与血肉的渴望,来到人间大快朵颐。
人之子着实美味。”
火山灰带来的无尽黑夜之下,蠕动的黑影破门而入,随之而来的是躲藏于屋中瑟瑟发抖者的一声尖叫。
洁白的仙女木在失去光照以后终于露出了爪牙。
深深扎根于土壤之中的根系破土而出,汇聚至一处形成了蛇形蠕动的藤蔓。
蔓延的黑色藤蔓如同动脉一样鼓动着探寻至废墟中任何之前震灾死去或是重伤而苟延残喘个体的所在,而后有如最节省食材的大厨一样将这些破碎不堪的人类、鬼族乃至于牲畜的尸首重新拼接利用起来。
生死的规则在永夜之主的领域里被改写。
在这里所有的血肉都只是材料。
这是最亵渎而最令生者感到憎恶的存在,那些已死之物重新站立起来,顶着苍白毫无血色的令生者熟悉的面孔挥舞着扭曲的肢体向他们袭击而来。
大部分人只知道紧抱仅存的亲友大声呵斥、咒骂、哭喊,对着妖物那仅剩的可辨认的人类面孔竭尽所能地用会被轻易淹没在周围环境中的声音试图“唤醒”他们。而少部分人认清现实鼓起勇气举起了武器,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期望祈祷起效。
可不论哪一种选择终归都是徒劳的,后者莫大的勇气也只不过是延缓了被纳入黑暗的时间。
他们只是商人、工人与市民。
缺乏有效的武器、训练,以及最重要的。
统一的指挥。
假若有优秀的指挥和高昂的士气,即便是农民兵组成的部队也足以对抗装备精良的骑士。但大部分时候哪怕人数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也往往是被重装骑兵冲锋便一哄而散。
10个农民如果知道把手里的尖棍子一起捅出去,如果知道结成阵型互相用手里的武器指向敌人而不是队友,如果能保证待在一起而不是四散逃跑,他们就能撑好一段时间。
这个争取到的时间足以让友军完成合围或者支援,从而获得胜利。
但本应承担起统率指挥的新京贵族们抛弃了所有的平民,并且是自从震灾一开始就这样做的。
他们蜗居于新京内环城区在灾害发生的一瞬间便认定自己的对手只会是一如既往的其它大华族,因此拒绝分出任何忠于自己的兵力和军官,生怕损失了人手会导致灾害结束之后没办法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直到蠕行的黑影们侵入到他们自己的所在区域,这些人都一口咬定是反对自己的大华族在运用什么歪门邪道。
亘古的大敌他们早已忘却,以为自己短短数十载人生当中一直在对抗的人那便是宿命的对手。可对现世威胁最大的从不曾是生者之间的搏斗,在鲜花遍开的永夜里,在哀鸿遍野的废墟之中,在伴随着无尽的寒风夹杂于火山灰尽难以辨别的黑雪之下。
她裸足踏步,自黑暗中走出。
毫无感情的双眼直直看着远处电光闪烁的地方。
新月洲是物理概念上与里界接壤的大陆,它从始至终都比里加尔更容易受到侵蚀。这也是为什么铂拉西亚的人会选择进攻这里的原因。
白色教会认定自己所信奉的神灵是至高无上的,因为她是“脱离了早期那些拟人化的自然现象,全知全能的存在”。
而短寿的人类所忘却的是这些拟人化的自然现象其实过去曾对应某些掌握有毁天灭地能力的高等存在——她们曾是真实存在的。
而拉曼人所谓进步的,高等的宗教信仰,那自以为沉默而因此可以任由世人解读的至高存在。
若是,其实也有对应之物呢?
【主将赐予你永生。】
【不论你渴求与否,也并非你所期望的永生。】
而若这个存在对人类并无兴趣,甚至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人格与认知,只不过是受到人心的影响而取用了人形。
她全知且全能,可以肆意改变生死与时间。
可她不在乎这一切会对世间造成什么影响。
一个并不人格化的神,一个不为人类牟利的神。
大月神社的周遭温度骤降,金铁交加之声一度被潮水般密集的脚步声所覆盖。
那些新近的死者与从里界之中涌出的亵渎之物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神社的所在袭来,尽管居住者或许都已经遗忘,但新京过去的建造者并非毫无理由地将神灵的石棺置于神社的正中。埋藏于石板路下以黄铜铸造的魔导纹路连通着长年累月的雷电能量沿着鸟居注文绳形成了一道毁灭性的屏障,当它们撞上来的一瞬间绝大多数都灰飞烟灭。
迈入鸟居,便是踏入神的领域这句话在这一刻有了极其鲜明而现实的意义。
古老智慧构筑的屏障想来是曾经的建造者们也思考过这样的可能性,因而设法运用起对于邪魔而言是天敌一般的能量。
而此刻这里还有一位对魔法理解远超于人类的异族魔导师。
随着艾莉卡的同化,漆黑的天空之中不停落下的雷电顺着引导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道的痕迹,伴随着因为施法而浮空的缪缪口中美妙动听的原初之语字节,从石棺中泄露出来的多余能量画出了一道占地长度达到近一千米的巨大通路。
一道又一道,汇聚一起,绽放开来。
此乃月神大七星。
庇佑一切秩序之物的辟邪屏障。
它笼罩住了整个大月神社,包括那些仍在互相搏斗的月神卫与月水部队武士。
凡人们惊讶于周遭如此诡异的变化,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甚至瞧见了远处那些暗邪之物被雷电净化的瞬间,可未知之物远没有自身的职责和面前的对手来得清晰可见,或许是为了扫清脑海中的迷惘,他们只得将每一分气力都投入进去挥舞刀剑。
若是这些月神卫能悔悟加入的话他们将会是优异的战力,但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他们在很久以前便已不是忠于大月的存在。
被牵制住的己方战力严重拖垮了他们防守的效率,尽管有强力的魔法和充足的魔力作为支援,在它启用之前已经进入的个体和那些过于强大的个体也依然是可以闯过来的。
“感受到了吗。”
“这种令人不适的寒冬刺骨与春天的甜腻夹杂在一起的氛围。”
“犹如肌肤之下有看不见的万千虫子在蠕动爬行的瘙痒难耐,似乎下一秒便会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
缪缪用与之前嘲讽意味差距甚大的严肃语气这样说着。
“夜之主到来了。”
“是指魔女吗,可我们曾战胜过——”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白发少女如是说着,但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老师摇了摇头。
“情况不一样的。”
“这一次它没有附身。”
“所谓的夜之主本质上是里界的思念本身取用了人可以理解的形态行走于世间,但就好像里界一样,她是破碎而又混乱的。”
“只有当她附身在波长合适的个体身上时,她才会具有人格、意志、目的之类。而这些东西又往往是受到附身的个体原有意志影响的。”亨利解释着,然后在看到自己的弟子——们——都一脸茫然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试想一下,有人要把一块石头砸向你,这是明确的目的。”
“你可以躲开,格挡,甚至劝说对方不要砸。”
“但如果那只是山崩落下的无数碎石之一呢?”
“山崩并不是为了砸你而产生的,但你还是会被碎石砸到。”
“没有附体于凡人之上的她没有明确的目的,犹如山崩海啸不会在意自己卷入多少生灵。她只是本能地将世界塑形成自己所认知的形状。”
“而这恰恰是最恐怖的。”贤者依然语气平稳,但正因为他的语气平稳,这句话才让所有人都十分不安。
“你的聪明才智、口才、思想、情感,一切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对方根本不明白感情是什么,也无法理解你的语言。”
“这并非是运用智慧便能战胜的对手,能击败或者最少是阻止这样的存在的,就只有另一个纯粹的力量。”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如同凋像一般一动不动,身体渐渐发光的银发女士。
“但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结局。”
亨利没有明说,但两个超凡脱俗的力量之间的战斗理所当然是毁天灭地的,新月洲的地貌从此恐怕都要被大大改变。
甚至或许将来还会有人认为不作抵抗地被归纳进黑夜的领域,成为肢体扭曲灵魂空洞只知道嗜血吞吃的徘回者反而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吧。
一介异邦人的我们的贤者先生或许并没有资格代表新月洲的人民,这一切的行动说到底似乎也不过是他的一己之见。
但生而为人。
便仍要以人的身份生活,以人的身份尽情地阅览世界。
以人的身份去爱,去恨,去大哭大笑。
去尽情战斗。
然后以人的身份死去。
这或许不是所有人心中的正确答桉,有许多人宁可舍弃人的形态都要渴求永生。
但至少眼下此刻身旁的人们都是坚信着这样的道路才会站立于此。
两把大剑先后出鞘。
几乎一致的形状和那能令邪魔怯退的北地巨龙威能缭绕的剑刃反射着雷电的光辉,缪缪轻舞着手指,将石棺之中泄露出来的雷电一小部分附着到了二人的武器之上。
咖来瓦拿出了之前缴获的里界异族武器,在魔导师的操弄下它半透明的光刃已经可以被一介凡人的愣头青触发,这薄如蝉翼的特殊存在对于这些怪物同样具有毁灭性的威胁。
巫女们张弓搭箭,她们的心情十分复杂,敬仰的神灵此刻就存在于她们的身旁,但不论是过往的真相还是可怖的妖魔威胁都令她们有些站立不稳。
但她们仍旧会死战到底。
因为这便是这些舍弃了大家闺秀生活的华族女子所选择的道路。
雷电附着在宽刃重箭的破魔之失上。
早在屏障起效之前就出现的第一批食尸鬼绕过了武士们的位置直接冲到了大月神殿的面前。
“预备!”而大巫女一声令下。
“放!!”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八十六节:为月落献上的挽歌(十)
他们无法理解,也恐怕永远都没法理解。
因为绝大多数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光是活着便已经竭尽全力,理想与觉悟这样的字眼对于他们而言是超出了自己想象范围外的概念。
他们无法理解,而恐怕永远都没法理解。
他们理解不了为何在那样至暗的时刻,那样一心只寻求自保为此即便是至亲至爱之人也可以决然牺牲的时刻,会有人为了一些陌生的,兴许从未有过交流的人的未来,如此地拼尽全力。
只因为一个可能性,便要绚烂地燃尽你的生命。
为了一群全然陌生的,即便消失了却也不会对自己的余生造成多少影响的人。
大剑上沾满了污秽的黑血。
盔甲与盾牌上尽是划痕,在那些没能保护到的地方,血淋淋的伤口在高等魔法的作用下面前维持着不被毒素侵蚀以及过度流血。
折断的箭失落满了地面。
因为不停开弓射箭,巫女们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
魔力用尽的魔导师无力地瘫倒在神殿的顶层台阶,烧焦的,被斩作两半的邪魔尸体堆积如山。
月神卫们最终溃逃了,在眼前所见的光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和应对能力以后,这些人爆发出了最原始的冲动——求生的本能。
本就徒有虚名的荣耀与从未尽忠职守的责任感轻易地在黑暗的面前溃败,他们只想逃往安全的地方,只想逃到自家军队的保护圈内。
而残余的月水部队仅剩30人拖着精疲力尽的躯体与青田家一行一同来到了神殿的面前。
魔法铸就的青色烈焰燃烧在神社本殿门口的火盆之中成为了一片漆黑里他们唯独可以仰仗的光,而每当远处有雷光落下,那密密麻麻活动着的诡异身影都会让人握剑的手发冷乏力,而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打气重新握紧。
在黑暗中或许有少部分人溃逃了,但其余的人即便在面见了这百鬼夜行般的一幕后,仍旧决定继续奋战。
出身乡下的武士们并不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里在发生着某种大事,而自己在做的,是正确的。
新月洲以后的历史或许不会记载这一场战役,又或许那些逃往的月神卫们因为背后势力庞大而终将存活下来之时,会从他们的角度及其所能地污蔑这些曾与他们敌对的人。
而那又将在这些把握了话语权的人的笔下,成为这个注定会变得残破的月之国余下的“正确历史”。
行正确之事,付出卓越牺牲,却并不一定会迎来正确的评价。
如此悲哀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在知情的情况下。
仍决定一往无前。
他们是社会的异端,是被排挤的人,是消耗品,是异乡人,是乡下人。
享尽荣华富贵的掌权者,那些人上人天上人,高贵的新京华族,最上层的贵族。
早已忘却了大月这一概念,早已不记得这个国家从来都是多灾多难而需要有最出色的意志来把控,需要最优秀的贵族作出最决绝的牺牲才能维持这千年繁荣。
自保,自保,唯有自保最重要;牺牲,牺牲,令其他人去牺牲。
他们不会理解,永远也不会。
他们还会诋毁,尽一切可能去诋毁。
可你还在这里站着。
血污与伤口遍地,牺牲同伴的尸首已然冰冷地躺在身后,有一些不幸被拖入食尸鬼群的连回收都做不到就被撕碎。
可你还在这里站着。
嵴梁挺立。
大月的武人并没有死。
真正的武士仍站在这里。
他不在荣华富贵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中,也不在充满了炫技和政治斗争作秀般的比武场之上。
他在乡野之间,他在于平凡却又超凡的普通家庭之中。
雷光收缩了。
护佑的月神大七星因为能量转移的缘故从地面上消失了。
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的魑魅魍魉们在微弱的星光之下大行其道。
神圣的大月神社被不应行于此世的邪魔玷污,它们肆意地留下侵蚀,而在那些污秽之中又长出了看似纯净的洁白小花。
万纳兰与照月也循着火盆的光芒回来了,他们是唯一幸存的。
伤痕累累的龙战士与双目发红的鬼族武士手上的武器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他们尽了一切可能拖延到月神卫们崩溃,又亲手杀死了另外两名受到影响发狂的鬼族同伴。
漆黑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轮血月。
红光照耀之下如鼠群一般涌动着的食尸鬼簇拥成小山一般向前压近。
然后——
忽然全都呆滞在了原地。
仿佛试图偷偷摸摸靠近的老鼠见到天敌睁开了双眼一样。
空气中的电火花在闪动。
“这场葬礼还真是花了你够长的时间去准备。”有气无力的魔导师唯有讥讽的语气还保留着,但她的话语已经没有办法传达到对方耳中。
艾莉卡消失了。
亨利所熟知的,我们的洛安少女亦与其相遇过数次的那个技艺高超的银发佣兵已经不复存在。
这是自从他发出信息向德鲁尹求援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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