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农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林渊站在人后仔细听了半晌,才隐约听见那稍显醉态的侍郎轻吐“皇庄”二字。
众人一愣,推杯换盏愈烈。
曹姐夫却告罪从人堆里钻出来,带着林渊尿遁。
“皇庄的买卖,你记住,千万不能沾!”仍吐字清晰,步伐有力的曹敬中看着老神在在的林渊一字一句郑重叮嘱。
林渊朝他拱手:“多谢姐夫。”
官商勾结的大买卖,确实他想插一脚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来他此行倒也有些收获,至少他与那气宇轩昂的四五两位当家打了个照面,也大概知晓这几位当家下一步棋会怎么下。不过,这与他无关,只呆在一旁静静看这出大戏也就是了。
北方的清晨寒冷刺骨,风也懒散得不愿吹起沙石瓦砾,长长的柳枝似一个个顽皮的孩子,舒展着腰肢,倒挂金钩。
即便太阳刚刚露头,也选择漠视孩子们的顽皮,只百无聊赖地吐露一屡光阴,尚不足照亮整个大地,带来暖意。
京郊小青山此时尚算热闹,啾啾鸟鸣,丝丝青草,争先点缀春日的芬芳。林渊跟着温婉蹲在山坡小径边,任她指挥薅下一把把鲜嫩肥美的野菜。
宽大修长的手指随意在草丛翻飞,青竹编制的菜篮也开始满满当当都是绿色。温婉蹲在前头柔声絮叨着:“艾草要掐最嫩的尖尖,泥胡菜也要采些搭配上,这样做出来得青团才清香扑鼻。”
她说得认真,鼻尖全是细汗,侧脸被那揉揉的阳光一打,却是晶莹剔透的粉。那眸里的亮光,和唇畔的梨涡似是要将人溺毙。
冷风吹来,温婉搓了搓通红的双手,转移阵地又固守在几棵高大翠竹旁挖起了春笋,势必要给她的儿女做最家常可口的饭菜。
肩上一暖,是林渊解了外袍披在她身上。她捏住外袍回眸一笑,林渊抓着春笋抬头,绵绵情意撞进她眼里:“差不多了,回去吧!”
温婉点头正要起身,耳边却传来弯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慌忙一瞧,却是她那两个混世魔王的孽障身上挂着几只野物,一左一右将她的幺女横架在中间。
三人俱都满脸脏污,面颊肿得老高,青紫的大包密密麻麻。尤其弯弯双眼肿似鸡蛋眯成一条缝,那两片本是粉嘟嘟的嫩唇已变成了烤肠,发髻散乱,白嫩的脖颈上全是大包。奇的是这三人的衣衫手脚,黑黑黄黄,皱皱巴巴,臭气熏天。
弯弯哭到不能自己,看见温婉如同见到救星嚎啕着扑过去:“阿娘!阿娘!蜜蜂咬我!呜呜!”
因嘴唇麻木刺痛,弯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嘴角僵硬抽了抽,眼泪鼻涕的看着可怜兮兮,惨不忍睹。
温婉阵阵头脑发晕,实在不能战胜自己,伟大的母爱缩到了墙角。只将林渊一推便挡在她身前,被弯弯抱得结结实实:“爹,哥哥害我!呜呜!”
她是爱瞧热闹、听八卦不假,可他们也不能带她去捣蜂子窝呀!捣就算了,等拿石头竹竿将那树顶的窝敲下来,死老二还抱在怀里不撒手,说是要吃他娘的蜂蜜!
可怜她人小腿短,一窝的蜜蜂竟柿子拣软的捏全围上了她。她被追了一路,叫了一路的救命,可头顶、脸上、脖子、手上,还是免不了全是包!
好在老大聪明,拉着她牛粪里滚了一圈,两人又在热乎冒气的牛粪里缩了半晌,那不依不饶的蜜蜂才算散了。可她一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终究睡在了牛粪里啊!惨无人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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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皇庄
第二日,温婉去曹府给温岚送青团春笋时,正巧遇着温岚陪同几位官家富户的夫人在打马吊,其中就有上回升迁宴上见过的邢夫人。
“今儿手气不行,全都输给你们了,便让我妹妹摸上两把如何”温岚苦恼起了身,接过温婉手里的食盒交给小丫鬟,自己则拉着温婉在牌桌一侧坐了。
邢夫人眉间有喜事,又赢了不少银子,自然笑着答允:“便依你,若林夫人输了,你做姐姐的可不能小气不付银子!”
温岚笑得爽朗:“那是自然!”
如此,众人便又笑了一回,重开一局。
“左边的是东林堂四当家的夫人,她夫君侯明德靠盐引发家,右边的是五当家的夫人,她夫君渠永钊靠放印子发家。”温岚假意看牌,在温婉耳边细细帮她介绍。
温婉点点头,可有可无。
“姐姐今日戴的这千重紫簪子可真别致,配您这桃红洋绉银鼠长裙当真华贵至极!妹妹们瞧着可真眼热得紧哪!”那渠夫人只与温婉点头一笑,便转头盛赞起邢夫人今日打扮。
千重紫,龙凤斋今年的新款,万金难求,一共只十二支,也当真是极贵重别致。可,大明官员俸禄极低,养家糊口亦是难事,因此,这簪子便又有几分意思了。
邢夫人摸了摸发间千重紫,混不在意一笑:“小物件儿,不过我家老爷随意买来哄我开心的。”
温岚也笑着插话:“不止簪子,夫人还有项链、耳环、镯子一整套千重紫头面,那才叫珍贵漂亮!”
一时间又是赞声无数,只温婉心思全在手中马吊上,几圈下来竟也赢了几百银子。
待送了客,温岚才打着哈欠任丫鬟婆子捶腿捏肩,笑与温婉道:“邢侍郎已放出消息,圣上有意斥巨资在京郊秀山一带修建几处皇庄,供夏日避暑狩猎之用。若这差办得好,他便能官至尚书。”
温婉低低一笑,将赢来的银子高兴收进怀里:“如今大小官员富户都在买地的买地,捐官的捐官。听说京郊秀山那块地已涨至千两白银一亩。姐姐倒是清闲自在,也不去凑个热闹”
温岚点点她脑袋,高兴一笑:“有什么能瞒过你的咱们姐妹先闷声发咱们的大财,且看那几只秋后的蚂蚱怎么蹦跶。”
姐妹二人又嘀嘀咕咕说道了半日,温婉才欢欢喜喜归了家。
林渊这头也得了秀山建皇庄的消息,正在书房思量着棋局,又蹙眉问一旁恭敬站着的方大山:“东林堂有几家参与此事”
“三四五六七,共五位当家都已先后出资在秀山买了地。”方大山有些心动,一两银将地买进来,再百两银卖给皇家,除去上下打点,其中盈利多少不言而喻。
“那位三当家是何身份可查出来了”林渊收了棋局,查看起往来账目。
方大山愁眉苦脸:“尚未,只听说是位美貌无双的娘子。”
林渊皱了眉:“再查。”
知己知彼,方能从容应对。如今他竟摸不透这三当家的底细,当真不好对付。
这日晚上就寝时,林渊温婉双双做了噩梦,温婉梦见林渊一脚将她踹开跟白月光跑了,林渊则梦见温婉怀了旁人的孩子要与他合离。
林渊满头大汗醒来时,温婉还在闭着眼哭得伤心。林渊只得惶惶将人摇醒,而半梦半醒的温婉看着那张刚毅帅气的脸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莲芳是谁!你居然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莲芳妹妹!”温婉擦了泪,问得咬牙切齿。
林渊无奈,也不敢扇回去,只闷闷捂着脸上的巴掌印下床喝水:“那是梦,梦是相反的。”
温婉更加伤心,哭得悲悲切切:“你什么态度你骂我!”
林渊莫名其妙,小声辩驳:“我没有。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温婉叉腰,一手指着他言之凿凿:“你有!你说那是梦,梦是相反的。一个梦而已,
第一百零九章 端午
正愁眉不展间,温婉神秘兮兮背着手走进书房,还将一旁安静站着的大山赶了出去。林渊见她笑容猥琐,不免心下一紧,复又算起账目来。
“夫君,再过两日便是端午,我们去京郊瞧赛龙舟吧”温婉一手拉着他的袖子晃呀晃呀,明媚的脸上全是讨好,家中太无聊了。
林渊不答,那人挤人的地方每年不知多少妇人掉进河里,有甚好去的。
温婉见他专心算账头也不抬,便将一叠纸张霸气拍在书桌上:“你瞧!”
林渊眼尾余光一瞥,却是数十张万两白银的银票:“哪来的”
温婉坐上他书桌,悠哉晃荡起双腿:“我和温岚买了丽山的地,你知道丽山吧那里都是皇庄,还有温泉池子!我有的是钱!只要你带我去瞧赛龙舟,这些都是你的!”
林渊看着温婉一脸我是大款,我包养你的嘚瑟模样,才恍然想起曹姐夫当时让他莫沾皇庄生意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做下的局”
温婉拍拍他的脑袋,不吝夸奖:“凑巧凑巧!其实也简单,只需和邢侍郎合作放出假消息,让所有人在秀山那块地套牢,再把所有银两压到丽山,钱财自然滚滚来咯。”
“那邢侍郎”怎么死的分赃不均
温婉忙皱眉摆手:“可不是我和姐姐动的手,应是东林堂的四当家和五当家!数十万两银子买的地如今变得一文不值,约莫是会气到想杀人的。我们最多也只是放出去丽山已建皇庄的消息,让他们狗咬狗罢了。”
林渊无奈总结:“如此,侍郎起码因贪污渎职被拉下马,你与二姐得财,二姐夫得清名,升迁有望。”
整个一出狼狈为奸的大戏!
温婉笑得狡黠:“不止哦,还可分化东林堂那几位当家,让你作壁上观直接坐上东林堂六当家的位子,一箭三雕。现下,四当家和五当家都在查秀山那笔钱的去向,都以为进了对方口袋,可没工夫顾得上你!”
林渊哭笑不得。
温婉却还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听闻你这几月都在查东林堂三当家”
林渊点头。
温婉得意一笑:“我知道是谁!你若后日带我去瞧赛龙舟,我便告诉你。”
诱惑太大,林渊妥协:“说说看。”
“传闻那位惊才艳绝,美貌无双,蕙质兰心的三当家姓温,夫家姓林。”
林渊:再强大也得被媳妇儿玩儿残。
“你不止有龙凤斋”龙凤斋生意再好,凭那几十家分号也是没有跻身京城八家的资格的。
温婉忽的有些不好意思:“青楼赌馆酒楼客栈还有一些。当初手里无甚银子,便在京城撒网一般四处入了些股,好在脑子还够用,几年下来不但赚了不少分红,入股的几桩买卖也都做大了。便又陆陆续续收购了几家买卖,甩手当了大掌柜。”
林渊点头,难怪日日喊穷问他要银子,原是钱都拿去生钱了。既是如此,林家便无惧四五当家,甚至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端午那一日,元宝阿羡学堂沐休,林家便举家去瞧赛龙舟。京郊河边已人满为患,河道两岸摆了各式摊贩。年长的老人正在给龙舟点睛,临时搭建的看台上也已坐了不少官家富户。
林渊花了五十两银子,林家便也能在那视野极好的看台上坐得一张桌子。桌上有几盏沏好的茶水还有一碟糯米粽子,晶莹剔透,可蘸糖吃。温婉略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用竹签叉了一个递给身后的方婆子。
元宝阿羡却觉不过瘾,向父
第一百一十章 渠园
冰块脸顾南谨游了半日总算趁乱揪住只挥着翅膀乱飞的笨鸭子,正要高高举起,不妨那鸭子蹬着腿扇着翅膀奋力挣扎半晌后,干脆一头扎进水里企图闷死自己:落你手,宁勿死!
顾南谨:
偏耳边同时响起聒噪的人声:“哎呀,这些鸭子可真神了!竟追着个小姑娘不放呢!”
“弯弯你可真行!晚上咱家可以清炖老鸭汤,烤鸭,红烧麻辣鸭换着吃!”
“哎哟,那是林家的三姑娘吧,可真有福气!鸭子追着她跑呢!今年就数她最有福气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顾南谨略偏了偏头,眯眼看向那个站在人群正中被一群鸭子众星捧月的粉衣圆脸小姑娘,阳光洒在她嘴角的梨涡里,透着洋洋暖意。
“走吧。”他飞快垂眸,将手中半死不活的那只鸭子随手扔在一边。那企图寻死的鸭子似没想到自己能逃脱魔掌,一个鲤鱼打挺就张开翅膀欢快叫着飞也似的跑远了。
顾南谨身边的小厮垂着手暗暗咂舌,这些蠢鸭子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绝了!
夏季,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林家的丫鬟婆子们就着月色在院内切凉瓜的凉瓜,粘知了的粘知了,聊八卦的聊八卦,林家院内祥和却热闹。林家幺女弯弯正坐在房内安静给她父亲一针一线做着蚕丝锦袜,身侧是大力打扇的春草。
“听说二姨母给了你一对妆花点翠碧玉簪子,快拿来给二哥瞧瞧。”元宝端着盏冰镇绿豆汤进来,让妹妹就着他的手喝下一半。
弯弯正燥热难耐,冰凉的绿豆汤下肚不可谓不是及时雨。她偏头还要再喝,元宝却已将剩下的绿豆汤义一气喝个干净:“性凉,解解暑就是,贪多闹肚子。”
弯弯舔舔残留甜味的唇角,翻着白眼瞪他:“将先前拿我的镯子、钗子、头面先还来。”
元宝摸摸鼻子讪讪一笑:“谈这些多伤感情!哥明日给你买兔子,你不最欢喜兔兔么”
弯弯叹口气,她二哥也不知作甚要用这许多银钱,可又不敢问爹娘要,只管对她这不爱打小报告的妹妹开口:“春草,将姨母给的簪子给他。”
男儿家的事,既不方便对她们女儿家讲,不问就是了。
春草气愤跺脚:簪子还没捂热呢!一只没影的兔子就来换价值连城的簪子,姑娘是不是傻呀!
正犹豫间,阿羡端着盘黄乎乎的炸知了猴慢吞吞走进来,也不看元宝只将盘子轻轻放在弯弯面前:“尝尝。”
弯弯让春草打水给她净了手,才吸着鼻子捏起知了猴嘎嘣嚼了吞下肚,末了不忘意犹未尽舔舔手指:“脆,香!还有股子酒味儿!”
阿羡也笑眯眯捏着知了猴扔进嘴里:“花雕喂过再炸的,外酥里嫩。”
兄妹二人坐在床沿你一个我一个嘎嘣嚼着,别提吃得多开心。
一旁看着的青鸳没来由咽了咽口水,知了猴啊,许多年岁没吃了,不知院里还有没有
早已一蹦三尺远的林和安看着那一盘子黄黄黑黑的知了尸体:呕!呕!
林和方,棋差一招,算你狠!
弯弯看着她二哥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跑远,忍不住望着她一肚子坏水的大哥笑得贼眉鼠眼,一物降一物啊!
温婉正在后院捏着帕子啃西瓜,身边站着一水的掌柜,个个凝神屏气,神色恭敬。元宝跑过来时,掌柜们还挤出笑意齐齐与他拱手:“二公子。”
元宝正被知了猴恶心得够呛,见着一众掌柜只停下弯了弯腰算是囫囵一礼便向院门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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