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

    “那可是圣城独有的黑羊肉哦，喜欢吗”

    不需要回应，劳伦斯颇有农夫风范的粗犷吃相就已经替他回答了奥菲利亚，这道菜确实很好吃。

    “喜欢吃的话，要不要来为我效力呢我可以亲手做给你吃。”

    “咳咳…”虽然知道这只是奥菲利亚一个小小的试探，但绕是如此劳伦斯还是僵硬的干咳了两声，并瞥了瞥正努力压抑怒气的菲丽丝。

    当着御主的面招揽骑士，这可是一种裸的挑衅，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放在平日里的贵族聚会中，这样的行为足以让每个骑士向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发出决斗邀请。不过现在因为战败的缘故，劳伦斯和菲丽丝都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所以两人只能低头专心的对付着餐盘中的食物，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抱歉，虽然今晚的时光短暂而美好，但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所以奥菲利亚殿下，请您尽快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秘法之地要对外开放交流”梅菲斯托的及时开口避免了没必要出现的尴尬，这个俊美的男人一谈到正事时就绷住了脸，配合着他的一头银发，令人产生了“这个人是活过来的冰雕”的错觉，他的灰袍缓慢的在空中飘舞着，让人吃不准他之前的笑容是不是也被冰封了。

    也不能怪梅菲斯托态度不友好，在经历六百年前的大战后，魔法师们就对世俗的人类产生了“无知、愚蠢、贪婪并对他们抱有恶意”的固有印象。大多数魔法师一辈子都不会走出秘法之地，他们可以自给自足，每天平静的冥想，然后钻研更为艰深晦涩的知识，并等待某一天受到奥秘之主或魔法之神的号召，平静的离开人世。所以说，要他们改变持续了整整六百年的生活习惯，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我可以提供大量稀有的魔法材料和研究经费，怎么样”

    开门见山地说，这确实是个让所有魔法师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也许魔法师们可以不慕名利，对金钱与物质奖励毫不在意，但哪怕是一个魔法学徒，面对可以尽情实验，窥探世界奥秘的机会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那么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梅菲斯托也明白，眼前这个比商人更贪婪的女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想要吞掉她推出的筹码，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很简单，秘法之地将以盟友的身份从名义上归顺于我。另外，我要求你们每年至少派出一百位魔法师来各地学院传授魔法知识。”奥菲利亚眼中闪过一抹老练猎人看着待宰羔羊般的狡黠，在看到梅菲斯托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




152 来自深渊的…
    奥菲利亚带着劳伦斯来到了公爵府二楼的书房内。坐落于城市深处，地势偏高的公爵府到了夜晚就像是换了个世界，安静平和，完全没有自由之城独有的喧嚣浮躁。不过现在整座城市的灯火都熄灭了，自然也就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中庭里常年有许多花朵绽放，正值初秋时节，群花与香草混着湿润泥土的芬芳混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柔美氛围。

    奥菲利亚也在长久枯燥紧迫的生活中学会了如何制作香草茶。

    严格意义上讲，制作香草茶也需要一些药剂学知识，否则一旦误将某些外形相似却带有剧毒的香草和花瓣混淆，是会喝出人命的。当然，以奥菲利亚的聪慧，自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奥菲利亚招呼劳伦斯坐下后，便带着温柔的微笑用细长白皙的玉指拈起晾干的香草和几片中间鲜艳翠绿，周边带着些许蓝色的花瓣，温柔的放入杯中，又提起一壶热水缓慢而有节奏的将杯中的固体冲泡好。

    “来尝尝吧，我自认为味道还是不错的。”待草茶泡好后，奥菲利亚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到了劳伦斯身前，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哦对了，这里放了致命的毒药。”

    劳伦斯举在半空中的手臂突兀的僵住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把手臂收了回去，并有些戒备的盯着一脸诡异微笑的奥菲利亚。

    “请尝尝吧，难得我亲手给别人泡茶。”

    喂…这是什么意思啊

    “真的不喝吗快喝吧，味道很不错的。”

    这可不是什么味道的问题啊…

    “快喝啊，喝到你倒下为止！喝到你肚子爆炸为止！全都喝掉！”

    劳伦斯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双手捧住了有些发烫的杯子，就像紧紧地握住了生的希望。

    “哈，看你吓得，开玩笑啦，只是个玩笑，根本没下毒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你丫…劳伦斯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把骂娘的冲动用理智压了下去，有些嘲讽回应道:“我一个失去高贵姓氏的卑贱骑士可不值得圣…教皇殿下如此“宠爱”啊…”

    “曾经高贵的姓氏吗这东西确实可以带来很多东西，但它不一定能给贵族高贵的品质，也不一定能让平民一直卑微。我见过最卑贱的奴隶默默祈祷，也见过最虔诚的圣徒失心咒骂，但你这样奇怪的骑士，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猜你并不在意姓氏和血脉，对吗先行者”

    先行者什么东西不过看奥菲利亚嘴角那诡异的微笑，劳伦斯还是把疑问咽回了肚里，沉默的端起茶杯，小心的吸了一口散发着浓郁阳光芬芳的香草茶。

    奥菲利亚说的没错，她泡茶的手艺确实不错。不知是不是因为因为材料搭配格外用心的缘故，还是茶里被注入了奥菲利亚指尖的神圣气息。总之这杯散发着淡淡柑橘味的茶喝起来令人十分舒服，温暖的茶水入口后不久就产生了丝丝清凉的感觉，仿佛让人感觉与灵魂都得到了抚慰，僵硬的肌肉，仿佛也放松了不少。

    “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还真不是劳伦斯敷衍，而是他确实不知道先行者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咱们刚认识时曾说过什么吗私人场合，坦诚一点好了。”

    坦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坦诚什么

    虽然这样想，但劳伦斯还是随口接话道:“你不该…杀奥兰多公爵的。”

    “任何从根基的王朝，都会有值得尊敬的人物为它殉葬。对于此事，我除了表示遗憾外，没有任何办法。”

    该怎么接话与奥菲利亚对话的压力不亚于面对一支精锐圣殿骑士小队。劳伦斯端着茶杯，缓缓走到了窗边，抬头仰望着星空。被微凉夜风扫过的浩瀚天空深邃迷人，漫天繁星衬托着懒懒卧在头顶的圆月，显得孤独而美丽。劳伦斯盯着夜空好半天，心情也变得愉快自由起来。

    但他没有看到，就在他仰望星空的时候，奥菲利亚在盯着他揉了揉额角后，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奥菲利亚打破了沉默，用有些颤抖的语调问道:“上次见面给你的那瓶圣血，你…没有喝吗”

    “什么”劳伦斯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有些冷掉的香草茶后，才想起奥菲利亚在前些年访问自由之城时，好像确实给了他一瓶血红色的粘液，但他早就把这东西给了奥兰多，自己根本没碰过。不过现在听奥菲利亚这个语气，似乎她…很…愤怒

    “那个…我的…我的卧室失窃了，那瓶黏糊糊的东西被偷走了。”劳伦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实情。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奥菲利亚暴怒起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你让我很失望，知道吗我曾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先行者，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奥菲利亚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貌，用对世间万物都轻蔑无比的冰冷眼神盯着眼前愚弄她的骑士，掀起面具揭了牌:“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喷火棍子和铁皮运载工具的制作方法，我可以当作以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喷火棍子铁皮运载工具难道她说的是火枪和汽车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劳伦斯瞬间就有种跌入了万丈深渊的感觉，冰冷黏腻的汗水如同千万条柔软且坚韧的触手一般缠住了他，让他感到自己正在缓慢的窒息。

    “我…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火枪和汽车该



153 颤栗者
    劳伦斯被柯恩一击秒杀，失去了意识，而在同一时间，菲丽丝在楼下也陷入了困境。

    进来抓她的士兵们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于是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型战阵，一步步向前推进，把菲丽丝压制到了角落。

    楼上一声巨响后就没了动静，这让菲丽丝感到十分不安，但现在的她被一群黄金级精锐士兵缠住，也只能十分勉强的疲于招架，她再次大喊了一声劳伦斯的名字，希望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能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再次为她带来希望与惊喜。

    主啊…虽然我只是个泛信徒，但请您保佑他平安无事，并现在出现在我身旁吧。

    主仁慈的回应了菲丽丝的祈祷，但也许考虑到她并不是狂信徒的缘故，所以只实现了她的一半愿望。

    “放下武器，否则他就没命了。”

    玛丽亚和柯恩分别拽着劳伦斯的两只手臂，将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看上去不知死活的骑士拖了过来，冷冷的对着还在负隅顽抗的菲丽丝下了最后通牒。

    得到示意的士兵们后退了几步，给菲丽丝留出了一块空地。

    “劳伦斯！站起来！”

    受轻伤的女孩举着两把沾血匕首嘶哑的大吼着，却无法让劳伦斯哪怕动一动眼皮。

    “起来啊！我命令你！为我而战，跟我一起冲出去！”

    要是能动弹也行啊…劳伦斯即使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但意识还是听到了召唤，只可惜他残存的意识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我…我命令你！站起来！”这次菲丽丝咬破了手指，用鲜血下了命令，得到的也只是两声虚弱的咳嗽而已。

    失去了守护骑士的年轻御主呆若木鸡，她就如同一个弄坏了玩具的小女孩一般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

    柯恩皱了皱眉，菲丽丝的不识时务耗尽了他最后一丝耐心，这个强壮的男人抡起宽厚的手掌，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劳伦斯的背上。

    “哇…”的一声，劳伦斯如同吐哺的鱼鹰一般将内脏碎块和黏糊糊的血浆不要钱的喷了出来，这反倒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效果看上去十分暴力，但堵在气管的杂物被吐出，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骑士立马感觉世界都美好了不少，不由得大口的喘息起来。

    “别…别碰他，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劳伦斯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听到“铛啷”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后，无力的抖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快跑这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

    再次醒来时，劳伦斯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这让他惊恐无比的挣扎了起来，却感觉到身体似乎被牢牢的锁住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甚至体内感受不到一点魔力的存在，这让他就连想确认现在的状况都做不到。

    “咳咳…菲…”

    “吱呀”一声刺耳的尖啸，带着钢铁撕裂尘埃的声音响起，劳伦斯被突然从室外射入的光亮晃的闭上了眼睛。

    “还好，看来救赎之血还是很有用的。”在两位怪物骑士的陪同下，奥菲利亚缓缓行到劳伦斯身前，十分爱怜的抚摸着他腹部刚长出的息肉，缓缓叹了口气问道:“难道这个秘密就这么重要以至于哪怕是死你都不愿交代”

    劳伦斯费力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苦笑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无奈。

    “好吧，我曾说过私人场合咱们聊天可以更坦率一点，所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眼前的情景再做决定吧。”

    在慢慢适应了光亮后，劳伦斯缓缓睁开了眼睛，才意识到奥菲利亚恐怕并不是在吓唬他。自己正处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央，双手被钉在了一根粗糙的石柱上，两根婴儿拳头粗细的铁链从上而下绷成了完美的四十五度，正好插入了两肩下方的前胸处，与新生的血肉牢牢长在了一起，他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如同一只被厚重虫茧所包裹的蛆虫，狼狈的被吊在离地半米高的位置，动弹不得。

    更糟糕的是，当他把头低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人低垂着头，面目被一头褐色长发遮掩住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不需要看清面目，劳伦斯也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妻子兼御主



154 折断脊梁
    “哦对了，补充一点，玩游戏既然有奖励，那就应该有惩罚才对，如果你没有成功模仿我的笑容，那惩罚就是…”

    人偶般的小女孩从袖子里甩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十分夸张的笑道:“知道这个会带来什么吗”

    痛苦鲜血谁知道具体答案是什么，但总而言之，出现在这个小疯子手里的利刃肯定不会是什么使人感到愉悦的东西。

    “回答不上来吗那就体验一下好了。”

    小刀毫无阻碍的捅进了劳伦斯的脚踝处，看得出她的手法十分细腻且熟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刀，劳伦斯就感觉一阵剧痛袭来，自己的左脚立马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哦，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答案是疼痛对吗没错，这就是失败的惩罚，不过为了让你们都对微笑的含义感同身受，所以，如果你失败后惩罚的对象是她哦。”

    与疼痛做斗争已经耗尽了劳伦斯的力气，让他无暇破口大骂。小女孩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袖中甩出一把更钝一些的小刀，邪恶的笑道:“现在，游戏开始！”

    劳伦斯反应慢了半拍，待他想要努力挤出笑容的时候，这把小刀已经插在了菲丽丝的大腿上，绕是菲丽丝再怎么坚强，也痛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么，第二回合开始咯。”

    这次劳伦斯学乖了，在小女孩刚把“那么”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肌肉撕裂的疼痛和看着爱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让他的泪水如同暴雨般滴在了地上。

    “不行哦，这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依旧是失败呢。”

    “呜…”闷哼声不徐不疾的响起，就像一把温柔而致命的毒刺，缓缓扎进了劳伦斯的脑袋里。不用小女孩提醒，这次他更加癫狂的咧嘴大笑起来，这样识趣的举动令小女孩开心的拍了拍手，并暂时将手中的小刀收了起来。

    但好景不长，在疲惫、疼痛、压抑和哀恸的联手进攻下，劳伦斯感到睡魔已经开始对他给予温柔的爱抚。终于，在眼皮打架的某个瞬间，菲丽丝身上又挨了一刀。

    “不行呢，游戏还没结束，睡觉可是不被允许的作弊行为哦。”

    ……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劳伦斯终于得到了小女孩的认可，他涕泪横流，嘴巴也因为长时间的扭曲而合不拢，他大口的呼吸着洞浑浊而腥甜的空气，喉咙也干疼无比，每次呼吸都如同吞咽麦芒一般难受。但好在，苦难暂时结束了。

    “不错哦，那么作为奖励，这瓶救赎之血就归你了。”

    这哪里是什么奖励分明是看菲丽丝已经气若游丝陷入了濒死状态，为了让她恢复活力才准备的刑具之一啊。

    虽然菲丽丝紧闭着嘴拒绝喝下这珍贵的药剂，但小女孩没什么怜悯之心，她重重一拳打在了菲丽丝的肚子上，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救赎之血一口气灌进了可怜女孩的喉咙。

    “咳咳…”劳伦斯嘶哑的吼道:“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些鬼东西的制作方法吗我说，我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