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嫡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桥边芍药
“嗯,”男子淡淡嗯了一声,“你气不过,还吩咐人砸了我的花圃。”
余展晏声音一顿,干笑了两声,“我那不是随口一说,吓唬吓唬他们么?再说我要是知道你在这儿,我还去费那劲儿干嘛?”又问他,“我那几盆花你给放哪儿了,赶紧给我,还等着急用呢……”
“你用不着怪方才的花匠无礼。”男子合上书,云淡风轻道,“实则是我不许他把花给你的。”
余展晏一愣,随即沉了脸,“那是为什么?”
男子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给他跟余展晏各倒了杯茶,“想来你也知道,这绮兰花在北隅多是做什么用的。”说罢递了一杯给余展晏。
余展晏没好气地伸手接过,“自然知道。”他一口饮下,无所谓道,“不就是闺阁里男女们催*助兴的小玩意儿么?”
男子微微颔首,“原本不过几盆异域花草,便是给你也算不得什么……然这绮兰效用特殊,余兄还是先说明了要此花何用才好。”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不然后头若是莫名惹出什么事儿来,反倒是兄弟助纣为虐了。”
余展晏微怔了怔,随即叫他气笑。
“我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好你个楚慎尧,把我当什么人了?!”他气道,“我若是想要女人,什么样的还不乖乖就范,哪还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男子点点头,认真道,“……若用这种方法逼女子就范,说是下三滥的手段也不为过。哥哥说的很是。”
余展晏叫他堵得说不上话,一张俊脸青一阵红一阵儿,过了好半天,才无奈地往椅子上一瘫,投降道,“好好好……你既想知道,我就是告诉你也无妨。”
楚奉尧做了个请的动作,“愿闻其详。”
余展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含糊道,“就是我一个认识多年的兄弟,不小心惹恼了他的夫人……他夫人成日闹着要跟他和离,因他死活不肯,前几日还带着孩子偷偷躲到了乡下……”
楚慎尧眉心微动了动,好笑道,“这倒奇了……从来只听说男人休妻,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你这朋友却反其道行之?”
“可不是?”余展晏深以为然,“我早跟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她既想走,那就让她走好了,就凭我这兄弟的人品家室,何愁再找不到更好的?偏他就跟丢了魂一般。”余展晏说着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楚慎尧懒得听他神侃,打断道,“可这跟绮兰花有什么关系?”
朱门嫡妻 第二百六十章 都想好了
“关系可大着了!”余展晏得意洋洋道,“你想啊,这男男女女间那点事儿,有什么是在床上摆不平的?”
见楚慎尧面露不屑之色,余展晏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你还真别不信……古语有云:‘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见这道理是从老祖宗那里就传下来的。”
楚慎尧正低头喝茶,闻言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句话是这么个意思么?”
“那当然。”余展晏理直气壮道,“这叫夫妻间的小情趣……你一个光棍懂得什么?”
他说着忽然八卦地凑上来,贱兮兮问,“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么些年在外头难道就没遇到过中意的?”
不知怎么,楚慎尧心里忽然浮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
“我就知道肯定有!”余展晏在声色里浸*多年,见楚慎尧这副神情,哪里还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当即一拍大腿,难掩兴奋道,“快说快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祖籍哪里?”边说着还边忍不住抱怨,“好你个臭小子,居然瞒得这么紧,上回你们家老太太去我们家的时候都还张罗着要人介绍合适的姑娘给你相看,谁知道你自己不声不响就在外头勾搭上了……”
楚慎尧听余展晏的话越说越离谱,不由皱着眉打断,“莫要乱说!哪里有什么意中人,我又几时与别人勾搭过?”楚慎尧拉下脸道,“明明在说你朋友的事,好好的扯到我头上做什么?”
余展晏知他是不高兴了。偏这楚慎尧为人向来有些左性,余展晏也不十分敢招惹他,见状忙敛了笑,摸着鼻子讪讪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见楚慎尧挑了下眉似要反驳,余展晏忙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继续道,“……我那朋友一心想求他夫人原谅,每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奈何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前阵子趁他不在偷偷带着孩子躲去了乡下,如今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余展晏叹了口气,“我也是看他可怜……隐约想起曾听人说,北隅有种花名叫绮兰,最是能催情助性,提升欢愉,这才想着帮他一帮。”
楚慎尧微一忖度,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想……”
“鲜花配美人……既风雅有趣,又神不知鬼不觉……”余展晏抚着下巴,朝他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得意道,“如何,我这点子是不是妙极?”
楚慎尧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又给各自倒了杯茶,悠悠问,“我现在倒有些好奇:你这位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咱们余大爷这般费心?”
余展晏脸上笑容一顿,低头喝了口茶,避开他打量的目光,“……说了你也不认识……”
楚慎尧冷嗤一声,“你那些朋友有几个是我不认识的?”
余展晏张了张嘴,可还不等他开口,楚慎尧已经继续道,“若是那些个酒肉朋友,想来也请不动你为他跑前跑后,劳心劳神。”楚慎尧声音一顿,握着茶盏一脸玩味,“你这朋友,莫不是姓宋?”
“咳……咳咳……”余展晏猛地被口茶呛住,登时咳起来,“谁,谁说的?!当然不是!”
楚慎尧见他如此反应,心下已然有了答案,不禁想起树下那抹愈发消瘦柔弱的身影……
他眸色暗了暗,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不是就不是吧……”
余展晏这才松了口气,又唯恐待会儿被他套出话来,忙道,“我现在能把花带走了吧?”
“恐怕不行。”楚慎尧不无歉意地摊开手,“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我就更不能把这花给你了。”
“为什么?!”余展晏气得简直炸毛——他苦口婆心费了这么半天功夫,敢情都是在对牛弹琴了?!“你想知道用它做什么我也告诉你了——一不作恶,二不害人,这种行善积德,助人为乐的好事,你也要拦着?”
楚慎尧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耐心解释道,“我虽不懂你说那些‘夫妻间的小情趣’,但也知道人与人相处,贵在坦诚信任。你朋友既想挽回妻子,就该拿出些诚意来,又怎能靠这些旁门左道将对方降服?”楚慎尧顿了顿,“你这主意事先大约也没跟他商量吧?”
余展晏神色一滞,犹不服气地辩解道,“说不说有什么打紧?白猫黑猫,能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管它用什么法子,先把人哄上床干一架再说……”
楚慎尧无奈叹了口气,“我纵然不认得这位夫人,不过听你所说,性子也该是极刚烈的,只怕你这法子不但不能帮朋友达成所愿,反而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误会……到那时候,你朋友说不定还会怪你多事,心中埋怨你……如此,岂不弄巧成拙?”
想起宋子循近来越发阴晴不定的脾气……余展晏皱紧眉头,半信半疑问,“当真?”
楚慎尧认真点头,“若换做我,定是要生气的。”
余展晏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他认识的人里好像还真就属这俩家伙最为古怪——
一个成日不近女色,为了个不要他的女人连眼前的大好森林都视而不见;另一个明明是文弱公子,却偏学人家做什么游侠儿,常年在外漂泊,四海为家……
余展晏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虽信了楚慎尧的七八分,可还不死心道,“那照你这么说,我这法子是行不通了?”
楚慎尧温声笑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虽好心,但还是莫掺和了。”
……………………………………
用过午膳,众人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薛家母子先上了马车,杜夫人拉着杜容芷依依不舍,“好好保重身子……”
杜容芷红着眼眶含笑道,“您放心吧,女儿都知道的……”
杜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当真想好……不跟母亲回去了?”
杜容芷神情一顿,亲自扶母亲上了马车。
“是,”她轻声道,“女儿都想好了。”
朱门嫡妻 第二百六十一章 那你呢
一阵轻风拂过,吹得廊下秋菊轻轻摇曳,芬芳怡人。
杜容芷握着书卷躺在树下,人却已然睡着。
她似是觉着冷了,蹙着眉缩了缩身子,小嘴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嘤咛。
“少夫人!”耳边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轻呼。
杜容芷冷不丁被人惊了好梦,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翻身起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身上已经密密实实地裹了件斗篷。
杜容芷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就见青荷皱紧眉头,一张小脸正气鼓鼓望着自己。
杜容芷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顿时闪起星光点点。
她宛如捣蛋时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冲着青荷心虚一笑,软声道,“你不是煲汤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荷怒瞪她一眼,俯下身拿起书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绷着脸道,“奴婢要不回来,怎么知道少夫人又这么不爱惜身体,躺在树底下就能睡着?”
她觉得青荷近来这股啰嗦劲儿越来越像安嬷嬷了……
杜容芷抿了抿嘴儿,辩解道,“我看今天天气极好,想出来晒晒太阳来着……再说就只眯了那么一会儿……”
青荷没好气道,“天再好也快深秋,连风都是硬的……”边扶她起来边碎碎念道,“明明身子才刚有了点起色,也不知注意着些……既然困了便是回屋睡上一会儿也是好的,偏这般在外头躺着,等回头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杜容芷听得耳朵都快长茧,无奈投降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又故意打岔道,“你煲的汤呢?怎不拿来我喝。”
“哪里会这么快?还叫人盯着火呢。”青荷不高兴地撇撇嘴,“奴婢就知道,只要一不在跟前看着,您就一准——”
她话还没说完,忽听见外头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杜容芷微诧,下意识跟青荷对视了眼,后者亦是一脸茫然。
虚掩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只是开门的一刹,彼此俱是愣住。
她安安静静地立在院中,面容虽略显清瘦,脸色却比从前在家时红润了许多,那嘴角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清浅笑意,和眸中潋滟的波光就这般猝不及防地落进宋子循的眼睛里。
众人见他来了连忙请安行礼,杜容芷怔怔之后刚要俯身,却已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的宋子循伸手拉住。
“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那副日思夜想的面庞,明明来之前心里有满腹的话——想问问她为何如此狠心,就这般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可知晓他这些日子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心里有多煎熬又有多挣扎,好不容易撑了这么多天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马把她扛起来塞进马车跟女儿一起打包带走……
只是千言万语却在看到她的瞬间,又都化为了乌有。
他就这般默默注视了她半晌,才温声问,“近来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杜容芷轻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从他掌心里抽回手,垂眸问,“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手心里依然残留着她的温度……宋子循眸色暗了暗,淡笑道,“已经许久没见莞儿……都说这般大的孩子十分健忘,”他顿了顿,看着她认真道,“只怕日子久了,她会把我忘了。”
杜容芷轻轻“哦”了一声,“莞儿这会儿还在睡着……她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十分高兴。”
小家伙这阵子已经开始学着说话,她教了许久,可一个“娘”字却怎么都发不出来,反而逼得狠了就“爹爹,爹地”地乱叫一通……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女天性,便是人为想要阻断也是徒劳……
“那你呢?”
杜容芷正胡乱想着,忽听他在耳边低声问。
她一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才惊觉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靠得这样近,她抬眸的瞬间额头几乎堪堪蹭过他的薄唇。
杜容芷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听他继续问,“我来了,你高兴么?”
杜容芷身形一顿。
她高兴么……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在别庄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好,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和生机,过得久了她甚至有种错觉——她可以一直这样自由自在下去。
可宋子循的出现却分明是在告诉她,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是有终点的。
伤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杜容芷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紧张的期待与唯恐吓着她的小心翼翼,却忽然觉得……那些话好像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攥在一起的双手,答非所问道,“不知道您忽然过来,事先也没什么准备……”她咬着唇想了一会儿,“今晚……是要住下还是回去?”
没有听到她的答案,宋子循一时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但他直觉得这样的杜容芷也很好——至少,她已经不会想也不想就拒绝他了。
虽只是一点点改变,却也让他受到莫大的鼓舞。
“住下。”宋子循含笑道,“难得过来一趟,想多陪陪莞姐儿,”他顿了顿,很是可怜兮地补充了一句,“且这阵子天黑得早了,回去又多山路,恐怕有些不便。”
至于“山路”究竟有多不便,恐怕没有人比他跟杜容芷更清楚了。
杜容芷闻言小脸果然白了白,她点点头,忙吩咐青荷道,“你叫人赶紧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
青荷应了声是,眼睛在两人中间看了看,笑道,“爷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早就累了,少夫人何不请爷进屋里慢慢说?”
杜容芷这才恍然想起来两人居然站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而他竟然丝毫没流露出半点不耐或是倦色,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遂轻挽起一抹歉意的笑容,侧了侧身,“您进屋坐罢。”
宋子循走到她身畔,强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温柔笑道,“好。”
朱门嫡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爱过
窗边的牡丹粉中带蓝,娇嫩的花朵宛如美人云鬓微垂,满含娇羞,在绿叶的映衬下分外好看。
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来,落在女子白皙秀美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远远望去,一人一花,好似重叠在了一起……
杜容芷坐在案旁,静静地吃着茶。
不知道是不是父女连心,宋子循前脚才进了屋子,后头还在午睡的莞儿立马醒了。
小家伙见着宋子循简直欢喜极了,不但丝毫没有预想中的遗忘或是怕生,还咿咿呀呀地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父亲的衣裳就不肯松开……
“少夫人……”
耳边一声轻唤拉回杜容芷的神思,青荷抱着被子从外面进来,对上杜容芷怔怔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这两天晚上有些变天,奴婢在屋里多放一床被子,您要是冷了就盖上。”
杜容芷轻轻点了点头,就听她继续道,“刚奴婢经过孙小姐屋子,听着姐儿在里头一个劲儿叫着‘爹爹’,口齿不知有多清楚!爷欢喜得了不得,听说孙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都赏了个遍……”
“是么?”杜容芷弯了下唇,茶盏送到嘴边才发觉里面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正想拿茶壶再倒一杯,青荷却已经走上前接过,一面倒茶一面轻声道,“奴婢方才还寻思少夫人会跟爷一道儿呢……”
杜容芷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荷把茶递上,“上次夫人说要领着您跟孙小姐家去调理,您却一口回绝,奴婢还以为……”她扫了眼杜容芷的神色,低声道,“以为您都想好了。”
杜容芷轻啜了一口,浓郁的茶香与淡淡的苦涩几乎同时在舌尖绽放……她默了默,缓缓道,“我是都想好了的。”
青荷不禁怔住。
杜容芷抬起头,“可是想好,跟做到,是两回事。”
青荷把她的话细细回味了一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宽慰她几句,杜容芷却已经站起来。
青荷一愣,“少夫人要出去?”
“去院子里转转。”杜容芷径自拿过斗篷披上,“待会大少爷若是问起,就说我出去散散步,让他去厢房稍事休息。”
青荷忙跟上前,“还是奴婢陪着您吧。”
杜容芷转头冲她莞尔一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
落日的余晖洒向静谧的别庄,四周的一切仿佛也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金色里。
杜容芷静静地站在一株腊梅树前,盯着光秃秃的枝头发呆。
“我已让人把枫清院后面那片空地种上了腊梅,往后就算你待在屋子里,也一样可以闻到腊梅的幽香。”
杜容芷怔怔转过头,才发现宋子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边,漆黑的眸子正一错不错地望向自己。
杜容芷回过神,微弯唇角,“您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青荷说这个院子里种满了腊梅。”他温声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只是现在距离花期还早,他不知她为什么还会看得出神。
杜容芷听后却是沉默。
没有人知道出阁前一向偏爱艳丽玫瑰的自己为什么会着了迷一般的爱上腊梅——就连从小伺候她长大的青荷也不例外。
就像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那些绝望的过往,那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日子,那些被侮辱和被毁灭的美好……好像永远都只属于她自己。
没有人需要负责,宋子循……亦如是。
杜容芷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是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轻的笑意,点头道,“是喜欢的。”
许是从她眼中的温柔和善中受到了鼓舞,宋子循小心翼翼握住杜容芷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起风了,怎不多穿些衣裳再出来?”
“还好。”她的目光落在他包裹着自己双手的大掌上,又云淡风轻地别开,只淡笑了下,“倒也不觉得十分冷。”
明明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笑容,却让宋子循的心莫名地跳漏了一拍,仿佛这些天所有的焦躁与挣扎,所有的彷徨与不安,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他下意识握紧她的手,“你说想到庄子上散心,我也让你在这儿住了半个月……就连莞姐儿学会叫‘爹爹’,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上杜容芷的手背,嘶哑着嗓子道,“容芷,从前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跟女儿,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杜容芷静静看着他。这段日子他似乎清减了不少,面容虽依旧清冷俊美,两颊却明显凹陷了下去。甚至就连此时看向她的目光,跟从前也是不同的……
是啊。
她茫然地想。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谁又是一成不变的呢?
“好。”
许久,她轻声道。
宋子循一愣,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不由激动地抬起头,却在那抹狂喜还没来得及爬上眼角,就听杜容芷继续道,“但不是现在。”
许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杜容芷抿了抿唇,冲他笑笑,“在别庄这段日子我想了许多,也自认为想清楚了许多,一直想说给你听。”她看着他,轻声问,“你,要听么?”
宋子循认真点头,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你说,我听着。”
“其实我也不知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那日在晖山寺,你曾问我是否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山下偷摘果子的事……”
“……”
“其实,是记得的。”
宋子循握住她的手一颤,诧异地抬起头。
“并不止这一件,”杜容芷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记在这里。”她从他手掌中抽回手,轻轻指了指心口。
“因为,我曾爱过你。”她明亮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用轻得不能再轻的语气,一字一句道,“用我的生命,爱过你。”
朱门嫡妻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始终没有来
宋子循心头猛地一震,“容儿……”
“那段日子于你来说或许丝毫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我总是不顾矜持,死乞白赖地缠着你,大概也曾给你造成过很多困扰。”杜容芷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甚至在你心里,也许早就十分厌恶我……”
“没有……”他赶紧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杜容芷却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道,“可我那时,是真的喜欢你。”
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带着梦幻般的神采,出现在她苍白消瘦的小脸上,就连两颊也染上一层清浅的嫣红,“我从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只要你看我一眼,或是和声细语地跟我说几句话,我都会觉得……满心欢喜。”
她缓缓说着,那些青涩的,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就遗忘了的时光,在相隔两世之后,居然依旧清晰得宛如昨日,“你或许不知道……”她轻声道,“因为喜欢你,我曾做过许多蠢事。”
猜你喜欢