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够烈的火
于是诳那些师侄带自己偷偷下山,便成了这段日子的乐趣所在。
“……横下三雨神所居,吝持自偿待时启。夹脊三关竟行甚,上至重楼复呼吸……
宫十七张大嘴巴,看那俊俏的小师叔一气儿将三千多字的口诀背了个一字不差,终于明白是着了她的道。
二人悄悄出了山门,宫十七把法器祭出,那是一把娇小的月琴,这种琴四根琴弦,盘似满月,故而得名。
孟凡姝瞧见了琴身上画着的注生娘娘,取笑他用女人的琴,又数落他,说那琴脏兮兮的,师侄你怎么那么懒,都不晓得打理干净。
却见宫十七不言语,好像埋有心事似的。几番问话,才知道原来那琴是她娘亲的遗物。注生娘娘的画像是她娘为了怀上他,苦求而请得的。后来他娘难产,生下他便撒手人寰,留给他的就只有这把月琴。他从未见过自己娘亲的模样,多年来一直不肯清洗这琴,是坚信琴上面,有娘亲的味道。
乐器无贵贱,奏者有高低,前者关乎情,后者鸣乎心。
孟凡姝思及此处,心中后悔,连忙道歉。
宫十七其实根本没有怪她,看小师叔自责、小心翼翼道歉的样子,竟觉得错的是自己。
孟凡姝想到自己也是早早没了娘亲,爹爹也被人害死,阿弟的事还遥遥无期,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流起泪来。
她想哭就哭,全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宫十七一瞧把小师叔弄哭了,心想这还得了,让人看见自己还不得逐出师门他东张西望,害怕有人经过,显得十分焦虑。又想安慰小师叔,伸出手来,欲拍她肩膀,突然想起男女有别,尊卑有异,于是更加不知所措,一时间手不知该摆在拿里,那不尴不尬的样子,孟凡姝瞧见了,觉得颇为滑稽,又有点似曾相识。
她忽的浅浅一笑。算了,不哭了。
宫十七看见小师叔笑的温柔,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有些害怕,又有些欢喜,他不明所以,趁着她未有言语,连忙御起法器,奔西南方而去。
二人来到流云城,已是酉时。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络绎,热闹非常。
平日里是没有这么多人的,只因今日城主楚流云出嫁。而两人来此,正是为了参加婚宴。
这还是孟凡姝出的主意,她听说楚流云是出了名的美女,便决定要来观礼。
二人稍一打听,便奔太和楼而去,婚宴已经开始,迎宾的知客看二人年纪轻轻,便索要礼金刁难,宫十七冷笑一声,甩出古琴门令牌,直接把那人吓的捣蒜般一个劲的磕头认错,最后请来管事,亲自把她们带了进去。
宫十七又吩咐管事不要声张,找了角落的席位落坐。
他解释道:“流云城蒙荫受庇于我们多年,古琴门人在此很受敬重。师叔,若知你身份,只怕城主要亲自来迎接了。”
孟凡姝撇了撇嘴道:“这分明是怕,哪是什么敬重古琴门这般大的威风,我这是傍上多粗的一棵大树啊”
宫十七笑道:“古琴门统领天下乐音,与昆仑派,蓬莱派,共为道门翘楚,地位尊崇,自非等闲。师叔你刚入门就做了掌门亲传弟子,这般际遇绝无仅有呢。”
说话间又有一男一女落坐此桌。一位年轻公子面白无须,金冠缀顶,他衣着华丽,扫了一眼孟凡姝,也不打招呼,坐下兀自吃喝起来。那女子面容姣好,身着紫衣,坐在男子身旁,似乎是他的相好,给他斟酒布菜,眼中温柔专注。
孟凡姝看见那女子双手食指各戴一枚戒指,不由心中一动。
十三师侄喜欢说故事,讲到过各家修真门派,其中有人双手使剑,食指配戒,暗藏玄机,是来自什么派来着
这时只听司仪高声唱喏,孟凡姝被打断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婚宴进行到请出新人的时候。
她顿时来了精神。可不就是来看新娘子的吗
只见楚流云一袭华贵红裳,遮了盖头,环佩叮当,莲步款款,被人送至新郎身前。新郎倒也一表人才,眉宇淡淡,显得老成持重。
供案上有天地君亲师牌位,二人伏俯跪拜,又行了几礼,这时司仪继续喊道:“夫妻交拜——”
新郎俯身叩首,起得身来,却见对面银光一闪,新娘竟手持白刃,刺将过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二人又相距极近,他来不及闪避,只听噗的一声,利剑一击而中,穿心而过。楚流云的红色盖头随之滑落,艳艳似火,飘然落地。她鬓发如云,眉头紧锁。眸若寒星,尽是决绝之意。
不知是谁的惊呼响起,四下乱作一团。
楚流云提高了声音,娇声喝道:“宫行知,你多行不义,今日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她环视四周,大声道:“我
第十章 师姐
回到山里已是半夜。天幕之上挂着一弯新月,倒和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不同。大师兄和师侄都已离开,孟凡姝独自坐在洞府门前,远望着黛色群山,叹息不已。
大师兄够狠辣,那楚流云也很了得呢,白夜宗么,师兄似乎很不甘心呢。对了,古琴门在外行事,莫非真的很不地道那楚流云口称古琴门作威作福欺负人,到底是否真有其事哎,不知道我何时才能研习功法。
她又想到师侄宫十七,心想这家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倒是蛮可爱的。方才倒忘了给他吃个定心丸。想起他看到自己被劫持紧张的样子,孟凡姝心中一暖,她点了点头,轻笑道:“乖师侄,姑姑我不会让你受宗门责罚的,不过今晚么,你师父那里,呵呵,我要说抱歉了。”
第二日一大早,孟凡打坐完毕,只见桌上放着早饭,一位年轻道士,身量不高,穿着藏蓝道袍,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行礼道:“恭请师叔圣安。”
“乖侄儿,早!”
“请师叔就餐,今日还要去大殿见客。”
“见什么人”
“弟子不知。”
这年轻道士正是宫十七,昨日他被宫行知狠狠责罚了一番,次日一早见面又变得分外拘谨起来,他一板一眼,小心翼翼刻意疏远的样子让孟凡姝心中颇为不喜。
“宫十七,你什么意思
“……”
“重鸣子让你如此”
她脑中闪过大师兄杀人的样子,不悦道:
“虫鸣子,虫子鸣让人一下就想到了地里的蝲蝲蛄,名字好俗气,十七师侄,你说是不是”
“弟……弟子不敢妄加评论。”
“不敢我看你是不屑吧,你早在心里把这虫子鄙视了千百遍,是也不是他骂你,你便怀恨在心,对不对你看你汗都流出来了,被我说中、心虚了吧。哎呀,你还脸红了,你老实说,你师父是不是恶人,他娶过几个媳妇有没有始乱终弃……你还退……”
孟凡姝一边说一边逼近宫十七,很快两人便相聚不过半尺,宫十七何曾与女子相距如此之近,惊慌失措之下一个劲的后退。孟凡姝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宫十七退到墙根,退无可退,他瞧着小师叔近在咫尺,俏脸寒姣,白皙的下巴弯出一抹美妙弧度,盯了一会儿,不由得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两人一下都愣住了。
“咳!咳!”千弦子不知何时进来了。他干咳了几声,看到二人迅速分开,取笑道:“看来古琴门要多收些女徒弟啦,不然总有男弟子跟师妹你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大叔你怎地门也不敲门”孟凡姝皱眉道。
“这是石头门啊怎么敲小师妹,你要叫我师兄,怎么总也改不了!”
“好的,大叔!”
她从千弦子口中得知,舞乐教今日来访,送来一名女子,往后客居于古琴派,与自己一同修行。连洞府都选好了,眼下正让人布置。
千弦子又说道:“你们相互切磋,取长补短,一同参习道法。师父说,自今日起,你便可以修炼《玄音诀》了。”
孟凡姝见到少舞是在山中大殿。
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长身修韧,髻盘单螺,眉眼如描,肌肤胜雪,一身素色襦裙,衬得她如竹子般傲然清新。
她立于常戚真人身侧,颔首低眉,未曾言语就已吸引了众人大半的目光。
孟凡姝看到宫十七伸长了脖子看美女,像极了从前家里养的鹅,心中顿时来气,想也不想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宫十七扑通一声跪到了常戚真人面前,古琴掌门见他满脸通
第十一章 刺杀
时光易度,几番寒暑。
孟凡姝已是碧玉年华。她自幼未曾受过那许多礼教约束,性子洒脱,门中弟子与她打交道便自在些。但眼见着她一点点长大,拔高了身材,出落的亭亭玉立明艳动人,那一声声“小师叔”,也似乎多了些别的意味。
到底是男女有别的。
更吸引众人目光的是少舞。她本就倾城之貌,加之一直延习舞乐教功法的缘故,几年下来,愈发身形窈窕,姿容卓绝。
只是她更冷了。除了孟凡姝之外,她拒人千里,几乎不与旁人多一点辞色。
孟凡姝犹记得那天,某位师侄鼓起勇气,向少舞说出了“能否作我道侣”这句话。
孟凡姝倒没多大反应,闻言一乐,想着要取笑她两句。
少舞却是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她轻蔑地盯着那男弟子,像在看一只死物,那弟子顿觉浑身彻寒,手脚冰凉,接下来的话也忘的一干二净。
“滚!”
那人如蒙大赦般的逃了,孟凡姝看着犹自冷脸的师姐,搂着她的腰,笑道:“师姐,你这样子,怕是找不到道侣吧。”
二人时常一同修行打坐,听经问教,一起参加经筵比试,门派典礼。每每二人身影出现,总令一众弟子侧目。看她俩一个明若朝霞,一朵高洁如雪,大家便戏称她们是古琴新景“朝霞映雪”。
少舞十分惊叹同师妹的亲密。她察觉二人心灵相通,甚至连修炼起来也比平时快了几倍!
她修炼的是舞乐教的“鹭羽诀”,一直以来驻足于第三层,迟迟无法突破。可自从和师妹在一起,她便开始感到体内灵气的欢脱,它们快速游走于的各大经络,仿佛自行解锁心法似的,不仅从善如流,而且畅行无阻,这种循循善诱般的助力,又反哺体内经脉,令之日益蓬勃,两厢受益之下,功法突飞猛进,如今鹭羽诀已然练到了第五层。
更加离奇的是,孟凡姝有时无意间说出些话来,总能阴差阳错般的词中窍要,让少舞在修行上茅塞顿开,突破一个个难关。这怎能不令她惊叹!少舞有时候就想,莫非这也是一种天作之和有这般造化,难怪师妹叫灵犀子,果然名副其实!
孟凡姝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喜欢和师姐在一起。尤其是一同练功的时候,有一种不可言传之妙,她或执笛或操琴,师姐蹁跹而舞,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灵气走于周身经脉,几番下来,如沐于冬日暖阳,温暖舒适,慵懒惬意。
但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那本就不富足的灵气,在体内游走几番后,大部分不知所踪,所余下可炼化的,只有十之一二!
灵气采自外界,引灵气入体,就是跨入修真大门。而将灵气炼化存于体内经脉,则是提升功力的不二法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修真之人须炼化足够多的灵气,日积月累,日久年深,才能逐渐一步步迈向大道。但现如今的情形,好比是孟凡姝辛苦挑来的一桶水,灌溉之时,发现一桶变成了一瓢。这怎能不令她着恼。
她的“玄音诀”也因之耽误了下来,几年下来,进展奇慢,只勉强练到了第二层。
师父只说她体质不同,打下根基须得比常人多些时日。孟凡姝没过多纠结,因为她并不喜欢玄音诀,反而更钟意少舞教自己的东西。
舞乐教以乐舞载道,奏世间盛衰兴亡,舞凡尘悲欢离合,教下弟子习乐器,演舞艺,所学技艺繁多。少舞以舞入道,却也擅长刺杀,易容肖像、藏匿踪迹更是不在话下。
孟凡姝学的就是那生杀之道。她央着少舞教她刺杀,少舞自然允她。二人去修真坊市买了剑来,从那日起,开始修习剑术。少舞详述利害,从简单的挥剑,一点一点的教。
剑兼有刚柔之美,内写侠义。孟凡姝曾见过未央和流云城主使剑,看起来英姿飒爽犹胜须眉,故而她心向往之。
她修行时日尚短。少舞说,刺杀最好要避开双方正面交锋,利用一切可以借助的条件,比如天时地利之便,比如兵器之威,比如阵法之巧等等,一番设计,把握时机,找出对方命门,迅速一击即中。欲要刺杀比自己修为高深的人,则多半只有一次机会,因为修为境界之差别通常如天堑般难以逾越,一旦对方还击,弱势的一方几乎必败无疑。这种实力悬殊的刺杀极其考究刺杀者的精神力,需要精准的算路,包括出剑的时机方位力道等等都务须极尽雕琢,不差毫厘。
她们经常偷偷下山。二人早就学会了御器飞行,来去千里间,绝不会有人想到,两位娇俏的姑娘乃是去作索命无常。
她们的目标多是那劣迹斑斑死有余辜的恶徒,起初是少舞动手,而后是孟凡姝身体力行,师姐隐于暗处以防万一,再后来是二人一同快意恩仇。
随着她们经验越来越丰富,目标也定的越来越强,因为她们已然把刺杀当做了历练。
二人同心戮力,彼此呼应,一番刺探,诱敌,掩人耳目,出其不意,合力击杀,配合的愈发天衣无缝。其过程异常惊险刺激,这种未知又无时无刻不充满变数的经历,亦对稳固道心有非常大的帮助。
孟凡姝精神力极强,她能把隐匿做到极致。得此天赋助力,二人几年来马到功成,无一失手。少舞曾说,姝儿你是天生的杀手,有这般藏匿的本事,即便我们教主大人恐怕亦寻你不到呢。
她们甚至刺杀了数位修真界颇有些实力的好手。
横河派的莫敌莫老大死于横河桥下,杀手趁他收功之时猝不及防,从水突然钻出,一剑毙命。
越山派的护法阮未仁,死于睡梦之中,一剑中咽喉。他死前布下的防御阵法,竟然未曾启动。
卑思阁的阁主马一龙死于中腰后命门一剑。
此外还有杀白帝宫的掌教独狼普,富士书院的安晓三……
或云:有杀之二则,一则饶你投胎转世,二则令你寂灭轮回。是对错,逃不过,是因果,怎奈何。
第十二章 悬空岛(1)
悬空岛位于西陆海的中央。远远望去,浩瀚烟波之中,那岛屿时隐时现,如同腾云驾雾般悬于半空,故而得名悬空。
岛上林麓幽深,树木干云,二人落地,只听少舞说道:
“燕崇明是位偃师,擅长机关术,习鬼刃诀,他于昨日寅时与玉阙山无量道人龃龉争斗,导致两败俱伤,燕崇明本命双刀已毁其一,功力大损,如今正躲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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