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

    两秒。

    耻辱的记忆和某种黑暗的憎恶反复冲击着零的大脑，手上的鲜血渐渐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愉悦的快感。她把魔力集中在指尖，化手为刀，只轻轻一抹，五个火枪小子便抱着断成了两截的火枪变成了十个半身人。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哪怕是手这种人生来就有的功能官，也能成为比任何武器都要顺手的杀戮工具。

    想保护什么人的话，只要把威胁到她（他）的人都杀了，不就一劳永逸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三秒。

    小子们已经反应过来，目睹了蒙斯克被瞬杀的一幕已经让这些没什么能耐的家伙士气跌到了谷底。本事最大的蒙斯克一死，一些反应快的小子们立马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信心和勇气，他们乱作一团，丢下武器四散奔逃，生怕跑的慢一点下一秒自己就成为这个嗜血恶魔的手下亡魂。

    倒是剩下的几个火枪小子虽然恐惧，但身为精锐的他们还是鼓起勇气抬起了枪管，试图用手中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斩杀这头强大的恶魔。

    四秒。

    “别跑，只要…”

    “噗嗤”一声闷响，心脏被一拳震碎的小子再也没机会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了。

    两个小子在慌乱中匆忙扣动了扳机，随着两声清脆的爆鸣，零清晰的看到闪烁着耀眼死亡光芒的弹丸轨迹，连忙侧身规避，子弹从她的肩膀处擦过，在不远处的地上掀起了一小块泥土，而另一枚子弹则毫无准头可言的打在一个正在逃窜的小子背后，那倒霉蛋闷哼一声，摔了个跟头，再也没爬起来。

    五秒。

    尽管没有打中零，但枪声总算是让小子们想起了对方只有一个人，于是其中一些大胆的小子在犹豫了片刻后，选择与同伴组成战阵，试图靠人数弥补实力的劣势。零看了看第一批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的小子，因沉迷血液而陷入狂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她瞥了一眼还在装填弹药的两个小子，从地上捡起两块幼童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力的向两人扔了过去，随后头也不回的冲着目瞪口呆的诺亚冲去。

    随处可见的石块在巨力的加持下变成了让任何远程兵器都自愧不如的凶器，重重地打在两个小子的头上。

    能行！就这样带着诺亚冲出去好了。看到火枪小子死伤大半，零也强行抑制住了继续杀戮的冲动，她躬下身子右手一把将诺亚夹在怀里，左手顺势捡起了扔在地上的长剑，正要起身离开时，却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不由得身子一晃，动作顿了半拍，被一个火枪小子抓到了破绽。

    “啪”的一声脆响，零的腹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枪，穿刺型伤口的刺痛让她不禁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歪坐在地上。虽然伤口并不致命，但这种痛感似乎唤醒了她体内某个很危险的怪物，让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振作精神与体内未知的存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看到自己成功的让那个女人受了伤，立了大功的火枪小子兴奋的喊了起来，他招呼着还在乱窜的同伴，试图怂恿几个胆子够大的家伙去给突然虚弱下来的零补上一刀。

    如果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那他现在一定会撒腿就跑，躲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但被巨大的喜悦和兴奋冲昏头脑的他并没有考虑太多，一想到抓住那个女人就能得到钢蛋老大的赏识，也许还能坐到副手的位置，他就激动的浑身颤抖，在装填好弹药后又对着零来了一枪。

    这一枪准确的命中了零的大腿，他甚至想为自己精准的枪法喝上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那个女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再来一下，她肯定…

    怎么可能那家伙竟然跟没事一样放下小男孩转过了身，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这不是什么平静的目光，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翻涌的漆黑火焰，那是仿佛能将一切东西都吞噬殆尽的黑暗！刚刚还在脑补自己会受到什么奖励的火枪小子如同看到了发怒恶狼的绵羊一般，被丢进了充满黑暗的极冰地狱，冷的甚至忘了呼吸。下一瞬间，他就看见了零向他冲了过来。

    相比较她之前出手的方式，现在她冲锋的势头放的更慢，甚至慢到了肉眼可见的速度。但如果说之前只是一场布满阴云的有针对性的小雨，那现在




169 噩耗
    听到这钢蛋老大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他一拍桌子大吼了起来:“不可能！火枪甚至能贯穿暴食恶魔的躯体！怎么可能会…”

    “老大，他说的没错，我们都看到她中了枪以后只是顿了一下就像没事一样把那个火枪小子给…给…吃了…”

    “啥吃了啥他妈的叫吃了”

    此时的钢蛋老大再也顾不上计较另一个小子没喊报告就推门而入了，他现在只想尽快搞清楚不久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哆嗦成这样。

    “就是…吃猪肉，牛肉的…那种吃…”

    钢蛋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的理智仍旧在告诉他这种事也太扯了，不过看那两个小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难不成…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他妈的！其他人呢不会都让吃了吧”

    “不知道…我们是分开逃走的。”

    “火枪呢”

    “有六把已经彻底报废了，还有两把在那个女人身边，我们不敢拿。剩下的两把有一把让我们带回来了，还有一把不知道在谁手上。”

    老天啊…钢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的脑袋里仿佛有两只比蒙在跳舞，还跳的是奥芬巴赫的《天堂与地狱》。折损人手他还能忍，蒙斯克那个老跟自己作对的家伙死了他也顶多哀叹一声，但火枪没了！没了！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

    钢蛋一直相信自己得到火枪这种新式武器的事实，足以证明他就是被主所青睐的神眷者，但最冷酷的命运，只有在最正确的时刻跳出来，毫不留情的讥笑他。怀着愤怒与恐惧，钢蛋对着两个小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趋利避害是所有动物的古老本能，钢蛋知道当初就该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好好在据点里闷头睡大觉，但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火枪没了，蒙斯克也死了，就算他对此事保持缄默，小子们也很快会把这件事传开，更可怕的是，他把那个杀了蒙斯克，阉掉所有人卵子的可怕女人得罪死了。

    钢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里焦急的踱着步子，慢慢适试着去面对惨淡的现实。

    也许这是他头一次，会对自己做了什么而感到后悔吧。

    ……

    零做了个梦。

    准确的说，她正望着如噩梦般的场景愣神。

    虽然已经接受自己刚刚吃掉了新鲜内脏的事实，但这反而让她的意识混乱起来。

    该死的！那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对抗这种冲动的。

    低头看去，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好像她吃下去的不是什么内脏，而是效果拔群的伤药。

    “我…不…不是的…我不是什么武器…我是个人类啊…”

    嗜血的已经退去，但她的大脑十分称职的将那种冲动与快感都记录了下来。零自己也明白，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普通可积累，它暂时陷入沉睡只是因为暂时获得了满足，不管零怎么压抑它，迟早有一天它都会再次爆发出来。

    一个人要如何抑制他吃饭喝水的呢答案很简单，没人能长期抑制这种渴望。这种冲动只能想办法缓解，却根本无法忍受，想通了这点的零站直了身体，有些失落的抬头望了望天。

    诺亚正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零，那目光中有疑惑，震惊和一点点畏惧，还夹杂着几分关心。这也是自然的，只要是有智慧的种族，都会对这种野兽行径感到厌恶和恐惧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零的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黯然，也许那些造型古怪的研究员们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件武器，或者说，一件靠着人类血肉运作的武器。

    “你走吧。”

    “呜…”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并不能称之为人类。快走吧，离开这里，忘掉这



170 自新世界
    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即使钢蛋老大翻出了他不屑一顾的《教典》，虔诚的做了整整一下午的祷告，零还是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据点门前。

    不知是不是这一下午的祷告起了一点作用，矗立在据点门前的零似乎没有来算账的意思。至少她只是站在门前，并没有冲进来大杀四方，就冲这点钢蛋认为自己以后可能有必要每天做祷告了。

    作为欺软怕硬的混蛋模范，只要零没直接动手，钢蛋就有信心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一般来说，他如果想把某人收到手下，就会先表达善意，再给予对方一点威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萝卜加大棒”，但很明显现在的钢蛋完全没有威胁对方的资本。所以，钢蛋打算换一种方法，来确保自己的脑袋不会在五分钟后被人当球踢。

    虽然钢蛋没读过书，也没受过什么“揣摩人心”这类课程的贵族教育，但长时间的刀头舔血和统御手下让他无师自通了许多道理。其中一条便是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谈判，就要试着去了解对方恐惧什么，想要什么。假如能成功的得到这些情报，那猜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就会变得易如反掌，自己便可以先设置一个陷阱，然后等对方跳进来，以此来把让双方站在同一高度讨论怎么合作。

    理清了思路的钢蛋赶忙从战利品中翻出一身肥大的暗红色礼服换好，然后强装镇定的命令小子们打开了据点大门。

    这既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如果处理得当，那个女人很可能会为钢蛋带来丰厚的回报。

    “请允许我向您道歉，加洛林王国的使者。因为我的疏忽，让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手下冒犯了您。希望您能看在咱们同为王国效力的份上，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为了展示诚意，我在房间里准备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餐，请您务必接受我的邀请，来此地休憩片刻。”

    “加洛林…王国”零有些茫然，本来她就是抱着打听点情报的想法才找到这里的，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把自己认成了某个王国的使者。加洛林王国是从哪冒出来的她只知道人类势力有塞连帝国、兰斯公国，还有貌似已经消亡的奥拉神国和从不问世事的秘法之地。

    看到零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钢蛋就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继续补充道:“难道不是吗只有强大的加洛林王国才能培育出您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女性啊。”

    “我不是。”

    “额…那您一定是塞纳王国的使者了，没关系，作为友好同盟，咱们都是…”

    “也不是。”

    ……

    豆大的汗珠从钢蛋的额角滑落，他本想抛出两个大国来探零的口风，但没想到自己却猜错了。这算什么别的小国怎么可能会培养出这种怪物或者说，她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我来这，是为了问你们几个问题。”

    “啊…是，您请说。”

    “放松点，我没有恶意，你的人想打劫我，但他们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所以咱们扯平了。只要你们不继续做什么令我感到不快的举动，咱们完全可以坐下好好谈谈。”

    有戏！吃了定心丸的钢蛋赶忙恭恭敬敬的把零请进了据点，带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生怕这个危险的女人在下一秒就误以为他没有坐下聊天的诚意而大开杀戒。

    在危险的中立之地，新鲜的猪肉可是高档食材，即使在一些富庶王国的偏远地区，或是某些穷苦的小贵族家，也很难有机会吃到。为了讨好零，钢蛋毫不吝啬的命令小子们端上了大量的烤猪肉，堆在餐桌上好似一座小山。

    山贼虽然属于这块大陆上最卑劣的职业，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的手艺还不错。把猪肉用盐和辣椒粉腌好，外面再撒上一些蘑菇丁，放进泥炉里焖烤，这样烤出的猪肉既保留了油脂的芬芳，也没什么肉的腥味。一口咬下去，是十分柔软且愉悦的口感，还混着大量味道清爽的肉汁，让人在细心品味猪肉本身的鲜美



171 未完之途
    如果钢蛋能去教书育人，那他应该会是个很好的老师。从他详尽的讲解中零慢慢理清了时间轴，并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在“她”死后不久，圣城就被某种邪恶的力量诅咒了，教皇殿下死于野兽之口，教会的高阶战力尽数失踪，这也导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陆陷入了动荡不安的局势。

    引起纷争的根源虽然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贪欲，但一批勇敢的冒险者从圣城遗迹外围找到的新式武器设计图才是引爆火药桶的火种。在奥菲利亚死后的第三年，兰斯人通过那张图纸研发出了一种名为“火炮”的重型武器，这骇人听闻的家伙一出现，就引起了塞连间谍的注意。在几次测试中，黑不溜秋的丑陋大铜管每次咆哮，都能把坚固的石壁塔楼啃掉一大块，而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的造价远低于重弩，和投石车相差无几。于是塞连人以“同为主的子民，必须技术共享”的理由对兰斯发动了小规模的骚扰战和入侵。只是对此早有准备的兰斯人并未让他们如愿盗取火炮的制作技术，于是吃了点亏又一时无处发泄的塞连人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圣城遗址。

    兰斯人雇佣的冒险者能找到新武器的图纸，凭什么他们不行但这次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太一样，塞连人组织的探索队一进入遗迹就遭到了某种不明野兽的袭击，伤亡惨重。但好在近乎全军覆没的牺牲也不是全无意义，又一张设计图被两个幸运儿送到了塞连人手里，于是在两年后，一种名叫火枪的武器诞生了…

    之后，不断有要钱不要命的冒险者前往圣城遗址，搜寻有用的资料和图纸，然后把它们卖给出价更高的顾客。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没来得及找到什么就白白把命交代在了那片废墟中，而随着重见天日的秘密和图纸越来越多，野心随实力一同膨胀的大贵族们坐不住了。趁着连年战乱不断，人们对统治者的不满，元气大伤的两国也虚弱不堪，各地有些势力的贵族们纷纷宣布独立，彻底与王室撕破了脸。

    魔能科技的发展也日新月异，借助那些用无数条鲜活生命从圣城遗迹换来的图纸，魔能列车、魔能飞艇、魔能傀儡被相继研发，从此人类便进入了大征服时代。魔能列车取代了马车，成了新时代的运输工具之王。魔能飞艇让人类可以漫步云端，轻而易举的跨过山峰与河流。而使用了新技术的魔能傀儡，取代了大多数常规军队和重体力劳动者。在它们的帮助下，人类仅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便相继征服了恶魔，击溃了亡灵，把他们的势力延伸到了大陆的每个角落。

    至于西境变成了什么样，钢蛋也不是很清楚。由于东西两边相隔很远，途经中立之地的“客户”又都是些来自东方的平民和小商人，他也没法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西境的情况。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你就没想过去让手下去看看”

    “尊贵的女士，我只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而已。哦，即使是只为王国服务的大老鼠，依旧是老鼠。而老鼠是不能见光的，所以我们没办法走出中立之地了解西边的情况。”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令人深信不疑，尤其是零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她无法分辨钢蛋说的哪句话是真的，但她本能的感觉到那句见不得光确实是真实的情况。

    “你的情报很有用，算我欠你个人情。”

    钢蛋可不敢真的认为零会欠他的人情，但听到句客套话也说明他的脑袋保住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感谢您的好意，我叫阿尔弗雷德，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零。”

    那一瞬间，钢蛋似乎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脸上油腻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这种明显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