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够烈的火
孟凡姝略作思忖,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呵呵,你个牛鼻子倒装起好人来了。丫头只管去,古琴派一群大老粗,我就不信你待的下去。等寻到了弟弟,一起来我万钟山,比他古琴门好上百倍,你定然喜欢!”不朽翁不忿道。
未央开口道:“也罢,事不宜迟,那就如此。我等各自回去请教尊长,争取能帮到这丫头。”
她掏出一片玉简来,塞给孟凡姝,说道:“这是姐姐多年来于乐音一道参悟出的一点东西,见识浅薄,但或许将来对你有用。”
孟凡姝连忙道谢。
不朽翁啧啧道:“未央姑娘的见面礼可珍贵的很呢,那么老朽这东西倒显得十分寒酸了。”
他手掌摊开,孟凡姝看到一张紫色的藤纸,上面用红笔勾勒出繁复的图案,她知道这是道士用的符箓,见过有人用这东西驱病除灾,只是紫色的符箓倒闻所未闻。
不朽翁道:“这是‘金甲符’,打架时候用的。等你会用灵力,就明白它的妙用,拿去。”
千弦子翻了个白眼:“哎呦,老东西,这么抠门,干嘛不把头上那口钟送给这丫头,舍不得吗”
不朽翁怒道:“你个老杂毛没安好心!哪有给人送‘钟’的我将来会把避风铃送她,可惜这次赶来的急,没带在身上。”
未央接着道:“小姑娘,前路未知,眼下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说出来,我们替你一并办了。”
孟凡姝暗道:三人于己可谓萍水相逢,非但如此,还因为帮自己,惹上了莫大的麻烦,如今又这般热心肠……爹爹说,人而好善,祸其远矣,难道是如此简单的原因么
转念又一想,又生出自责来,我这是小人之心了吧,想这么多干嘛,我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姐姐叔伯们哪里像是坏人,我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呢。
她狠狠骂了自己几句。遂开口道:“姐姐叫我姝儿吧,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未央笑道:“你是说姐姐的样子很老了”
孟凡姝摇头,认真道:“不是,我喜欢姐姐,觉得你亲切,我能感觉得到,你们真的对我好。”
女孩儿眉间有着倔强不屈,眸子沉静,似无一丝波澜,适逢家中剧变,或许换做别人早就心神溃落不堪,而未央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那股卓傲之气。不愿倒下,不愿放弃,即便人小力微,亦有悍然的决绝之心。一瞬间,未央觉得她根本不像个尚未笄发的孩子。她突然间心生怜惜,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幽幽叹道:
“姝儿,你遇见我们,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不朽翁递来符箓,孟凡姝也不矫情,取来收好,感激道:“谢过伯伯,这么……漂亮的纸符,姝儿定会好好保存的。”想了想,又道:“伯伯侠义心肠,姝儿更加敬佩呢。”
不朽翁闻言哈哈一笑。指着千弦子道:“牛鼻子,照顾好我侄女,敢让她受委屈,老子拔光你胡子。”他说完对孟凡姝挤了挤眼,样子甚是滑稽。
然而,一贯言语上不肯吃亏的千弦子却未作回应,他似乎若有所思,末了,只听得他一声长叹:“浩浩阴阳,冥冥乐音,谁其道也,谁其狗也,唉……”
不朽翁闻言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掉什么书袋子,烦死了,先走了。”
他说走便走,而后未央也简单话别,祭出法宝,飞天而去。
眼见天色微明,千弦子不愿耽搁,他抖出一把小巧的瑶琴来,那琴状若蕉叶,通体赤黑,漆梅花断纹,流光隐隐,显得古意苍然,甫一落地,迎风而涨,瞬间变为丈许。
千弦子欲招呼孟凡姝进入琴内,却见她于院中孑然而立,熹微的晨光漫过,女孩儿颓肩微微颤抖,忽然,她屈膝跪地,轻声说道:“此生无法报答恩情,但请爹娘放心,姝儿会活的好好的,为你们而活。”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姝儿定会寻回星魁,爹,娘,女儿就此别过。”
孟凡姝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转身离去。
身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是她的童年,是她的成长。自此,那无拘无束言笑晏晏的时光,再不属于自己,前路未知,或许艰险难行,却也饱含希望。
她不再留恋。
伤感于己何益要为爹娘而活,替他们活的精彩,才不枉为人
第八章 掌门
瑶琴飞驰而进,四周云朵一闪而过,孟凡姝举头望天,一片瓦蓝,似纹丝不动。
又过得片刻,琴却是慢了下来。俯瞰之中,只见脚下群山莽莽,黛绿苍苍。紧接着,那琴一个俯冲,遂穿梭于各色山峰之间,它们或雄奇险峻,或婉约秀美,孟凡姝一时间目不暇接,觉得在此间飞驰,惊险无比,却又酣畅淋漓。
千弦子见状,心中一动,起了捉弄之心。
那瑶琴突然间失控了一般,不再左右避让,而是直戳戳地,撞向前面山峰。
眼见将要琴毁人亡,他嘴角微扬,不作躲闪,转头瞧了一眼孟凡姝,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只见一双妙目盯着自己,无比镇定,眉头微簇,似是不满。
千弦子老脸一红,心中却是一阵激赏:这女孩儿临危丝毫不乱,果然不比寻常。
那琴撞向山腰,一霎间,七根琴弦不奏而鸣,近在眼前的山体,如同回应一般,在表面突然生出两扇紫色的门来,琴鸣再起,两门如光翼般扇动,分开左右,接着只听‘嗖’的一声,琴身穿门而入,没于山中。
一瞬间的黑暗,接着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匹练般的瀑布,似从九天而落,依稀可见仙禽零星飞过,伴着啁啾清鸣,甚是好听,四周是参天古木,奇花异草,偶有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再远处是山影幢幢,不知其远。
更让人惊叹的是,那暗蓝色的天幕,竟然罗列着浩瀚繁星,或如明珠璀璨,或似飘渺云烟。
一颗流星划过,拖着尾巴,挥洒出短暂耀目的光芒。
“哇,快看……”孟凡姝指着那颗远去的流星,“大叔,这,这是白天还是晚上”她兴奋地问道,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千弦子心道:几乎忘了,她只有十二岁呢。倘若这丫头任何时候都心如止水,如同身体里住着老妖怪,岂不无趣的紧。
只听他解释道:“此乃古琴派的阵法幻象,以防外敌侵扰。此刻是星河之象,倒也稀松平常。若有朝一日,你见到护山大阵开启,那才叫一个精彩……”
瑶琴过水穿山,继续飞行,不多久便来到一座山前,二人落于半山腰,千弦子收了瑶琴。
一位年轻道士早已恭候多时,他眉眼和顺,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行礼道:“恭迎师叔,掌门已等候多时。”
说完装作不经意,偷偷瞟了一眼孟凡姝,却不料被千弦子逮了个正着。千弦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那道士闻言满面通红。千弦子继续骂道:“一群道士,妈的,全养成和尚了。”
孟凡姝“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刚要回话,突然有声音在她耳廓响起,“……吾为其道,吾为其狗……欺世盗名,可笑可笑……”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飘忽杳渺,似是十分疲倦,语意悲怆,带着嘲笑。
“谁在说话”孟凡姝问道。
“什么丫头你幻听了吗”千弦子见她仔细聆听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道:
“枉你装了那么久的淡然自若,此刻还不是露馅了不过无妨,你一介凡人,惊叹于各种波谲云诡鬼斧神工的景象,有幻觉,很正常!”
“是女子,大叔!”
“女子大叔胡说八道,贫道怎么会是女的,如今在这古琴门地界,除了丫头你,再无女子。”
或许真是自己的问题孟凡姝没再追问,那声音却是听不到了。
“师父,弟子已将人带回。”
“嗯,千弦,做得好。”
千弦子早已传讯给了掌门常戚真人,此刻,孟凡姝看到这位“世间乐音之主”,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已得知,修道者无法从相貌判断年龄,高者驻颜有术,长生久视,在此间算不得什么令人惊叹的事。
曾以为是这位掌门人就算不是丰神俊秀龙章凤姿,也该是道貌古颜荣光焕发什么的。
不料那端坐于位的掌门常戚真人,竟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小姑娘,且上前来。”常戚真人道。
孟凡姝缓步上前,只觉一道目光扫来,如同阴影漫过,自己被笼罩于内,似乎又有千百双眼睛盯着自己,无处藏身,仿佛里里外外被看得通透。
她心中反感。想要看清那人的眼睛,却怎么也瞧不分明。
那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孟凡姝一惊,本能的想甩脱,却看见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紧紧地钳住自己。又听见他喘着粗气,感觉到他手在颤抖。
“师父!”千弦子惊叫一声。
常戚真人闻声一愣,松开女孩,面色不改道:
“小姑娘,别紧张。”
孟凡姝心中泛起怒意:我怎么觉得紧张的是你这老不修,本姑娘可不是小孩子,岂能随便抓手的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连叹了几声,声音顿挫抑扬,似在弹唱。如同一股暖流浸过心头,孟凡姝竟觉有如沐春风之感。刹那间,心神得到安抚,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几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就此安静下来。
常戚真人这一手语音摄术,得自音律,比音同心,可涤心安神,更有蛊惑之能。孟凡姝与梨媚儿打过交道,此时若能想到此节,只怕会多出一分心眼来。
“你的事我已知晓。你将那曲子奏来,不要有所顾虑。”
孟凡姝依言横打短笛,旋声敛意,逦迤入拍,所奏之曲,正是那《唤东风》。
但她心中到底是存了顾虑,怕那吸人魂魄之事重演,兼之此时的心境有所不同,故而,那笛子并未失控,一曲下来,也未见有何异样。
常戚真人着实又惊叹了一把,之前正是他,在千里之外感受到那冥冥乐音,遂发出讯息,让人前去寻人,而此刻,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身为乐音大家的他,并未做出任何评价。
他又看过短笛,言道:
“此笛内隐邪灵,藏着一股怨气,那邪灵待得时机到了,便会噬主。若要将之除去,只怕要待些时日,你暂时最好不去用它。那曲子倒是不凡,显然是依托心法而谱,确能明心笃志,时常吹奏,多有裨益,只是,谨记,切勿再用这短笛去奏。”
曲子吹完,孟凡姝心中复又变地爽朗明净,她疑窦又生:刚刚不是才吹了一曲么也未见如
第九章 婚宴
“小师叔,拜托你用心一点,不然师父又要骂我!”
“要叫师姑!师姨也成,本姑娘又不是男子,不乐意当你叔叔呢。”
“师姑还师……师姨”
“诶,乖侄儿,你这么一叫,我心情舒畅,记口诀自然能快些。”
“你!”男子愤愤道:“我就不该答应师父这个差事,大家还羡慕我,本以为你……”
“以为本姑娘温婉可人,贤良淑德,所以来献殷勤是吧”孟凡姝嫌弃地看了眼前男子一眼,接着道:
“宫十七,瞧不出来你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对你姑姑我起了这种心思。”她摇了摇头,垫着脚,拍了拍面前年轻道士的肩膀,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
“侄儿,你如此好色,姑姑甚是痛惜,不忍看你折磨自己的样子,不如我们下山去找……”
“停,停!”宫十七连忙阻止道:“快饶了我吧,羽十三刚被罚去面壁,商九龄还在壑山砍竹子,我可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
“对了,十三侄儿伤好些吗,是否依然记得贫道的教诲”孟凡姝笑问。
“记得,记得,他进去之前说一辈子不忘记你老人家的恩德。”宫十七撇了撇嘴。
“我老人家带他去看花花世界,他自然感激。后来他时运不济,技不如人,让那舞乐教的姐姐一番修理,那也是他学艺不精。他为人意气用事,心湖焉能澄明不波,比拼技艺又怎么能赢”孟凡姝兀自评价道。
“这几句还算有道理。不过,小师……师姑啊,眼见快晌午了,这《玄音诀》您还一句都没背呢!您行行好,应付两句,赏侄儿个安心吧。”
“记不住!刚背了几句,就被你一通胡扯,全忘了。”孟凡姝懒洋洋地道。
宫十七心中腹诽:明明是你胡扯的。你生得一副聪明面孔,我才不信你会这般笨。他垂着脑袋,正想办法再劝,却听孟凡姝道:
“这记问之学,贵在一个‘专’字,我整日里念着下山去玩耍,心有挂碍,如何能定下心神去背诵文章倘若心无旁骛,那么两日……呃,三日,嗯,五日之内,贫道将上篇《玄音诀》诵而记之,必然不在话下。”
宫十七看她吹起牛来底气不足,心里踏实了些,暗道:且空许她个好,待得她将上篇全部背完,已是几日之后了,那时我早溜之大吉了。他拍了拍胸脯说道:“好,我答应你,等你背会了上篇,我……贫道……侄儿,一定带你下山去玩。”
孟凡姝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嘿嘿一笑道:“不用三个人,你一个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莫要食言,食言遭天谴。你且听好……”
作为掌门亲传弟子,孟凡姝辈分颇高,虽然年纪尚小,但门中弟子见了她,多半要行礼问好,叫声师叔什么的。
她也乐得恃位而骄,只是师父禁止她下山,让她颇为烦恼。
她聪慧好学,数日便领会了引灵气入体。原本会用灵力的人,只需将其注入玉简,那口诀就会呈现于脑海。但此法在古琴门却是不通,只因《玄音诀》从不曾写入玉简,千百年来只能依靠背诵。
师兄解释说这正是自家功法的玄妙之处,源于佛家六识,所谓目阅耳闻,口舌咏诵,身心同受,如此如此,识如润其物,入神多三分,此乃舍近求远、知难行易之非常道也。又说古琴门弟子,除了本命器之外几乎都没有法宝,这种不假于物的修行,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坚实,最能磨砺道心。
这种说辞听来牵强,孟凡姝不愿细究,心道无非是多花些时间呗。
她仔细看了入门篇,觉得那文字颇为难懂,不知如何着手去修习。
让师兄教自己,师兄只说:再等等。
倒也想过从一众师侄那里套出修炼的方法来,这并不难,不过她权衡了下,还是放弃了。师侄们如何能比得过掌门授意、师兄亲自讲解她劝自己,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根基还是老老实实打牢靠些,莫要出些差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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