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农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又对笑温婉道:“夫人坐我下首吧,我还有些许话想与夫人聊聊呢。”
言下之意,是要温婉同那已坐在客座首位的徐夫人争上一争。
温婉便朝这郡主福了福,笑道:“郡主和徐夫人亲临,臣妇怎么也要去瞧瞧席面置办得如何再和家中粗笨的婆子丫鬟们交代几句的,诸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那高高在上的郡主反应过来,径自扶着方婆子的手出了门。
想要拿她做文章,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然,她刚躺到踏上让墨云服伺着喝了两碗什锦粥,前头伺候茶水的婆子便和温岚的贴身婢女一道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徐夫人和明丽郡主起了纷争,有人落水了!”
温婉点头,意料之中,等墨云替她重新挽上发髻她才理了理身上轻便柔软却价格不菲的绸裙慢吞吞起身:“ok,主角唱完了,该我出场了,嗨呀呀呀咚咚锵”
落水的是御史夫人,温婉到时瑟瑟发抖的御史夫人已被安排进了客房休息。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奴才,我不过走开这么一小会儿竟让郡主和徐夫人闹得这般不愉快,还让御史夫人落了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呜呜……”温婉拿着帕子堵住通红的眼角,跌跌撞撞走到女眷堆里垂泪。嗬,手帕上的姜汁真足!
“怎么,林夫人舍得现身了”脸上破了道口子的明丽郡主冷笑。
温婉扶着后腰不顾众人反对慢吞吞跪下去,满脸委屈:“是臣妇招待不周,臣妇有罪,还望郡主消消气吧!”
一旁脸肿了半边,还清晰印着五个巴掌印被妇人们拦住的一品诰命徐
第二百零三章 贬斥
韩御史作为敢把顶头上司轰下台的御史,那舌灿莲花的能力自不是盖的,当庭指着内阁首辅徐有贞和忠国侯石亨的鼻子骂了半日的奸贼不说,还引经据典用事实举例加以论证,最后更义正言辞的问候了二人的八代祖宗。 x
那条条框框罄竹难书的罪状,那如大雨滂沱般的唾沫星子,那之乎者也忠孝仁义的长篇大道理,让遍京城里横着走的两位权臣脸色涨得青紫,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进去。
知道林家情况并不比韩御史晚的天顺帝喝完三盏茶才听得那唾沫纷飞的韩御史咽了咽口水,长跪不起道:“这两大贼臣盗权窃柄,祸国殃民,其害更甚于外患,臣乞赐圣断早诛奸佞,肃清朝纲,否则恐奸臣危害皇上之治,使江山动荡。”
若说皇帝如今有什么痛脚,怕也只有他曾经治国无方,行差踏错差点葬送了大明江山这一点了。
此时,他瞧着这两位冷汗涔涔的权臣便淡淡笑了起来。只是,那眼睛里全是冷意。
第二日,朝廷下旨免了忠国侯和内阁首辅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罚俸停职一年。
如此还不算,隔日中宫皇后钱氏以失仪之罪贬斥了明丽郡主与徐夫人母女。
以各种理由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后,皇后才怒道:“身为朝廷命妇,达官贵胄,尔等当谨言慎行,端庄知礼方为天下人表率,若是哪家设宴人人都不请自到,岂不等同上门乞讨,丢尽颜面!
听闻尔等还当众大吵大闹,不但坏了人家的喜宴还祸及旁人,当真将学的礼仪规矩吃狗肚子里去了么嚣张跋扈,言行不检,本宫再宽厚下去,尔等还会将谁放在眼里”
又训斥徐夫人:“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四处抛头露面,三从四德,言行知礼是你不会教还是她不会学,若连女儿都教不好,本宫看你这一品诰命夫人也不过虚有其表。”
训斥明丽郡主:“没有人伦理法的东西,大家闺秀做到你这步田地,当真为难你了!”
如此直接不留脸面的训斥,让几人面红耳赤,羞怒而不敢言,她们从未料到过一向深居简出,端庄冷清的皇后训起人来是这般不客气。
她们更未想到训斥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明丽郡主被没脸地削了郡主封号,徐夫人直接被夺了诰命了事,至于肤白貌美的徐姑娘,则得了皇后娘娘一方罗帕,让她闺中自省,记得遮羞。
悠哉悠哉在家中养胎的温婉从宋婆子嘴里听见消息时,林家和受无妄之灾的韩家都已得了朝廷的赏赐,御史夫人还破例的了个三品淑人的诰命,算是安慰奖。
“听说徐家夫人和石家小姐今早去了京郊的西觉寺吃斋念佛,为百姓祈福,为表虔诚,这两位去之前一切从简,连丫鬟都没带上两个。”坐在院里纳鞋底的宋婆子将那绣花针穿过棉线打了几道结,笑与温婉道。
扶着墨云在院里来回走动的温婉笑而不语,也知因着皇后此举,这两家再想往林家塞人却是不能了。
莫说林家,便是别家稍有些本事的怕也不会要品性不端,有幸受过皇后娘娘开口训斥的女子为当家主母,否则,走出去还不矮人家一头,被人笑话
当日,明丽郡主那一番下马威她本也可以不跪,她与林渊战战兢兢走到如今自不是为了给人磕头下跪的。
只是,跪比不跪的效果实在要好得多,她退了一步,权臣的你死我活也好,帝王的平衡之术也罢,终究算计不到她林家的
第二百零四章 和慕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朝廷出了几桩大事,先是三朝元老的吏部尚书在奉天殿撞伤了脑袋,语指监察御史诬陷他贪了边疆将士的饷银。 m.x
监察御史更是愤怒,闻言当天就把他贪污的证据呈了上去,老尚书很快就卧床不起了。
再是阁臣杨上疏弹劾石亨、太监总管曹吉祥二人狼狈为奸,侵占百姓良田,阁臣李贤和御史张鹏皆称上奏属实,明英宗遂下召褒奖杨,停职在家的内阁首辅徐有贞借机复位。
此事一出牵连甚广,除被申饬重责的石曹二人外,朝中被牵连落马的官员无数。甚至新科进士里有那被查出与石亨有杯酒之谊的,也被革了进士功名,灰溜溜滚回了老家。
然不论朝中情势如何瞬息万变,京中妇人们如何凄凉苦楚,林家始终一派安宁和乐,喜气洋洋。
阿羡和沈宣莫遇已赴完了杏林宴,考过了朝廷举办的选试,阿羡沈宣运气不错,一个考中了庶吉士一个进了翰林院做编修,莫遇则被授了个七品知府的实缺。
庶吉士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经拟旨等事。成绩优异的做上几年就能升任内阁辅臣,成为中央干部。
说白了就是这职位就是董事长秘书,薪水高升职空间还大,谁上谁瑟。
待各人官职授定,便是进士们长达两月的漫长假期,可以让朝廷新贵们衣锦还乡,与家人团聚。许多进士这会儿还乡,那必是春风得意,荣耀非常啊!
林父林母这老两口自是梦里也想回老家去显摆显摆,可青州城早没了,李子村的乡邻也作了古,一家子又都在京城,有什么好回去的
因这事,老两口很是无精打采了几日,连林老三家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办周岁宴也没能让老人家展颜。
用林老太太的话说,孩子姓方又不姓林,将来挑的是方家香火,他们有甚可高兴的
还是温婉几方打听邀了几户祖籍青州的人家到东院吃茶做客,又接了几家夫人名为赏花实为探听亲事的帖子送到林老太太手里。
林父林母各自忙了起来,才收了那些怅然心思,高高兴兴置办起衣衫,盘算起孙儿亲事来。
官职已定,在林家住了多日的沈宣莫遇于大清早便来同温婉告辞。沈宣能考进翰林,甭管什么差事都是光宗耀祖能吹嘘一辈子的美事,自是高兴不过。
莫遇则还是那副清冷腼腆的模样,脸上一丝将去江南赴任的喜气都无。
等温婉备了厚礼又派了马车将两人送出城,阿羡才与她叹道:“莫遇想独独带莫家祖母去扬州赴任,回去还不知等着他的是怎样一番闹腾。”
温婉摇了摇头,手里快速勾勒着她即将出世的孩子的衣裳。
这世上哪有丈夫儿子俱在,独让孙子奉养的道理孝比天大,若莫老太太真让孙子接走了,莫家那几房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不准还要吃朝廷的挂累。
便是为着名声,莫家人也断不会任莫遇将老太太接走,这世上的路哪有笔直平坦到底的端看人怎么走罢了。
过得两月,夏日炎炎之际,温婉产下一名六斤三两的男婴,起名林和慕,小字。
饶是墨云日夜精心调理,家中也没什么烦心事闹到温婉跟前,生产那日,她还是九死一生,血崩不止。
执意守在床边双目猩红的林渊差点没掐死抖着手给温婉接生的两个婆子,好在墨云早有准备,拿出两颗黑漆漆的药丸和了水灌进温婉嘴里,才渐渐止
第二百零五章 汤圆
燕子农家正文卷第二百零五章汤圆“娘说你被血气惊了魂,已在西觉寺烧过香替你求了平安符压在枕下,待你再好一些,咱们全家再去庙里还愿不迟。”他半拍着温婉的背,喉间声音低沉醇厚,很快让温婉安心闭了眼。
待天光大亮时,她睁眼便瞧见一身蓝袍,束发金冠的元宝坐在她床头。
温婉眯了眯眼,瞧得那与林渊极为相似却稚气未脱的面容半晌,才张了张唇:“回来了”
元宝卷起袖子绞了帕子替她拭过脸,才扬起大大的笑:“小弟百日就赶回来了,你可是想我想得紧我听你睡着都在念我的名儿,怕是哭脏我爹好几件衣衫吧”
温婉见他嘴里没句正经话,抬手在他肩上就是一记,末了才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骂:“不小了,稳重些罢,当心让你的下属听见笑话!”
“再大也是你的儿!”他将木柄牙刷蘸了清盐递给温婉,才嘻嘻哈哈继续在她面前耍宝。
“就这么点大,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不哭也不闹,只拉了或饿了才闭着眼扯着嗓子哭嚎,那个响亮,震得一屋子都鸡飞狗跳,奶娘都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他跟他娘夸张比划着,眼里全是光彩。
待温婉被他逗笑,他又皱眉嫌弃他此时睡得正香甜的弟弟来:“原以为弯弯小时候就够难看了,哪想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笑起来竟和我祖父一般。”
林父是一辈子土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又是瘦削矮个,能好看到哪里去若不是温婉身下还疼着,她必是早抄起家伙将这口没遮拦的小子揍得满头包了:“你好看,长得跟只小老鼠似的,就知道不分白天黑夜的哭,那才叫讨人嫌!”
说曹操曹操到,吃饱喝足的林和慕很快被林母心肝宝贝似的抱进屋:“咱们汤圆可真给老林家长脸了,百日宴上瞧过他的亲戚邻居就没有不夸俊俏的!就是方媒婆瞧了,也说我乖孙儿长得好,也机灵!”
林和慕的小名儿是林母亲自起的,林家再添个壮实的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成天高亢得像只要下蛋的老母鸡。
整日抱着汤圆就是一口一个“乖孙儿的”不歇,哪怕她的乖孙儿只会“嗯”“啊”两字,也不妨碍祖孙俩交流。
元宝听得直翻白眼,将他弟弟自祖母手里抱过来就是一顿举高高,嘴里还道:“哪里俊了,黑漆漆的煤炭一般,比不得你大孙儿精神!”
林老太太猛摇头,满脸不赞同:“小娃儿越丑长大了越好看,你生下来才五斤二两,黑瘦得很,远不如你弟弟壮实俊俏呢!”
又眼巴巴盯着他大孙儿手里咧嘴笑的小孙儿苦口婆心道:“你弟弟还小,胆小得很,可经不得你这样没轻没重呢!”
元宝瞧着欢快冲他吐口水泡泡,甚至还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在他胸前画地图的幼弟,实在没看出来他哪里胆小了!
因而,他轻轻在这坏小子屁股上拍了一记,才嫌弃将人交给他娘:“要不是我心胸宽广,你们这般喜新厌旧的,我得打他一顿出气!”
温婉便抱着汤圆嗔他:“你刚生下时,你祖父祖母一样疼你呢!”
元宝这才满意一笑,自去换衣服,弟弟出生到现在,他娘都没正经抱过两回,自该让她好好瞧瞧的。
可母子天性,温婉虽未抱得手里这生机勃勃的小子两回,他却与她极是熟稔,一到她手上便睁着黑呦呦的大眼
第二百零六章 大雨
继鸡蛋大的冰雹砸死人后,北京城已连下了一月的滂沱大雨。时值十一月深秋,却早已冻得人瑟瑟发抖,身上俱裹了厚厚的冬衣。
林宅院墙外汪洋一片,院内站在屋檐下三三两两的仆人缩着身子感叹这鬼天气:“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再不停门都出不去了!”
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个仆从收了油纸伞,落汤鸡一般跺了跺脚,在地上留下两个湿印子:“京城算是极好了,我听我那卖家禽的同乡说因这暴雨黄河都发怒了,滔天的大水淹了好几处地方,城池房舍全叫水冲走了!”
听了这话的两个仆从不由张大了嘴,愣怔道:“这么严重”
那落汤鸡一般的仆从嗤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准备进屋:“严重京里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关门了,京郊的农田也全灌了水,现如今外头露宿街头的乞丐遍地都是,能在这大宅院里头当差,已是咱们的运道了!”
方才那苦恼出不去的仆从更发愁了:“我家里十几口子人,也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形,我娘吃得饱吃不饱”
与他站在一处的仆从便扯了扯他袖子提醒道:“你可是签了死契进来的,自己的月例银子全补贴家里去也就罢了,万不能干那出格事,叫方管家撵了出去!”
正说着话,便有个青年管事走过来朝这几个仆从招手:“过来领牌子,领到牌子的去库房找曹管事。”
“张管事,这牌子做什么用的”有那与这青年管事亲厚些的,便大着胆子问了一问。
张管事垂头将那木牌发给众人,才瞥了瞥这尽管被家里卖了还是心心念念记挂着家里的孩子:“这不天冷得紧,主家宽厚,凡是在林家当差的,每人发两套冬衣皮靴,两床厚被褥,外加一副围巾手套,还发二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仆从们大喜过望,纷纷拱手朝得这年纪轻轻的张管事道谢。尽管他们在府里吃喝不愁,月例银子也高,可被主家惦记着,又处处替他们想得周到,这心里又是别种滋味了。
张管事也高兴,自己眼睛比旁人活泛些,手脚比旁人勤快些,只两年便爬上了外院管事的位子。
仆从尚且发了这些好东西,他们当管事的就更不必提了,当然,管事里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得的东西也自有不同,至于谁高谁低,全凭账目本事说话。
想罢,他笑眯眯拍了拍面前的小子道:“不必谢我,这都是你们的运道!我还要去别处,你们快去快回。”
那几个仆从便弯腰匆匆朝他鞠了一躬后飞快走开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张管事走得两步,才想起总管采买的李管事还在等着那外出的仆从回话,只他一回头才发现人早走远了。
他便摇了摇头,兀自抬脚准备去西跨院回话。若换成是他,怎么也得速速回了管事的话再想其它,人人都有份的东西难道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只眼力见这一点,就够他们在上头的眼里区分出好几个高下了。
人哪,往往自己以为上头不会在意的些许小事儿,偏偏上头还就在意了,不但在意,还因这一两桩小事笃定了你这个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