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南方贵族和北方贵族差距的最大的地方不是战斗能力战斗经验或者富有与否,而是他们脑海当中关于贵族这一概念的定义,以及对于这个国家未来的思想。
但让我们话归原处——南方联军的贵族们或许对于农民而言是一些糟糕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都是彻头彻尾的蠢货。到底是经受过西瓦利耶式教育的人,一些年长的大贵族就算没有大型战争的经验小规模的战役却也是打了许多,加之以岁月所累积下来的对于人心的掌握,在好几次军队的动向都被察觉到,并且在损失物资以后从周边南方村镇当中试图获取却总是被各种理由推脱之后,饶是迟钝如南方联军的领导阶层,也察觉到了这些本地农民和爱德华他们有所勾结的事实。
——而他们的最高领导者,戴着带金色皇冠头盔的亚希伯恩二世,对此的反应正如一位亚文内拉国王所应有的那般。
他无比愤怒。
先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下一代的亚文内拉国王背弃了自己背弃了自己所安排的方案,之后又是莫名其妙地两地连丢令他颜面全无,而在这样的过程当中他还要统帅那些因为根深蒂固其实并不怎么买他这个国王的帐的南方贵族,以及指挥那些总是乱成一团搞错命令的民兵前进,调和军队当中的麻烦。一系列的事情复杂纠葛早就让亚希伯恩二世的忍耐度到达了极限,此刻在得知了那些分明是在他的权力中心点所在,理应对自己的命令服服帖帖的农民却吃里扒外地帮了北方的逆臣贼子时
第一百三十五节:为谁而战
在远在里加尔大6南端的草原游牧民族眼里自诩文明社会的定居民不过是一群柔弱无力的绵羊。..这所指的不单是他们在生活上多数都以农耕为生缺乏战斗和狩猎采集的能力,一辈子祖孙老小都待在同一片土地上如同被圈养的家畜。在精神上,西海岸和各大帝国的农民还有工人们,也与阿布塞拉人天差地别。
有过放牧经验的人都明白不论羊群有多大,只要找好并且控制掌握好领头羊,那么余下的那一大群就都会听从指令。这种盲从和缺乏主见在人类身上亦得到深刻体现,相较以闲散部族聚居刀口舔血于恶劣环境之中谋生的游牧民,定居民的文明程度越高,单一国家的人口基数越大,从众心理就越是明显。
学者们将这归咎于僵化的职业与阶级带来的结果,一辈子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的农民并不拥有主见,由他们所组成的“多数”在面对拥有先天武力和阶级优势的贵族这些“少数”的时候第一反应也自然是卑躬屈膝。
生物的本性是趋利避害,面对存在于食物链更高阶级的个体动物们的第一反应会是逃离。而在人类社会亦是如此,只是有的时候就连逃也逃不掉因而最后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地逆来顺受。
大部分人早已习惯了生命当中由其他人所赋予的不平等,外貌财产权力出身,作为社会生物的人类自出生开始就注定摆脱不了与身遭的其他个体对比的事实,若是不能忍受这一切的话那么人生必将无法进行下去。因而一般的平民面对来自高位的不平等和欺压都会选择退却忍让,即便若是集结起来的话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远胜于对方,但却总是会因为拥有优势的那少数人而战战兢兢,逆来顺受。
不平等,不美好,但至少他们活着——亚文内拉南方和其他许多西海岸地区常见的这种不合理的社会情形,至今仍旧存在的原因就在于此。它并不需要满足所有人的理想和普世观念,只是在眼下在这种特定情形之中能够行得通,它就会这样继续存在下去。
直到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试图挑战它为止,亚文内拉的领主贵族们肆意横行不把人民当一回事的情况都会一直存在。
但人终究是人。
他们不是只要眼下能够活下去那么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牲畜,他们不是圈养的绵羊。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类。
我们的贤者先生曾经在爱德华王子进行三月宣言的时候,说他给予人民的是“危险而又无比美丽的希望”——而这也正是人类与其它生命最大的区别。
圈养的牲畜无法在脑海当中描绘未来,它们没有想象力,因此也不会产生危险的结果。
希望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既可以在当下所处环境极为艰难的情况之中令困苦不已的人们继续坚持下去,也同样可以在其它的一些情况当中,成为一触即溃的局势所欠缺的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言语的力量是可怕的。
爱德华在一直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农民们心中点燃起来的是希望的火花。
他们曾经没有渴求,非要说有的话也就仅仅只是守住现在的生活不要失去更多。最新最快更新但现在他们尝到了美好生活的滋味,见到了一切都会变好的征兆。他们前方存在的希望的光芒,不再是为了不属于自己的领主的利益而打一场迷茫的战争,他们有了目的,他们有了决心,他们明白自己要前进的方向。
这扩大开来的星星之火有朝一日必将成为燎原之势,但眼下它刚刚开始自艾卡斯塔平原扩散至内拉森林,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被焚烧了村庄屠杀了妻儿的,南方的农民们。
美好是需要丑恶作为对比的,而人类这种生物所拥有的希望这种东西一旦由于他人的恶意被彻底灭绝,那么即便是与绵羊家畜无异的定居民,也会在一瞬间因为了无牵挂,破釜沉舟成为最可怕的复仇者。
......
——奥托洛人被排挤在了南方联军的圈子之外。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不上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亚希伯恩二世麾下的南方联军,和奥托洛人之间本就并不拥有团结这种东西。根深蒂固的亚文内拉南方贵族们所拥有的情绪是微妙而又矛盾的,一方面他们确实如同亚希伯恩二世那样抱持着传统的西海岸王国思维,处处将奥托洛的商人和旅客地位设置与自家平民与商人之上。另一方面,身为贵族的他们自己,却也有着一股想要通过在对方面前表现贬低对方之类的来获取一些卑微的优越感的奇怪冲动。
这种扭曲的骄傲归根结底这或许仍旧是自卑的体现,想要在远比自己更强的角色面前,展露出些许的威风令对方亦刮目相他们击溃了北方军,于是开始了欢呼,抬头挺胸,不把奥托洛的重步兵军团里;奥托洛人过分深入内拉森林被北方军分割绞杀,尽管他们自己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他们注意到的确不是对方减员4成仍旧维持有较好的士气和军纪,没有崩溃在这异国他乡的优秀素养,反而开始说是这件事情“代表了帝国的顶尖战斗力也不怎么样”。
口无遮拦的南方贵族,莫名其妙地在己方失利的时候,因为奥托洛人同样失败而自认亚文内拉的贵族骑兵高人一等。而被北军的游击战战术搞得身心疲惫的奥托洛人,也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再去陪他们玩贵族游戏了。
只要凑在一起,那些亚文内拉的贵族们就会装模作样地开始冷嘲热讽。惹不起,他们还躲得起。因此在双方的共同默认之下,所谓的联军就这样在192年6月的下旬变得名存实亡,不单单奥托洛人和亚文内拉南方人分隔了开来,南方贵族联军自身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
而只拥有一位军团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略指挥官的奥托洛重步兵们,在脱离了亚文内拉南方贵族的指挥会议以后,人生地不熟,也免不了对于情况陷入了难以掌握的困境之中。
他们的士气由于之前的第一次追击的失败陷入了低迷的情况,而之后为了确保周遭情形仍旧在掌控之中,派出的小股渗透部队,又因为北方军的陷阱造成的大量无法自如行动的伤员而变得摇摇欲坠几近崩盘。低迷的负面情绪像是瘟疫一样扩散感染了整支队伍,饶是心中信念依旧,也已危如累卵。
帝国作出了两个错误的判断——他们过分地高估了亚文内拉南方军队的后勤补给军队统协以及战略指挥,在没有可靠的指挥体系和后勤运作作为支持的情况下,孤军奋战的奥托洛军只能压榨自己的潜能。
士兵们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以1o为数,假如必须分出4成的精力来寻找食物和水的话那么战斗力肯定会下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话语不是没道理的。
这是第一,而第二点,则是他们低估了北方军的顽强。
即便南方联军不可靠,若是能够利用好己方顶级专业部队的优势迅取得胜利的话,不论是士兵的消耗还是士气的维持,都不会是什么真正的问题。
利用伏击击溃敌军之后乘胜追击,将他们彻底分隔击打成为一系列零散的小团体。
只要灭掉主力的话,余下的那些民兵奥托洛人不去解决亚希伯恩二世自己也能够打理——但这一切都被南方联军的贵族骑兵们欢呼着跑去抢夺战利品的行为彻底地毁掉了,之后想要补救也是奥托洛人的独立行为。由于战利品分配的问题以及贵族和民兵之间的一系列内部矛盾,南方联军在内拉森林走廊滞留了相当漫长一段时间,令不熟悉本地地形的奥托洛人只好独自进入内拉森林。
北方军是精明的,他们懂得自己不能聚集起来去跑到内拉森林走廊这些平地上硬碰硬玩军团战,因而分散退入森林深处利用人数的优势打持久的游击战。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拥有靠谱后勤和友军支援,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打一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的奥托洛人,像是紧绷的弓一样,给自己施加了过多的压力。
士气的连续下降以及整体方向上的判断失误,导致了他们在日渐进步的北方军士兵手中愈地像是一个麻木的训练靶子。
诚然,他们曾击败了对手。但因为友军的愚蠢他们却未能及时扩大战果——奥托洛的这支重装步兵是彻头彻尾的精锐,他们是优秀的,只要岗位分配合理的话他们可以挥出最大的效果。但他们却被愚蠢又无能的亚文内拉南方联军所拖累。
面对虽然稚嫩,但绝对不能小瞧的对手,他们所拥有的是这样一群无能的队友。减员四成仍旧努力维持秩序的奥托洛重装步兵依然在孤军奋战,他们越来越疲惫,凹陷的盔甲破损的盾牌受伤被埋伏命中的士兵,长时间未能够得到充足的后勤补给体力和耐力也开始下滑,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他们还要忍受那些南方贵族们的自以为是和强烈不配合的态度。
“就好像比起胜利,他们更加在乎吃瘪一样——”军团的长官愤怒地在私底下如是说道,而当这一天在亚希伯恩二世的强制命令下,熟悉本地的农民以及内拉森林走廊地区代哈特大公麾下
第一百三十六节:内拉森林战役(一)
每当我们打开一本记载某段历史的书籍时候,不论作者多么地伟大多么地富有才华,在某一段地方,某一些细节上面,它都仍旧避免不了些许的差错。
故事的内容由叙述者的角度所决定,必然与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有所偏差。而叙述者是否亲身经历过这一切,他是这段历史当中哪一方的参与者,他的出身、阅历、年龄甚至是性别,都会影响到所看到所记忆的东西。由这些所共同影响的最终成书注定会有所偏颇,因为文字的表现能力是如此地贫乏,若再加上笔纸以及知识那低下的普及程度的话,过于久远的许多人类文明至今只有寥寥几笔的历史遗留,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历史的记录者们永远都面临着抉择,这是一段关于许许多多人和事的故事,他们永远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彻底地记述下所有的一切。这也是为何英雄传说与贵族的故事会如此盛行的原因,最为出众最为光辉闪耀的人物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只是这种笼统概述的方式弊病诸多,以眼下的这一段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称之为“内拉森林战役”的事件为例——许多由后人书写的文章,往往都会由于资料的不足而以自己的想象填补欠缺,进而过分地美化了北方联军。
未曾经历过这段历史的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爱德华王子所统领的北方军是一支无比整齐无比统一的军队。
他们凭借自己的想象美化了结局,认为人们可以放得下对彼此之间的仇恨,为了共同的未来齐心协力,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他们错了。
人类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即便危机就摆在眼前,相互仇恨的群体之间仍旧不会拥有真正的和平。
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北方军相比起南方联军确实拥有着更好的整体素养。但这个“好”是极其有限的,精神上的破釜沉舟没有办法弥补经验和战斗力上的差距,由西瓦利耶难民、洛安难民,佣兵和亚文内拉农民所组成的北方军,单指其战斗力,平心而论的话,也仅仅只是一支乌合之众。
真正经受过训练的老兵弓手们,作为先锋在之前和奥托洛军团的战斗当中已经损失殆尽。最新最快更新残存下来的佣兵和其他民兵,虽说在我们的贤者先生的计谋下,组成了一个个的小型团体以他们擅长的方式打游击战。但归根结底,这也仍旧算得上是无奈之举。
毕竟毫无纪律可言的他们,在损失了老兵和物资之后,已经基本丧失了大规模正面冲突作战的能力。
后世的史学家描述这一段历史时常常会将北方军描写成“一支西海岸前所未有的正规军”,并且将整场战役描写成“按照指挥官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的”,但事实是,饶是北方军拥有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莱斯基大公这样的优秀人物——从来没有任何预先准备的计划,能够在真正遭遇敌人以后仍旧起效。
亨利和莱斯基,乃至于爱德华和一众北方贵族是否优秀,答案是肯定的。
但世事无常,他们在所处的环境所拥有的资源限制下面临的抉择是困难的,没人可以想出百分之百应对所有突发情况的方案。为了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对手而结成的大规模军团无力抵御强大的奥托洛精锐,而在以分散的小规模游击部队,利用人数优势分割蚕食,眼看着可以逐渐削弱南方联军时,事情又再度拥有了变化。
就仿佛谁人曾说过的那般。
命运之神若是存在的话,一定是一位坏心眼的神明。
人类的历史当中充满了这样的巧合,亨利精心策划调动民兵们发挥己方优势,而亚希伯恩二世在接连的失败之后破罐子破摔,以高压政策强权压制征召士兵投入战场的行为歪打正着。失去了正面作战能力的北方军只得接连溃败,在内拉森林以及内拉森林走廊地区一退再退。
而这一退,人心就涣散了。
﹍﹍
若要形容从7月4日开始持续到7月10日,广袤的内拉森林附近区域内所发生的事情,不论记述者以什么语言表达,都必然离不开包含“混乱”意味的词汇。
我们几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句子来完整地表述这一切的原由,若是深入解析的话必然又是一番赘述。因而就只简单地将混乱所产生的原因,概括为简单的“士兵素养”,概括为一句“当你让平民去充当士兵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平心而论,民兵相比起专业士兵并不尽是劣势。首先他们不需要王族或是领主日日供养,其次,他们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但民兵之所以在发达国家会被职业化士兵所替代,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这一阶级容错率低下的缘故。
像我们前面说过的那样,人类这种生物聚集起来的群体越大,从众心理的影响力就越强。英明的领导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局势进行诱导,通过演讲之类的方式调动起士气,但这也就是他们仅能做的了。
消息的传播以及这个年代这个国家低下的文字普及率是不能忽视的,爱德华的演讲对于北部地区食髓知味的农民而言热血沸腾,那些饱受苦痛折磨的洛安和西瓦利耶难民也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追随了他,但在南方地区,还有更多的平民们是麻木的,他们没有品尝过美好生活的滋味,呆滞地认为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就是自己该做的事情。那些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早已逃亡北方,遗留下来的人在领主的要求下加入军队,站在了“为人民而战”的北方军的对立面,也显得是理所当然。
崩盘在第一波接触的时候就有了迹象。
分散开来的游击队缺乏有效的统一指挥和联络手段,前方的百人大队被势不可挡的南方联军屠杀了以后,出于本能,北方军的民兵们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树林当中跑了出来,在广阔的内拉森林走廊上抱团,
第一百三十七节:内拉森林战役(二)
亚希伯恩二世懂得战争吗——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首先,西海岸人眼里的战争,和帝国眼里的战争是两码事。即便是西瓦利耶这样的西海岸地方豪强,与周边马克西米连之类的王国起冲突,西瓦利耶史学家津津乐道的某某千人规模“大型战役”,换到了奥托洛或者帕德罗西的话,他们只会将其称之为“边境冲突”,连真正的战争都算不上。
而类似于西瓦利耶折戟沉沙的艾卡斯塔战役,这样出动了上万兵力的重大战争对于帝国而言,也只能算是常规战争——重要性当然存在,但不至于像是西瓦利耶那样一经战败就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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