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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沈凤鸣犹豫要不要将这般真相说出来——可“幻生蛊”一物,太过诡异复杂,非一源三支之人,恐怕根本不会明白,说了出来,徒增恐慌。他忽然想起葛川诅咒般的冷笑——原来他竟非危言耸听!他此刻额上俱是冷汗,竟不敢回看夏铮那过于明亮的双眼,低头道:“庄主,我……只是来说一声,我先不参席了——有些事要去问问,晚些再来——你们,千万勿要散席,在此等我!”

    夏铮听他如此说,猜他也许要去会那个“黑竹会的朋友”,也不多加阻拦,只道,“好,沈公子多加小心。”

    沈凤鸣一揖,回身去了葛川屋里,将他哑穴一解,拎了衣领便劈头盖脸道:“那两个人去哪里了,快说!”

    葛川“咦”了一声,道:“你总算来求我了。”

    “我只叫你快说!”沈凤鸣怒道。

    葛川眼珠一动,只道:“我早说过,只要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沈凤鸣原知幻生蛊只有下蛊之人方可解除,所以无论如何也须找到那两个人。可葛川眼珠这一动,反而令他冷静下来。如果葛川真的知道那两个人对自己一行人下了蛊毒,不出十二个时辰便要死于非命,他应该愈保持沉默,等着一行人都死了,他自然可以逃走,又为什么会这样急着要自己放了他他便将葛川衣领一推,道:“我看你根本一无所知!”

    葛川见他要走,忙道:“我一无所知”见沈凤鸣并不接话,又喊道:“太子早告诉我,有人会在途中接应于我。虽然他没说来的人姓甚名谁,我早知其中一人是摩失师兄,功夫了得,凭你们——哼,我只奇怪他怎么到现在都不动手!”

    沈凤鸣才回了回头。“摩失的师兄”——这一句,倒像是真的。他想了一想,豁然有悟。葛川自己被擒,但终究还想着途中会有高手接应,那时还有机会逃脱,所以一直等着。下午出现的那樵夫父子将自己不知不觉麻翻,想必葛川已猜到是接应来了,可他始终不明白两人为何什么也没做就走了,和众人一样,根本不知这两人早就下了手——他们只管下蛊杀人,谁来管他葛川既然已经得手,当然不会停留。葛川心里大约也觉不对,才千方百计要自己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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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时不我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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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返回了夏铮等人席间。众人一见他,便笑道:“沈公子来了,等你许久了!快快来喝两杯!”

    沈凤鸣只是面色凝重,看定了夏铮,道:“庄主,借一步说话。”

    夏铮心头存疑,但还是依言与他走到一边。

    沈凤鸣压低了声音:“庄主,我要说的这件事,听来可能匪夷所思,但关乎此间所有人的性命,要不要即刻告诉大家,由庄主定断。”

    夏铮见他神情紧张,不觉道:“怎么,是黑竹会的事情么”

    沈凤鸣摇摇头。“并非我们将来要遇到之事,而是我们如今已遇之事。”也知时更不待,便将在座诸人皆已中蛊之事告知。

    夏铮不知“幻生界”之事,沈凤鸣也未敢说得太细,却也不得不向他述说了蛊毒很快便要作,作时的诸种可怕。“如今请庄主务必安排大家留在一起,不要落单。我去寻能解蛊之人,恐怕不会很快,但最晚最晚,明日下午一定回来。”

    夏铮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沈凤鸣见他面色,也知这样的事情,纵然是夏铮也难以接受——等死原本就是世上最最可怕的事情。他却也耽搁不起,躬身道:“庄主保重,凤鸣先退了。”

    君黎等了一会儿,只见沈凤鸣牵马出来,迎上前去,道:“怎只牵了一匹”

    “道士,”沈凤鸣道。“若他们都作起来,没人照顾着不行,葛川也得有人看着。你留在此间,我一人追上去快些。”

    “我留在此”君黎吃惊,“我留在此做什么,我一路都没露过面,要怎么也该我去,你留着。”

    “叫你留着便留着!”沈凤鸣已然上了马。

    “喂,可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君黎有些急了,一把抓了他辔头。“你不是说幻生界的人厉害——别乱来!”

    “你方才说得轻松,现在急什么”沈凤鸣反问,“放手,别耽误我时间!”他说着,用力一夺缰绳,那马一纵纵出一步,将君黎掀了开去。

    他停步回头,见君黎仍不无担忧地看着自己,不觉道:“我对于‘幻生界’的手段,还知道多些,你放心吧。”顿了一顿,“我已跟庄主说了此事。他的蛊自双目而入,夫人是自双耳,所以他们可能一个会暂时失明,一个会失聪,你一会儿千万陪在他们身边,不要离开。”

    君黎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说这些,却也知他主意已定,只得道,“这我知道,不止他们二人,余人我必也会照顾,只是你万事小心,能尽快回来就好!”

    “万一……”沈凤鸣打断他,“万一明日下午我没回来,那……”

    他像是说得艰难,但却还是说出口来。

    “你也务必……要一直陪着庄主和夫人,让他们知道……是你在。”

    君黎觉他口气怪异,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沈凤鸣已一抖缰绳,那马撒开了蹄子,放步奔去,真的只留下他,在这小小镇子的驿站之外,要数着时辰等待关乎十几条性命的消息。

    他没办法,走近驿站,往众人所在之处望了一望。众人好像还不知此事,互相谈笑得热闹;只有夏铮,一言不地坐在上,目光里都带着死一般寂。

    他回想自己中蛊时的心情——那时,至少还有朱雀去为自己交涉。内城不过那点方圆,以朱雀的身份去要求一个摩失,比现在沈凤鸣要翻山越岭去找两个陌生人容易得太多,可就算是那样,恐惧也曾将自己侵蚀到几乎绝望。如今的众人此刻是还不知,却恐怕很快都非知不可。要一起屏息等待那所谓的“作”,又将何等惧怕

    见还没到作之刻,君黎先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原本要换的衣裳换了,独坐了一会儿。

    他也有两天没合过眼了,加上身体受了伤,也是真的极累极乏,原本今天到这里,想寻个机会对沈凤鸣说完黑竹会其后的安排,就好好休息一晚的,如今看来,又是惘然了。

    也只能静静坐那么一刻钟,就算是休息了。他逼自己打起精神来,返身又去了驿站。便这一刻钟,夏铮似乎已将消息告知了众人,方才欢腾一片的席间,如今只余下了静。

    “为什么偏只他没中”憋了半天,才有人开口,似在质疑沈凤鸣。

    “现在也只能信他了。”另一人道。

    “我不是不信他,只是……如今把我们丢在这,连个何去何从的说法都没——他要真带人回来,我何止信他,什么我都不追究!”毕竟蛊毒还没作起来,说话间,还气势十足。

    “等下我要是先作了,你们就将我绑起来。”有人扯开了话题,算是不大高明的玩笑。

    “就怕你不让我们绑。”有人搭腔。

    君黎听众人情绪似乎还不算太低落,稍稍放心。可这样的对话没多久,气氛还是陷入了沉寂。三个时辰没过也很近了,那种听天由命的感觉,他知道。

    “来来来,我们来玩点高兴的!”忽有人变戏法般地掏出了几个骰子来。“左右今晚大家也睡不好,不如一起,说不定到了天亮,半点事都没有!”

    众人顿时兴致高了些,围了过去。

    从君黎这个角度望去,夏铮还是那样坐着,他的夫人坐在他身侧。他们没有参与,



一四六 时不我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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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凤鸣冷哼一声:“你挥手间就能要了十几个人的性命,还嫌我不妥当”

    “我也能要了你的性命!”仍是孩童口音,中年人眼神里杀机已现。

    “是么。”沈凤鸣盯着他的双目。

    要下“幻生蛊”是几乎不需要什么动作的,靠的只是对蛊虫的一种命令,而这命令却要靠“幻生界”独门的心法驱动内力完成,所耗不轻。这中年人昨日能连下十几道蛊,内力已深,若他今日要不知不觉地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沈凤鸣一人,怕是驾轻就熟。

    他也正是这么想,看似全不经意,幻生蛊已然出手,却不料沈凤鸣像是预先知晓了蛊虫来路,也是看似全不经意,那手一抬,不知怎的,两只纯白色极小极小的虫子竟堪堪落入他掌心。

    中年人这一下面色大变,边上的小孩已经“啊”的叫出了一声,也不知这一回算是作中年人的口舌,还是他自己也吃惊万分。

    那蛊虫之小,即使细看也几乎难以辨识,令之后,行动极快,破解的唯一之途是在对方出手之前,就听懂了他的命令,预先判断蛊虫的去向。中年人见沈凤鸣如此,瞬时便料是遇了一个非常了解“幻生蛊”的对手——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自己从小就在“幻生界”,从没见过沈凤鸣这样一个人,令时内中乾坤,他一个外人如何知晓

    沈凤鸣只将那两只虫摊在掌心,蔑然道:“若你只有这一种手段,劝你算了吧,跟我去救人!”

    冷不防那小孩先扑上来,叫道:“快还给我大伯!”沈凤鸣昨日被他暗算过,哪敢让他扑近了身,手一握,旋身让开,只见中年人也再度出手,却好像已经放弃了使蛊,抬手洒出一股亮色粉末来,单看这颜色,也知多半又是剧毒。

    沈凤鸣人虽闪开,心中却大怒,道:“还不肯死心,那也别怪我!”

    他握着蛊虫的右手一抬,便如作势要挥。那小孩已经在一边嗤笑,道:“你又不会!”却不防沈凤鸣手掌展开,那掌心,已没有两只小虫。

    “我不会”他冷冷道。“别以为只有你们会!”

    中年人面上忽然现出恐惧之色,抢过来一把抬起那小孩下颌细看。小孩似也悟到什么,惊惶地开始往脸上乱摸。

    那中年人忽地一转头,一双眼睛鹰一般攫住了沈凤鸣,就似怒到了极点,却又有说不出的震惊与惧怕。

    “我本不想用小孩子来要挟你。”沈凤鸣道。“但我没那么多时间!既然幻生蛊到了我手里,便请你们也尝尝这绝望之苦!”

    小孩像是终于懂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道:“大伯,大伯,我不要死啊,我不要死!快救我!”

    “他是你侄子是么”沈凤鸣轻轻哼了一声。“昨日被你下蛊的十二人,如今都在闽北浦城县的驿站里,劳驾你赶一趟,在未时之前,救回他们的性命来,少一个,我都要你侄子陪葬!”

    中年人仍是用口型怒问着些什么,沈凤鸣对于读唇语实无心得,看向那小孩,小孩只抖抖索索道:“我大伯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我们‘幻生界’的功夫!”

    “我会的多了,可不止你们‘幻生界’,”沈凤鸣冷冷道。“废话少说,你要不要你侄子的性命”

    中年人面上流露出极恨,可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答应。

    “那事不宜迟。”沈凤鸣道。“你跟我来。”

    他一把挟起那小孩,快步跑去了知州府外,指着自己来时那马向中年人道:“你先上马赶去,记得,是在浦城的驿站,十二个人,一个都不准少,否则,就算你把整个幻生界的蛊都下我身上,都休想你侄子活命了。”

    那中年人只是指着小孩,动唇:“他……”

    “我去找人安排开城门,你只顾自己先赶,我自会带他随后过来。哼,不管怎么说,你侄子总还有一日一夜的性命,你现在倒晓得着急了”

    中年人此刻竟是没办法,只得忍气吞声上马扬鞭飞驰而去。——未时之前,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

    待他走了,沈凤鸣才像松了一口气,出了一场大汗。去看那小孩,只见他面色灰白,犹自不断掉泪。

    “早知道昨日便不要大伯放过你。”他哭道,“早知道我让他连你也杀了,连你也杀了!”

    沈凤鸣不悦,道:“小小孩子,满口都是杀杀杀,杀人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事情么”

    “我不管,我不要死,我就是不要死!”小孩子哭闹道。“我好心好意让大伯放过你的,你为什么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啊!”

    “不想死就不要吵!”沈凤鸣只叱他。

    他寻那知州话毕,借了一匹快马,带着这小孩子两人一骑沿着大道也出了重开的城门。中年人果然已经先行了,小孩子闹一阵停一阵,倒让沈凤鸣好不心烦。

    “你说你昨天好心好意让你大伯放过我,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无奈,途中想到这句话,便问他。

    “你最先过来,我大伯原已对你下手了。”那小孩子抽抽噎噎道,“可我……可我看你本是为了来救我,就跟大伯说,要给你解了,不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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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时不我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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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途毕竟有些长。待下了仙霞岭,已经午时,三个时辰的作时限临近,关代语惶惧渐重,不再说话,一路都抓着马鬃,不知不觉竟将那马脖子上的毛都拔疏了一块,又过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带了哭腔道:“我鼻子不通气了,是……是不是作了”

    沈凤鸣低头看了看他。“刚山风大你却不挡,现在喊鼻子不通气也晚了。”

    “那个,你答应过的,只要我大伯救人,你也救我,你不能反悔。”关代语呜呜着道。

    “我没反悔。”

    关代语唔了一声,沈凤鸣忽然见他手一动,下意识要去拦,可关代语竟不是冲着他而来,这一拦没拦到什么,却见他已经将什么粉末送入口中,一仰头就吞了下去。他急一勒缰。“你吃什么!”那马被突然勒得吃痛,竟半人立起来,几乎要将两人掀下。

    可药性是真的猛,便这停稳马匹的一忽儿,关代语眼睛已经闭上,两手一松,便要翻倒,沈凤鸣忙将他人一捞,捞回马上,见他呼吸似乎如常,急伸了二指往他颈上探查血脉。

    那服下的似乎是入眠的药物。瞧来他是一贯下药就猛,对自己也不例外,嘴角边还有少许残留的药末,人就已陷入昏睡。沈凤鸣呆了一晌,有点哭笑不得。你该不会是怕作时难受,以为睡过去就没事了要是幻生蛊能睡过去就没事,还有谁怕那非人的痛楚

    他抬手将他嘴角粉末揩去,没办法,只能一手将这小孩在身前扶稳,放慢了马,才能继续上路。

    ——要是幻生蛊能睡过去就没事,还有谁怕那非人的痛楚这一句话,君黎真是感同身受。

    天亮之前,十二个人的蛊毒就已经全数作了。也曾有人试图入睡,可睡而又醒,难以言状的折磨,他这旁观者都不忍卒看。

    当此情形,他早无法置身事外,也顾不上避讳什么,进了屋子。他记得,当日自己作苦痛已极的时候,是根本不知秋葵何时进来的,回想起来,她必还曾用力撞了自己屋门才进得来,那时自己的神智根本不知在何处,稍微清醒一些也是在她大呼了自己名字许久以后了。

    如今面对这些人,他才知道自己那时是何等恐怖的情状。或许不会似有些人般嘶声喊叫,或许不会似有些人般面容狰狞,可也或许——比那更甚。

    有年纪小些的,定力最弱,从凳上翻滚在地,呻吟着,嘴角溢着白沫,眼睛大睁却已无神;有年纪大些的,却最惧恶梦,哀嚎着将那面前的酒杯茶碗一个一个捏碎,捏到满手鲜血却仍不愿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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