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农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城里的屋舍俱关紧了门,一城的县令骨瘦如柴静静躺在角落里等死,眼眶深深凹陷进去,那动也不动的眼珠似两颗干瘪脱水的桃核儿。城里的妇人和孩子为数不多,大多数不是死了就是被卖了。
叫人吃惊的是,在这一座座县城里,仍有许多囤积米粮柴鑫的地主富户由众多家丁护卫守着门户在吃吃喝喝。
朝廷收集的几批赈灾的粮食,却没有被用来救济灾民。这些粮食早在运送的路上就被高官富户们瓜分扣留了。一群贪心的鹰鹫,以欠租或几个铜板大批收购土地。然而那些饿死的人,大多是在不作抗议的情况下死去的。
待林渊将那信重新叠起,温婉才拉了他的大手一根一根数着,数得半晌,她才长叹了口气,咬牙对她男人道:“以后我少吃点吧,你也别给我开小灶了,这样咱们屯的粮就能多分点给百姓了。”
林渊怆然一笑:“倒也无需如此,你忘了我还屯了两座山的粮食。若是咱们这一家子人都顾不好,哪里还有顾旁人的理”
温婉便趴在他肩头,看着屋顶喃喃道:“先派人多送些粮食衣物给大儿救急吧,等雪停了就好了。”
林渊替她拆着发,依旧不紧不慢温和道:“嗯,万事有我,你别操些无谓的心,睡吧。”
温婉嗯了一声,思念着她那缺衣少食,孤军奋战的大儿昏昏沉沉睡去。这世道啊,总在你以为自己艰难时,让你看到旁人的更艰难处。
等她睡熟后,林渊才走到房门处轻轻拉开门栓,大步去了书房。
河道里的水早已化成了几丈深的坚冰,莫说送粮,便是寻常出门怕都不能走出几里路去,要解大儿的困只能另寻他法。
第二日,林家院外来了几家借粮的,有久未登门的林老三,也有几乎被朝廷榨干的渠侯两家。
林家门口早围满了乞丐,因林家时常的接济救治,更因林家未与别处一般嫌恶驱赶他们,他们倒靠着林家院墙搭起了几间挡风的屋棚,活了下来。
此时,上门借粮的几人便被乞丐们围在中间好一通打量:“干什么的”
此前,他们已打发走好几波不怀好意的人了,这几个面色人模狗样的倒叫他们一时拿不定主意。
林老三忙笑得万分亲近,脸上不多的肉堆作一团,似一朵营养不良的菊花:“我与这户有亲的,诸位好汉请放我进去吧。”
这时,里头便有守门的仆人探出头来:“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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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放粮
燕子农家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三章放粮林渊见他二人面面相觑就是不出声,只睛尾随意一瞥,便有仆人上前无声请了林老三出去。
那与林家算是小有交道的渠当家这才苦着脸朝林渊拱手:“林大当家,兄弟本不该厚颜登门,可眼下这形势您也知晓,高价放出去的粮票我们哥俩实在是还不出米来了,求您伸手救上一救吧。”
发灾难财本是很常见的事,连日大雨那时他们两家瞧准了这里头的商机,狠进了一批粮用以高价售卖。更联合其他商家哄抬粮价挣了一大笔。
可坏就坏在人的欲壑难填上,日进斗金时他们想出了兑粮票预售给客人的法子,凭粮票购粮不但能防着后期粮价再涨,本钱也可比付现银相对低些。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稳赚不赔的生意却被朝廷的连连征银和变本加厉的滴水成冰搅成了一锅粥。大雪不停,没有银子也运不到粮的渠侯两家很快成了负债累累的过街老鼠。
所以,他们想到了林家,从始至终平价售粮的林家。
“两位当家客气了,林某哪有那个本事,能勉强撑着林记已是入不敷出了。还未用饭吧来,我们边吃边说。”林渊笑得随意。
渠侯二人却觉听着这客套话心凉了半截,不是山穷水尽他们如何会想到昔日矮他们一头的林家可人家摆明了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亦或是坐地起价想让他们脱层皮。
“林兄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莫与我们玩笑了,这当口我二人哪里还吃得下饭从前我们若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今日在这里大礼给您赔罪了。只求您大人有大量,给兄弟直条明路吧。”整个朝廷都束手无策的事,他们也只能指望林家这根救命稻草了。否则,他们还指望谁去
他们愿意饿着,林渊自然管不着,施施然抬脚就坐到了饭桌旁,由七八个仆人伺候着用饭。
三四道好看的早点摆下,渠侯二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林渊拿布巾拭手,用茶漱口,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只怕眼前这人想一口吞了渠侯两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气派的厅房,华贵的摆饰,动作无声却优雅好看的仆从,但愿不是为了打垮他们最后的自尊。
不管这二人心里如何七弯八绕,九曲回肠,林渊只眉眼不动,抬勺舀起了面前海碗里的薄皮小馄饨。
早餐不用奢侈,只一碗浇了辣子的清汤薄皮馄饨配上根酥脆的油炸鬼便是享受。林渊胃口大些,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个焦黄鲜咸的肉夹馍才算饱了肚,最后再饮上几口豆浆,道一声舒坦,便是日子。
不紧不慢地将一桌子早点吃得七七八八,林渊才拭了嘴轻声吩咐左右:“撤了。”
一旁吞了两回口水的二人急急上前两步,准备将肚里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倒出来:“林兄……”
林渊却眼露笑意:“二位当家不必说了,明日林记会再开一家米粮铺子,凡持渠侯两家粮票者,皆可进店领粮,无需再给银钱。”
此言一出,渠侯二人大惊,磕巴道:“林兄有何条件”
“呵呵”林渊笑了两声:“条件谈不上,不过一个不情之请罢了。”
渠侯二人没有张口,他们太清楚商人无利不起早的作风,何况他们两家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价码。
林渊面容平静,继续道:“再过几日,我会亲去一趟江浙。到时林记还有我这一家子倘有为难之处还要劳烦二位照应一二。”
渠侯二人大惊,这算什么不情之请不说林家的人脉暗处的势力,就是真有需要他们两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远行
用膳时,他看得温婉拿着帕子掩着嘴,一口一个哈欠地打着,终还是抱过幺儿开了口:“回床歇着去。x ”
“不忙。”温婉拭了拭眼角眨出的泪才放下帕子,将一勺接一勺的菜米糊糊喂进汤圆嘴里。
才与他淡笑着轻言道:“待送你出了门,我自会去补上一觉。”
林渊也知她会如此,待他问了,他也听她说出来,他心里就好过了,便不再言语。
只到走时,少不得再吩咐方婆子几句,又照常要伸出手背去探一探她冰凉的脸颊,怕她冷着冻着了。
那妇人送他到院子口便不动了,给他整理了身上的衣裳,又给他理了理披风,笑而不语地等着他走。
林渊走到院门前的石板路回头,看她站在门内笑语晏晏朝得他挥了挥帕子催促他走。他嘴角不自觉一勾,便上了马车,自去外头忙碌。
如此早出晚归了五日,在一个大雪渐小的深夜,全副武装的林渊带着他庞大的车队迅速驶离了京城。
饶是温婉见多识广,待见到林渊那一辆辆车轮上扎满铁钉的马车和堆积成山的麻袋时,也不由嘴巴张成了“o”型。
谁说古人智慧不高的路上打滑林渊就在车轮上扎满铁钉,沿途湿泞林渊就铺上碳渣和干土。准备这些和搬运山里的大米他总共只用了五日,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没有她温婉,这男人照样能通过这旁人瞧来寸步难行的路途给他的大儿送去希望和粮食。
“娘有没有跟你说,盐也能化雪”温婉瞥了一眼身旁与她一般高的元宝,准备秀一把智商。
元宝跺了跺僵硬发麻的脚,待他父亲的车队只剩一个黑点时,才毫不犹豫转了身道:“阿娘,你可知现在的官盐多少银钱一斗了还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啊!”
那老气横生的话和那小老头般躬身背手的姿态逗得温婉哭笑不得,他却还回头没大没小道:“林夫人,宵夜可来一份否”
温婉吞了吞口水坚定摇头:“别了,宋嬷嬷着了风寒,灶房其他几个也都睡下了,大晚上的莫折腾人。”
林和安只竖起食指在耳畔摆了摆,摇头晃脑颇为得意道:“叫她们做甚,我亲自下厨!”
温婉眼睛一亮,当即抱着汤婆子快速跟上儿子的步伐,连身侧的方婆子都被她甩出去老远,只无奈笑:“这娘儿俩!”
至于待温婉如珠如宝此时正冒雪远行的男人,只一个转身便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无他,太靠谱的男人不招人惦记。
到灶房时,元宝已挽起袖子将严实封存在棉被里的酒酿下入了锅,雾气夹杂着酒香在小屋内四处冲撞。
“在朔州时,我和阿羡日日盼着爹爹的豆芽能早些卖完,这样我们就能吃上热乎的酒酿卧蛋了。”背着身打鸡蛋的元宝回头冲温婉一乐。
温婉坐在一旁瞧着英武俊朗,游刃有余的儿子也有些怔忡:“那时咱们家哪有富余的银钱呀,也就只能拿剩饭煮锅酒酿汤出来囫囵给你们暖身了,那时候可没这般冷。”
元宝将满满一碗黄白相见的酒酿端到他娘面前,看他娘浅啜了一口才转回锅边去盛自己那一碗:“还是那时候快活,咱们在朔州的那处小院落还在不在”
温婉砸吧两下嘴,才偏头笑得高兴:“在,怎么不在那可是咱们家的后路!莫说朔州,就是咱们老家青州,只怕你爹也偷偷在出资建造着!落叶归根,我和你爹总要回去的。”
林和安来了兴致,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娘跟前:“建一座城我爹就不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赐婚
林渊走后的第三个月,京城的冰天雪地总算有了融化的迹象。m.xx
而平日里与温婉少有走动的渠侯二位夫人,也在这三个月里登门了几次。
商圈里混的自不会是等闲之辈,加之二人有意迎合温婉,几月的趣闻八卦说道下来,倒也有了几分投契。
这日辰初,渠家派了车来接温婉去渠园摸牌,正觉冬日枯燥的温婉二话不说换了衣裳带了闺女一道去赴约。
只半个时辰,马车便慢悠悠停在渠园门口。渠夫人正牵着渠欢意候在大门旁,见着车里探头探脑的弯弯,渠欢意抿唇一笑便脱了她娘的手跑到马车旁迎她的小姐妹。
“见过林婶婶,婶婶近来可好”渠欢意已是十岁年纪,抽条的身形隐见少女绰约,性子却与她娘一般爽利干练。
温婉扶着方婆子下了马车,才对她笑道:“劳你记挂,一切都好,知你们姐妹情深,我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自去玩吧。”
渠欢意便眉开眼笑牵上弯弯的手朝温婉略略一福:“多谢婉婶婶。”
又偏头对弯弯快活道:“昨儿我舅舅给我送了几盒十二生肖的糖人来,我特地给你留了一盒,你快跟我去瞧瞧。”
弯弯便任她兴冲冲拉着自己往闺房跑,又道:“可巧了,我也有好东西要给你!加上飞霜,咱们一人一个。”
韩飞霜是林家对门韩御史家的独女,性子很得她爹的真传。弯弯上辈子没什么闺中密友,这辈子倒是有幸遇着两个。几年如一日的处下来,感情很是不一般。
倒是温婉,天生不是个爱交友的性子,此时见小姐妹叽叽喳喳得欢快,也不由心生羡慕。
“牌桌都搭好了,快与我进去别磨蹭了。”渠夫人忍不住笑着催促。
又道:“知你要来,我把娘家陪嫁金马吊都拿出来了,今儿个非得赢你一间铺子不可!”
温婉便笑随她进去,又同屋里另两位妇人见了礼,方才落座。
喝下两盏茶水,马吊已打完一圈,这时便有那侯家的夫人道:“冷姐姐真小气,竟拿去岁的蒙顶石花来打发我们!”
做东的渠夫人毫不在意码着牌道:“有的喝就不错了,这样要命的天气茶树早冻死了,茶马生意更是萧条,到哪里给你弄新茶去”
侯夫人闻言,只能叹口气将手里一张牌扔到桌面,这时候能喝得上新茶的约摸也就只有林家了。
坐在温婉对面着青锻貂鼠里外发烧大褂子的一位夫人也跟着叹气:“好在这雪眼瞅着停了,不然还不知多少人的坟墓被掘,多少人吃了自个儿骨肉去。
若不是林记,大半年的雨雪落下来莫说城西那些贫民,就是咱们的日子怕都熬不下去!”
扯到林记,温婉便是一笑:“家里就是做米粮生意的,屯得粮自然要多些,多数都供给朝廷救济灾民去了。
下雪也有下雪的好处,趁这时候去外头撬上几十块坚冰存到深窖里,到了炎炎夏日就不用愁了。”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喧闹,几句难听的话不经意传到温婉耳朵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杀贼,自己在屋里逍遥快活,却叫我这个一把年纪又有恩于渠家的婆子去扫门前大街。
呸,忘恩负义黑心肝烂肺的畜生,当我不知你们私底下那些官商勾结,蛇鼠一窝的勾当呢!”
面沉如水的渠夫人还未出声,温婉右手侧的侯夫人已皱了眉问道:“这样疯癫的婆子如何不打发了去由着她满地界坏你家的名声”
渠夫人苦笑摇头正欲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抗旨
为防外戚干政之故,大明的驸马不能是公爵勋贵,也不能是朝廷命官因此,一但被选为驸马,她儿子的朝堂路也就断了。
驸马听来好听,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职罢了。一个不能和自己的妻子吃住在一处,不能施展抱负,甚至稍有不当就会被皇帝斥责被人耻笑的男人,活着并不比死了好过。
正望着冰凉地面出神之际,头顶声音又道:“这两个谁做驸马,你且选一个吧。”
温婉自嘲笑了笑,这一刻万念俱空:“公主金枝玉叶,臣妇两个儿子却是肉身凡胎,臣妇以为犬子与公主殿下并不相配。况且,关乎犬子的终身大事,臣妇还得问过家里夫君的意思。”
头顶的声音不辨喜怒,温婉听来却觉头皮发麻:“如此说来,无论是哪个,你都不愿”
温婉点头,声音坚定无比:“是,臣妇……”
几乎是在那个“是”字落下的同时,皇帝便“啪”地搁下御笔打断了她的话:“哦这么说自小被朕捧在手心的公主你林家是看不上了”
温婉只道:“臣妇不敢,只是于公臣妇还想两个儿子继续为国效力,为大明尽忠;于私臣妇两个儿子年岁还小,臣妇还想再相看几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这事尚不着急。”
头顶威严的声音冷了下来:“忠心二字不是靠上下嘴皮一碰闲说来的。”
温婉将头贴到地面,轻声道:“皇上说的是,因此臣妇大儿在这冰天雪地之际不远万里去江浙赈灾,救万千难民于水火;臣妇小儿每日早出晚归掌理京城兵防诸事,推判狱案,使得天子脚下治理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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